第14章 攻略自閉症男主【5】
黎鑰看起來就像是被身後突然出現的郁亦白吓了一跳,她猛地轉過身來,看見郁亦白那張臉時,下意識退了兩步,愚蠢的差點碰倒身後的畫架。
“對,對不起,我……”黎鑰的聲音帶着心虛,她看着郁亦白不理她,直接往她身後的畫探出手去,連忙堵在他身前張開雙手:“這幅畫很好,你別撕掉。”她的目光裏隐隐帶着乞求,說完之後覺得不保險又立時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你已經把它扔掉了,它現在是我的。”
郁亦白的臉色有些發黑,他不高興地抿着唇,甩了兩下手沒掙脫開來,蹙着眉再次惜字如金道:“放開。”
……唔,看起來蠻吓人的,于是黎鑰可憐巴巴地放開了手站在一邊。
郁亦白并沒有撕掉那幅畫,他直直地盯着那幅畫,眼裏深深淺淺的情緒交織,手虛虛地在空中描摹着線條輪廓:“這是你畫的?”
他從畫架前轉過頭來,那雙眼裏終于浮現出了黎鑰小小的身影。
黎鑰點點頭:“是。”
“它是我的。”郁亦白抿抿唇,神情中帶着執拗,就像是一個像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子。眼裏難得的出現了名為‘想要’的情緒,說完之後他就定定地盯着黎鑰,似乎在等她的表态。
黎鑰莫名地被噎了一下,咬着唇猶豫道:“可是……”
郁亦白蹙着眉看了眼黎鑰,似乎是對她的遲疑很不開心。
“那好吧,那我們來交換吧?”黎鑰看了他一眼妥協道。
“……交換?”
“嗯,”黎鑰點點頭,指了指自己先前畫的那幅畫,對郁亦白說:“那副也可以一起給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她豎起食指,故作神秘地搖了搖:“當然,對你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
郁亦白随着她的手指看向那副藍色的畫,看起來令人平靜的藍色,下筆之前他腦中出現的便是這樣溫和寧靜的色彩,下筆之後卻無法控制的暴躁,硬生生将希望塗抹成了猙獰,所以完成之後他連看都不想看一眼直接扔掉。
可是眼前這個人創造了奇跡,那副本已經死掉的畫在她的手下複活了。
郁亦白看了黎鑰半晌,垂眸道:“好。”
……
“他們怎麽還沒下來?”老爺子坐在餐桌前,皺着眉瞟了一眼二樓,這幾天黎鑰的所有努力他看在眼裏,不論這裏面存了幾分真心,她都是個好孩子,但是亦白卻不一定會理她。
“您要不先吃着,我這邊上去看看?”宋管家聞言對老爺子說道,只是剛轉身之際卻見兩人一前一後地下樓,快到餐廳時,不知道黎鑰在郁亦白後面笑着說了些什麽,郁亦白居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着黎鑰,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老爺子一驚,猛地站起來,手指向兩人:“這,亦白他……”
宋管家也吓了一跳,這也難怪老爺子吃驚,少爺他不愛理人,別人說的話也基本不聽,就連他這個管家,也是接連多年去少爺面前刷存在感,少爺偶爾才會眼神回應他。
然而更讓老爺子驚吓的還在後面,黎鑰朝郁亦白走近了一點,說着什麽朝這邊示意了一下,郁亦白居然乖乖地往這邊走來,規規矩矩地坐在以往的位置上。
老爺子偷偷看了眼兩人,見兩人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氣随即吩咐道:“吃飯吧。”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的同時,似乎聽到郁亦白朝他叫了一聲‘爺爺’,老爺子猛地瞪大了眼朝孫子看去,見他還是雙手乖乖地擱在膝上,垂着頭也沒往他這邊看,心裏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惆悵,只嘲笑似地沖宋管家感慨道:“看這人老了,瞧瞧這都出現幻……”
只是宋管家卻沒看他,他正臉色震驚地盯着郁亦白,結結巴巴道:“老爺,少爺,少爺他……”
老爺子手中的勺子‘哐當’一聲砸在碗中。
他手顫抖着,朝黎鑰看去,見黎鑰微笑着朝他點頭,眼眶一下就紅了,他的視線轉向低着頭的郁亦白,嘴唇都在哆嗦:“好,好,亦白,咱們吃飯,啊?”
郁亦白聞言乖乖捧起身前的碗,喝起湯來。
老爺子基本沒吃什麽,一直都在看着郁亦白吃,偶爾說上兩句話,得不到回應也不惱,還是笑呵呵的,看起來真的很高興。
和以往沒什麽不同,郁亦白吃完飯後擱下筷子,擦了擦嘴便自顧自往樓上走,不過黎鑰這次倒是準備跟着他,她看向老爺子,還沒說什麽呢,老爺子便了然地揮了揮手,笑眯眯道:“去吧去吧。”
待兩人相繼離去,老爺子才深深地嘆了口氣:“老宋啊,看來這次我真的做對了啊!”
“是啊,老爺,”宋管家也有些激動:“我相信少爺一定會慢慢恢複的。”
……
看起來郁亦白好像在生悶氣,估計還在為那個條件惱怒吧,黎鑰聳聳肩,她承認她卑鄙了點兒,但是她在畫那幅畫時也沒有想到效果會這麽好,居然逼得郁亦白開口說了話,既然有機會能讓兩人關系更近一步,她不把握住就是傻瓜。
黎鑰放下書,走到郁亦白身邊,無視他有些僵硬的身體,彎下腰故意湊的更近:“你在拼拼圖啊,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我也好想玩。”
郁亦白的回答是将拼圖往她面前一推,悶不吭聲地就往外走,黎鑰趕緊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後:“你要去哪裏?”
接下來的日子,郁亦白只覺得自己耳邊飛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鳥。
畫室,被扯衣角,看過去,一張眼光燦爛的臉:“看看我畫的怎麽樣?”
書房,被扯衣角:“你要看這本書嗎?”
花圃,被戳了戳:“你要來試試給花松土嗎?”她帶着手套與滑稽的帽子,揚着小鏟子沖他眯着眼笑。
琴房,悄然坐在他身邊,撐着下巴一眨不眨看他:“嗯,你不彈嗎?要不要我彈琴給你聽?”她擠開他,坐在位置上神情認真地彈了曲‘兩只老虎’,末了神情得意洋洋看他:“怎麽樣,好聽吧?”
忍了多天,郁亦白實在忍不住,破天荒地再次開了口:“讓開。”
“咦?”黎鑰眨巴着眼,一臉‘我沒聽到’的表情:“你剛剛有說什麽嗎?我沒聽到,再說一遍?”
郁亦白忍無可忍地緊緊抿着唇,那雙極為幹淨透徹的眸裏醞釀出了幾分火氣:“讓開。”
“嗯,好~”黎鑰從善如流地讓了座,看着郁亦白坐在鋼琴前,眼睑微阖,片刻後手指在鋼琴上飛躍起來,一連串愉悅的音符自他指尖竄出,說不出的輕柔鮮活、悅耳靈動,如露珠在夜間滾動,翠鳥在枝間清吟。
男人眉心微蹙,神色嚴肅,修長的指尖在琴鍵上跳躍翻騰,如同在大海中自由翻騰的小魚兒,在浪潮中或随波逐流或逆流而上,敲擊出叮咚叮咚的歡快旋律。
黎鑰不由得撐着下巴,微眯着眼沉醉在這旋律中。
擡手間利落地敲下最後一個鍵,一曲終了,郁亦白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了眼神情迷蒙的黎鑰,明明沒有說什麽,但是黎鑰卻從他眼中感覺到了傲慢和鄙視。
……也許是在鄙視她彈得那曲‘兩只老虎’?
黎鑰嘴角微翹,極為捧場地啪啪啪地拍着手,眼神亮晶晶的滿是崇拜:“超棒!超好聽!可以再來一曲嗎?”
郁亦白瞥了她一眼,重新自鋼琴上坐下:“想聽什麽?”
“唔,兩只老虎可以嗎?”黎鑰随意道,看郁亦白神色不對又連忙開口:“彈你喜歡的就好!”
郁亦白沒有回應,微微沉思片刻,擡手間輕盈的、溫柔的旋律自他指尖傾瀉而出,在午後的鋼琴房中猶如一只低低的催眠曲,陽光自玻璃窗折射進房間,如夢似幻,黎鑰只覺得自己仿若還在媽媽的搖籃裏,被溫柔的波浪來回搖曳,聽着一聲聲溫柔的低喃逐漸睡去。
待郁亦白停手,那個女孩子早已坐在一邊,歪着頭睡去,陽光調皮地跳躍在她的臉頰、發梢,鍍上了一層暖洋洋的金色,郁亦白下意識放輕了步伐,走到她身邊,蹲在一旁,仔細地打量着她。
纖長的睫毛在下眼睑出投下小小的陰影,小巧的鼻子,微微勾起的唇形。郁亦白突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卷翹的睫毛,指尖癢癢的觸感讓他抿了抿唇。
明明是一個極為安靜的女孩子,不管他在做什麽,她都只靜靜地窩在一邊看書,神色溫柔隽永,有種凝固住周身時光的寧靜。
只是從那幅畫開始,她便離他越來越近,距離近到他忍不住覺得危險,忍不住開始緊張,卻也忍不住有些小小的開心。
指尖沿着睫毛滑到了她的眼角,就是這裏,每次微笑時有彎彎的弧度,就像是在閃光。他戳了戳,指尖繼續下滑到唇角,粉粉嫩嫩的色彩,郁亦白神情嚴肅地抿着唇,像是研究什麽重大的課題,謹慎地又……戳了戳。
黎鑰似不堪其擾地輕哼一聲,睫毛微顫,郁亦白心一跳,猛然蹲着朝後挪了幾步,一個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顧不得爬起來,只緊緊地盯着她,呼吸停頓了半拍。
她并沒有醒。
郁亦白等了半刻後,深呼了口氣,蹑手蹑腳地爬到她身邊,看了她一眼後,伸出手偷偷摸摸地從她額頭重新點到唇瓣,再次輕輕戳了戳,這才滿足地嘆息了一聲,挨在她身邊,看着她香甜的睡顏,看着看着,自己也抵擋不住睡意,就這麽靠着她,慢慢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