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

第4章 __

他拉着葉天淮進了門，偷眼瞄他，雀躍地叫他。

“天淮，天淮。”

陸思枕從來沒有當他的面這樣叫過他。葉天淮察覺，陸思枕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兒？

他看着對方拉着自己的手，手指纖瘦修長，出乎意料的柔軟。很快就将這一點兒疑惑抛卻。

“天淮，我帶你看看我的房子，我本來打算買回以前跟爺爺一起住的那屋，但房主不肯。”

他落寞地垂下眸，忽而又彎了嘴角。

“不過這裏也很舒服的。”

葉天淮随他上了二樓。房間裏沒有裝修，就是在牆面刷了素白的漆。家具也沒多少，一張床，一張小茶幾。最顯眼的，就是那張在他們商場買的暖橙色沙發。

“天淮，天淮。”

陸思枕羞澀又雀躍，見他似乎沒有生氣，膽子稍微又大了一點。

他讓葉天淮坐他那張新買的沙發上。

“我去給你倒水。”

他興沖沖地上了三樓，叮叮咚咚一陣響。

他就見他端了個托盤下來，上面放了兩個玻璃杯，杯裏懸浮着幾朵茶葉。

他将托盤放到茶幾上，有點腼腆的開口。

“天淮，你喝。”

葉天淮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随手拿起離他近的這杯，輕輕抿了一口。

說實話，茶水寡淡無味，茶葉一看就知道是最次的那種，可不知怎麽的，葉天淮就是喝出了點兒舒心的味道。

陸思枕看他喝了，特別開心。

葉天淮已經忘記他來這裏的初衷。他看着眼前這人對着他絮絮叨叨地講話。嘴巴一開一合，被開水浸潤過的唇紅紅的，泛着瑩潤的光澤。

他從沒這麽仔細地看過他。

他突然發現，陸思枕其實長的挺順眼。皮膚白淨，嘴角帶勾，那雙眼卸下負擔後，竟然這般清澈好看。

這張臉搭配他清清瘦瘦的身材，有着一種特別純粹的少年感。

以前這人會賴着他，纏着他說話，是他從來沒什麽耐心。尤其是看到對方一副畏首畏尾讨好巴結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就反感。

他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他，就像是完全變了個模樣。

陸思枕記不清自己笑了幾次，他摸摸眼角，感受那微微下彎的弧度。

他突然記起上學那會。

有天中午，他們一夥人在學校食堂吃飯。葉天淮突然提到，說想吃周巷胡同口的那家千層酥。

可那家店都是早上開，下午三點就收攤兒。除非是中午就趕過去，不然肯定吃不到。他們學校又是全寄宿制的，除非有假條，否則也是絕對出不去的。

陸思枕偷偷記在了心裏，他快速扒拉下飯菜，已經做好了前去購買的打算。

那是他第一次翻學校的圍牆。

他怕極了。

他一直是老師眼中最安分守己的乖學生。

他擔心自己被保安抓到，更擔心被同學老師看到，一緊張就沒控制好力度，落地的時候滑了一跤，膝蓋硬生生被磨去了一層皮，手心也被石子鑽了個口子。

他爬起來，胡亂吹了吹傷口，一心想着買東西，傷口也并沒覺得有多疼了。

周巷離他們學校有一段路程。他舍不得坐車，又怕耽誤回校時間，就這樣一路跑着去了那裏。

他依稀記得那天的天空很藍，太陽很燥。汗水沿着他的臉頰一路下落，有好幾滴滑進眼裏，辣的他幾乎都睜不開眼。

回去的時候，差點就被保安抓住。幸好他急中生智，往綠化帶那裏鑽了過去。只是膝蓋又被樹枝磨了下，之前還沒怎麽出血的傷口，一下子就冒了好多鮮血出來。

T恤早已被汗水浸透，留海也一縷一縷地黏在額頭。那個樣子的自己狼狽極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想着先回寝室偷偷換條褲子，卻被迎面而來的莫瑩叫住了。

他錯愕地擡頭。

果然葉天淮就站在她身邊，周圍還有一大幫子的同學正從寝室樓出來，嬉鬧着往教學樓走去。

他感覺好多視線都往他身上看，大家都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東西。中午一起吃飯的幾人，立馬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兒。

所有人都一臉古怪地看着他，有人撞了撞葉天淮的胳膊。

“呦，千層酥，給你買的？”

陸思枕反射性地将手往身後藏了藏，一臉羞怯讨好地朝葉天淮笑笑。

葉天淮淡漠地掃了他一眼，沒什麽表情地就往教學樓走去。

大家看葉天淮臉色不好，也就沒有跟着瞎起哄。只是經過陸思枕身邊的時候，都忍不住地打量上兩眼。

莫瑩過去關切地問他怎麽回事，讓他趕緊回寝室換下衣服，說馬上就要上課了。

他點點頭，回寝室換了衣服褲子，洗了臉。

當他滿心歡喜，小心翼翼把東西放到他桌子上時，葉天淮卻突然吼他是不是有病，別對他笑的那麽惡心。

雖然事後他依舊沒皮沒臉地繞着他轉，大家也都習慣了這樣的自己，賤兮兮的一個軟骨頭。

只是從那以後，他好像就不怎麽會笑了。

盡管他對着鏡子練習了很多次，他的嘴角很翹，酒窩很甜，可是那雙眼，卻怎麽也笑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