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士族
張遼昏迷,郝萌等人只顧着逃跑,城內太原士卒沒有了能定住局勢的人,完全亂成一片散沙,戰局呈現出一面倒的趨勢。
攻克陽曲已成定局,城樓上,童貫朗目一轉,将目光投向一名被繩子捆得結實的紅胡子大漢。
“童子揚,你是來殺某的嗎?”
童貫走上前去,人還未至,胡裂地便聽到了腳步聲,擡起了頭來,見來者是童貫,咧嘴放肆笑道。
童貫神情冷漠,看着昔日在城牆上耀武揚威的醒獅将軍,到現在的階下囚,反問道:“胡裂地,你可有後悔當初反抗某,若是你那日能識趣點,或許我們現在已經是袍澤了,而你也不會落得現在戰敗被俘的下場。”
胡裂地哈哈大笑,獅臉上盡是豪放不羁之色,“就算知道今日的下場又如何?某是不可能會向你童子揚屈服!當初某不願向你們低下頭顱,現在也不會。唯死而已,某又有何懼之?”
童貫臉色鐵青,恨不得一槍捅死這個粗鄙莽夫。
“倒是條不怕死的漢子。”童貫咬牙切齒道,“希望某家主公問你話的時候,你也是這個回答,到時某必親手送你上路,給兩千多因你而喪命的弟兄們,一個交代。”
胡裂地面色古怪地盯着童貫,半晌嘴角一扯,釋然一笑道:“各為其主罷了,不過沒想到似你這樣的婆媽之徒,也能登上沙場,虧某還将你當成一生的大敵來看,你卻連這點小事都看不破,如何當得了将軍,成得了大事!”
胡裂地不理會童貫變得愈發烏黑的臉頰,繼續譏諷道:“某剛剛還在可惜再無和你争個輸贏的機會,現在看來,你完全當不得某的對手,似你這種宵小之輩,根本就沒資格和某論高低。”
“你...你!”童貫氣得渾身哆嗦,殺氣騰地漲高了數丈,他從未如此想殺一個人。
“怎麽?惱羞成怒了,那就給某一個痛苦啊!反正某現在就算是立刻死,也沒有任何遺憾了。”胡裂地哈哈大笑道,言語中鄙夷之意十足。
童貫臉色難看,金槍抵在胡裂地的胸膛上,只需輕輕一送,就能要了胡裂地的性命。
“刺下去啊,快給某一個痛苦,你不是要給你戰死的袍澤報仇嗎?那就快殺了某!還是說你現在連殺個人,都做不到了?”
童貫腦門青筋***眼神如惡狼一般死盯着胡裂地嘲諷的嘴臉,牙門咬得咯吱作響。
手一伸,鋒利的槍尖刺破了胡裂地的皮膚,鮮紅的血液順着傷口,沿着冰冷的金屬緩緩滴落。
童貫神情變化不定,金槍最終還是沒有更進一步,胡裂地虎目中出現一抹失望之色。
長長一嘆,童貫将金槍貫入地面,冷冷道:“今日且先放你一馬,不能就這麽痛快讓你死了。”
胡裂地揶揄一笑,童貫劍眉緊蹙,但是還是強忍住沒有下手。
“你們兩個,幫我把這莽夫擡下去。”
童貫一指先前将胡裂地綁的結實的兩人,吩咐道。
兩名雁門士卒應了一聲“諾”,一前一後費力的将胡裂地擡了下去。
另一邊,帝都洛陽,呂布一身便服,騎着一匹火紅色的大馬,橫穿青龍大街,一路上鬧得雞飛狗跳,被沖撞了的百姓們見清騎在馬背上的人,都敢怒不敢言。
與此同時,一封加急的書信經由探子交到了淩雲手中,書信的內容讓淩雲原本攻克陽曲後的些許喜悅,蕩然無存。
三日後,張遼睜開眼簾,悠悠醒轉,入目的是高高的房梁,以及透過窗格的柔和日光。
“嘶”張遼雙手撐着身體想要坐起來,結果牽動了左肩膀上的傷口,悶哼了一聲,雪白的紗布上多了一點紅色。
強忍着周身的疼痛,張遼背靠在牆壁上,開始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好像是自己被童貫給擊傷了,然後陽曲被雁門軍攻占了,再然後......沒有了他,那數千在城門口待命的士兵,最後怎麽樣了?
張遼紫面上冷汗津津,愈發往壞處想去,心裏戚戚下,原本已經止住的傷口,竟然又開始向外滲血。
“文遠你醒了啊,怎麽!傷口流血了!”
好在郝萌來了,張遼停下了胡思亂想,顧不上左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一把抓住郝萌的雙肩,急切問道:“陽曲一戰,傷亡怎麽樣了?”
郝萌原本關切的臉色一轉,見張遼蒼白的臉上布滿了焦急,心裏不由一突,強裝沉痛道:“除開城樓上的,城下候着的八千弟兄們被雁門賊軍追殺了十幾裏遠,一萬五千大軍僅剩不到三千還活着,而且全都是騎兵,這還是狼騎仗着戰馬的速度比人兩條腿跑得快,不然一萬五千兵馬怕是都要全軍覆沒。”
“還有曹性也戰死了。”說到曹性,郝萌是真的語氣沉痛了,畢竟他和曹性算得上是老相識了,想到今後再也不會看到那個成天咧着大板牙,說着粗鄙語言的粗臉,就莫名地有種兔死狐悲的痛楚。
張遼俊臉發白,沒想到會敗得那麽慘。
郝萌偷瞄了張遼一眼,見其紫面上羞憤交加,不由愈發忐忑。
輕咳了一聲,郝萌低聲道:“死者已矣,文遠,我們現在還是考慮該如何應付雁門軍,要知道他們可是攜大勝而來。”
“若無援軍,單憑我們這些殘兵敗将,是守不住晉陽的。”
張遼語氣苦澀道,給郝萌成功了繞開話題,事實上他也沒有力氣去怪郝萌他們,因為那種情況就算換做是他,估計也只能讓死得人不會那麽多,但也會是死傷慘重。
郝萌心裏一樂,表面卻是裝作無奈道:“可是哪有什麽援軍啊!主公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歸還,怕是出了什麽事了。”
張遼眉頭蹙得更緊,按道理講丁原他們應該早已經回來了,但是現在卻還是杳無音信,連信都沒有發回來一封!該不會是真得如郝萌所言,出事了。
“文遠大人,陳、李兩家家主求見。”
就在張遼苦惱時,門外探子入門內通報。
“陳、李兩家素來與主公不和,他們這個時候來是何故?”郝萌不解道。
張遼也是不解,但是還是保持着面色不變,對着探子不動聲色道:“請兩位家主進來。”
“諾。”探子退了出去。
沒過一會,兩個大腹便便,穿着西蜀錦袍的胖子施施然進了房門。
“文遠将軍,傷還要不要緊,某家有上好的金瘡藥,若是将軍需要,某立刻令府上的下人送來。”李家家主笑眯眯地看着張遼,問候道。
“某陳家的金瘡藥也是上好,文遠将軍若是不嫌棄的話,某也可以派府上的下人送來。”陳家家主也是笑眯眯道。
張遼、郝萌一臉詫異地看着陳、李二位家主,什麽時候這些士族會那麽好心了!
陳、李兩個胖子互視了一眼,無奈苦笑一聲,坦白道:“文遠将軍不必如此多疑,吾等是存了真心實意要來幫你們的。”
“你們會那麽好心!”郝萌滿臉的不相信,就算他腦子不靈光,但是在晉陽多年,這些士族的嘴臉他可是認清了,沒有好處的事,這群見利忘義的士族是不可能會出手的。
張遼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可不會認為這些士族會突然善心大發,無條件來幫助他們。
“幫我們?你們可有什麽條件?”張遼語氣不善道。
出乎張遼意料,就在他以為兩胖子要漫天要價時,李家家主擺了擺手,嘆道:“吾等什麽都不要,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助将軍擊敗淩龍淵。”
陳家家主也是嘆了口氣,愁眉不展道:“若是晉陽易主,憑淩龍淵的性子,他是斷然不會讓我們這些世家有好日子過的,所以吾等會不遺餘力的助将軍守住晉陽。”
張遼恍然,前些日子聽說雁門郡的士族也要收稅,看來果真是真的。
念及至此,張遼放下心來,緊繃的紫面露出一抹笑意,雖然他也不喜士族,但是這個時候能有人來幫忙,卻是值得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