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醒獅
郝萌迎着張遼來到了大堂。大堂上,武将分列而坐,郝萌站在前面,一臉沉重又隐隐不乏炫耀的将近日并州戰況,詳細得都說給了遠道而來,還不清楚狀況的張遼聽,而且幾乎逢問必答,生怕張遼不知道是自己出的計策。
張遼紫面鐵青,繼續沉聲問道:“你是說,你将各郡的兵馬都調往晉陽城?”
“然也。”郝萌得意的咧嘴一笑,高傲地挺着肚子。
看着郝萌一幅蠢萌的樣子,哪怕張遼此時怒極,也不禁有點想發笑。
用力地拍打了幾下案幾,張遼指着郝萌,一幅想罵又不知罵什麽的模樣,最終無奈的化作了一聲長嘆:“慫貨,現在晉陽有多少兵馬?”
郝萌一臉茫然,不知道張遼的紫面怎麽憋紅了,不過他還是照實回答道:“有一萬,不過全都是步兵。”
“那加上狼騎,就是一萬五千人馬。”張遼看向郝萌,又問道:“雁門那面有多少人馬?”
郝萌老臉一紅,讪讪道:“應該有三萬。”
“應該?”張遼環視了郝萌和底下衆将領一眼,與他對視的并州軍官,無不都是心虛的轉過頭去,張遼心裏多了些許陰霾。
“哎!”張遼暗嘆了一口氣,英俊的紫面隐隐有青筋浮現,這是被豬隊友氣的。
“不能再任由雁軍肆虐并州了,前番淩龍淵遠征匈奴,兵力應該耗損極大,所以即便太原僅剩下一萬五千兵馬,應該也能勉強阻住雁門的兵鋒。”
“吾等要主動出擊!”張遼擲地有聲。
宋憲、郝萌等人對望了一眼,他們就做不出這麽精辟的分析來,當即嘆服道:“一切唯張校尉馬首是瞻。”
張遼見将心向着自己,不由松了口氣,對抵禦淩雲的雁門大軍,也更加有信心。
“既然原平、定襄已經被淩龍淵占領,那麽明日我們就領兵到陽曲,在那裏狙擊淩龍淵。”
“陽曲是太原門戶,三面環山,易守難攻,是吾等抵禦雁軍的最佳要地,萬萬不能丢失。兵貴神速,某待會就先率五千狼騎,連夜趕往陽曲縣。”張遼盯着郝萌,鄭重囑咐道:“郝萌,一萬大軍的軍備,就要靠你和諸将了。明日便要準備好,屆時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陽曲支援。”
“諾!”
“另外,還要命人馬上書一封書信,将淩龍淵的叛變,告予主公。”
張遼仔細想了想,覺得沒有遺漏什麽後,便站起身來,往堂外走去。他要領着城內的狼騎,先淩雲一步到達陽曲,所以必需要分秒必争。不過張遼此時心裏還是有些發慌,畢竟陽曲那裏被抽調的只剩五百守兵,若是陽曲被攻陷了,屆時失去了天險,那麽他們就不得不在晉陽城,正面應對雁門虎師的兵鋒,如果到了那個境地,太原郡就真的危險了。
“希望能趕上吧!”張遼默默念叨道。
就在張遼火燎火急地往陽曲縣趕去時,陽曲已經爆發了慘烈的戰争,濃厚的烽火席卷了整個陽曲縣。
陽曲縣高高的城墻上,一名披挂齊全,有着火一樣赤色鋼須的大漢,屹立在那。他是陽曲能抵擋到現在,最結實的壁壘。
童貫持着金槍,擡頭看着城牆上的虬莽大漢,一對朗目熠熠生輝。
“大人,陽曲久攻不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一名軍候走到童貫身旁,小聲問道。
“強攻了數次,都被那胡裂地攔下,若是等到太原那邊派來援軍,主公交待的任務,怕是完不成了。”童貫皺了皺眉頭,他想要拿下陽曲,但是又不想耗費太多兵力在陽曲上。
“若不是此人,吾等早就已經敲開太原郡的門戶了。”軍侯順着童貫的目光看去,正巧胡裂地也往這邊看來。
四目相對,軍候身體哆嗦了一下,別過頭去,不敢再望。
“童子揚,有某胡裂地在此,你休想踏入這陽曲城內半步。”
“狂妄!”童貫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哈哈...”兩米長的大刀擡起,胡裂地拿着血色的刀刃直指着童貫,冷笑道:“是不是狂妄,等你将槍架在某的脖子上,在說這話吧。”
“哼。”童貫悶哼一聲,不再答話。将手中金槍一舉,身旁的軍候頓時心領神會。
令旗揮動下,五千黑甲士兵舉起雲梯,發出一聲整齊的咆哮,向着陽曲城發起全面進攻。
胡裂地面色凝重,先前童貫還只是分成兩輪次的攻城來試探,現在卻是要發動亡命沖鋒,不難想像待會的死傷會有多麽的慘烈!
胡裂地對着身旁的幾名陽曲士兵,語氣沉重道:“童子揚這次是動了真格,你們務必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來守城。”
“胡大哥你就放心吧,弟兄們剩下來的這四百三十二條性命,與陽曲共存亡!”在前幾次攻城活下來的這數名陽曲士兵,都面帶決然之色。
“好,共存亡。”胡裂地握緊刀柄,放聲笑道。那豪邁的笑聲,如暮鼓晨鐘,哪怕是隔着戰場的喧嚣,還是清晰傳入所有人耳內。
“雖然粗鄙,但是确實是條漢子。”童貫看着在城樓上豪放不羁的胡裂地,不由感慨道:“沒想到太原郡除了呂布、張遼,還有這等英豪。”
不過盡管如此,還是得快點打下陽曲才行。
童貫瞳孔微縮,心裏有了決斷。
“待會某會親自上陣,指揮将士的事,就交給你了。”
“這...大人萬不可輕易涉險啊!”軍侯臉色一慌,忙道:“若是大人出了個三長兩短,要我們怎麽和主公交待!”
“我意已決,不必再勸,況且..”童貫嘴角一翹,含笑道:“我們的主公不也經常這樣做嗎?”
軍侯嘴巴一張,想要再說些什麽,童貫已經策馬而出。
“童子揚來了。”雖然在部署指揮,但是胡裂地時刻無不在關注童貫的一舉一動。看向底下策馬奔騰的金甲将領,胡裂地一對虎目戰意燃燒,但是很快又斂去。
“準備滾油,不能讓童子揚登上城樓。”
“諾。”兩名陽曲士兵擡起滾燙的油鍋,在袍澤的掩護下,往童貫朝着的雲梯跑去。
胡裂地輕抹了下刀身,看着已經下馬爬上雲梯的童貫,語氣不無遺憾道:“可惜現在還不能和你決個高低,陽曲還需要某,某現在還不能給你絆住。”
另一邊,童貫剛爬到城牆一半,突然心有所感,右腳猛地怒蹬了一下城牆,借着反作用力,從雲梯上快速離去。
童貫前腳剛走,滾燙的油水便從城樓上落下來,傾灑在了他先前落腳的雲梯上。
“啊...”
“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再次回到地面上的童貫,冷視了城樓上的胡裂地一眼後,又從另一處雲梯開始登樓。而此時,城樓上已經兵戈相接。
不少雁門士卒剛爬上了城樓,看到的是一杆杆蓄勢待發的鋼槍,以及陽曲士兵猙獰的臉頰。
“雁賊去死!”一名名猝不及防的雁門士卒被刺穿了身體,偷襲得手的陽曲士兵不少人面龐露出了喜色,然而很快喜色便斂去,變成了恐懼。
“格老子的..去死。”
“狗雜碎!”
“陪老子一起上路!!”
陽曲士兵驚恐地看着被自己兵器貫穿的敵人,仍舊口吐着髒話,然後又将長槍送入他們的體內。
“瘋..瘋了!!”不少陽曲士兵兩腿戰戰,膽怯的退後了數步。
這邊一退,雁門士卒馬上就跟前了數步,背後空出了更多的空間,讓身後更多的袍澤上來。
“不要怕!有某在。”陽曲城樓數處出現了突破口,雁門兵将正待擴大戰果,只聽一聲如雷的吼聲,一名赤毛大漢拖着兩米長的大刀,風馳電掣而來。
只見胡裂地赤色的須發皆張,将擋在身前的數杆長槍砍斷後,赤色的刀芒帶着鮮紅的熱血,掀起了一支血腥至極的殺戳之舞。
帶着雁門士卒的哀嚎,胡裂地雙腿如輪,馳騁在城樓上,其所過之處,就是一場場腥風血雨。
數不清的雁門士卒倒在了胡裂地的腳下,而他的勇武,将士氣已經接近崩潰邊緣的陽曲士兵,又拉了回來。
“我們有胡大哥,不用怕雁賊。”
“跟在胡大哥身後,殺殺殺!!”....陽曲士兵士氣高漲,而先前還悍不畏死的雁門士卒,士氣卻是低落了許多。
一直被滾油阻在城墻下的童貫氣得牙咬咬,見城樓上死傷着實慘重,不由不甘的大喊一聲:“撤退!”
原本還在城樓上苦苦支撐的雁門士卒如聞大赦,而胡裂地則是兩眼放亮,手頭的赤血大刀揮舞得更快、更用力。
“雁賊敗了,弟兄們,随某追殺雁門敗軍。”胡裂地振臂一呼,高聲吼道。
“喔!!”
面對氣勢如虹的陽曲士兵,雁門士卒節節敗退,在扔下數百具屍體後,剩餘的雁門士卒得以從陽曲城樓上,熙熙攘攘,退了下來。
看着尚在城樓上歡呼不已的陽曲士兵,童貫臉色鐵青,手一揮,讓大軍先回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