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回師
羯卒走後,當淩雲領着戰騎回去,天邊已是灑下最後一縷霞光。整個天際都充斥在一片淡淡的黑幕當中,只餘一絲絲的光亮,從露出的尖尖月牙上散發出來。
“韓風,戰況如何了。”
“主公。”韓風回過頭去,看着月光下行走的一千黑铠騎士,道:“還在僵持,不過匈奴的人數遠超我等,所以戰争持續過長的話,我軍的輸面還是更大一些。”
淩雲眺目望向厮殺聲正嘹亮的前方,語氣平靜道:“這次伐匈,死傷慘重在所難免,不過某剛才發現了有更好牽制住匈奴的方法,所以大軍可以撤軍了,沒必要非攻破龍城不可。”
“可是主公...”韓風猶豫了一下,道:“現在我軍已是身不由己,且不說大軍能不能順利撤出峽谷,就算是撤出了,步卒也跑不過四條腿的匈奴戰馬。”
淩雲面色冷然,看着前仆後繼,已經殺得火起的雁虜兩軍,道:“某會率領一千戰騎來斷後,峽谷狹隘,容不得多人一次性渡過,到時你趁着某和戰騎糾纏住虜騎,讓大軍立刻出谷,趕赴到已經建好的大寨裏去。只有到了寨子裏,大軍才能安全抵擋住匈奴士兵的進攻。”
“可是主公....你讓屬下怎麽能親眼看着你置身于危險之境?”韓風挺起胸膛,道“不如讓某來斷後吧。”
淩雲搖了搖頭,道:“韓風,聽某的命令,別耽誤時間了。現在每一分每一刻,将士們的體力都在劇烈損耗。”
“但是...”韓風面帶郁色,淩雲擺了擺手,打斷道:“別但是了,況且你以為以某的勇武,會被人圍殺在這峽谷內嗎?”
“哎。”韓風知道自家主公心意已決,自己再難勸動,只能無奈一嘆。
“那某就求主公要保重好身體了。”韓風一臉嚴肅道。
淩雲嘴角微撇,笑了笑。
悅耳的鳴金聲響起,雁門士卒火熱的瞳孔中出現一絲清明。
“退軍。”
“退軍。”
“退軍。”.......一杆杆長槍林立,身披黑色甲胄的雁門士卒,在被鮮血浸的泥濘的土地上,留下一個個腳印後,開始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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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殺紅眼的匈奴士兵見漢軍撤兵,紛紛發出一聲興奮的狼嚎聲,然後持刀的雙手,揮舞的更加用力。
淩雲騎着白馬,看向背後的戰騎,道:“下馬。”
咚!
只聽一道重物砸地的巨響,地面煙霧缭繞。
“吭哧”甲胄晃動,九百來名戰騎士兵默默走到了淩雲身後。
淩雲牽着白馬,将手中的僵繩放在韓風手上,道:“到時把這百匹戰馬留在谷口,以作某等逃生之用。”
“諾。”韓風點了點頭,應允下來。
事情吩咐已了,淩雲右手持着戰戟,緩步走在泥濘地上,身後一百黑甲戰騎,亦步亦趨....那滿覆了金屬的腳踝踩在地面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身上的铠甲過于厚重,所以戰騎每走一步下去,地上都會濺起不小的血色浪花來。
“主公。”
“主公。”....一名名雁卒讓開身子,目光崇敬地看着那一頭黑發及腰的男人,從他們身邊經過。
終于到了最前線,只見一名匈奴士兵“嗷嗷”的叫着,沖向了淩雲。
“噗嗤。”
匈奴士兵口中發出“嘶嘶”的低吟聲,那快要瞪落在地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胸口上半插着的,那閃爍黑芒的烏黑戟尖.....一聲皮革撕裂的嘲哳聲下,淩雲的身影愈發顯的駭人。
“大單于,雁門的都統領親自斷後,堵住了谷口,讓兒郎們追殺不了雁門敗卒。”
“那正好,若是在平時,還沒有這麽好的機會,可以殺得了這淩龍淵。傳某軍令...”栾提羌渠鷹隼般的大眼緊盯着沐浴在血海中的淩雲,沉聲道:“殺了淩龍淵者,某可以允他左賢王的位置,你下去吩咐吧。”
“諾。”
那匈奴部将眼神火熱,身體挺立,一時半會竟然沒有動彈。
栾提羌渠側過頭去,發現手下還在身旁,粗大的眉頭不由糾結在一起,“木塔,還有什麽事沒說嗎?”
“這個..”被喚作木塔的年輕匈奴士兵咧嘴一笑,腼腆道:“大單于,某待會也想上陣,所以..呵呵...”
木塔話沒有說完,但是眼神卻希翼的看着栾提羌渠,因為他知道以自家大單于的頭腦,他的意思栾提羌渠應該是明白的。
“準了。”栾提羌渠嘴角一抽,別過頭去,眼也不擡的道。
“不過木塔,可別因為急功近利,反而丢了性命。”
“這個某明白,大單于放心即可。某一定會見機斬了那淩龍淵的人頭,奉給大單于。”
木塔見栾提羌渠答應,不由高興起來,語氣也跟着透露出了喜悅。
“嗯。”栾提羌渠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不用說,現在自己這名手下,估計是自信滿滿的樣子,不過.....栾提羌渠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這左賢王是那麽容易做的嗎?
栾提羌渠看着戰場上招式大開大合,兀自殺的痛快淩雲,眼神陰厲。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這淩龍淵必須死,不然如何以祭我兒呼廚泉在天之靈。
當木塔喜滋滋地将栾提羌渠的命令傳達了下去,一時之間,原先被淩雲殺得膽寒的匈奴士兵,看着淩雲的目光頓時變了。
淩雲從一個令人畏懼的天神,變成了一座晃得人睜不開眼的人形金子,還是金山級別的。
“痛快。”淩雲看着匈奴士兵那紅的發紫的眼睛,大笑道:“這才像點話嘛,淩某人頭在此,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取了。”
說罷,淩雲大戟一甩,十幾個想要趁機偷襲的匈奴士兵被掃得倒飛出去。
然而地上正在流淌着鮮血的屍體,這次卻沒有讓匈奴士兵感到恐懼,反而激起了他們內心深藏的野性。
一個個匈奴士兵嗷嗷的叫着,眼冒綠光,紛紛撲殺向了淩雲,頂在最前排的百名戰騎,一瞬間都感覺到壓力減輕了不少。
“哈哈...”蕩氣回腸的豪笑聲在峽谷內回蕩,淩雲右手持戟,左手拔出黑色配劍,戟掃劍刺,不過片刻,黑色的铠甲便被虜人的鮮血染得通紅。
甩動頭部,滿是血漬的黑發撇向一旁,淩雲側過頭去,躲過了一名匈奴士兵橫空劃來的月牙彎刀;反手一腳踹出,那名尚在半空中的匈奴士兵被狠狠踢飛到五、六米遠,期間撞死了不少匈奴的士兵。
淩雲越戰越勇,殺得興起時,身形竟然不進反退,走的愈發靠前,主動身陷在匈奴人的包圍當中。
百來把月牙彎刀高懸半空,百來道寒芒罩向淩雲,将淩雲方圓一米都照得通亮。僅一會,淩雲的身邊便遍布着一把把制式相同的月牙刀刃。
那占着些許凝固的血跡的刀刃,從四面八方向淩雲砍來。
叮叮當當的金屬交鳴聲奏起,圍繞淩雲方圓三米內,充斥了數不清的刀光、劍影、戟影。
半晌,周圍靜的可怕,只剩下淩雲略顯得粗重了些許的呼吸聲,在有規律的律動。
“再來。”
匈奴士兵面面相觑,心裏的火熱不由降低了幾分,但到底還是財帛動人心,很快又有匈奴将領,領着頭,繼續持刀向前。
戰火又再次點燃。
“還不倒下嗎?”這樣慘烈的厮殺持續了很久,當清晨第一縷曦光照清栾提羌渠粗糙的毛孔,栾提羌渠擡起頭來,又低下頭去。
看着屹立在千具屍骨之上的淩雲,栾提羌渠眼神複雜至極。
淩雲身受十幾處創傷,那原先精致的铠甲上,也已經布滿了坑坑窪窪的痕跡。有彎刀留下的,也有被長槍捅得下凹的小孔。
似乎若有所感,淩雲眸子平淡地與栾提羌渠對視了一眼。
目光明亮,而又冰冷。
栾提羌渠渾身不由打了個冷顫。
淩雲回過頭去,身旁僅剩下的兩百戰騎喘着粗氣,還堅守在原地,抵擋着零散沖殺過來的匈奴士兵。
“該撤軍了。”淩雲擡頭望着天色,喃喃道。
五米處,匈奴士兵兩腿戰戰的看着淩雲後退的身影,竟然不敢上前去追。
栾提羌渠策着馬,走上前來,神情有不甘,因為淩雲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此時是殺他的最好時機,但是可氣的是,栾提羌渠發現手下的人竟然又再現了雁門一戰的懦弱,無論他怎麽驅使,都畏懼不敢上前。
栾提羌渠自己又不敢一人追殺上去,所以栾提羌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淩雲一行兩百多人,慢慢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