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談談情
管雨辰沒感覺時間那麽難熬過。
布蘭登說要看一下他的工作,他也沒細想,順口就答應了,等到真的幹起活來,才發現布蘭登說的看,還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看,可被看的不是他的工作,而是他本人。
花場裏來了這麽一個高帥富外國人,還跟天天樣子長得那麽像,許多不知道內情的人都在暗自猜測來人的身份,于是看管雨辰的人又多了不知道多少。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小标兵,那麽多雙眼睛看着他,無論做什麽都不能出錯,但往往越這麽想,身體就越控制不住要做錯事。
當他第三次手抖打翻花盆的時候,連布蘭登都忍不住問:“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管雨辰看他一眼,被他那深邃又深情的眼睛看着,實在說不出那個“是”字。
管劍書觀察了這一對許久,深深覺得自家孩子實在太不成器了。他把管雨辰喊過來,布蘭登自覺地站在一旁不跟過去,管劍書小聲道:“你們現在是怎麽個情況?”
管雨辰摸了摸鼻子,“應該就是他了吧。”
“什麽應該不應該的,那你現在打算怎麽做?”管劍書道:“還有你想清楚沒有,要是這老外真的是天天的爸爸,你要和他怎麽辦?”
“哎呀我還沒想好啦。”管雨辰有點小煩躁,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根本沒有過多的時間給他思考,“等下午天天放學了我就帶他去和他做個鑒定呗,總歸是要有這麽一道程序的,你別看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麽整。”
“你真是……”管劍書也說不出念他的話來了,但明眼人一看那老外的樣子,就知道那人是喜歡管雨辰的。他想了想又道:“剛才你們在裏面都說了些什麽?你有問過那邊的想法嗎?”
管雨辰心想,不用問也知道他是什麽想法。
他略過了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甚至想撞牆的細節,只大概說了一下:“他一上來就對我表白,說對我一見鐘情,然後我不喝醉了嗎,他就剛好抓住了機會這不就有了天天了。”
管劍書聽完以後沉默了一瞬,忍不住感嘆道:“這老外還真是……”他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想了許久最後憋出了一句:“真是直接啊。”
管雨辰捂臉不想再談,特別是跟自己的父親談論這件事情。
管劍書看了看布蘭登,又看看自己的兒子,感覺不過多久這兒子多半要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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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那些食古不化的人,特別是自從有了孫子以後,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情他不想讓兒子再經歷一遍,孩子擁有疼愛他的雙親比什麽都強。
要是這老外确實像他說的那樣真的那麽喜歡管雨辰,他對這件事自然樂見其成,不過這還得讓這倆孩子多交流交流,了解一下那人的人品,後面的事情再慢慢說不遲。
他拍了拍管雨辰的肩,給他放了個假,“你今天別忙乎了,人家難得來到這裏,你帶他到處走走吧。中午我去把天天接回來,你們下午趕緊帶他去驗一驗,等結果出來了再好好坐下來談一談往後該怎麽走。”
管雨辰奉旨休息,被管劍書推着去和一夜情對象相處。他想了想也沒別的事情幹,想着往後兩人可能還有挺多相處的機會,幹脆先帶着布蘭登讓他了解一下自己的生活。
布蘭登自然都聽管雨辰的安排,倒不如說只要是跟管雨辰有關的他什麽都想了解,于是兩人一湊合,就在花場裏散起步來。
一開始管雨辰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就随便跟布蘭登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我們日常做的事情就是培植植物,像花啊,草啊,觀賞性樹木這些我們都會有涉及到。”管雨辰突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布蘭登,“這是我名片,上面有我聯系方式,後面也有寫我們花場主營的業務。”
他頓了頓,又道:“你能看懂吧?”
布蘭登微笑着接下,珍而重之地收起來,點頭道:“能。”
管雨辰撓了撓頭,“我說這些是不是很無趣?我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麽東西好,我這個人其實還挺無聊的。”
布蘭登忙擺手道:“不會不會,我覺得很有趣,一切關于你的都特別有趣。”
管雨辰看了他一眼,眼睛轉了轉,好奇心驅使他問道:“你說你對我……咳,一見鐘情?”
布蘭登點頭,“是的。”
他看了看管雨辰,對他笑了笑,彎着眉眼一副溫和模樣,道:“而且你還是我的初戀,頭一個讓我感覺到心跳失速的人。”
管雨辰再次被他說得不好意思起來,看都不敢看他,到處看了一下然後才小聲道:“為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布蘭登想了一會兒說:“在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覺得你特別漂亮,特別是你的眼睛,像黑曜石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我覺得我們的兒子就長得特別像你,特別是他的眼睛,我很喜歡他。”
管雨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明明大家都說兒子長得像他,甚至剛出生的時候,管劍書還以為自己抱錯了別人家的孩子,怎麽看怎麽找不到天天身上有哪裏長得像管雨辰的。
他感覺怪不好意思的,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被人如此直白地稱贊,但彩虹屁這種東西還真是讓人既害羞又欲罷不能,一邊在內心吶喊着你多說一點!一邊又裝作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哦哦,是嗎?”
布蘭登簡直想把藏在心底這麽多年來的話全部一口氣倒出來。
克裏斯曾經說他,這麽多年不見,管雨辰在他心裏的印象肯定被美化了不少,說不定真人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年輕人,過了幾年可能還長出了啤酒肚,人也發福了,特別是華國那邊的人,好吃的東西那麽多,很多年近30的人都保持不住身材。
布蘭登一開始也擔心過,但他還是堅持認為管雨辰就應該是他心目中美好的樣子,當年的驚鴻一瞥不作假,既然當時對方就這樣無意中撞進了他的心房,那麽幾年以後,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還是能在他心裏留下最深的痕跡的。
幸好命運跟他開了個玩笑,繞了一個彎一切又回到了正軌。
管雨辰還是如過去那般美好,甚至比以前還要更好。
就像他說的那樣,自己也說不出到底對方好在哪裏,但就是看着他就移不開視線,一走近他就會心跳加速,感覺只有這個人,才能讓他的人生變得完整。
“那你呢?”布蘭登突然道。
“嗯?”管雨辰擡頭看他,“我什麽?”
“你有沒有這個可能,也能喜歡上我,就像我喜歡你一樣?”
管雨辰被他問得一時語塞,原本混亂的思緒變得更加雜亂無章,讓他忽略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就如布蘭登描述的那樣,一見到對方,就小鹿亂撞般的失速心跳。
管雨辰還沒理清自己的思緒,對布蘭登的問題避而不談,布蘭登也不催促他,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兩人并肩在花場裏繞了一圈,布蘭登有意讓管雨辰多說說話,多了解他一點,于是每逢看見一種花都會問幾句,偶爾也說說自己的事情。
“這個我們也是一樣的,我們是做葡萄酒的,但從栽培葡萄開始到裝瓶販賣,每一個步驟都要參與其中。”布蘭登說:“像你們養花種樹要害蟲防治、修剪花草,我們也一樣要害蟲防治、修剪葡萄藤。”
布蘭登笑着說:“我們還能有挺多共同話題的,以後一起生活了肯定不會怕沒話說。”
管雨辰發現自己說十句,布蘭登有八句能繞到未來的生活上,剩下兩句就趁機夾帶私貨,能表白就瘋狂表白,比如——
“我聽說紅玫瑰的花語是‘我愛你,每一天’,我以前每天都在想要是再遇到你應該送你點什麽,看見這個花語後就把它記下來了,我覺得以後我每天都可以送你一束。”
管雨辰以為自己孩子都生了,做廣告跑業務做了幾年,轉行自己做生意也做了幾年,臉皮怎麽都被磨出來了,卻沒想到最後竟然還能栽在這裏。
他一邊聽得害羞,一邊又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也就布蘭登這個樣子才能說出這些話,要是換個人,那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油膩了。
于是等兩人繞一圈回到原點,他已經像只炸熟的蝦一樣從頭紅到腳,快三十的人了,還能被輕易地弄得面紅耳赤。
中午布蘭登留下來吃飯,王伶過來的時候看見了他,布蘭登客氣地和她問好,王伶心裏打了個突,心想這老外來得可真快。
這一頓飯吃得簡直鴉雀無聲,管雨辰一張老臉都快要埋到碗裏去了。
布蘭登只有對着管雨辰才會說個不停,面對其他人時算不上冷漠,但距離感十足,再配上他本身的氣質,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他坐在那兒,用蹩腳的筷子功給管雨辰夾菜,其餘的人都好奇地打量這個外貌出衆的老外,看他和管雨辰兩人的互動,饒有興致地拿二人下飯,有滋有味地看完了一整頓飯。
管雨辰面前的碗除了最開始那幾秒,幾乎完全看不見底下的白米飯,就連管劍書以前也不會這麽溺愛他,讓他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好。
管劍書覺得自家兒子認栽的速度還真快,這才只繞了一個圈回來,那戀愛中的羞赧簡直寫在了臉上,被布蘭登看着的時候還會閃躲一下視線,可只要人家一不看他,他那雙眼睛就黏在別人臉上,就差沒把“這人好帥”四個字寫在額頭。
或許他本人還沒能發現,但作為他的父親,只需看兩眼就能看出管雨辰的小心思。
畢竟他兒子和他一樣,都是個顏控。
顏控小辰好不容易吃完一頓飯,那邊王伶小聲撺掇着小陳,小陳不敢跟老外說話,哭喪着一張臉,被大老板管劍書瞪了幾眼,最終還是被當做代表派了出來。
“那個,he、hello?”小陳說完這句話都快哭出來了。
布蘭登意識到對方可能在和自己說話,紳士地對他點點頭,用帶着點外國口音的中文說:“你好。”
“你能說中文!”小陳當即大松一口氣,瞬間看這老外都滿意了不少,“你好你好,我叫小陳,是這裏的老員工。”
“你好,”布蘭登又說了一句,放下手上的碗筷擦了擦嘴,從口袋裏拿出名片遞給在座的幾人,“我叫布蘭登·羅德,是羅德酒莊的釀酒師,很高興認識你們。”
幾人接過名片看了一眼,小陳之前為了和女朋友去旅游做過一番研究,一聽見“羅德酒莊”整個人都震住了,“羅德酒莊?是澳洲的那個羅德酒莊嗎?那個很有名的?”
布蘭登笑了笑沒有說話,謙虛地默認了他的問題。
“怎麽了,這個羅德酒莊幹什麽的?”坐在隔壁的王伶小聲問,她不怎麽喝酒,喝也沒有多少研究,就只知道茅臺和軒尼詩,那些人人都說好的酒。昨天天天給她看的那本書她也沒看仔細,只知道布蘭登的公司似乎挺有錢,這人應該也挺富貴,除此以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管劍書同樣也不太了解,豎起耳朵聽他說。
小陳仿佛找到了自信,挺了挺胸道:“羅德酒莊你們都不知道啊?那是新世界最厲害的酒莊,哦,新世界就是區別于法國、意國那些歐洲傳統葡萄酒産區的新興葡萄酒産區,比如澳洲啊,加國啊那些。這個酒莊可牛逼了,法國的紅酒你們知道吧?那可以說是最有歷史最牛逼的酒産地了,可是就憑一個羅德酒莊,就能打敗法國無數個莊園,曾經羅德酒莊釀制出的一款酒,全球只有十瓶!每一瓶賣到二十萬美金!被稱為當代的夢幻之酒!”
小陳說得如癡如醉,旁邊聽的人也聽得咋舌,頓時連看向布蘭登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布蘭登只是微微一笑,态度謙遜得仿佛這一切都不是什麽,然而當同樣的眼神由管雨辰那兒投過來,布蘭登那樣子看起來似乎沒什麽不一樣,但不知為何旁邊的人總感覺他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
話匣子一打開大家對布蘭登的好奇就更多了點,釀酒師這個工種在他們這裏是個盲點,聽起來就特別高大上,和他們這些自诩種地的實在相差太遠了,幾句下來大家便對他了解得差不多了——
“是的,一般都是家族生意,有部分是因為興趣愛好收購自己做的。”
“市面上可以買得到我們的酒,現在正逐步打開華國的市場。”
“沒有,父母都在澳洲。”
“不用一直看着的,但要留意當年的氣候,提前做好應對工作。”
“是的你說的對,都是看天吃飯,當年的氣候好,葡萄酒就會漂亮一點,出來的效果會好很多,價格也能賣得好一點。”
“是有評比的,會和全球的葡萄酒一起比。”
“我們習慣吃不同的食物配不同的酒,但這些不是必然的搭配,還是看個人口味。”
……
管雨辰在隔壁安靜地聽着,沒有跟着一起去問問題,但看着布蘭登侃侃而談,說着自己聽不懂的東西,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看向他的眼神就更熱切了。
午後管劍書說要去接天天回來,管雨辰想了想還是打算自己親自去接,帶上布蘭登,直接去醫院做個親子鑒定。
管劍書看了看兩人,最後揮了揮手,自己就不摻和到這小兩口裏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