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後攻的建設與維護

第26章 出游

鈴聲響起，監考老師命令所有人停下，開始收答卷。大家紛紛起身，彙入湧動的人流。

“考完了有什麽計劃麽？”詹米問他。

格雷有點恍惚——這就結束了？從一年多前叔叔提出要送自己上大學，經歷了監禁逃亡的插曲，到在尹凡這裏度過的備考生活，就這麽結束了？

繃了太久的弦驟然放松，讓他一下子無所适從起來。有很多在忙碌中壓抑住的東西，似乎又開始翻滾沸騰。

不過幸好——

“尹凡要帶我去海邊玩。”格雷表示，“你呢？”

“回山裏老家。”詹米活動着僵硬的脖子，“看來是碰不上啦。”

“這段時間謝謝你。”格雷站在車前向詹米伸出手，“真的幫了大忙。”

“瞎客氣什麽！”詹米沒理他的手，照着背猛拍了幾下，“行了，好好玩。掰掰～”

尹凡虎視眈眈觀察着二人的接觸，沒發現什麽異樣。不過沒等松口氣，格雷一上車他就又有點緊張起來：“……怎麽樣？”

見格雷猶豫了一瞬，他又連忙說：“你不想說也沒關系，直接去玩，放松放松也好！”

“啊，沒關系。”格雷笑得眯起眼睛，“我覺得蠻順利的，應該還可以吧。”

“那就好那就好。”尹凡指揮汽車直奔機場。

“唔，我要不要把臉遮起來啊？你之前說的監控啊，人臉識別什麽的？”格雷忽然想起來。偶爾去學校來回還好說，機場的安保應該很嚴密？

尹凡抿了下嘴，表情變得有些微妙：“這個不用擔心了，你現在可以放心出去。”

“哎？為什麽……”格雷很是驚訝——叔叔放棄尋找自己了麽？還是……

尹凡望向窗外，頭痛般揉着額角。格雷等着他解釋，對方沉默了許久才轉過臉：“抱歉，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其實你之前就已經可以出去逛逛了。”

“沒關系，反正要複習也沒時間。”格雷看着尹凡的臉色，還是忍住沒有追問更多——他想說的時候就會告訴自己的。

“所以我們到底要去哪兒？”格雷轉移了話題，“你說是哪裏的海灘？”

“嗯……其實……計劃有點變化，不過也差不多。”尹凡神情還是有些奇怪，但機場已經到了。兩人把行李從後備箱搬出來，一起去托運、過安檢。格雷瞪着眼睛東瞧西看，從一眼望不到頭的航站樓，到無邊無際的人海。雖然大家穿得都還算普通，但他排在隊伍裏看着周圍一張張形形色色的臉，還是像在游戲展上一樣興奮不已。

安檢過後，琳琅滿目的免稅品商店又吸引了格雷的目光。尹凡點點他的肩膀，指向候機樓外。

飛機——格雷沖到落地窗前，激動得幾乎要熱淚盈眶——這彰顯人類智慧和想象力的偉大發明，不用魔法就可以飛躍雲端的神奇鐵鳥。

“咱們先飛到V城，大概兩個小時的樣子就能到。”尹凡告訴他，“快要開始登機了，你還想再逛逛免稅店麽？”

格雷不情不願地往回走，視線卻一直黏在窗外的飛機上，直到尹凡拎了袋巧克力在他眼前搖晃：“考試消耗很大吧，先墊點兒？”

格雷很沒出息地被巧克力轉移了注意力，乖乖陪尹凡去挑了些男士香水之類的小東西。他發現尹凡身上香香的味道竟然是從瓶子裏噴出來的時，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失望的。

“哈哈，你一直不知道麽？”兩人排在登機的隊伍裏，“鍛煉完那一身臭汗才是我本來的體味啊。”

“哼，原來你也沒那麽完美嘛。”格雷把最後一顆巧克力塞進嘴裏，腦門上也吃了一記暴栗。

“不過你的味道竟然不是因為香水……”尹凡聳聳鼻子，挑起眉毛。

“我有什麽味？”格雷擡起胳膊嗅來嗅去。

甜甜的奶油香。尹凡想說，出口卻是：“乳臭未幹。”

格雷用手肘回擊。兩人的戳戳弄弄一直持續到登機口才停歇。

不過上了飛機，格雷一聽安全指示就又慫了，悄聲問真的不會出事麽？尹凡當然不能保證，他就被吓得縮進椅子裏，緊緊揪住尹凡的衣袖。

要按尹凡的一貫作風，他應該會舉出數據來佐證飛行的安全性，讓格雷放輕松。但這次他卻始終沒有說什麽，只是翻轉手腕，把格雷的手整個攏進掌心，連發放飲食時都沒松開，直到飛機降落。

兩個小時後，他們就到達了海港城市V，坐車直奔碼頭。尹凡帶着他徑直向棧橋走去。

“……我們要坐船？”格雷目瞪口呆仰視着面前的龐然大物，被反射在層層疊疊窗戶和陽臺上的光線晃得眼花缭亂。

“兩周的郵輪游。”尹凡咧開嘴，“城市、海邊、島嶼、峽谷，你一路就都能看到了。”

“尹凡……”格雷淚汪汪看着他，“我愛你！”

尹凡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揉揉他的頭發，推着他的背上了船。

船艙比起格雷住過的任何地方都要狹小。裏面有迷你的獨立衛浴和兩張可以翻起收到牆上的單人床，一側的舷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景——他們住的顯然不是帶陽臺的豪華套房。

“有點小……”尹凡目光游移，看着格雷饒有興趣地研究床下導軌的使用方法，“不過同樣大的船艙還有水面下的四人間呢，這個算不錯了。”

格雷把兩張床并在一起，笑嘻嘻躺倒滾來滾去：“不錯？我覺得超——贊！”

“咳，好啦，船明天下午才開，我訂了船頂餐廳的晚飯，慶祝你入學考試結束。”

“好啊好啊！”格雷跳起來，“啊等下，這是很好的餐廳麽？我要換套衣服！”

***

尹凡和格雷穿着般配的休閑西服上到郵輪最高層，坐在窗邊欣賞壯麗的日落。外面海風呼嘯，吹得甲板上的游人有些淩亂；遠處的海面卻波光粼粼，無比平靜。格雷發現一直延伸到天際的廣闊抹平了高度上的距離，他只要不沿着艙壁直直往下看就好。

他着迷地望着夕陽緩緩下沉——比想象中要小了很多，但天邊漸變中的七彩，海水反射出的金紅，又比想象中還要引人入勝。

“好美啊……”格雷看了好一會兒才轉向尹凡，卻發現對方一直在默默注視着自己，“啊，你肯定已經看過很多次了吧？”

“唔。”格雷臉上粉撲撲的，不知道是興奮還是被夕陽映得。尹凡迅速移開視線，看向外面，“不過這麽漂亮的日落也不是天天有。”

“二位想選擇餐前酒麽？”侍者推着推車過來，展示冰桶裏的幾種香槟。

“随便挑，酒單和套餐都是包括在內的。”尹凡擺擺手。格雷這才放寬心，要了杯粉紅色的。兩人碰杯——香槟冰得恰到好處，含入嘴裏瞬間化成了無數細密的氣泡，只留下滿口醇香。

這是一套漫長的品嘗菜單，光前餐就有五道，都是造型巧妙的小份海鮮。格雷從沒吃過這麽精致的東西，而且難以說出到底是什麽味道，鮮鹹和酸甜以奧妙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每一口都像是一次冒險——但每一口也都是愉快的體驗。

每道菜又搭配了一小份葡萄酒。格雷不敢喝得太快，尹凡也毫不着急，兩人慢悠悠吃着，直到太陽完全落入海面才終于進入甜點階段。

尹凡悄眼看着格雷完美到有些古板的餐桌禮儀，愈發覺察到伯爵在他身上雕刻出的種種痕跡。不知為何，這讓他心髒沉甸甸的，仿佛垂下去壓在了胃袋上。

“喜歡麽？”兩人終于放下刀叉。

格雷心滿意足地抹抹嘴，連連點頭：“太完美了！這世界上竟然有比炸雞和培根還好吃的東西！”

感覺這應該不是伯爵教出來的？尹凡忽然又開心起來，起身時好像一不小心就能飄起來一點。

不過格雷一句話又把他拽回了地面。

“——天哪，這也太貴了吧！”他終于注意到了門口架子上擺的價目表，愣愣地扭頭，“尹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