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後攻的建設與維護

第16章 睡美人應如何區分狼與王子

格雷從來沒有這麽想把自己藏起來過。之前被薩奇命令脫光衣服與此時相比，似乎都沒那麽羞恥了。

站在門口的這個年輕人類看起來就像童話裏深入龍穴的王子——幹淨利索的深金色短發，誠懇的藍眼睛，俊朗的面容搭配着高大健碩的身軀。但格雷自認為離等待拯救的小公舉，至少差了一個發型師、一個化妝師、幾周的健康飲食，和一個月以上的高強度鍛煉。

格雷在這一瞬間學到了人生重要的一課：即使在最絕望的時候，也要力所能及地全方位提升自我，否則當機遇降臨時，自己不但無力抓住，反而只會想躲起來死掉。

不過王子殿下在與他對視的瞬間先慫了：“對不起我走錯了。”

然後迅速消失在門後。

片刻，門又開了：“伯爵說下面的衛生間在檢修，讓我用樓上的。”

格雷用力吞咽了一下。自己已經太久沒有說過話了，颌骨動起來都咯吱作響，幾乎只能發出氣聲：“客房衛生間在右邊第三個門。”

“謝謝，打擾了。”對方側着頭作勢要走，餘光卻在格雷赤裸的上半身游移。

格雷把已經長到可以遮住胸口的卷發拂到背後。要看就看個夠嘛。男人臉一下紅了，猛地移開視線，半晌又驚訝地轉回來上下打量他。格雷忽然意識到，這家夥之前大概以為自己是個女性。

“你是……薩格雷？伯爵的養子？”

格雷愣住了。竟然有其他人類知道他的存在？

“是伯爵之前委托我給你辦的證件。”男人解釋，“還有筆記本——當時那個産品還沒發布，他讓我幫你弄到的。”

“……謝謝？”格雷想起這大概就是叔叔之前提到的聯系人。沒想到他們遲來的會面竟然這麽狼狽。

“你看着和照片上不太一樣。”男人仔細端詳他的臉，似乎想起了什麽，“你，呃……是自願的麽？”

格雷嗤笑一聲，掀起蓋住下身的被子，露出腳鐐和一截瘦弱的小腿。對方瞪大眼睛，幾步走到床前。格雷連忙縮回去，把被子扯到胸口。

“我完全沒想到伯爵竟然會做這種事。”男人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如果我知道幫他買的那些……玩具……是用來折磨你……”

啊哈，這麽看來還真像個王子。

“我叫尹凡。”男人伸出手，“很遺憾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認識。希望能幫助到你。”

格雷握了握那溫暖強壯的大手，幾乎使不上力氣。

尹凡沉重地呼吸着，濃眉擰在一起。忽然樓梯處傳來了些聲響，讓他回過神來：“我得走了，免得伯爵生疑。我會再來的。”

格雷看着他迅速離去，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現。這到底機遇還是陷阱？

不過無論尹凡是真心想救他，還是被叔叔派來試探，自己的應對大概都不算錯？——既沒抱怨哭訴，也沒央求對方解救，就是簡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現狀。

但既然事情出現了轉機，他應該仔細考慮一下如果有尹凡幫忙，自己怎麽才能逃出去了。

***

第二天，格雷繼續軟腳蝦一樣讓薩奇伺候。等薩奇離開後，就扶着牆悄悄溜進衛生間。他用電子秤測量了自己的體脂率和肌肉密度，開始按叔叔之前教給他的方法制定健身計劃。

回到卧室，格雷又找出了屋裏所有關于魔法的書，一邊翻一邊仔細研究自己的腳鐐。從魔法銘文可以看出，整個腳鐐都有結構被破壞時通知施法者的功能，鎖鏈還可以随主人意願伸縮，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特別。格雷松了口氣。如果是自己設計，估計會加上體溫心跳監測之類的，即使沒有破壞，只要逃脫就會報警——幸好薩奇還沒有那麽腹黑。

當他聽到薩奇上樓時，連忙把魔法書四處分散到書堆裏，只留下一本随意翻看。薩奇進來留下午飯就離開了。格雷計算着卡路裏，挑裏面富含蛋白質的食物努力吃掉。等薩奇收掉餐具回到了樓下，他立刻開始了系統的恢複訓練。

除此之外，格雷還從櫃子裏翻出個絲綢枕套，趁薩奇不在時撕碎，努力塞進腳鐐裏，并在每天睡前喝了不少水。幾天後，薩奇早上起來果然發現格雷水腫的腳踝被鐐铐勒得發紫。他心疼萬分地給格雷按摩了好一陣，把金屬環改大了一圈。

***

一周後，尹凡又被召來了。他遞給薩奇一大本産品目錄和項目書，趁他查看時借口腹痛溜上樓。

格雷正趴在地板上做俯卧撐，聽到門開才慌忙蹿上床。看到是尹凡他松了一大口氣。

一周不見，格雷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更像身份證上那個俊俏的男孩了。尹凡覺得自己的出現果然帶給了這個少年掙脫牢籠的希望，使命感頓時充盈胸襟。

"你賣東西給叔叔？"格雷試探着問，“之前叔叔提到過什麽聯系人……”

"我是一個私立商會的職員，主要負責一些高端客戶的特殊采購。"尹凡知道營救工作裏獲得受害者信任的重要性，有問必答，"薩奇伯爵是我的客戶之一。我可以幫他買到世界上生産的任何東西，也可以替他辦很多特別的業務，絕對保密。"

"你要是幫我，不會丢掉工作麽？"

尹凡思考了片刻，神情很是認真：“我會想辦法做到讓伯爵不會懷疑我。不過如果暴露，我一是可以舉報他非法拘禁，只要你願意作證；二是我有證據顯示他一些不甚合法的交易。實在不行……”他凝視着格雷的眼睛，“丢掉工作也沒什麽。我不能違背我的良心坐視不管。”

格雷雖然沒什麽生活經驗，但也看過足夠的書知道沒什麽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相信尹凡是很有風險的。畢竟薩奇——雖然現在的情形相當扭曲，但格雷還是相信叔叔真心愛着自己。而且目前至少衣食無憂，也不再有太過分的虐待。萬一尹凡心術不正，把自己拐跑後可就不知會發生什麽了。

叔叔說什麽來着？“凡事都再想一下，對方會從中得到什麽好處，和對方的付出是否匹配。如果看不出來，或者不太合理，就得多加小心了。”

“尹凡先生要為我冒這麽大的風險，我卻沒有什麽可以報答您的。”格雷終于說，“有什麽我可以做的麽？讓我不會良心不安。”

尹凡有點詫異：“對我來說，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裏做正确的事并不需要什麽理由。你需要幫助，接受別人的好意并不需要良心不安。”他想了想，又說，“其實我應該馬上報警把你救出來的，但我為了工作，為了不得罪權貴，不能這麽做。所以這也是我的私心了。”

格雷仔細觀察着尹凡的表情。他看起來确實很坦然。但格雷還是對自己能撞大運遇到這麽靠譜的人心存疑慮。

可是如果不做點什麽，自己長生不老的漫漫生命可能就會永遠被拘禁在這張床上了。

格雷終于下定了決心。他用被子盡量把自己裹得體面一些，跪坐在床上向尹凡深深低下頭：“那就拜托您了，尹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