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母親死了
不過陸離的電話并未打通。鞠小顏試着撥了幾次，只得恹恹地挂了電話。
這幾天，昏迷中的母親也一直未醒來。鞠小顏心急如焚，做了魚湯肉湯的，無奈母親不醒來，什麽都喝不進。
過幾天，海城就下起了大雨。雨很大，東興小區是個老式小區，當初在建成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通一條污水排出口。因此，每次鞠小顏下樓出去買菜時，厚積的雨水差不多已浸潤到了腳踝。
天氣不好，鞠小顏擔憂母親，心系陸離，心情便更是不好。上午十點的時候，她去菜市場買菜回來，卷着褲腿，走在還未消褪雨水的巷子中，驀然就發現在巷尾停了一輛車。這輛車她當然很熟悉，是陸離的。
他回來了？鞠小顏又驚又喜。恰好，陸離在此等候多時，也看到了她。
他下了車，裁剪昂貴的褲子就沒濕在了雨水中。他慢慢朝她走去。“陸離，你回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鞠小顏提着購物袋問他。她還想告訴他：自己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可惜都沒打通。
陸離的神情很疲憊。似乎剛從飛機上下來，又似乎剛做出了一個異常重要的決定，因此體力和腦力皆透支過度。他看着鞠小顏，小心翼翼問道：“你——似乎給我打過幾個電話？”
鞠小顏聽了，剛想點頭，但到底還是搖了搖頭。“不，我沒有。”她答得很幹脆。
陸離聽了，心裏有微微的失望。他的手機，在越南陰差陽錯地落在了父親的書房裏，等自己去找時，發現手機上有删除未接電話的痕跡。他納了悶，可是又覺得無從問起。
不過，此番滞留越南，陸離和父親力争，到底沒有順從父親的意思。陸康雖然惱火，不過到底沒有逼迫陸離，只是讓他返回海城後三思。是一意孤行肆意妄為的好，還是順從了整個家族意思的好。
陸離看着父親，只是承諾二年後再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他坐飛機離開河內，直達海城。此番他現身在鞠小顏家樓下，不過離她下飛機三個小時。
短短十五天的時間未見，卻令鞠小顏覺得，眼前的陸離既熟悉而又陌生。想起不久就要絕人世的母親，鞠小顏覺得身心疲倦之極，她深深呼吸一口氣，對着陸離道：“你回來了。我正好找你也有事情。”
陸離看着她黯淡的眼睛，便問：“有什麽，去公寓那裏說。”
鞠小顏聽了，苦澀一笑，說道：“陸離，對不起。我的生活裏出現了意外。我不得不單方終止和你的合約。對不起。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
陸離聽了，緊緊蹙了眉，上前一步道：“鞠小顏，你怎麽了？你不是答應過我，這樣的話，以後都不再說的嗎？”|鞠小顏便道：“我也想這樣的。但是真的實行不了。我媽媽得了絕症，一直瞞着我。她活不了幾天了，醫院已經不收了。我想在她彌留之際，呆在她的身邊，好好陪陪她。我真的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
陸離聽了，呆怔了片刻，默然問道：“真的是這樣？”不過看着她的表情，也知她句句為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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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是這樣，當然是你媽媽為先。我算什麽！”陸離深深嘆口氣，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嘆道：“其實我有預感，你和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會很長。你等等。”陸離說着，又返回車內，再回到她身邊時，手中多了一行銀行卡。
陸離對鞠小顏道：“這張卡你拿去。這卡是我不用的，卡上還有剩餘的五萬。你拿去用吧！”他凝視着她，似乎要将她的容貌深深镌刻在心裏。
“不，我怎要再要你的錢？”鞠小顏執着地不收。也并不看陸離的眼睛。
陸離便道：“如何不收呢？我知你需要錢。那些錢不夠的，相信我。”如果鞠母真不在了，鞠小顏為此将要準備一筆喪葬費，這筆費用也不小。
陸離執着地将卡塞在鞠小顏的手心。“傻丫頭。這錢我願意給。要是再等幾個小時，我不願意給了，你也沒什麽辦法。”
“對不起，陸離。我總是這樣反複，我傷你心了。”鞠小顏将卡接在手裏，心裏五味雜陳，真不知該說些什麽。
“不。自然是照顧你母親重要。”陸離說着，擡頭看了看這片破舊的小區，問她：“不過，我們就到此為止了？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
鞠小顏就嘆：“是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大概就是這樣了。和你的時間也不長，你卻為我浪費了許多的錢。可是我什麽都不能給予你。”鞠小顏看着陸離，她是在去年秋天時偶遇他的，和他足足呆了近一年的時間。她早知和他不過一場虛幻，只是沒想到結束還是這樣早。
不過，既然總要結束的，不如就提前結束好了。她知道陸離這番去越南，大抵就是商量他訂婚的事了。所以，與其到了最後自己更沮喪失望，不如還是趁她還沒多動心之前結束。
“不，你不必這樣說，至少我也得到了你。”陸離心裏低沉，不過看着鞠小顏，不知為什麽，竟故作輕松一笑。
鞠小顏就道：“你一回來，我還沒好好迎接你，卻就告訴你這樣一個消息，我真是不知好歹。”
陸離就嘆：“我沒什麽，你好好地就行。那麽，既然這樣，我走了！”
陸離說着，就要轉過身去。“等等——”鞠小顏忽然又叫住了他。
“還有什麽事？”陸離緩緩轉過身來。
“以後，我也不會去你那裏了！這是你公寓的鑰匙，我還給你！”鞠小顏說着，從包裏掏出那串鑰匙，遞給他。
陸離就道：“不用給我。一串我就夠了。你若是不想要，不如就扔了！”說完，就轉身大步往車裏走去。
陸離發動起車子，幾分鐘後離開了這裏。鞠小顏呆呆地看着路的車子轉瞬即逝，忽然就半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來。
是的，她想哭。她哭并非就是為了陸離。她不過是哭泣命運。她曾以為，有好幾次，自己已經扼住了命運的喉嚨了，可到後來才頹喪地發現，命運依舊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是想借陸離離開這個機會，好好地宣洩大哭一次。哭完了，也就算了。忘掉他，好好地為母親安排好事，重新開始生活。不想，這蹲在樓下，一哭就哭了一個小時。
樓上的鄰居隐隐聽出樓下有人在哭，不禁都打開窗子朝下看。鞠小顏不想惹人猜疑，因此擦了擦淚，提着購物袋，繼續往樓上走去。
進了房，她将菜都放在了桌子上。進房間看了看母親，母親似乎前幾天不一樣，雖然雙眼還是緊閉，但手心卻在微微地顫抖。母親有知覺了！鞠小顏的心裏一陣激動，她不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便忙在她身旁喚道：“媽媽，你醒了？”
鞠母仿佛察覺身旁有人，聽出了鞠小顏的聲音後，手顫抖的更是厲害了。她的頭吃力地向後仰，似乎要從床上坐起來。
鞠小顏覺察出來了，她按捺住激動，對鞠母輕輕喚道：“媽，我扶着你！”在鞠小顏的攙扶下，果然鞠母竟能靠在了枕頭上，睜開了眼睛。
“媽，你餓嗎，我這就給你熬湯！”鞠小顏只當母親起死回生了，一時之間，說話都哽咽了。
鞠母便握住了女兒的手，嘴裏有氣無力地說道：“小顏，坐下，媽媽想和你說說話——”看着母親說話那樣難受，鞠小顏就道：“媽，你已經昏迷七天了。今天總算是醒了。有話，你慢慢說——”說着，鞠小顏給母親倒了一杯熱茶，一口一口地喂着母親。
鞠母喘着氣，看着女兒：“小顏，我快要死了。可是我有一件事，總是放不下，就是你妹妹。你答應我，我要是不在了，你要将你妹妹，照顧得好好兒的！”鞠母說着，卻又大口喘起氣來。
“媽，不要這樣說，你現在不是醒了嗎？你會沒事的，相信我！”鞠小顏還想試圖安慰母親。
鞠母聽了，便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小顏。媽媽的病媽媽知道。我熬不了幾天了。我還有一口氣，只要你答應了，我在地底下也放心了！”
見母親這樣說，鞠小顏心裏真是非常傷心。“媽，不要你說，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将小雯照顧得好好的！”看出母親似乎非常疲累，鞠小顏便繼續扶着母親躺下。
“好孩子，我知道你以後會非常辛苦。但是，我也是沒法子。因為除了你，這世上不會再有人關心她。只要你對她好，她有一天明白你的苦心後，會回報你的！”
鞠小顏聽了，就嘆：“媽，不用你說，這些我都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我哪裏要她回報！”
這一個星期，小雯也從學校回來了。莫安生也回來了。母親死在陰雨霏霏的星期六。鞠小顏花了兩萬塊為母親買了塊墓地，将母親安葬在海城郊外的肅穆墓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