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無路可退
“老婆——老婆——你怎麽了？”感覺出鞠母有點不對勁，莫安生握着手機，不禁叫了出聲。
鞠小顏聽了這話，怔了怔，也趕緊回了頭，她問莫安生：“我媽媽怎麽啦？”
莫安生也慌了！對着鞠小顏，他感到不能不說實話了，因此就讷讷道：“你媽，你媽她昏過去了——”
“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們在電話裏說了什麽？”方才，鞠小顏見莫安生打電話，言辭中盡是躲閃。這已惹她懷疑。
莫安生心想：反正老婆已經知道了。這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雖然趙哥那，三十萬的本錢還了。可今天趙哥又找到他，說是本錢已兩清，但還有十萬塊的利息錢沒給。趙哥叫人過來問他，究竟這十萬塊的利息錢，什麽時候也一并結清了？不然一個月過去，十萬塊就變成十五萬了！
莫安生聽了，吓了一大跳，他知道自己落入了高利貸的陷阱。他想申辯，但是不敢。趙哥是什麽人，黑道白道都有人。要是惹了他，敢保自己的手指頭會被他剁下一個來。不，興許是幾個。
因此，莫安生知道大禍已闖，也就不管不顧了，索性什麽都豁出去了。
他腆着臉道：“小顏，實話和你說了吧。那個宜城的那筆拆遷費，被我全弄沒了！是我賭錢輸光了！而且還有十萬塊的高利貸沒還！”
“什麽？”鞠小顏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十萬元？就這麽被他弄沒了？還有高利貸？一霎時，萬千情緒一齊湧上鞠小顏的心頭。
“莫安生——你簡直不是人！你知不知道，我媽的一生，就是你毀的？”鞠小顏悲憤地開口。她緊咬着唇，心想：此人已經無可救藥，和他說再多，都是無用的。
現在唯一重要的，就是去母親所在的幼兒園看看，看看母親到底怎麽了？
鞠小顏什麽都不管了，她一路狂奔，最後，什麽力氣都沒有了。她上了一輛公交車，三站之後，她到了母親所在的幼兒園。
進了幼兒園的大門，門口的警衛認識她，也知鞠母在園內昏過去了。看到她來了，便安慰道：“你媽媽不要緊，可能就是太勞碌了！”
鞠小顏就道：“我媽媽在裏面吧！”
“在！聽說已經醒過來了！”鞠小顏一聽，懸着的心，放下了幾分。
她定了定，又大步往園裏走去，到了第二層樓，果然看見母親神情虛弱地躺在椅子上，神色慘白。她的身旁，圍着幾個保育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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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鞠小顏叫了一聲，趕緊走到母親的身邊。想想，又對着幾位保育阿姨說道：“阿姨好。謝謝你們照顧我媽了！”
一個保育阿姨聽了，馬上搖頭道：“小顏，你媽媽是我們多年的同事。這都是應該的嘛！我看啊，你媽媽是太累了，她又有病。小顏啊，你要多幫你媽媽做事啊！”
鞠小顏聽了，點了點頭，拉住母親的手。
鞠母睜着無神的眼睛，不敢相信這個時候，女兒過來了。
“小顏，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學校裏的嗎？”鞠母看着女兒，強撐着站了起來。
“媽——不用說了。我什麽都知道了！剛才，莫安生已經到學校去找過我了！”鞠小顏忍住憤恨。當着保育阿姨的面，她也只能說這麽多。
幾個保育阿姨聽了這話，知道她兩母女必定有私房話要說，因此就道：“你們說話，你們說話！”
保育阿姨走後，鞠母方絕望地又閉上了眼睛。
“媽，你不要難過了。”鞠小顏半蹲了下來，看着母親。
“小顏。我想我這一生，路全是走錯的！完完全全地走錯的！我害了自己，更是害了你！”鞠母說着，又将頭垂下去。
“媽媽，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我看，莫安生根本就是死性不改，他還會繼續濫賭下去的！”鞠小顏想着這個不知什麽時候發作的定時炸彈，心裏已是既驚且恐了。
“我知道。小顏，三十萬沒了，小雯的借讀費還沒有着落啊。我估計莫安生借的高利貸也只是還了本錢，利息估計還有一大堆！到時，他們問莫安生拿不到錢，找你怎麽辦？”鞠母只恨自己的軟弱。
鞠小顏聽了，也默在那裏。是啊，怎麽辦？為什麽她總是看不到命運的曙光？厄運總是接踵而至。她才十九歲，對付厄運，根本就沒有更好的經驗。
鞠母靠在椅子上，緩緩地開口了。她艱難地問女兒：“小顏——你和那個人，有沒有斷了？”
鞠小顏一聽，便苦笑道：“還沒有。我答應了晚上去見他。到時就告訴他一切。”
豈料，鞠母聽了，卻是将頭狠狠地搖一搖。緩緩說道：“小顏，不要和他斷！”
“啊？”鞠小顏看着母親，透過母親悲傷而又無奈的眼神裏，她仿佛看出了點什麽。
“媽，你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真的是被逼到絕路了！沒有錢，小雯就上不了學，就會在社會上游蕩。你知道嗎？有多少次，我看着莫安生，都想拿把菜刀劈死他！但是，我舍不得你們啊！為了你們，我能活一天是一天！”鞠母又忍住淚道：“小顏，幫幫媽媽。你就受點委屈吧！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對不起你！”
鞠小顏沒有想到，有一天，推自己入陸離懷中的人，竟是自己的母親。這真是幾多心酸、幾多悲涼。
不過，她一點兒也不怪母親。早在一月之前，還在未山窮水盡時，她不是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而且都快要這樣做了麽？只是，母親的改變，更增強了她的決心。
她想：幸而這話還沒告訴陸離，幸而陸離什麽也不知道。
“媽，沒什麽。現在，他的确是我們的救星！到了月底，我就可以領取薪水三萬塊了！”鞠小顏苦笑着說道。
鞠母心裏，攪動着深深的羞恥。她這是做的什麽母親？竟然為了錢，叫自己的女兒去賣？她想這個無恥的女人，應該不是自己。看着女兒隐忍不發的表情，只更是叫她低到塵埃裏去。
“媽。你身體不好。我送你回家吧！”鞠小顏說道。可是，那個家到處充斥着莫安生陰郁而又暴戾的氣氛，令她真的不想回去。
想想，鞠小顏鼓起勇氣說道：“媽。錢的事，我會想辦法。小雯現在讀的是寄宿學校，平時也不回家。我想，不如我們搬出來住好了！小雯要是願意，周末也可以過來！”
“搬出來住？”鞠母問道。
“是啊！搬出來清靜些，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莫安生要是想過來，咱們就報警。”鞠小顏冷冷道。
鞠母聽了，良久嘆了一口氣，對着她道：“我還報警幹什麽呢？我想通了，我要和他離婚。哪怕死了，我也要和他離婚。”這一次，鞠母終于下了決心。
鞠小顏問道：“媽，那你不擔心小雯嗎？”
鞠母嘆道：“要是不離婚，咱們都得跟着他一起死！小雯那裏，我去想辦法！母女連心，她會懂我的！”
“好！媽，我支持你！”鞠小顏見母親終于堅強一次，心裏也感到欣慰。“媽，你先回家，将衣服準備一下。晚上我去找陸離。今晚我就不回來了。”鞠小顏淡淡開口。
鞠母聽着女兒的最後一句話，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涵義。她讷讷地想要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過幾天，我就去找房子。盡量找個離你上班近的地方。”鞠小顏嘆道。
“孩子，辛苦你了。”鞠母看着女兒，只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媽，這一切都過去了，就好了！”看着母親悲戚的面容，鞠小顏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出了幼兒園，鞠小顏又返回了學校。宿舍裏的人都走光了，她嘆了口氣，取了書包，從包裏取出手機一看，上面有二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陸離的。
鞠小顏見了，心有片刻的恐慌，連忙按了回撥鍵，打了回去。
“陸離——”這一次，鞠小顏只覺得自己的聲音，說不出的膽怯。好比她已經被命運推到了懸崖的邊緣，沒有任何讨價還價的可能。因此，這聲音也就愈發地謙卑。
“唔。你終于忙好了？”電話那頭的陸離，聲音依舊那麽平靜。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有事出去了，将書包和手機丢在宿舍裏了，現在才看到！”她盡量解釋的平和細致。因為過一會，她可就要開口問他借錢了。
“嗯。那麽你現在就在學校？”陸離問道。
“是的。我在學校。”
“好。我來接你。我們先出去吃飯，然後一起回公寓。”陸離言簡意赅。
“好的！”鞠小顏的聲音滑溜甜膩。她覺得陸離已經嗅出了其中的讨好意味。
十五分鐘後，鞠小顏拎着書包，走過一條長長的銀杏小道，一個人走出了學校的那處小偏門。果然，陸某人已經急不可待了。和以往不同，這一次，他已經抱着胳膊，立在車旁，翹首以盼地等着她出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