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花團錦簇
棠梨回到葉府跟王氏說了說給葉婉診脈的情景, 便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在小藥房裏熬制膏藥,對于這些棠梨并不陌生, 現代時中醫世家葉家的膏藥遠近聞名,故此如今做起來也算輕車熟路,又趕上這裏的藥還算齊全, 便先熬制一些,老将軍的舊傷很難根治,有這膏藥便不用行針了, 發作起來貼上一貼也就是了, 極為方便,便自己不再跟前兒也不妨事。
只不過這膏藥熬起來頗為費事,直弄到了掌燈十分方熬成, 放到一邊兒晾着, 明日便可裝罐子了, 送去将軍府了。
忙活完了,直了直腰,看了看那邊兒架子上的沙漏,已是晚膳時候不禁道:“怎麽都這時候了, 老夫人那邊兒可傳膳了不曾?”
梅婆婆道:“不曾傳,倒是使人傳了話來說等姑娘忙完了再過去吃飯。”
棠梨忙洗了手往外走, 路過東牆邊兒瞧見那株菊花, 腳下停了停,那墨色的枝幹上又開了幾朵新菊,夜風中垂挂的嫩黃花瓣在搖曳出動人的風情, 棠梨不覺想起那夜,齊王便是把這樣一朵菊花插在自己的鬓發上,還說了句很好看。
想到這些棠梨忽然明白了為何最近總有人要為難自己,她還當是自己長得讨嫌不帶人緣呢,如今方想明白,此事的禍首大約是這周身桃花燦燦的齊王殿下。
若是齊王跟其他皇族子弟一般,并無不近女子的怪病,府中美人如雲,也沒人會注意到一個大夫,便這個大夫是女的也不會有人往歪裏想,偏偏齊王是個有怪病的,以至于齊王府上下連個母的都見不着,這樣有病的齊王依然桃花朵朵,惦記的人多如牛毛,甚至似顧蓮這種有心的表妹,還在齊王府裏安插了眼線,而自己忽然出現在齊王府且與齊王共處一室甚久,這個甚久棠梨是從外人的角度出發,尤其顧蓮的角度,大約在顧蓮眼裏她的親親表哥三尺之內出現個母的都要緊張,更何況孤男寡女關着門待了些時候,這對于顧蓮來說足以腦補出一出纏綿悱恻起伏跌宕的大戲來。
更何況,京裏除了少數的幾個知情人別人并不知自己精通醫術,只被人看見了自己跟齊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齊王身邊除了自己,從未出現過女的,所以自己便成了這些人的公敵,也不搞搞清楚便一個個跑過來發難 ,實在可笑,那個顧蓮可笑,那個國公府的謝靈菡更是蠢得沒邊兒了,被那個顧蓮挑了幾句,在國公府便攔住自己質問,連國公府的體面都不顧了,這種蠢如豬的竟是國公府的小姐,簡直生來就是給國公府丢人的。
這一切麻煩都是因那齊王而起,若非他讓韓松請自己過去治病,若非他的齊王府跟篩子眼一樣四處撒氣漏風,自己也不會有這麽多無妄之災。
這齊王簡直是個黴星,自己以後還是離他遠些,越遠越好。
想到此,收回目光再不看那株菊花,邁腳出了跨院往老夫人這邊過來,剛進來便見傻姑扛着老大一個筐從那邊的照壁拐了進來,到了廊下才把肩上的大筐放在地上,沖着棠梨裂開嘴露出兩排白牙:“小姐,這是那個什麽國公府讓人送來的,我剛從大門那邊兒走正好碰上,便給小姐扛了回來。”說着舔了舔嘴唇:“那個,小姐,傻姑想吃蜜糖桂花藕。”
棠梨愣了愣,走過來一瞧見是一大筐藕,便知是那位國公府大公子送來的,今兒自己不過随口一說,想不到他倒當了真,這就送過來了,倒真是一位誠摯君子,跟他那個庶出的妹子猶如雲泥之別。
屋裏老夫人聽見動靜,扶着紀婆婆的手走了出來,到了廊下瞧見一大筐藕不禁道:“這可是,棠丫頭這才來了京裏幾天兒啊,竟就有上門送禮的了,莫非又是将軍府送過來的吧。”
旁邊的小丫頭嘴快的道:“剛傻姑說了不是将軍府是國公府送來的。”
老夫人倒是也不意外看了眼棠梨道:“婉兒自打嫁進國公府倒越發小氣了,送還不送些好東西,巴巴的送一筐藕來做甚,咱們這葉府裏雖不濟,沒他們國公府水面大,好歹也有個荷花池子,難道還缺藕吃不成。”
棠梨卻未說破只笑道:“想必婉姐姐知道棠梨愛吃藕,怕葉府裏的藕不夠我吃的,特意送了一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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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嗤一聲樂了:“促狹鬼,葉府那麽個大荷花池子,要是把那底下的藕都挖上來,得有這麽是來筐呢,你便頓頓都吃也吃不清的。”
棠梨:“總歸是婉兒姐姐的好意,棠梨心裏歡喜呢。”
老夫人點了點她:“好,好,你心裏歡喜,祖母也不唠叨了。”說着走過來,瞧了瞧,點點頭:“這藕瞧着倒是比咱們府裏的大些。”
傻姑湊過來拉了拉老夫人的袖子沒說話,只是用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看着老夫人,那樣子可憐的緊,老夫人忍不住笑了:“你不用這麽瞧着我,我知道傻姑是想吃蜜糖桂花藕了是也不是?”
傻姑忙不疊的點頭。
老夫人笑了,吩咐紀婆婆去廚房走一趟讓再做一個蜜糖桂花藕,紀婆婆應着去了,傻姑歡呼一聲也跟着紀婆婆跑了出去。
棠梨扶着老太太進屋吃飯,不一時飯畢,陪着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又吃了半塊桂花藕便告辭出來,準備回自己的小院看看那熬好的膏藥,剛邁進小院,便看見東牆上的人,不禁暗道,這位梁上君子看來是當上瘾了,自己可不想跟他有什麽幹系,想到此,便邁腳走了過去,進屋關門,只當沒看見那東牆上的大活人一般,坐在燈下接着翻看醫書。
看了一會兒,甘草端了茶進來,低聲道:“小姐,齊王殿下還在呢?”
棠梨瞪了她一眼,甘草吐了吐舌頭退了下去,棠梨繼續看書,直到一本看完,打了哈氣,洗漱了,熄燈上床睡覺,熄了燈屋裏暗下來,窗外的月色便映了進來,還有對面東牆上的人影。
他的坐姿看上去很是閑适,仿佛坐的不是葉府的牆頭而是他齊王府的軟塌,棠梨實在搞不懂這位天潢貴胄的想法,外頭那個顧蓮跟國公府他那位未過門的小姨子為了争搶他都快打破頭了,他卻跑到這兒來蹲牆頭,若是這件事被人瞧見傳出去,那個顧蓮跟謝靈菡還不把自己生吞了。
想到此,忽有些惱,這人實在的不厚道,自己好歹是給他治病的大夫,便不求回報,他也不能如此以怨報德吧,這種麻煩一旦黏在身上想抖摟幹淨就難了。
想到此,猛的坐了起來,拿了衣裳套上,把頭發草草紮了起來,便下地開門走了出去,棠梨想問問齊王倒是想怎樣,是想拿自己當擋箭牌為他擋那些爛桃花不成,若果真如此,這厮就太不是東西了。
棠梨越想越氣,怒沖沖開門出去想質問齊王如此做的目的,可開了門卻發現東牆哪裏空空如也,只餘一輪皎月挂在天際,淡淡清輝落在東牆下的新綻的菊花上,晶瑩閃動,大約是夜露。
棠梨竟隐約有絲悵然,遂搖搖頭,他走了不是正好,他走了就等于麻煩走了,自己悵然個什麽勁兒,關門回屋睡覺。
轉天一大早棠梨剛起,紀婆婆便匆匆來了,臉色瞧着有些不好,棠梨迎過去道:“這一大早怎麽
婆婆就來了,莫非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了?”
紀婆婆:“經過你悉心調理,老夫人的身子康健的緊,只是今兒一早宮裏來人傳話,說寧壽宮裏的菊花都開了,太後娘娘邀了各家女眷進宮賞花。”
棠梨:“這是好事兒啊,怎麽婆婆這個臉色。”
紀婆婆道:“可那傳話的小太監說了,讓你也去。”
棠梨一愣:“我也去,婆婆莫不是聽差了吧,我父親不過一個七品縣令,太後如何會召我進宮。”
紀婆婆神情有些複雜:“就是說的,老夫人哪兒也有些納悶,聽說太後娘娘正在查問齊王殿下退婚之事,是不是跟近日外頭的傳聞有關,特意讓我過來問你一聲,你跟齊王殿下……”說着卻不好說的太直白了頓了頓話頭。
棠梨豈會不知紀婆婆要說什麽,堅定的道:“婆婆放心,我跟齊王殿下除了診過一次病之外并無幹系。”
紀婆婆:“婆婆還能不知你這丫頭的性子嗎,只不過三人成虎,便并無幹系,也架不住外人瞎傳,若太後娘娘是因上次你獻與老太君的壽禮想見見你倒無妨,就怕是因外頭的傳聞,疑了你。”
棠梨:“便太後娘娘有所疑心,只我心懷坦蕩,想太後娘娘之尊也不會為難我一個小女子。”
紀婆婆:“你這般一說我便放心了,那就趕緊收拾收拾,随老夫人進宮吧,這是大事可不能誤了時辰。”
賞花自是借口,卻也不似紀婆婆說的那般是太後疑心自己跟齊王如何如何,偌大寧壽宮花園裏各色名品菊花競相争豔,而比這些菊花更花團錦簇的是那些女眷,尤其那些貴族少女們,一個個打扮的天仙一般,都力求擺出最美的姿态來,這哪裏是賞花會分明是比美大賽,或者說是相親會,棠梨目光落在不遠處站在太後身邊的齊王,這滿園競豔的花想必是為了這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