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半斤生芪
棠梨跟着清風一到被咬傷漁民的家, 就見昨兒那個躺在門板上的漢子,已經坐在了院子裏的長板凳上,往遠處的湖面上望着,大約是望那些打魚的船。
清風顯然是認得這漢子, 進了院便打了招呼:“阿根叔,你怎麽起來了?”
那叫阿根的漢子一見棠梨忙着就要站起來,棠梨忙道:“你這腿還沒長好,千萬別動。”
那漢子忙高聲沖屋裏喊了句:“他娘快着端茶,昨兒老君觀那位神醫來了。”忙着又招呼棠梨:“神醫快坐快坐。”說着伸手從旁邊拉了個板凳過來。
棠梨:“不忙坐,我還是先看看你的傷吧。”說着彎腰把那漢子的傷腿架到了板凳上,把包紮的棉布一層層拆開,随着棉布拆開,露出裏面的傷口,并沒有化膿的跡象, 不過昨兒糊的一層厚厚的藥膏已經吸收了。
棠梨從藥箱子取了酒用棉布沾了消毒, 又上了一層藥膏才重新裹上,阿根的婆娘早就端了茶出來, 只是見棠梨正在看丈夫的傷口, 不敢說話, 這會兒見又包上了才道:“家裏沒什麽好茶,這是阿根在山上采的野茶, 神醫您将就着喝 , 回頭我就去縣城裏買好茶去。”
棠梨去那邊兒水桶裏洗了手方回來接過茶喝了一口道:“這野茶最好, 比城裏賣的茶可香多了。”
阿根婆娘這才松了口氣, 剛沏茶的時候心裏還嘀咕呢,生怕怠慢了這位神醫,雖說這位瞧着年紀比自家的小子大不了多少,可昨兒親眼瞧見救自己男人的本事,誰還敢把這樣的神醫當小孩子看。
好在這位神醫雖然本事大,卻極和氣,也沒什麽架子,阿根婆娘的膽子大了些,小聲的問了句:“神醫,阿根的腿以後還能不能走。”這是阿根婆娘一直擔心的事,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就靠着自己男人打魚活着,要是阿根的腿不能走了,還怎麽打魚,那這一家子可怎麽活啊。
棠梨自是知道她擔心什麽,開口反問:“為何不能走?”
阿根婆娘一愣,自己問神醫,怎麽神醫倒問起自己來了,自己也不是大夫,哪能知道丈夫的腿能不能好啊。
只是以前村子裏那些被豬婆龍咬傷的,大多都是當場就咽氣了,連個全屍都保不住,便僥幸活了的,也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殘廢,別說打魚了,自己活着都不易。
想到此,阿根婆娘道:“以前村子裏那些被咬傷的都落下了殘疾。”
棠梨:“那些可是我治的?”
阿根婆娘忙搖頭,棠梨道:“別人治的我不知,但經我手治的沒有殘疾的先例。”
棠梨這還真不是吹牛,中醫不講截肢,就算骨頭斷了也能接上,而對于外傷引起的感染,棠梨始終覺得中藥的膏劑,比西醫的抗生素更有用,最重要的是中藥幾乎沒有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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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算齊根斷的骨頭,只要救治及時,也能續上,截肢是西醫的手段,棠梨雖能理解卻不認同,中西醫完全兩個體系,若硬是要用西醫解釋中醫是永遠也解釋不通的。
阿根婆娘頓時歡喜起來:“這麽說阿根以後還能下湖打魚。”
棠梨點頭肯定的道:“打魚應該不成問題,只是要小心豬婆龍。”
阿跟婆娘嘆了口氣:“這豬婆龍哪裏是小心就能躲開的,什麽時候要是湖裏的豬婆龍絕了種就好了。”
阿根:“你這婆娘可是胡說呢,聽老人們說,老時年間還沒人的時候便有豬婆龍了,怎可能絕了。
”
棠梨倒忽然想起現代時一句脍炙人口的公益廣告詞,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電視上輪番播放這樣的公益廣告,是為了保護野生動物,鱷魚也是其中之一。
這時候豬婆龍卻成了災,人人都盼着它們絕種,大約怎麽想不到以後政府會呼籲保護,且殺害這些動物還會判刑。
想到此這個,棠梨忽然冒出個念頭來,要想治理這岳州第三害,或許可以從這方面下手,既然以後鱷魚皮能成為人人追捧的奢侈品,沒道理古代不行,更何況鱷魚可不止皮值錢,全身都是寶,有“軟黃金”的美譽,鱷魚肉、骨及內髒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和氨基酸、維生素和多種微量元素,營養價值極高。且肉質細嫩,其味既有水生動物的鮮美,又有陸上走獸的野香,更能增補氣血、提高免疫力,據研究一斤鱷魚肉含牛、羊、豬肉兩百倍的營養成分,所以,這豬婆龍不僅不是禍害還是寶貝。
但要讓人們知道這些,就的好好想想如何運作了,棠梨是大夫,并不善這些經營之道,所以若想運作此事還需個內行才行。至于這內行往哪兒去找,需仔細斟酌。
從阿根家複診出來,棠梨還在琢磨這些事,雖有個想法卻并無頭緒,本要回老君觀,卻被幾個村民堵住了路。
問了才知是想請神醫家去看診,棠梨這才松了口氣,心道,不說明白還當是遇上劫道的了呢,棠梨本來就是大夫,看診怕什麽,跟着村民們去了。
這一看才知蓮花村雖不大,病患卻不少,棠梨是一早來到掌燈十分才走出蓮花村,看了幾十個病人,其中有一半都是豬婆龍咬後所留的傷,還有就是病弱的老人孩子。
孩子大多是寄生蟲病,而不潔淨的水正是病因,清風說岳州三害,是疫病水賊,豬婆龍,而水源正是疫病發生的原因也是竹山縣急需解決的問題。
至于怎麽解決,棠梨也并無頭緒,一路無話的上了山,還沒到老君觀遠遠就瞧見明月正在觀前的石階上來回踱步,不時往山道下看,像是有什麽急事。
終于看見棠梨,幾步沖了過來:“葉大夫您可回來了,快跟我去看看師傅,我師傅又昏過去了。”
棠梨頗有些意外,勁節先生的病自己頗有把握,不過就是中氣虛弱加上風濕罷了,并不算什麽大病,只要吃上兩劑藥,好好休養幾日便能恢複,怎會又發病了。
心中雖意外卻不敢耽擱,腳下如風跟着明月走了進去,勁節先生果真昏過去了,就像前兒自己見到的那樣兒,一動不動仿佛死人。
棠梨伸手搭脈,半晌擡起手道:“今兒可是有鄉民看診了?”
明月微微一愣:“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話一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棠梨嘆了口氣:“先生本就是苦修而致大虛之症,除了用藥更需休養,此時精神不濟,哪裏能看診?”說着取了紙筆又寫了一個方子,遞給明月:“此方足量三劑,煎法同前。”
明月忙接了過去,正要去抓藥,卻看見上面藥的用量與上次不同,制附子二兩,生黃芪半斤,不免有些為難之色。
棠梨道:“怎麽,是藥不夠了嗎?”
明月:“旁的藥都有,唯有這附子黃芪,觀內已經不多了,湊不上這方子的用量,可否減些用量?”
棠梨搖頭:“若減了用量,此方便無用了。”
明月:“那我去山下的藥房去抓。”說着就要走,棠梨急忙喊住他:“天都黑了,便你這會兒下山只怕藥鋪子也都關門了,先生的病不過是虛弱過甚而致暈厥,并非急症,明日一早再去也不遲。”
明月擡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天一黑買賣家便都關了門,哪還能抓藥,只能點頭應了,打算明兒一早頂着門。打算好了便把藥方子揣進了懷裏。
轉天天剛一亮,明月就下山了,先去了竹山縣縣城裏的藥房,竹山縣不大,人口也不少,整個縣城頗為蕭條,買賣家就更少了,藥鋪子只有一家。
雖開了門卻說沒這麽多生芪,讓明月給支到了岳州的慶福堂,明月沒轍只得往岳州去了,到了慶福堂一問,別說半斤生黃芪就是一百斤也有。
明月松了口氣,把方子遞了過去,讓夥計抓藥,明月心急師傅,等夥計一抓好藥給了銀錢就跑了,都忘了方子還在人家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