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突發事件
棠梨在山上采的蘑菇炖了只雞,自己嘗了嘗,爹娘吃了些,剩下的都讓傻姑跟甘草包圓了,連點兒湯都沒剩下,吃完了仍意猶未盡,眼巴巴盯着自己。
棠梨不免好笑,甘草這丫頭本來就不機靈,如今跟傻姑待的日子久了,更有些傻兮兮的,嘴也越發饞了,一個小姑娘家吃成了個胖墩,臉都圓了。
棠梨伸手捏了捏甘草胖嘟嘟的臉蛋兒沒好氣的道:“還吃呢,再吃就不管你叫甘草,改叫胖丫了。”
甘草嘿嘿傻笑,她可不在乎叫什麽名兒,有吃的就好,這蘑菇炖雞真好吃,大鲢魚也好吃,可惜夫人吩咐下了這幾日不許小姐出去,小姐不出去就沒有好吃的,再饞也沒用。
棠梨見兩人賴着不走的樣子無奈的道:“等這位葉大人走了,我就去山上多采些蘑菇,給你們倆解饞,這總行了吧。”
兩人聽了立馬點頭如搗蒜。
棠梨指了指自己手裏的醫書:“現在能讓我看書了吧。”兩人又齊齊點頭。
甘草知道棠梨看書的時候怕吵,把茶放到桌子上,便拉着傻姑出去了,夫人吩咐下讓自己看着傻姑,別讓她傻兮兮的不知事,跑到前頭去,平日裏也還罷了,如今前頭可住着貴人呢,沖撞了就不好了。
好在傻姑人雖傻還算聽話,甘草又跟她一屋裏睡,也方便看着她,知道小姐不用自己伺候,便拉着傻姑回屋睡了。
雖已經在這裏待了六年,有些地方棠梨依然不大适應,例如丫鬟,她是軍醫,除了在軍總醫院也常下部隊,算半個軍人,自律是基本要求,她可不習慣洗臉刷牙疊被這些還有人伺候,故此,雖娘特意買了個丫頭,這些事她仍習慣自己來。
一開始甘草見不用她伺候,還吓得哭了,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磕頭,生怕不要她,自己耐心跟她解釋了半天,自己不是不要她,是不習慣這些事上有人伺候,并一再保證絕不會把她退回去,這丫頭才放了心。
後來發現她身上有些傷,問了才知是人牙子打的,便宜娘眼眶濕濕的直罵那些人缺了大德,棠梨也才明白,這丫頭為什麽那麽怕,這是被打怕了。
甘草剛來的那倆月戰戰兢兢猶如驚弓之鳥,後來才漸漸好了。
棠梨雖一再告訴甘草不用伺候,但這丫頭仍是堅持每天給她打水,棠梨洗臉的時候她便收拾屋子,按着棠梨的習慣,把她拿出的書一一歸位,并把屋裏的桌椅都擦上一遍。
自從甘草來了每天都是如此,不過今日棠梨起的晚了些,昨兒夜裏那本古醫書上記的一個醫案有些想不通,研究了許久,等她想明白了,已敲過了三更鼓。
睡的晚,早上起的便遲了,洗了臉收拾停當,已是辰時三刻,剛說要吃早飯,卻見外頭的劉媽媽跑來尋甘草,給棠梨見了禮便道:“傻姑不見了,各屋裏都尋遍了也沒找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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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草:“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她還睡着呢,怎就找不見了。”想到什麽臉色一變:“別是跑前頭去了吧。”
劉媽媽:“正是怕她跑前頭去呢。”
甘草忙道:“那我趕緊去找找。”說着丢開手裏的雞毛撣子就要往外跑,被棠梨攔下:“如今那位葉大人跟葉府的家眷都住在前頭,你去只怕不妥,還是我走一趟吧,若碰上葉府的人,好生說明緣由總不會太失禮。”
劉媽媽正是這個意思才過來尋甘草,她一個下頭的婆子哪敢往那些貴人堆裏紮啊,怎麽也得主子出頭才成,不敢打擾老爺夫人,便只能借着尋甘草的由頭來請棠梨了。
棠梨剛走到前頭廊子,便碰上了葉府的兩個婆子,正送着傻姑往這邊兒走,傻姑看見棠梨嗖一下就跑了過來,把手裏一把青綠的草舉了起來,一臉求表揚的神情。
棠梨哭笑不得,傻姑手裏的草是婆婆丁,也就是蒲公英,自從發現棠梨把這個采了曬在院子裏,傻姑也找了一顆,棠梨随口誇了她兩句,傻姑就開始滿世界的找,找着了就拿給棠梨,然後就是這樣一副求表揚的神情。
前院裏有個老大的花圃,花圃邊兒上常有這些,傻姑以前便常去,今兒大約也是如此,倒怪不得她。
棠梨笑着接過傻姑手裏的蒲公英,拍了拍她道:“傻姑真聰明。”傻姑立刻就咧開嘴笑了起來。
棠梨讓甘草把傻姑帶回去,方回過身對兩個婆子道謝:“多謝兩位媽媽把傻姑送回來,今日疏忽了,實在對不住,以後我會看好傻姑,不讓她跑到前院來的。”
那兩個婆子本有些氣的,如今老夫人病重,老爺夫人急的什麽似的,更兼昨兒那個什麽神醫,又讓老爺大大發作了一番,這上下都戰戰兢兢,生怕這時候被主子抓了錯處重重懲罰,莫不是小心翼翼的當差事,誰想偏今兒出了差錯,一眼沒瞧見便偷跑進來個傻子,在花圃邊兒上一通搗鼓。
等發現的時候,傻子手裏已經抓了一大把草,兩個婆子差點兒背過氣去,忙把傻子弄了出來,問她從哪兒來的也答不上來,只得尋了驿館的差人才知是這安州驿丞家的下人。
兩個婆子便只得送了過來,正好碰上棠梨,本想發作一番,可聽見後頭的丫頭婆子的稱呼,便知是驿丞家的小姐,雖說驿丞是個不入流的小官,到底也是官,怎麽也要給人家官家千金幾分面子,加之打量棠梨,雖穿的尋常了些,生的卻好,氣度卻頗為不凡,竟沒那些小家子氣,行事落落大方,說出的話也客氣,倒讓兩個婆子不好發作了。
便道:“小姐客氣了,我們也不是怪責,只因我家老夫人病重,剛那位瞧着又不像知道輕重的,不怕別的,就怕萬一驚擾了我家老夫人,不好擔待。”
棠梨道:“這些我省的了,多謝兩位媽媽提點。”
兩個婆子見棠梨如此,心裏那點兒氣也便消了。
瞧着棠梨走了,兩個婆子彼此看了一眼低聲道:“這姑娘當真好體面的模樣兒,只可惜命有些不濟,托生在了個芝麻小官兒家裏,若是生在咱們這樣的大門大戶,說不準能有個好造化呢。”
兩人正說着,周婆子一腳邁了進來,沉聲道:“你們倆一大早不去當差在這兒做什麽?”
兩個婆子一見周婆子,暗道倒黴,怎麽就偷了一會兒懶,就給這閻王婆子看見了,哪敢再說什麽,忙着走了。
周婆子疑惑的看向那邊兒,正瞧見棠梨隐沒的身影,周婆子微微一愣,心道,怎麽瞧着這身影有些像小葉大夫呢,可明明這是個姑娘家啊,是自己看差了不成。
提起小葉大夫,周婆子頓時興奮起來,昨兒在黃家,小葉大夫開口就說中了自己的病因,真讓她吃了一驚,便起了推薦給主子治病的心思,卻又不知這位小葉大夫醫術的深淺,故此沒敢開口,想着自己先試試,道兒上就把小葉大夫開的藥抓了兩劑,昨兒晚上睡覺前,煎了一副吃下,這一宿竟真沒咳嗽,睡得極安穩。
早上便覺輕松了許多,仿佛一夜之間胸中積了多少年的石頭挪開了,舒坦非常,可見這位小葉大夫年紀雖不大,這醫術的确高明的緊,只一副藥就把自己陳年的老病兒治好了。
這樣高明的醫術想來必能治好老夫人,一想到自己在主子跟前兒立下大功後的好處,周婆子笑的見牙不見眼,對剛才那倆偷懶的婆子也不打算追究了,自己還是去尋管家盡快禀告老爺要緊,想着便尋管家去了。
這葉府的大管家姓花,是葉家的三代家奴,為人圓滑機敏,八面玲珑,行事也穩重妥帖,能揣摩出主子心中的所思所想,故此頗得主子信任。
周婆子的男人是葉府外莊的管事,跟花管家有些交情,故此花管家對周婆子很照顧,時不時也會提點一兩句,見周婆子進來以為她又要告假,便小聲道:“老夫人的病越發不好,老爺如今日夜難安,這上下都得小心伺候着,你也消停些,真撞到主子眼裏可沒好兒。”
周婆子道:“瞧花管家說的,老婆子是那麽不曉事的嗎,昨兒告假也是為了我那個積年的老毛病,我家鄉一個老妹子送了信來說有個醫術高明的大夫,我就想着若是治好了,去了病根兒,也免得總是提心吊膽的。”
周婆子這番說辭可是掂量了半宿,直接說不好,拐個彎才妥當,且讓花管家自己問起來,比自己主動說起更好些。
果然花管家聽見醫術高明的大夫,立馬目光一閃,心說這可真是正瞌睡就有人送了枕頭來,今兒一早老爺還發了一頓脾氣,責令自己去尋大夫,可把自己難得夠嗆。
想這安州城除了那個慶福堂的什麽餘神醫,也沒聽過有別的醫術高明的大夫啊,更何況自打老夫人一病,這一路找的大夫得有十幾位了吧,個個都是什麽神醫名醫的,可結果呢,老夫人這病不治還好,越治反倒越重了,如今都病的起不來炕了,瞧意思,都不知能不能過去這個坎兒呢。
昨兒來的那個慶福堂的神醫也是徒有虛名,開的方子跟前頭幾個都是一模一樣,難怪老爺發脾氣,沒當場殺了那庸醫都是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