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們在臺球室玩到十點才回。
臺球室外的街不寬,街上的鋪面關了一半,幾家小吃店卻十分熱鬧。
“想吃什麽?生煎吃不吃?那邊有家生煎特別好吃。”
“好。”
生煎确實很好吃,兩個人晚飯又沒吃多少,中途加了兩次單,結賬時老板懷疑自己記錯單跟他們确認了兩遍。
吃得多了就不想動彈,秋锒清清嗓子然後說:“那什麽……其實我車技還行。”
“你想說什麽?”
“騎車回去吧,大晚上的走回去多累。”
畢夏想到上次在這看到的他的車,點了點頭。
“你在哪等我還是跟我一起過去?”
“一起。”
他們就一起往秋锒家對面的小區走,秋锒從口袋裏掏出鑰匙圈挂在手上晃了一下,鑰匙碰撞發出金屬獨有的響聲。
畢夏側過頭看他,秋锒注意到了,他朝畢夏笑笑又轉了兩下。畢夏看出來他是故意的了,抿着唇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秋锒忍着笑問他:“你喜歡臺球室不是也是因為生育好聽?”
畢夏沒有回答,那就是默認,不然他一定會說不是。
寒冬臘月,半夜三更騎摩托車着實不是什麽美好體驗。車上沒有任何防風裝置,畢夏在後面稍好一些,秋锒一擰油門就凍得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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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锒把車上的頭盔給畢夏了,自己用的是買車時随車送的一直放在車棚積灰的那個,一股子不透光的地下室特有的味道。蓋上吧,憋得難受,打開吧又不抗風。
最後他留了一條小口子,冷氣嗖嗖往裏鑽。
畢夏說了一句什麽,但兩個人都戴着頭盔,騎車時風又大,他沒聽清。
秋锒停下車問轉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麽。
畢夏卻說不出口了,這本來也不是他會說的話。
“說啊。”
“你轉過去。”
“什麽?”秋锒又沒聽清,他開始懷疑到底是同桌說話太小聲還是自己耳朵有問題。
“你轉過去。”
“什麽話還得背對着說?”雖然嘴上那麽說他還是乖乖轉過去了。
秋锒一個沒留神手上的頭盔就被畢夏拿走然後畢夏原本戴着的落在他頭上,畢夏還對着後視鏡給他扣好了。
秋锒擰着腰再次轉過來又被畢夏推着坐好,緊接着他感覺背後一暖,然後從身後伸出一雙胳膊摟住他的腰。
畢夏摸索了一會找到他口袋的位置,把手放進去。
“走吧。”
這次秋锒聽清了,但他沒動,他感覺有點不對,可能是剛剛生煎吃多了,有點渴,心髒也有點不停使喚,最重要的是感覺腰部以下完全失去知覺。
秋锒定定心神再次擰油門,風依舊很大,但是頭盔換了一個,最重要的是雖然前半身迎着風,後半身卻有有人在給他傳遞溫暖。好像,也沒有那麽冷。
車肯定不能開回家,他們把車停在離家大約兩百米的地方然後走回家。家裏的燈都熄了,上樓時他們放輕了動作。
剛走到二樓,樓梯的燈就亮了,夏老先生站在樓梯口一臉嚴肅地看着他們。
秋锒以為要挨訓,看看同桌,準備上去頂罪,夏老先生卻轉身走了。
他就是等他們回家。
秋锒一頭霧水去看同桌,畢夏搖搖示意他沒事。
“上去吧。”
今天畢夏先洗澡,秋锒洗完出來就看到他坐在書桌前。
這麽晚了還寫作業?!
畢夏聽到響動放下筆側頭看過來:“約嗎?”
秋锒:……
他确定他看到同桌在笑。
“不約!睡覺!”
寒假作業沒寫完的人是沒資格放縱的,昨天玩得多開心,今天就有多愁。
秋锒對着作業本時而唉聲嘆氣,時而抓耳撓腮,怎麽算都寫不完的。
數理化寫完剩下都是文科的作業,屬于抄都要抄很久的,秋锒一邊喊着寫不完了一邊卻又四處摸魚不想動筆。
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到假期倒數第二天,不寫不行了。
秋锒豁出去了,對着同桌已經寫完的作業奮戰一晚。
終于寫完最後一個字,秋锒伸了個懶腰又活動活動筋骨,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亮了。
他蹑手蹑腳走到床邊,由于他要寫作業,畢夏給他開了空調,房間內氣溫略高,畢夏蓋着松軟卻不厚實的被子,整張臉都陷在裏面,看上去比被子還軟。
大概是有些熱,畢夏臉頰紅紅的,睫毛呈扇形鋪開,很好看。
秋锒自己也被人誇過睫毛長,他忽然有點好奇,他和同桌,誰的睫毛比較長?
實踐出真知,誰長誰短比一比就知道了。
他閉着眼從自己眼睑上揪下兩根睫毛比較之後扔掉了短的那根,拿着長的那根小心翼翼放到畢夏眼下。
睫毛本來就不好拿,何況還要比長度,秋锒換了幾個姿勢都沒辦法讓睫毛整根露出來,這就很難比。
要不,拔一根吧?
他剛碰到,就看到畢夏睫毛在顫動,秋锒立刻屏息凝神,畢夏又不動了。
應該是沒醒吧?
這麽一打岔他也不拔了,萬一疼醒怎麽辦?于是繼續拿着那根睫毛比,一不小心沒拿穩,睫毛順着縫隙鑽進畢夏被窩了。
道具沒了。不過好在秋锒還有別的辦法,他可以直接比。
秋锒把臉湊過去,睫毛還沒碰到,鼻子先撞到了,然後就對上一雙清明的眼。
秋锒第一反應是,睜開眼也好看。
随後才反應過來,畢夏醒了。
畢夏醒了?!
秋锒原本是蹲在床邊的,現在往後一退,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一晚上沒睡腦子有點發懵。
“你在幹什麽?”
“跟你比比誰的睫毛長”
“……”
畢夏早就醒了,他想看看秋锒要做什麽,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睡嗎?”
“睡,再不睡要死了。”
秋锒起身拍拍屁股關掉空調,然後鑽進了畢夏暖呼呼的被窩。
畢夏幹脆把被窩讓給他,自己起床。
畢夏吃完早飯再回來時,秋锒手機在震動,他昨晚在寫作業,手機就放在書桌上,離床有點遠。
秋锒把被子拉過頭頂,聲音從被窩裏傳來:“幫我看看是誰,響好久了。”
“齊嘉樂。”
秋锒翻了個身:“你幫我接吧。”
畢夏幫他把窗簾拉上,窗簾不是遮陽的款,但多少能擋一點光。
他走出卧室才接電話。
“喂?秋哥。”
“是我,畢夏。”
“畢,學委?”
“嗯。”
齊嘉樂放輕了音量,小心翼翼道:“秋哥呢?”
“在睡覺。”
???
齊嘉樂愣了兩秒,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你們……一起睡?”
“什麽事?”
“啊?哦我就問問秋哥作業寫完沒。”
“寫完了。”
“哦哦那沒事了,沒事了,你們繼續睡,繼續睡……”
齊嘉樂語無倫次挂了電話,面對畢夏總有一種小學生見老師的感覺,更何況畢夏的的話讓他有一種撞破了什麽的窘迫感。
他甩甩腦袋把不健康的東西都甩出去,想想都知道肯定是秋哥去找學委借作業了。
畢夏放下手機,找出數據線充上電,拿着早餐思索要不要喊秋锒。
畢夏緊緊握住門把手慢慢擰開,然後推門進去。
秋锒睡得很熟,畢夏輕輕喊了他一聲,秋锒沒反應。
“秋锒。”
他稍稍放大音量又喊了一聲,這次秋锒像是聽到了。
“……在。”
畢夏愣住,秋锒又說了幾個字,含混不清的呓語,他無從分辨,但他聽出了最後兩個字,我在。
畢夏走到書房,沒有開燈,就那麽靠着書櫃坐下。
他閉上眼,默念秋锒的名字。
該怎麽辦?
這個距離過于危險了。但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反正只剩半年了,何必鬧得不愉快。
高二他們一文一理,不會再是同學,只要他想,他們可以一周都見不了幾次面,反正只有半年,過了這學期,或許這一生又不會再有這樣的交集。
秋锒睡到中午餓醒了,眼下依舊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通宵不是睡幾個小時就能補回來的,怎麽着也得好好睡一晚上。
他打着呵欠起床洗漱,從畢夏口中得知齊嘉樂打電話來幹什麽之後笑得特別得意,回電話過去炫耀。
如果說上午齊嘉樂還有心思打電話問他的情況,那現在已經全身心投入作業中了。
電話沒人接。
于是秋锒到班群裏炫耀了。
秋锒:@全體成員大家作業做得怎麽樣了?
如果他翻翻聊天記錄就會知道,齊嘉樂已經在群裏說過秋哥作業寫完了。
群裏冒出來十幾個省略號,這一看就是還沒寫完,秋锒十分得意準備進一步炫耀同桌,然後發現輸入框點不了了,并且上面出現一行字:禁言中,約十分鐘後解禁
秋锒:???
過分了吧?
明天就要開學,作業寫完了今晚就可以去一趟超市了。
新年的氛圍還在,情人節的裝扮都沒來得及撤。巧克力專區巧克力紮成的花束十分顯眼。更顯眼的是邊上紅底金邊的“八折”。
秋锒指着巧克力說:“你看看你看看,愛情過了保質期打折都沒人要。”
冷凍櫃上鏡子多,秋锒擡頭看時正好和鏡子裏的畢夏對上視線,秋锒朝他扯了一個鬼臉,畢夏看着他,先是眼中漾出笑意,然後一點一點彌漫到整張臉上,嘴角向上翹起十五度。
完了完了又是這種感覺,畢夏推着車往前走,秋锒卻捂着胸口站在原地。
他一個人走到角落然後表情嚴肅地打開搜索引擎,搜索心跳加速。
關聯詞是心律失常,這個聽起來比較正規,于是他又搜心律失常。
這次關聯詞是心悸頭暈,可能導致暈厥猝死。
猝、猝死?
他想到那些熬夜猝死的新聞,再一想自己昨晚熬夜了,該不會是真的吧?
他在這邊看手機,畢夏推着車過來找他,秋锒表情十分憂傷:“我好像要死了。”
畢夏猛地擡頭看他,秋锒把手機給他看。
手機屏幕上,首先引入眼簾的是四個字:百度醫生
畢夏深吸口氣,問他:“還有什麽症狀?”
秋锒想了想摸着腰說:“腰麻。”
“那百度告訴你這是腰椎間盤突出了嗎?”
秋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