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眼淚，成詩（1）
在他們分手前的某天，楚幽約我到“咖啡陪你”。我和往常一樣，點了一杯香草凍奶。而楚幽則點了杯抹茶可可。
“怎麽不點摩卡？換口味了？”
“或許我只能學着換換口味了……”楚幽的臉色并不太好。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我和她可能要散了……”
“誰？陳樂彤？”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在組織語言：“在她參加‘挑戰杯’後不久，我就有這種預感……她的團隊有個J大的男生，我猜測，他們可能已經在一起了……”
“這事……你确定嗎？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在你的印象中，我是會拿這事開玩笑的人嗎？”楚幽難得露出如此認真的表情，我确定，他說的是真的。
“那你有找她聊聊嗎？”我口中的“她”當然指的是陳樂彤了。
“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說？”他惆悵道，“我應該直接問她怎麽跟他好上了？還是問她是否還喜歡着我？”
接着他又說：“她曾說過這個項目對她來說很重要，也希望我能一起參加。只是我志不在此，為此她還罵過我不思上進，呵呵。”
“……”對于打了二十年光棍的我來說，這事不是一般的難以理解，我一時啞口無言。
漸漸地，我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冷飲中。
正值深秋，這時候喝香草凍奶腸胃會有強烈的冰寒之感。而此時的我，在不自覺中已把杯中冷飲吸了大半。良久之後，我才開口說道：“Everything will be OK，時間總會帶來答案的。”
Everything will be OK。一切都将會過去的，無論等來的是好消息，或是壞消息。
時間确實帶來了答案，甚至，這答案來得比我預想中的要快得多。
那天是周五，我正在宿舍打掃衛生。我的室友小胖突然撞開了宿舍大門，硬是把我吓了一跳。
“未秋，出大事，出大事了！”還沒看見他那雄壯的身影，他那響亮的吼聲已經從門外傳了進來。
“小胖，淡定！有事慢慢……”
還沒等我說完，小胖搶過我的話：“你還沒聽說吧，咱們學院的院花和你那高中同學分手了，這事如今已經在學院傳得沸沸揚揚了……”
果然，楚幽等來的大概是他最不想等到的答案吧。只是他們兩的事還不至于鬧得沸沸揚揚吧？
小胖接下來的話解開了我的疑惑：“據可靠消息，是楚幽有了新女友，所以把咱們的院花甩了！”
那天晚上，我在理工院前的梧桐樹見到楚幽。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拉着我往校外走。穿着休閑服的他已失去了往常的灑脫，反倒是多了幾分憂郁。
“走！陪我唱歌去！”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他此時的心情并不太好，準确的來說，那是極差。
原本還頗為疑惑的我，在此刻便有了答案。
我曾聽楚幽說過，那棵梧桐樹是他與她初次相遇的地方。前世三百次的回眸換來今生在樹下的一次相遇，看起來像是個溫馨的畫面。只是我們大家都忽略了——寂寞梧桐離別愁。或許，這更像是早已注定的結局。
我們來到了學校附近的一家KTV。雖然KTV夜場的收費要比白天要高，但是現在的我們，都無暇關注價格的問題。
楚幽一開始便點了首孫燕姿的《眼淚成詩》：
“……分手傷了誰/誰把他變美/我的眼淚寫成了詩已無所謂/讓你再回味/字不醉人人自醉/因為回憶總是美……”
“……回憶傷了誰/誰讓她變美/我的眼淚寫成了詩似無所謂/讓我再回味/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的憔悴誰心碎……”
楚幽從一開始時照着歌詞唱，到後來改編歌詞。這大概就是唱歌唱到引起自身共鳴的境界吧。
“我記得她說過，最喜歡孫燕姿的這首歌了，想不到這首歌真的能唱進人的心裏。”
“上次和她唱歌也是來的這家KTV，才過了不到一個星期。”
“那天陽光正好，原來只是暴風雨前最後一絲天晴。”
“萬萬沒想到，人稱‘楚帥傳人’的我，也會敗給別的男人！“
“那男的我見過幾面，确實風度翩翩。我只能不斷告訴自己，輸得心服口服……”
“……”
楚幽自個兒說了很多，而我并沒有插話，只是安靜地當個聆聽者。
“來！阿秋，陪我喝酒！”楚幽拿起桌上的罐裝啤酒往口中灌，不過幾個呼吸便喝完一整罐。
“我真心希望她過得好……只是不要比我好……因為那樣會讓我覺得，是她給不了我幸福……”
那個晚上，楚幽喝了很多酒，也唱了很多歌。當然，如君所料，大多是些悲傷的歌。
他具體唱了些什麽，我已不太記得。但他唱的最後那首歌，卻讓我印象深刻。那首歌的名字叫《原諒》。
我經常會吐槽肥皂劇中分手總在下雨天這萬年不變的場景，但那一晚真的下雨了。盡管雨并不是那麽大，即便是站在空曠之處，也不會被淋個全身濕透。
雨滴飄進楚幽的眼睛時，他呢喃道：“雨滴打濕了眼睛，是否就能掩飾眼中的悲傷……”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我們一直在躲雨，大概連雨會為此傷心吧。”
那天之後，楚幽像是恢複往常的樣子，臉上總帶着“沒心沒肺”的笑容。只有寥寥無幾的人，才懂得他隐藏在笑容背後的那份悲傷，還有那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我突然想起了一段話：身邊總有些人，你看見他整天都開心，率真得像個小孩，人人都羨慕他；其實，你哪裏知道，前一秒人後還傷心地流着淚的她，後一秒人前即刻洋溢燦爛。他就像向日葵，向着太陽的正面永遠明媚鮮亮，在照不到的背面卻将悲傷深藏。
試圖了解身邊最愛笑的人，就會發現，他的傷是旁人難以理解的。而楚幽，正是這樣的人。
我終于明白，有一種感情叫成全，有一種離開叫思念。當思念與成全終成一夢，楚幽的淚光注定璀璨了陳樂彤的笑容。
在偶然的機會下，我總算見到楚幽傳說中的那位新晉女友。那是個長得很标致的女生，雖然跟陳樂彤比有些差距，但勉強歸于美女一列。介紹中得知，她是文學院的高材生，暗戀楚幽已久。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只聽到楚幽呼喚她叫“小晴”。
某天午後，我正坐在“咖啡陪你”靠近窗邊的座位看書。忽然有個熟悉的身影從店外走了進來，正是小晴。
我看着她的時候，她正好也看了過來。在我朝她打了聲招呼後，她徑直地向我走來。
“Hello，想不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因為楚幽他很喜歡來這裏，所以我便慢慢開始喜歡上這個地方了。”她在我對面坐了下來，解釋說道。
“聽說你也是S市人？”
“嗯。我和他是初中同學。”
原來如此！我心中暗想，沉默片刻後說道：“想必你聽說過他和陳樂彤的事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外面都在傳是楚幽出軌抛棄陳樂彤，我們都知道，這只是他對她的一種保護罷了。”
看着眼前這桃李年華的女孩，我不忍道：“看來你是知道各種緣由的，那為何還……”
“我從初中的時候就一直喜歡他了，只是他一直都在拒絕我。無論這次他是出于何種目的，我都不忍拒絕他，不是嗎？況且，這大概只是虛名，我并不求什麽，只是希望能為他獻上自己的微薄之力，就像他為她做的那樣……”
她打斷了我的話，我卻不覺她有失禮貌，反而開始佩服眼前的這位小姑娘。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如果她只在乎自己是否曾有付出，而不去在意是否能夠得到回報。以後回首，這大概會是一段值得懷念而不留遺憾的記憶。
不知不覺中，我們聊了很多。由始至終，我都沒有問她的全名。相遇相識即是緣，若是有緣有分，那彼此的大致情況自是知根知底。若是注定有緣無分，知多無用，還不如不知為好。即便往後在路上碰到，我們依舊能相視一笑。
緣，已成定局。至于是否有分，這取決于楚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