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齊琮在家中陪了幼寧幾日,又忙碌了起來,早出晚歸,幼寧經常一睜眼身邊便沒了人,一直到晚睡覺他都沒回來,要不是兩人剛成親,他時常會把她弄醒,晨起身上還有他留下的痕跡,幼寧都覺得他是沒有回來過。
天色微明,齊琮起身穿衣,幼寧打了個哈欠,從後面抱住齊琮的腰,“又要進宮?”
齊琮回身捏捏她的臉,柔聲說:“時辰還早,你繼續睡吧。”
幼寧哼了一聲,“神龍見首不見尾,我昨天還在想,我這是嫁了人,還是嫁了個神仙,每天都夢中來跟我相會。”幼寧摟緊齊琮,“晚去一會不行嗎?我今天想讓你陪我一起用早膳,你都好多天沒和我一起吃飯了。”
齊琮看着她迷蒙的雙眼,悶笑着說:“行,今天陪你一起用早膳,不過你要早點起,可不能睡到日上三竿了。”
幼寧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起不來,掙紮一番說:“那不然你先去處理事情,晚上早點回來,咱們還是一起吃晚膳吧,早膳也沒什麽吃的,晚上我去廚房做菜,等你回來怎麽樣?”
齊琮在幼寧額頭上親了一口,“好,今天一定早回來,那你今日可要在府裏好好準備我們的晚膳,不能去別的地方了。”
幼寧點頭,“嗯,我今天哪也不去,你如果去永壽宮給皇祖母請安,記得幫我向她老人家問好。”
齊琮緩緩勾起唇角,摸摸她的頭,“睡吧。”
将幼寧的被子蓋好,齊琮轉身整理好衣袍,闊步離開。
衍慶殿裏,宣德帝将奏折丢到齊琮腳邊,“馬上把陶文棟一家給朕放了。”
齊琮彎腰撿起奏折,淡淡的說:“陶文棟身為工部侍郎,督建工程,如今短短兩年,大橋坍塌,致五人喪命,十一人重傷,國庫撥款,他身為朝廷命官,卻以次充好,致百姓于不顧,貪污修橋銀兩,父皇認為不該抓嗎?”
“這件事情還未查明,怎能說抄家就抄家,一個工部侍郎,你尚未禀報朕,便做主查抄陶府,你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
“陶文棟貪污受賄,在督造工程中牟利,兒臣已經有了确鑿的證據,兒臣查抄陶府,也是擔心陶家得到消息,轉移贓銀,畢竟陶夫人,是林貴妃的妹妹,若是先禀報父皇,再去搜府,只怕什麽都搜不到了。”
皇帝一拍案桌,“混賬,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朕這個皇帝,會包庇工部侍郎嗎?”
齊琮道:“大橋坍塌,致百姓枉死,父皇您連提都不提,便讓兒臣放了陶家人,您這麽做,便不怕百姓寒心嗎?兒臣這麽做,是為了皇家顏面。”
“大橋坍塌,是意外,朕已經知道,出事的時候,有人再橋上變戲法,老百姓湊熱鬧,都擠到橋上,橋上站的人多了,才會導致橋塌,朕認為,是那個變戲法之人的過錯,不過那人已經死了,此事便不再追究其家人,馬上把陶府的人放了。”
齊琮握緊拳頭,“恕兒臣不能從命。”
皇帝盯着齊琮,沉聲道:“寧王,自你回京之後,便把朝廷的官員,都換成你的人,你做的那些事,不要以為朕都不知道。”
“父皇明鑒,對朝廷忠心不二的人,兒臣從未動過。”
“到底是對朝廷忠心不二,還是對你忠心不二,阿琮,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朕還沒死,大齊,還輪不到你做主。”
齊琮覺得可笑,“父皇執意不讓兒臣抓陶文棟,是因為貴妃吧。”
皇帝冷聲斥道:“放肆,你想幹什麽,是要造反嗎?”
齊琮沉默不語。
父子倆對視片刻,宣德帝道:“自你娶了王妃之後,便越來越不聽朕的命令,朕即是你的父親,也是你的君主,朕相信,朕的兒子,絕對不是忤逆不孝之人,你說,是不是你的王妃慫恿你,不聽父皇的命令。”
齊琮胸口沉悶,深吸口氣,捏着手心問道:“父皇這是何意?”
宣德帝坐到椅子上,“朕要你放了工部侍郎,你不放,這是違抗聖旨,寧王妃身為你的妻子,不能規勸夫婿,是德容有失,自她嫁到寧王府以後,你便肆無忌憚收押朝廷命官,可見是她蠱惑你,她是汝陽王的孫女,是來替她祖父父親報仇的,她是要毀了大齊的江山,朕絕不容忍她繼續禍害你,禍害大齊江山。”
齊琮眸中閃過一抹厲色,“父皇想做什麽?”
“來人,去把寧王妃帶進宮。”
殿外候着的侍從面面相觑,跪到地上。
禦前總管李成額頭貼着地板,抖着聲說:“請陛下三思。”
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無人領命,一腳将身側的一個小內侍踹到在地,“去呀,把寧王妃給朕拿來。”
齊琮眼梢微垂,他這是要拿幼寧,威脅他。
“把阿寧抓到宮裏,是貴妃給父皇出的主意?”
宣德帝一怔,心虛道:“你在說什麽?”
齊琮一手捏住宣德帝的衣領,把他拽到身邊,宣德帝愣了一下,氣血上湧,“逆子,你要做什麽,來人。”
殿內的侍從全都垂着頭,不敢擡頭。
宣德帝憋紅了臉,握着齊琮的手,企圖掙開,“逆子,朕是你的父皇。”
齊琮面露譏諷,“兒臣知道,你是大齊之主。”
他的手指掐上宣德帝的脖子,宣德帝驚恐的看着他,“你要做什麽?你敢弑父?”
齊琮冷嗤,“我要想殺你,你早就沒命了,身為皇帝,你昏庸無能,身為丈夫,逼死了結發妻子,身為父親,害死了親生女兒,身為兒子,對母親沒有絲毫尊敬。”他每說一句,手上力氣便加大一分,宣德帝臉憋的通紅,他生的文弱,面對正值壯年的兒子,毫無還手之力。
“你——你——”
在他幾乎要窒息之時,齊琮把他拖到內室,丢到地上。
宣德帝得了自由,大口呼吸,看着齊琮,如看猛獸般向門外爬去,“來人,來人。”
房門被人從外面關上,宣德帝眼睜睜的看着人把門關上,才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人,早就已經被齊琮收買,絕望的垂下手,回頭看着齊琮,“阿琮,父皇對你不薄,朕是你的父親啊。”
齊琮蹲在他身邊,眼眶微紅,“在你逼死母後,害死阿嫱的時候,你便再不是我的父親,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我才忍你到現在,你不知好歹,聽信貴妃的話,敢動我的阿寧,我豈能饒你。”
“阿琮,朕已經打算立你為太子了,待朕百年之後,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帝,可你如今這麽做,是大逆不道,難道你想一輩子背負弑君弑父的罵名嗎?朕知道,你現在手握重權,可這裏是衍慶殿,所有人都看到你在衍慶殿,你怎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弑君,還有你皇祖母,朝堂之上,老臣都聽你皇祖母的,你若殺了父皇,你皇祖母不會放過你的。”
想到太後,宣德帝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眼前發生這一切是真的,齊琮要殺他。
“阿琮,我的兒子,今日之事,朕可以當做都沒發生過。”
齊琮淡漠的看着皇帝自欺欺人,到了這一步,一切都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他還以為自己能繼續坐在龍椅上嗎?
齊琮掏出一包藥粉,當着宣德帝的面,放進茶碗中,他端起藍白釉刻龍紋碗,晃了晃盞中的茶水,走向宣德帝,宣德帝撐着地面向後退,抖着聲說:“朕——朕是真的看重你,想把江山交給你,朕知道,朕對不起你的母後,對不起阿嫱,這麽多年,朕飽受折磨,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她們。”
齊琮伸手扣住他的下巴,既然如此折磨,不如就親自到她們面前謝罪吧。
“不,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你的父親,齊家的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你這麽做,将來有何顏面去見祖宗。”
“齊家的列祖列宗巴不得我早點殺了你,好過大齊江山毀在你手裏。”
宣德帝揮向齊琮手中的茶碗,齊琮察覺他的意圖,将茶碗移開。
宣德帝沒能得逞,驚恐的向外面喊,“母後,母後快來救朕。”
齊琮漫不經心的提醒道:“父皇,兒臣做這一切,都是皇祖母默許的。”
宣德帝失神的看着齊琮,“你說什麽?你皇祖母知道?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害朕,母後絕對不會害朕。”
“看來父皇知道在皇祖母心中,父皇有多重要,可父皇還是一次次的傷皇祖母的心,皇祖母為你付出了一輩子,可她也會老,她現在已經無力在管你,無力再管大齊的江山,父皇,多說無益,這杯茶,今日你必須喝。”
“朕不——不——”
砰地一聲,空碗落到地上,瓷片濺的到處都是,宣德帝摳着脖子,“你給朕喝的是什麽,這是什麽?”
皇帝病重,于衍慶殿中養病半月,未見好轉,太後立寧王為太子,同年八月,太子登基,尊皇帝為太上皇,移居宜春園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