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幼寧跟着齊琮在雲霄閣暢快的吃了一頓,歪靠在二樓臨窗的塌上休息,外頭酒樓車馬,幼寧瞧了瞧齊琮,他坐在那裏沒說要帶她下去逛逛,她便也不提,湊着頭過過眼瘾。
臨近申時他才帶她回宮,李嬷嬷早已帶着人候在了宮門口,瞧見寧王府馬車來了,先向齊琮行禮,而後站到幼寧身後,也沒問她和寧王去哪了。
馬車進不了宮門,幼寧換乘了小轎,齊琮一進宮門便被齊琅身邊的貼身內侍堵了,急的滿頭大汗,說瑞王殿下有事同寧王殿下商議。
永壽宮中,幼寧才到殿門前便聽裏面傳來一陣笑聲,歪頭問守門的宮人,“今兒是誰來了,這麽熱鬧。”
小宮人笑吟吟的福了福身,回禀道:“是衛國公府老夫人和夫人,六公主也在。”
衛國公府老夫人是太後未出閣時的閨中好友,每回她來太後都很開心,幼寧也很喜歡衛國公府那位幽默風趣的老夫人。
小宮人說着挑開珠簾,幼寧擡腳進去,宮人通報說幼寧郡主來了。
幼寧一進門,所有人視線便轉向門前看她,太後下首坐着衛國公府老夫人,幼寧目光一掃便瞧見她旁邊坐着一位夫人,一身石青色二品命婦緞褂,皮膚保養的潤白,鵝蛋臉,柳葉眉,坐在那裏,露出一雙細白的手腕,端莊娴雅,若不是幼寧聽宮人說了,她身上又穿了二品夫人的服飾,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有個聞铮那麽大的兒子。
衛國公在幼寧沒來皇城前便被調往雲州,衛國公夫人薛靜儀随他一同前往雲州,直到前幾日才回京,這是幼寧頭一回見衛國公夫人。
幼寧給太後行了禮,太後笑着說:“快見過衛國公府老夫人和夫人。”
幼寧點頭,給衛國公府老夫人和夫人行晚輩禮。
到衛國公夫人跟前的時候,衛國公夫人一把扶住幼寧的手,往旁邊側了下身子,瞧着小姑娘穿一件粉色的雙繡緞褂子,發髻上綴着粉色珠花,脖頸上挂着金鑲玉長命鎖,骨肉勻稱,眉眼清亮,覺得這小姑娘模樣生的真好,撿着她爹她娘的好樣貌長,倒是比她娘有福氣多了,臉蛋圓潤,看着人眼角便帶着笑。
衛國公夫人薛靜儀眼裏含笑的打量幼寧,“真是個好模樣的姑娘。”
幼寧被她拉着一只手,見她一臉親近,福了福身,“夫人好。”
衛國公夫人伸手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發,“若是你娘還在,你該喚我姨母才是。”她嘆了口氣,感慨道:“這日子過得真快,上回見你,你才那麽點大。”她比劃了一下,“這一眨眼,你都長成大姑娘了,同你娘那會一模一樣。”
薛靜儀說着眼圈便有點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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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寧一愣,“夫人認識我娘?”
薛靜儀鼻尖一酸,有些說不出話了。
“幼寧,我……我同你娘,從出生起便被抱到一處,再小的時候不記得了,只從有記憶起,你外祖母已經過世,我娘便經常把你娘接到我們家,吃住都同我一起,後來我又和她一同入宮在章華殿聽講,那時候,我們時時都要黏在一處,倘若旁人見了我,沒瞧見她,便會問一句,哎,薛靜儀,怎麽只有你在,江蘭宜沒和你一起嗎?”
薛靜儀說着說着,側着臉用袖子擋住臉,幼寧拿着帕子給她擦眼淚。
衛國公府老夫人拍拍她的後背,安撫道:“太後娘娘面前,莫要失了體統,不要再提這些過去的事了,惹得幼寧郡主傷心。”
薛靜儀點頭應是,起身向太後賠罪。
太後道:“哎呦,什麽失禮不失禮的,哀家還不知道你嗎?從小就愛哭,偏偏又是個膽子大的丫頭,回回受了委屈,都要跑到哀家的寝宮抱着哀家哭。”
薛靜儀擦眼淚,破涕為笑,被太後當着人面揭了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還不是太後您慈愛,臣婦那時候是公主伴讀,不能随意出宮,每回想家了,腦子裏便是太後娘娘的臉,臣婦不找太後找誰去?”
太後指着她同衛國公老夫人說:“要麽怎麽說靜儀這丫頭膽子大呢,哀家那會年輕,宮裏人人都怕哀家,就你這兒媳婦膽子大的什麽都敢同哀家說,芝麻大點的事,都讓她哭的跟天要塌下來了一樣。”
“她要不是什麽都敢在太後跟前說,臣婦也不能白得個這麽好的媳婦呀。”
都說婆媳關系不好處,衛國公府老夫人和夫人婆媳倆關系倒是像親母女一般。
薛靜儀一聽婆婆說這話,也顧不上哭了,連忙道:“母親,快別提這事了,這都多少年過去了,當着幼寧的面,您別臊媳婦了。”
衛國公老夫人笑的一臉慈愛,“好好好,不說。”
薛靜儀坐回椅子上,目光盯在幼寧身上移不開,看着看着眼眶又紅了,捏着帕子捂着嘴說:“我一見你,我就忍不住。”
從小玩到大的好友早逝,如今看到她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能不難受嗎?她又怕總是提幼寧的母親,惹她傷心,強忍着不敢說。
幼寧起身,趴在她的膝上,“薛姨母,你同我說說我娘的事吧,打從我記事起,便很少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她,許是日子久了,大家都忘了她長什麽樣子了吧。”
薛靜儀伸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一邊抽泣一邊說:“你和你娘長的很像,她像你那麽大的時候,就是你這般模樣,只略微比你瘦一些,性子沒你溫順,她是最倔的一個人,她若不是太倔,也不至于……不至于——”
薛靜儀又要哭了,哽咽着說不出話。
幼寧眼裏也含了淚,她知道衛國公夫人要說的是什麽,她娘為了父親,甘願與外祖父擊掌斷親,那時候,汝陽王府已經失勢,陛下打壓汝陽王,明知如此,還堅持要嫁給父親,她沒見過娘,也知道,那必是一位極其剛烈的女子。
太後和衛國公府老夫人看着薛靜儀和幼寧抱在一起,像是被親人抛棄了一樣,心裏都很不是滋味,連向來活潑的齊娴也忍不住起身走到太後身邊,摟着她的胳膊,趴在她懷裏。
太後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薛靜儀還抱着幼寧,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向她說江蘭宜小時候的事。
衛國公老夫人突然開口道:“幼寧郡主想聽你娘的事,我這裏倒是有一樁你爹你娘還有你這姨母的趣事。”
幼寧扭頭看向衛國公老夫人。
齊娴也睜大眼睛等着聽八卦。
薛靜儀擦了擦眼淚,道:“母親,不是說了不提這事了嗎?我這正傷心着呢,你一提這事,我眼淚都憋回去了。”
屋裏沒有外人,衛國公老夫人看着兒媳婦羞紅的臉,似笑非笑的說:“就是要你哭不出來,你原先不就寫信來與我說,幼寧到皇城了,遺憾的是你不能回來看她,拖我替你照看她,如今回來了,好容易見了面,就該提些開心的事,哭哭啼啼的做什麽。”
薛靜儀幽幽道:“母親,提起那事,你們倒是開心了,我當時可是一點都不開心。”
衛國公府老夫人道:“幼寧郡主要聽她爹娘的事,可不是要從這事說起。”
幼寧越發好奇,轉臉問太後,“皇祖母,是什麽事啊,您知道嗎?”
太後哈哈大笑,指着衛國公府老夫人,“你聽她說,旁人說都沒有她說的有趣。”
衛國公府老夫人向來是愛逗趣的性子。
薛靜儀拿帕子捂着臉,說:“娘您說吧說吧,只求您別在公爺跟前提就行了,他要知道又要生氣。”
今日就是話些家常,也沒那麽拘禮。
衛國公府老夫人看着幼寧笑道:“說的是你這位姨母同你娘小時候好的跟一個人似的,走哪裏都不分開,好姐妹嗎?自然而然的,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
幼寧驚訝的看向衛國公夫人。
薛靜儀無奈道:“母親,你不要每次都說的好像我和蘭宜有仇一樣。”
衛國公府老夫人繼續道:“這個男人,就是你爹。”
薛靜儀抿了抿唇,插嘴說:“母親,你說的好像我是一個破壞人感情的女人一樣。”
“別打岔,讓我說完。”老夫人瞪了媳婦一眼,薛靜儀住了嘴。
衛國公老夫人道:“你爹是汝陽王府的世子,汝陽王府那會和成國公府交好,你爹從小就跟着你祖父出入成國公府,與你娘從小就相熟,你娘又和你姨母形影不離,自然的,三個人也就相熟了。”
“後來三人都到章華殿讀書,男舍女舍雖然不在一處,但總歸是一個殿內,總能碰到,你爹從小就穩重,照顧你娘和你姨母,小時候還沒有感情意識的時候,你娘和你姨母總是聯手欺負你爹一個,這都知道,三個人一起,總有一個會被排擠。”
“母親,我們三人相處的很好。”
“你住嘴。”
這婆媳倆一唱一和,太後笑的靠在榻上。
衛國公老夫人接着道:“後來三人漸漸大了,姑娘家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了,你爹生的玉樹臨風,文武雙全,少年意氣風發,待人謙和,整個章華殿找不到比他還出挑的少年,你娘和你姨母姐妹倆閨房中聊天,就議論章華殿裏那些少年怎麽怎麽樣,這聊來聊去,發現還就你爹最好,這時候,兩個小姑娘相視一眼,都害羞不已。”
衛國公老夫人說的好像親眼看見了一樣。
“她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最了解對方,一眼就看出對方也喜歡你爹,這時候,你姨母就先發制人,說看上你爹了,都知道先下手為強,你姨母和你娘關系那麽好,知道她喜歡你爹,難不成還能搶嗎?”
幼寧心裏一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娘肯定也沒讓成國公夫人啊,不然哪來的她。
不過她還是配合的問,“後來呢。”
“你娘一聽你姨母說喜歡你爹,當場就不願意,說我家裏已經和汝陽王府定親了。”
如此,就是江蘭宜先與汝陽王世子結緣了。
“你姨母當時就崩潰了。”
幼寧同情的看向成國公夫人,這确實挺傷心的,同好姐妹分享心事,喜歡的男人居然和好姐妹定親了。
“你姨母大聲質問你娘,說好的,我們倆關系最好,你現在和別人定親了,我怎麽辦。”
幼寧:“……”
這事情發展的,和她想象的有點不一樣啊,一般姐妹倆喜歡上同一個男人,不是都會反目成仇,然後再經歷一些事情和好如初嗎?怎麽感覺薛姨母發現喜歡的男人和好姐妹定了親,難過的不是失去了喜歡的男人,而是好姐妹被別人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