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搶功
幼寧扭傷了腳踝,太後吩咐林嬷嬷讓人熬骨頭湯來給她補身子,幼寧被太後抱在懷裏說話,外頭人通報,說五殿下命人送了點東西過來給幼寧。
“給我的?”
幼寧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不年不節的,齊琮給自己送東西做什麽。
林嬷嬷領着齊琮身邊的總管太監福喜進來,後面跟着的幾個宮人懷裏都抱着不大不小的盒子。
福喜跪到地上給太後行禮,太後道:“起來吧。”
福喜站起身,見幼寧好奇的往那些盒子打量,介紹道:“這些都是殿下這次從北邊帶回來的,有些是殿下親自挑選,有些是北地的災民為了感激殿下,奉上的,殿下瞧着有小姑娘喜歡的,都親自整理,送給六公主和郡主。”
太後笑着說:“難為阿琮每回出門都想着弟妹。”太後撫摸幼寧的頭,“要說也是你運氣好,你琮表哥昨日才回宮,今日就遇到你出事,把你給救了。”
幼寧總算想起來今日一直想問齊琮的是什麽了,她就說怎麽會突然遇到齊琮,都好幾個月不見了,原來是昨日回來的。
“打開瞧瞧,阿琮給幼寧帶了什麽?”
林嬷嬷正要指揮宮人把盒子打開,幼寧連忙阻止,撐着床榻要爬起來,腳踝處便疼的她受不了,她行動自如慣了,一時沒想起來自己現在不便走路。
太後見她毛躁的樣,板着臉在她的腦門上拍了一下,“你這小皮猴,要什麽說就是了,別人自會拿給你,用不着你受傷了還爬起來拿,這就夠你受的了,若是加重傷勢,看你哭鼻子。”
幼寧眼睛一眨,抿着唇腦袋微微後傾,一只眼睛睜着一只眼睛閉着。
太後拿她沒辦法,又點了點她的腦袋。
幼寧笑嘻嘻的對着宮人們伸手,“你們別開,承蒙五殿下厚愛,我要親自打開。”
她沖着福喜笑了一下,福喜微微躬身,心想難怪太後這麽寵着幼寧郡主,連殿下對她也與衆不同,就這一句話,讨巧又不失大方,讓人想不寵她都難。
她不能下床,太後也縱着她,讓人把木盒子都放到床上。
Advertisement
幼寧一個個盒子打開,有五顏六色的雞毛毽子,圓潤晶瑩的琉璃珠,多彩的泥人,捏的是個小姑娘,梳着兩個小花苞,手裏還捏着一塊翠玉糕點正要往嘴裏塞,腮幫子鼓鼓的。
幼寧一眼就瞧中了那個泥人,稀奇的把那個彩泥人拿起來細細打量,“這個捏的是我吧,這是民間的泥人先生捏的嗎?真厲害。”
福喜見她愛不釋手的樣子,恭敬道:“果然還是五殿下了解郡主,殿下說郡主會喜歡這個。”
幼寧笑嘻嘻的把泥人拿給太後看,“皇祖母你看,像不像我。”
“喲,還真是咱們小阿寧,這貪吃的樣子,一模一樣。”
幼寧撅了噘嘴,“皇祖母,我還小呢,在長身體,當然要多吃呀。”幼寧細細打量泥人,越看越像,稀罕道:“這民間泥人師傅又沒見過我,怎麽捏出來的。”
福喜回道:“這是殿下回來路過集市的時候,恰好遇到一個當地有名的泥人師傅,那師傅心靈手巧,捏的泥人活靈活現的,我們殿下便親自畫了郡主和六公主的畫像,捏了兩個泥人。”
幼寧一臉吃驚,“五殿下畫了我和阿娴讓泥人師傅捏的。”她瞪圓了眼,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太後,“哇,五殿下好厲害啊,不用對着人都能畫的這麽像。”雖然一直聽齊娴吹噓她五皇兄文武雙全,這還是頭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
她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太後無奈道:“章華殿設立書畫課,你琮表哥天賦極高,不過他輕易不在人前顯露罷了,章華殿裏授課夫子也是有名的畫師,你跟着認真學,将來也能跟你琮表哥一樣厲害。”
幼寧坦然的說:“那我肯定是比不上五殿下的,五殿下才智絕倫,又敏而好學,豈是人人能比的。”
當着福喜的面,幼寧可了勁的誇齊琮。
不過她也是真心實意佩服齊琮的,這個泥人是送到她心縫上了,民間的泥人師傅一次都沒見過自己,光靠齊琮的畫的畫像神态都能捏的和自己如此相像,不用想都知道齊琮那副畫畫的有多傳神了。
太後看她嘴巴抹了蜜似的,忍不住笑。
齊琮送來的都是些民間的小玩意,不算貴重,倒都是幼寧平日裏玩的。
幼寧摸摸這個,碰碰那個,拉着她的手說:“先吃點東西,這些收起來等會再玩。”
幼寧也餓了,點了點頭,對福喜說:“勞煩公公向殿下轉達,就說禮物我收下了,多謝殿下美意,今日幸得殿下出手相助,原該我備了禮前去拜謝的,如今反倒收了殿下的禮,待我傷好了,一定當面拜謝。”
福喜笑着點頭,“奴才一定向殿下轉達郡主的意思。”
福喜回景陽殿的時候,恰好在景陽殿門前撞見了寶和公主,寶和公主甩着袖子,臉色陰沉的邁步進景陽殿。
福喜連忙小跑到跟前躬身行禮。
寶和公主掃了他一眼,語氣不耐的問:“福喜,你不跟着伺候五皇弟,這是從哪裏回來?”
“回公主的話,奴才奉殿下吩咐,去永壽宮送點東西。”
“孝敬皇祖母的?”
“是殿下從北邊帶了點小玩意,給六公主和幼寧郡主。”
寶和公主聞言蹙眉,“這都什麽時候了,他怎麽還有心思給阿娴買玩具。”
寶和公主深吸口氣,恨鐵不成鋼的往裏走,福喜都來不及攔她,人就已經闖進去了。
福喜苦笑一聲,跟在寶和公主身後,他家殿下性子冷清,不喜旁人進景陽殿,不過寶和公主對殿下極好,關切備至,因着殿下的母後也是被貴妃所害,寶和公主自覺殿下該對貴妃恨之入骨,經常在殿下跟前商量對付貴妃的法子。
他們家殿下年紀尚幼,還未封王,養在深宮之中,便是恨不得将貴妃千刀萬剮,又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将仇恨壓在心底,待日後清算總賬。
可惜寶和公主脾氣火爆,經常語出驚人,她又是個口無遮攔的,殿下的心思若是讓她瞧出來了,估計不出半日滿大街都知道殿下怨恨貴妃,要同貴妃尋仇了。
殿下在寶和公主跟前從不表現絲毫對貴妃的怨意,避無可避之時,也只委婉表達先皇後去時自己年紀尚小,并不記事,氣的寶和公主大罵殿下白眼狼,錦衣玉食長這麽大,就不知道是誰生養他了。
年前殿下外出赈災的消息傳出去時,寶和公主就來景陽殿勸殿下想法子把這事搪塞過去,北地貧瘠,又有暴民,那些窮途末路之人發起瘋來哪裏還顧得上天家皇子,稍有不甚命都要搭進去,便是想建功,為日後封王立儲做出功績,尋個名頭響亮又沒什麽危險的做做樣子便好,犯不着以身犯險。
原本是長姐關心幼弟的溫情戲碼,後來也不知聊到了什麽,姐弟倆談崩了,殿下倒是面無異樣的坐着,寶和公主差點沒把景陽殿給掀了,摔桌子踹板凳的罵殿下不識好人心,以後再也不來景陽殿了。
結果殿下昨兒才回宮,這位宣稱再也不來景陽殿的公主殿下今日就來了,可見這位公主殿下賭咒發誓說的話,聽聽就好,不用當真,不過瞧這氣勢洶洶的樣,估計今兒又得拂袖離去。
“阿琮。”
齊琮身披白色氅衣坐在書桌前,見寶和公主過來了,擱了筆,起身行了一禮,“皇姐。”
寶和公主瞧見他,面上怒色收斂幾分,問,“你在做什麽?”
齊琮緩聲道:“閑來無事,看些書。”
寶和公主蹙眉道:“你昨日才赈災回來,立了這樣大的功勞,怎會無事,宗親那些說的上話的皇伯皇叔跟前,你怎麽不露露面。”
福康進來奉茶,齊琮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寶和公主急道:“你總是這般事不關己,你知不知道,父皇已經命人拟定封王诏書了。”
“朝堂大事,皇姐還是莫要妄議的好。”
寶和公主臉色一沉,“你這是指責我妄議朝政嗎?齊琮,你應當知道,我這個大齊公主,自出嫁以後,從未用這個身份替夫家謀過半分利益,我不過是覺得,咱們是一樣的,都是早早沒了母親,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這個做姐姐理應照顧你,年前你要去赈災,我勸你不去,你不聽,自你走後,我日日提心吊膽,你本事大,活着回來了,我既開心又驕傲。”
“你有出息了,立功了,封王理所應當,可齊瑛他憑什麽呢,你在前頭九死一生,連個團圓飯都沒能吃上,齊瑛在皇宮裏呼奴喚婢,等你把災民安頓好了,父皇才命齊瑛前去幫你,齊瑛他什麽都沒做,如今卻坐享其成,他憑什麽,封王诏書上,和你擁有一樣的功勞。”
齊琮捧着茶盞的手指輕輕摩挲,“多謝皇姐挂念,六皇弟與我年紀相仿,此次與我一同封王,是父皇一早便打算好的,即便沒有赈災一事,也會尋別的由頭,皇姐不必放在心上。”
寶和公主冷哼一聲:“你倒是看的開,做事沖在前頭,被人搶了功也不說一句。”
齊琮道:“那依皇姐看,我應如何?”
寶和公主道:“自然是趁着封王诏書還未下,請英國公,宗親的衆位叔伯皇親入宮,把旨意壓下去,赈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這種得民心的事,豈能讓齊瑛白白占便宜。”
齊琮親自捧了一杯茶,遞給寶和公主,淡淡道:“此次赈災,父皇也派了六皇弟前去,即便六皇弟抵達之時,我們已經準備啓程回京,但六皇弟終歸是去了,父皇以此為由封他為王,衆位叔伯要如何壓下這個旨意,難道要同父皇據理力争,六皇子千裏迢迢趕往北地,什麽都未做就回來了?”即便人人都知道事實如此,可誰敢當着皇帝的面戳破這層紙,下皇帝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