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叁拾肆
複活節假期不長,因此在家閑了幾天之後我們就又回了學校。
M.M的事兒到底怎麽樣了沒人跟我說,六道骸說他自己會處理,再然後我就沒見過他了。
打從夢到六道骸之後我的睡眠質量就變得愈發糟糕,最開始還能勉強睡滿八個小時,等返校的第二天,我就只睡了五個小時,淩晨三四點鐘就驚醒了。
庫洛姆還在睡。我不想吵她睡覺,輕手輕腳地從床頭櫃抽屜裏摸了個小包,拉開宿舍大門光着腳走了出去。
四月底五月初的夜風還挺硬的,腳踩在宿舍樓道的大理石地板上,竟微妙地感到了一股刺人的冷意。我在小包裏摸了兩把,這才掏出一盒女士香煙。
我不愛抽煙,敗嗓子,對我這樣的女人而言,聲音難聽是減分項。
煙是前段時間逛商店的時候順手買的,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買,反正總歸是買了,一直丢在包裏沒拿出來過。
我拿了一支,将煙嘴塞進嘴裏,又在包裏摸了兩下,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買打火機。
于是壓低聲音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一句國罵來。
我坐的地方正對着宿舍樓走廊的窗子,從這個角度能看見女生宿舍後頭的操場。這個點的操場是沒有什麽人的,等到早上五點多的時候才會有人晨跑。
我咬着煙将手指插進頭發裏狠狠地撓了兩下。
老實說我有點怕六道骸真的不管M.M的死活。不管怎麽說,那個姑娘是因為我才去見白蘭的,倘若她真的出了事兒,我的良心也過不太去。
很好笑吧,我一個土生土長的黑手黨,居然還會有良心這種東西。
我又想起自己反複做着的那個夢,綿延不絕的海岸線上橫陳着無數的屍體,我一直在往前奔跑,卻搞不清自己到底要跑到哪裏。
我身後的屍體太多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M.M與他們的不同之處似乎只有她曾經與我有過一小段時間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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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冷酷無情的家夥,不過看樣子其實不是。至少我會對自己欣賞過的人投入些許關注的目光,也不太樂意見到他們就這麽從世界上消失。
我咬了咬煙嘴,煙草的味道暫時性地安撫了躁動不安的情緒。
也許我應該挑個時候問問六道骸M.M的事兒。我想。白蘭不是什麽好東西,倘若六道骸不去見他的話,M.M說不定真的會被殺掉。
“睡眠不足可是皮膚的天敵。”身後傳來青年平靜的聲音。
我懶得回頭看他:“這兒是女生宿舍,六道先生,我建議您立刻離開這裏,不然我會考慮喊‘有流氓’的。”
“你不會的。”六道骸走到我旁邊坐了下來,“如果你不想被人當成神經病的話。”
“您大可以試一試,”我将煙從牙齒縫中取出來,然後摸了張紙巾将它包得嚴嚴實實,“學校裏的幻術屏蔽設施還是很完善的。”
如果只是依附于某個人而現身那種程度的幻術的話,學校設置的幻術屏蔽系統并不會被啓動,可倘若六道骸真的想要利用幻術迷惑某個人,安保系統會毫不猶豫地将他變成一個普通人。
青年笑了笑,沒說話。
我知道這就跟質疑他沒有能力一樣令人無法接受,可比起六道骸的本事,我更願意相信學校的安保設施――聽說前兩年就有幻術師試圖在宿舍鬧事,最後那個人被五花大綁地扔出學區了。
我垂着腦袋盯着腳尖發呆。老實說我不太想搭理六道骸,經驗告訴我,這個人是蹬鼻子上臉的典型,只要你給他一點好臉色,他就有辦法在你狂暴的邊緣來回蹦?Q。
六道骸也安靜地坐在我身邊。地獄指環被青年戴在手上,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愈發猙獰。
庫洛姆應該還沒醒,她比我起床的時間要晚一些,至少在七點鐘之前,我可愛的小室友是不會自然醒的。
青年伸出手拿起我丢在身邊的小包,他從包裏摸出那盒女士香煙,也不介意香煙的服務對象根本不是自己,直接從口袋裏掏了個打火機點上塞進嘴裏。
我有一種自己輸掉了我感覺,于是劈手躲了煙盒,取出一支新煙叼在嘴裏。
“借個火?”
青年聞言低下頭将自己那支煙的前端抵在我嘴裏的這支上。我們的臉挨得很近,我能夠看見對方纖長的睫毛和略微勾起的嘴角。
六道骸确實有一副好皮囊,放在整個意大利都能算頂尖的那種。
與皮囊相對的則是他神經病一樣的處事風格和虛僞到令人懶得揭穿的所謂“紳士風度”。
煙被點燃了,青年的臉卻沒有撤回去。他的額頭依舊與我的額頭虛抵着,細細的煙灰随着我們的動作簌簌落在鋪着大理石的樓梯上,金橙色的火星在暗色的花紋中掙紮了兩下,又十分不甘心地熄滅了。
六道骸的手撐着樓梯落在我的大腿旁邊,我這才注意到他的皮膚是比我還要誇張很多的、不正常的蒼白。
只有常年不見日光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皮膚。
我一時間忘了自己嘴裏還叼着煙,猛地吸了口氣打算說話,香煙那根本不值得享受的味道順着喉管竄進身體,令我忍不住抓着香煙咳嗽起來。
六道骸将臉撤開,他恢複了方才與我并肩的姿勢,動作熟練地吸了口煙。
我咳得眼淚都飙出來了。
“不會抽煙就別抽了。”等我的咳嗽聲變小,青年這才慢悠悠道,“你看,你多咳兩下,這層樓的學生都要被你咳醒了。”
我從嘴裏取下那支煙瞪了他一眼:“你管我啊?”
“我只是好心提醒。”他聳了聳肩。
畢竟不是什麽正經學校,學校裏會抽煙的女生也不少,我知道私底下有很多人覺得我應該是那種抽煙喝酒甚至沾點毒的類型,可實際上,我連煙都不會抽。
所有人都覺得學習戰鬥技能辛苦,卻沒有人想過,去維持美貌會不會更加辛苦。
我擡手抹掉了眼角溢出的水珠,又把香煙塞回嘴裏叼着,任由它自己燃燒,“M.M的事兒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了,”六道骸挑眉,“難道你還指望我說,你別擔心,我會把她就會來的嗎?”
“她是你的人。”我忍不住皺起眉頭,“你的人出了事兒,你就是這個反應?”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麽反應?”青年似笑非笑地轉過頭看着我的臉,“浪費時間和精力去營救一個其實根本沒有那麽重要的戰力嗎?切茜莉娅,我以為在這件事上我們的觀點是一致的。”
我狠狠咬了下煙嘴。
六道骸是對的。倘若M.M并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在特殊情況下放棄她也未嘗不可。
白蘭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強行與他産生沖突也很有可能損失掉比一個M.M更多的戰力。可道理誰都懂,能不能狠下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一直在以黑手黨自居,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黑手黨。
在自己認識甚至有好感的人面前,我做不到利益至上。
就像我知道庫洛姆接近我是別有所圖也依舊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一般。
“你和他還真像,”青年皮笑肉不笑地感嘆了一聲,“哪怕被逼到絕路也不想舍棄自以為的同伴……也許你們自己沒有感覺,可實際上,比起我們,你們才是最可怕的加害者。”
我眨了眨眼睛:“他?”
“?g田綱吉。”六道骸報了個我沒有想到的名字。
“別開玩笑了,我和?g田先生可一點都不像。”
“也許吧。”他含糊地應付了兩句,顯然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心情好點了嗎,心情好了就去睡吧,我記得你們明天早上有課?”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節,27要收網了
69對27的評價那句先劃個重點
69:瘋狂暗示
切茜莉娅:(完全get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