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貳拾捌
好不容易捱到四月份,校長終于大手一揮,給學生們放了一個十幾天的複活節長假。
我再次坐上了回家的轎車。
一回本部,我就跑去看了六道骸送過來的姑娘。那是個挺有意思的女孩子,一上來就叉着腰神氣活現地警告我“離小骸遠一點”。
我心說我巴不得離他八丈遠,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将将錯開了對方扇過來的巴掌。
“你別太得意了,”一擊落空的女孩依舊趾高氣昂,“小骸他對你好只是為了利用你!”
雖然我很想吐槽說你哪來的自信自己就是六道骸那個神經病的真愛,但我畢竟不是那款人設,于是挑眉對她笑了起來,“我知道,”我說,“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我不介意在非原則問題上跟六道骸虛與委蛇,一方面是因為彭格列,另一方面也确實是因為他的做法還沒有觸到我的底線。畢竟我不想讓庫洛姆難做。
少女這才收那副表情,跟喘了口大氣似地。
打完招呼後我讓南希看着客人,自己去了辦公區域。
如我所料,本部的氣氛算不上融洽。我還沒走到父親的辦公室就聽見房間裏傳來的争吵聲,從字眼兒裏分辨還跟我有點關系。
我杵在門口聽了一分多鐘,實在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幹脆敲門。
房間裏站着兩撥人馬,一撥是從父親繼承首領之位起就跟着他的老幹部,另一撥則是家族裏的新生代幹部,有些是哥哥上學時在外面結識的,有些則是老幹部們的後代。
兩撥人馬自覺地站成了兩個方陣,泾渭分明。
我提着裙擺對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父親行了個禮,“父親,我回來了。”
父女關系不睦是一回事,從學校回來之後要和父親打招呼又是另外一回事。
“嗯,”男人從鼻腔裏擠出一句單音,“去看看你母親吧。”這也是既定的流程之一,和父親打完招呼後我要去母親的房間裏打招呼,等父母都打完招呼了我才能回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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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頭打算離開。
“等等,切茜莉娅!”站在辦公桌旁邊的哥哥突然叫住了我,“你留下來!”
我擡起腦袋注視着自己的兄長。
父親咬着牙發出警告一般的低吼:“你想做什麽!”
哥哥大概是拿準了父親不會真的把他怎麽樣,他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個包裝得十分精致的小盒子遞到我面前,“給你的,你先看看吧。”
我打開盒子,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支藍色的曼陀羅花,花瓣還帶着水珠,看起來十分新鮮。花枝下面壓着一條造型別致的項鏈,再往下則是一張卡片。
我将卡片從項鏈底下抽出來。燙金的花體字寫着我經常能夠見到的邀請的話,卡片背面是西西裏某家著名餐廳的地址,後面跟着的時間是明天晚上。
當然,這些并不是重點,重點是最後的落款。
傑索。
我在記憶裏搜索了好一會兒才從某個角落翻出一個跟傑索有牽扯的名字。那是之前古伊德跟我提過的、傑索家族的首領,從各方面的評價來判斷,他應該是一個不太好相與的角色。
挺稀奇的。我想。白蘭居然會請我吃飯。
“是希望我去赴約嗎?”我将卡片塞回盒子裏,轉頭看向父親。
“我覺得你應該去,”哥哥回答道,“但是父親不想讓你去。”
這對父子在邀約的事情上産生分歧的理由其實也很容易想到――可能是最近哥哥的做法太過明目張膽了,讓父親感覺到了不安。在所有人看來,我和哥哥應該是一個派系的,父親不想讓我去赴約大概也是害怕我會幫哥哥拉來外援。
就算只是新生代的小家族,有老牌家族扶持的情況下,它們也能在西西裏站穩腳跟。
哥哥讓我去應該也是希望我能幫他拉攏到白蘭。
男人這種生物的壞毛病很多,其中最大也是最令人無法忍受的就是自以為是。父親自以為是地以為我和哥哥站在了一起,哥哥也自以為是地以為我會向着他。
然而在我看來,這兩個人,無論誰做馬裏諾家族的掌權人,我的生活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這對父子同樣虛僞又自私,他們不在乎所謂的“親情”,于他們來說,我只是個比較好用的棋子罷了。我用自己的青春美貌幫他們争取資源,而他們只負責挂着“親屬”的名頭,在必要時給我提供些許方便。
那麽我為什麽要踏進這兩個人之間的明争暗鬥呢?
明明什麽好處都撈不到。
當然,他們不會懂的。自始至終,他們都覺得我是個被所謂的“血緣關系”束縛住的小姑娘,只要他們以父親或者兄長的身份稍微求一求我,我就會給他們搞來他們需要的資源。
我聳了聳肩,用大拇指和食指将盒子捏住,“抱歉,我不太喜歡別人拆我的東西。”
房間中的空氣似乎凝住了。
這大概是我頭一次在公開場合讓他們下不來臺。作為一個合格的交際花,我很懂要如何保住男人的面子,而在以往的時日裏,我也确實在做一位“沒有主見”、“軟弱乖巧”的菟絲花。
我笑了笑,從首領辦公室退了出去。
家族內部的勢力分化對我還算是有利,一旦開始權力鬥争,手握實權的男人們就不會将目光放在我這個花瓶身上了。雖然聽上去令人不太開心,但在這種情況下,我要做什麽都會方便很多。
他們鬥得越兇,我能夠得到的自由就越多。
“現在的局勢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身後傳來菲傭異常冷靜的詢問。我轉過頭,南希畢恭畢敬地站在不遠處,她的右眼閃爍着血紅色的光芒,瞳孔中隐隐約約浮現出“六”的字樣來。
“別這麽說,我可什麽都沒有做。”我笑着回答道,“不是出遠門嗎?”
“即使出遠門也得經常回來看一下,我害怕自己不在的時候你跟別的男人跑了。”
“您應該對自己的魅力多點自信,六道先生。”我将盒子從右手換到左手,“您英俊又多金,沒有任何一位聰明的女人會拒絕您的追求。”
“包括你?”
“不,我胸大無腦。”
南希似笑非笑地掃了眼我的胸口,顯然,殼子裏的那位先生對“胸大無腦”這個詞有所懷疑,“你應該多看點書讓自己變聰明。”
我也懶得跟他生氣。這段時間的鬥争經驗告訴我,和六道骸生氣你就輸了:“變聰明後再被您耍得團團轉嗎?先生,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陪您玩戀愛游戲,您可是塞了位追求者在我身邊。”
“你真令我傷心,切茜莉娅。”原本站在後面的菲傭向前走了兩步,拉近了和我的距離,“要如何做你才能看見我的真心呢?”
“如果您能夠從我身邊消失我會考慮看看的。”我微笑,“比如移民法蘭西,我覺得您應該和那些法國人很合得來。”在惺惺作态這方面,六道骸像極了法國佬。
對方誇張地聳了聳肩:“我知道你在罵我,切茜莉娅,但是我選擇原諒你。”
“謝謝,我知道美女總是會有特權的。”
我邁開腿往母親的卧室走去。
“不要去見他。”身後傳來菲傭毫無波動的聲音,“不要去赴約,切茜莉娅,那個男人比你想象的還要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切茜莉娅:你問我怎麽樣才能和六道骸相處?跟他比誰更不要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