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2)
骷髅”,“病神”是他上次代師父“魔中之魔”來踐約時的化名,當下電疾回身,心中又是一震。
兩丈之外,站着一個貌相威棱的青袍老人。
他已除去了面巾,露出本來面目。
雙目神光炯炯,有如電炬,迫照在韓尚志的面上。
韓尚志面對殺父屠莊的仇人,登時熱血沸騰,日赤似火,面上候籠恐怖殺機。
“鬼堡主人”沉緩陰冷的道:“病神,你居然還敢闖來”
韓尚志咬牙切齒的道:“血骷髅,聽着,上次我代表先帥踐約,叫‘病神’,現在,我叫韓尚志!”
“韓尚志?”
“不錯,特來清結一筆血債!”
“血債?……哈哈哈哈!老夫生平欠的血債不在少數,來索債的為數也不少,你說.這血債如何讨法?”
“以血還血!”
“鬼堡主人”又是一陣懾人心神的狂笑,道:“好極,只要你小子有這能耐!”
“失魂人”三番二次叮囑他的話,這時他已忘得一幹二淨,心裏除了一個“仇”字之外,什麽也不存在。
“血骷髅,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鬼堡主人”目光神光暴射,冷冷地道:“你出手吧!”
韓尚志沉哼一聲,劈出一掌。他恨不能把對方立斃掌下,是以這一掌已貫注了十成內力,勁氣如濤,呼轟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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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堡主人”不由心頭一顫,他看出對方的功已非昔比,呼的一掌對出。,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
韓尚志一彈身,一招“魔王叩厥”挾以畢生功勁攻出。
“鬼堡主人”雙掌一劃,不但化去了這奇詭厲辣的一招,乘勢攻出了三掌。
一場武林百年難見的拼搏,在“鬼堡”之中展了開來。,雙方功力,都臻化境,這一全力展開搏擊,聲勢之盛,的确駭人聽聞。
勁風轟轟,有如萬馬奔騰,吵石激射,塵土飛揚,接近鬥場的兩間石屋,竟然被勁氣卷得呈搖搖欲倒之勢。
“鬼堡主人”可算是遇到了生平勁敵,他真估不到對方會有這麽高的身手。
轉眼過了百招。
韓尚志越戰越勇,內力源源不絕,出手盡是殺着。
“鬼堡主人”越打越感心寒。
又是五十招過去,“鬼堡主人”竟然被迫處下風。
突地——
“鬼堡主人”暴喝一聲,招式一變,一連三絕招,把韓尚志迫退五尺,雙掌一合。一搓一放,一道怪風,飒然飄出。
變式出招,快逾電光石火。
韓尚志一見對方施展使人真氣無法提聚的怪功“攢穴散元掌”,心中一凜,身形斜斜彈了開去。
但,“鬼堡主人”似已洞燭光機,這掌風竟然是斜向而出,韓尚志的身形一彈,正好與怪風相觸,只覺身上一震,真氣一室,暗道一聲不好……
“鬼堡主人”雙掌不收,一振,一道排山勁氣,從掌心逼出。
“砰!”挾以一聲悶哼,韓尚志口血飛濺,連退了八步之多。
“鬼堡主人”—招得手,如影附形而進,屈指如鈎,電閃抓出……”
韓尚志雙掌—伸,“洞金指”激射而出。
這一着,“鬼堡主人”可沒防到,登時被數縷指風射中,終算他身負護身神功。同時韓尚志倉促出指,功力打了折,不然勢非被洞穿數孔不可。
一聲悶哼,身形彈了回去。
韓尚志身形一欺,雙掌挾以十二成“須彌神功”,緩緩揮出。
一蓬朦朦白氣,罩身襲人了“鬼堡主人”。
“鬼堡主人”見狀,心裏寒氣大冒,脫口叫了一聲:“須彌神功”,但他卻不閃不避,雙掌一揚,右掌玄白如玉,左掌烏黑閃亮,迎着白氣以畢生功勁推出!
這一擊雙方已用足了畢生功力。
生死勝敗,決定于俄頃之間。
一聲撼山栗岳的巨響,撕空裂雲而起,中間挾着一聲慘哼!
接着,嘩啦呼轟一片震響,迎面的兩間石屋,被震倒塌。
韓尚志面孔鐵青,身軀搖搖欲倒,口角挂下了兩縷鮮血。
“鬼堡主人”跌坐在一丈之外,鮮血狂噴,面如白蠟。
片刻之後
韓尚志緩緩舉步,欺向“鬼堡主人”身前……
沙!沙!每一步都充滿了無限的殺機。
“鬼堡主人”雙目電張,瞪視着韓尚志緩緩進迫的身形;右手徐徐上揚,中指翹起,對正了自己的‘太陽穴’,當然,他不願死在一個後生小輩手裏。
韓尚志不由心中大急。
如果“鬼堡主人”自決的話,,他将無法手刃親仇。
心念一轉之下,手指暴彈,一縷指風電射而出,快,快得令人咋舌。
輕哼聲中,“鬼堡主人”右手搭然下垂,韓尚志已乘勢彈身到了“鬼堡主人”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鬼堡主人”眼中暴射無限怨毒之色,但,随即又轉變為黯然;他做夢也估不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他合上了雙目。
韓尚志厲聲道:“血骷髅,可惜你只能死一次,否則我要你嘗上千百遍死亡的滋味!”
“你下手罷!”
聲音是那樣的低沉,不像是發自一代魔尊之口。
韓尚志的手掌,懊然上揚。
一個意念浮上腦海,使他不自覺的又反手垂了下來,他想起了東方慧,生死不渝的紅顏知已,第一次,他闖“連環套”被困死牢黑獄之中,以“龜息大法”詐死脫困,東方慧為他造墓立碑,碑上留名,準備替他報仇之後,以死相殉。
第二次,他被假“血骷髅”迫落“死亡谷”的外谷,東方慧随時趕至,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
雖然兩次都沒有真的死去,但這已足夠說明她愛他之深。
現在,他要殺的,是她的父親!
可是殺父之屠莊之仇,又豈能不報?
他身上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攣。
心念數轉之後,毅然道:“血骷髅,你有什麽遺言交代?”
“鬼堡主人”幽幽的道:“有!”
“你說吧2”
“第一、希望你能放過老夫愛女東方慧,她現在被囚在後堡!”
韓尚志心裏一痛,道:“這個我答應!”
“第二、後堡地室之中,有我妻遺體,你不能損及!”
“可以!”
“鬼堡主人”老臉之上,呈現出一抹安慰但卻怆然的笑容,道:“你可以下手了!”
韓尚志一咬牙,手掌再揚,正待劈落……
“韓尚志,你不能……”
韓尚志陡然一震,不期然的收回手掌,只見東方慧站在那被勁風震倒的石屋之前、蒼白、消瘦,已不是他記憶中的她了。
“慧妹,你……”
“你……你不能……”
韓尚志鋼牙—咬道:“慧妹,我不求你原諒,這不是能原諒的事.我會對你有所交代的,現在,請你退下去……”
“鬼堡主人”突地厲聲喝道:“丫頭,你滾!”
東方慧眼珠一轉,兩串淚珠,挂下了粉腮,悲聲道:“爸!他是韓……”
“滾!”
“他是二師哥韓世偉的兒子!”
韓尚志如中電掣,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叫父親二師哥。那……
“鬼堡主人”雙目倏張.露出駭人的光影。厲聲道:“你說什麽?”
“他是二帥哥韓世偉的遺孤!”
“遺孤?”
“是的!”
“你為何不早講?”
“您根本不給我講的機會,姑母來堡也是為了這事,卻遭你不由分說,趕出堡去,若非小師兄扶傷我出來。後果……”
韓尚志蹬蹬蹬蹬一連遲了五個大步。身形搖搖欲倒。
他只覺腦脹欲裂,眼前金星直冒。
他做夢也估不到父親會是“鬼堡”門下。
空氣頓呈死寂,誰也不再開口,各自在想着心事。
韓尚志久懸心中的疑案,一部份得到了答案——
師叔“毒龍手”自決之前,不許自己索仇,自謂全師命。原來兇手就是師父。
“失魂人”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原來有這層原因在內。
“失魂人”盡力撮合自己和吳小眉的婚事,反對自己和東方慧交往,她說結果必是悲劇、原來她早知道東方慧是自己的師姑。
心念及此、不由下意識的朝東方慧瞟了一眼。恰好東方慧幽怨絕望的黔淡眸光,也在這時飄了過來,四日相接。他內心不由感到一陣劇痛,趕緊收回了目光。他又想到一—“血骷髅”為什麽會以這種慘絕人寰的手段。對付門下?
師叔“毒龍手張霖”全家也是同一遭遇,為什麽他毫無怨言,反而白決、他口中所說的全師命是什麽意思?
“失魂人”何以對這些事了如指掌,她為什麽守口如瓶,不肯道出?
“鬼堡主人”楞楞了久久之後,才道:“慧兒,到底怎麽回事?”東方慧凄聲道:“二師哥和三師哥兩家在十五年前重陽日悉遭血洗、現場留有“血骷髅”的标志!”
“鬼堡主人”掙紮起身形,怒哼一聲,張口又噴出一股血箭,嘶聲道:“有這樣的事?”.
東方慧接道:“所以韓尚志前來索仇!”
“鬼堡主人”身形搖搖欲倒.凄厲至極的道:“我已二十年不出堡門.想不到競有人敢冒我之名行兇;你大師兄韓世傑呢?”
“江湖中沒有聽說過他的行蹤!”
“你師姐王翠英呢?”
乾尚志—聽提到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之名,不由心頭大震,現在他才知道她與父親竟然是師兄妹成親。
東方慧瞥了韓尚志一眼,道:“四師姐改嫁了天齊教主!”
“改嫁天齊教主?”
“是的!”
韓尚志悲嚎一聲,撲地跪倒,淚流滿面的道:“叩見師祖!徒孫不知冒犯……”
“起來!這不能怪你!”
韓尚志連叩了三個頭,才站了起來。
“鬼堡主人”凝視了韓尚志半響,道:“我曾以獨門手法,封閉了你的穴道,如何解開的?”
韓尚志想起“失魂人”為他解穴斷掌的一幕,全身又震顫了一下,他想起了“失魂人”交代他的話,急從懷中取出那支斷掌,雙手遞了過去。
“鬼堡主人”目射奇光,惑然道:“怎麽回事?”
“她替我解的穴!”
“你母親?”
“不是!”
“誰?”
“她自稱、‘失魂人”!
“失魂人?”
“不錯,一個神秘的女人!”
“本門的‘點穴凝功法’,普天之下無人能解,本門規例,凡經這種手法所制的人,除了出手的本人之外,任何門中弟子不得擅改,她是何人,竟然能解本門獨特手法……”說着轉向東方慧道:“是否會是你姑母?”
韓尚志知道她的姑母,就是自己被群豪圍索仇,突然現身找“陰煞英秀英”撕拼的那個穿大紅襖的老太婆“紅娘子東方菱”。
東方慧一搖頭道:“姑母來時,雙掌俱全,而且那‘失魂人’我也見過,雖然也蒙着面,但可斷言她決非姑母!”
“鬼堡主人”自語般的道:“難道師父和師祖在本堡之外,另收了弟子?”
韓尚志突地想起一事,道:“孫兒在‘死亡谷’中,得‘黑白雙妖’相告,師太祖就是‘死亡谷主’!”
“鬼堡主人”驚駭萬狀的道:“什麽,你師太祖?”
“是的,名諱叫歐陽明!”
“有這樣的事,那是你師太上祖,想不到他老人家還在人世,你拜見過……”
“沒有,孫兒無緣拜遏,師太上祖已五十年不出關,據‘黑白雙妖’說,他老人家有先知之能,曾留下一張簡貼……”
“拿來我看!”
韓尚志取出來雙手遞過。
“鬼堡主人”脫口念道:“江湖多鬼域,慘禍起蕭牆;仇怨分明日,叛逆伏誅時。”眉鋒一蹩,又道:“這是什麽意思,蕭牆?叛逆?”令人費解,莫非……不可能!不可能!志兒、你說‘黑白雙妖’……”
“是的,‘黑白雙妖’昔年被師太上祖點化,禁于‘死亡谷’,預示五十年第一個入谷的人便是主人……”
韓尚志把人‘死亡谷’經過講述了一遍。
“鬼堡主人”和東方慧奇詫不已,這也可說是一段武林秘辛。
韓尚志此刻心亂如麻,他像是置身在一場離奇而可怖的惡夢中。
事情的演變,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一心認定的仇人,卻是自己的師祖?
那仇人是誰呢?誰假冒師祖之名,做下這一樁慘絕人寰的兇案?
行兇的人目的何在?
“失魂人”是什麽身份,難道她真的是“鬼堡”一脈?為什麽她對這些離奇的經過了如指掌?她曾說過與自己家門有極深淵源,到底是什麽樣的淵源她對當今第一大教“天齊教”似乎也有某種特殊關系,不然她怎會持有“天齊令”,但她為了救自己而不惜毀掉該教的特級高手“天齊使者”,且不止一個,為什麽?
謎!
猜不透的謎2
“心念之中,不由脫口道:“我必須找到她!”
“鬼堡主人”一怔道:“誰?”
“失魂人,她可能知道冒師祖之名的人,可是,她似有什麽隐秘,使她諱莫如深,言詞閃爍,令人莫測!”
“昭,她的身份可疑,你該尋找她一究真情:“
“可是她似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莫測!”
“為師祖的格于誓言,永不離堡,這段公案、你與你師姑去吧!”
東方慧芳心一陣絞痛,垂下了臻首,面色更加慘白得可怕。
韓尚志俊面起了一陣微微的抽搐,東方慧是他的師姑,這說明了什麽?
他和她之間,永遠沒有結合的可能,他倆是上下兩個輩的人。
愛!銘心刻骨的愛,生死不渝的愛,結果是幻滅!
“不!”他的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大叫,在反抗,“我仇了之日将和她遠離世俗,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那裏,将沒有任何世俗禮法的限制,愛我所愛,長相厮守一生!我非這樣做不可……”
另一個清麗脫俗的倩影,浮升腦海,那是吳小眉。
他與她已有夫婦之名。
這像一文利簇,穿心而過,他的身形幌了兩幌。
“鬼堡主人”一揮手道:“到後堡去!”
說着,當先行去,腳步顯得有些踉跄,韓尚志心中愧悔交加,師祖是傷在他的手下呀!如果他依從“失魂人”的話,先道出身世,就不會發生這幾乎不可收拾的一幕。
他和東方慧并肩随在“鬼堡主人”身後,默默而行,不說話,甚至不敢互相看對方一眼,彼此心裏明白各自臉上的表情,足以令對方斷腸。
轉過石屋奇陣,穿行過一列花樹,一棟五開間的巨大石屋呈現眼前,藓苔藤蔓叢生,氣氛仍然陰森可怖。
進入居中石屋,迎面供桌之上,擺着一個血紅的骷髅頭,韓尚志不由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這骷髅頭與以前所見假“血骷髅”所持的一般無二。
“鬼堡主人”在居中靠右的椅上坐了,—擺手道:“你們也坐下!”
韓尚志和東方慧在—旁的凳上坐下。
“鬼堡主人”面向韓尚道:“你是‘魔中之魔唐争’的傳人?”
“是的!”
“那你該是天南—派掌門?”
“徒孫已經正式接位!”
好,你有如此際遇,你父親亦當九泉含笑,現在你把血案經過說出來!”
韓尚志含淚敘述了韓莊血案的始末。
“鬼堡主人”須發蓬飛,臉如異血,身軀簌簌而抖。
韓尚志接着道:“天齊教主餘丙南曾令手下一個‘天齊使者’冒充師祖形像……”
“有這等事,莫非韓莊血案與,天齊教’有關?”
“似乎不可能,這僅是最近發生的事,‘天齊使者’出現江湖時間并不太久、而且那冒充的人,己伏誅徒孫掌下!”
“他冒充的目的何在?”
“想是借師祖之名,以遂他并吞各幫派的明謀!”
“你在江湖中聽說過邢世傑其人否?他是你大師伯!”
“這個倒沒有聽人提起過!”
“你師太上祖所贈與你的簡貼,上面有兩名話值得注意,慘禍起蕭牆,蕭牆兩字代表兄弟之争,還有最末一句,叛逆伏誅時,叛逆所指何人,你父親師兄妹共六人,你父親和張霖已死,你母親改嫁,你師姑和小師叔現在本堡,只有你大師伯邢世傑行蹤不明,所以我疑心可能是他所為!”
韓尚志睜大了眼道:“可能嗎?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與你師姑目前第一要務是尋到你大師伯,他二十年前的住址是長沙城外十五裏邢家集、其次。‘失魂人’也是一個線索!”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裏默念了一遍:“長沙城外十五裏邢家集。”
東方慧怆然地垂頭,默坐。
“鬼堡主人”頓了一頓又道:“志兒,你可知道為師祖的名諱?”
“徒孫不知!”
“昊天一怪東方亮。”
韓尚志這恍悟前次奉命踐約:鬼堡”所說的“一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昊!”的意義,原來那話中含有師祖的外號。
接着,“鬼堡主人吳天一怪東方亮”手指供桌上的血骷髅頭道:“這是第二任堡主,也就是你師太祖朱震寰的遺骸!”
此語一出,不但韓尚志駭然驚怪,連東方慧也是芳心大震,可能她從未聽父親說過這“血骷髅”的來歷。
“鬼堡主人”老臉一肅,語音突變沉重道:“你師太上祖歐陽明,是本堡創始者,昔年因一個誤會與你師太上祖婆反目,太上祖婆一怒消發大荒山……”
韓尚志脫口道:“就是那大荒神尼?”“不錯,你怎麽知道。”
“徒孫與她老人家曾有一面之緣!”
韓尚志為了阻止吳小眉出家,闖大荒山無住淹,因輸招與大荒神尼而被迫與吳小眉訂婚,當然他印象至為深刻。
不過這段淵源,确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的。
忽地他想起當日的主謀是“失魂人”,莫非……
心念動處,不由又道:“徒孫想起一事可疑!”
“什麽事!”
“當日大荒山土,‘失魂人’也在庵中!”
“昭!可能‘失魂人’是你師太上祖婆所收的門人,所以她熟知本堡的規律和武功,才有解穴斷掌自處的事發生!”
“可是她稱神尼為老前輩?”
“此中或另有蹊跷,你無防一查!”
“是的!”
“現在聽我說下去,你師太上祖歐陽明也一怒離堡,不知所終,想不到數十年後的今日,你有緣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蹤,四十年前,你師太祖朱震寰被數百高手圍攻于會稽山,事後,送回一顆塗滿鮮血的人頭……”
“鬼堡主人”雙目陡現恐飾煞光、停了片刻,又道:“我當時憤恨欲生,遂把你師太祖的人頭,作為标志索仇,用意是讓你師太祖能看到仇入一個一個的倒下!”
“韓尚志聽得出了神,這确是一則離奇動人的故事。
“鬼堡主人”話說至此,站起身來,道:“慧兒,帶他去用飯,然後你就可同他出堡去辦事,不必再來見我!”
說完轉身入內去了。
東方慧與韓尚志草草果腹之後,略事收拾,出了“鬼堡”。
兩人緩緩并肩走出在宮道之上,但彼此的心情,是沉重的。
“慧妹,有些……”
東方慧凄然道:“我是你師姑!”
韓尚志宛如觸電似的一震,不錯,她是自己的師姑,與父親是師兄妹的關系,這是無法推翻的事實,但,那銘心刻骨的愛,能被否定了嗎?不!
“慧妹,你……”
東方慧終于忍不住掉了兩顆淚珠,嗚咽着喚了一聲“志哥!”
她恨自己沒有勇氣矜持,明知再走一步,便是無底深淵。然而,她控制不了腳步,那後果,是可怕的。
韓尚志停住了腳步,執住東方慧的纖手,道:“慧妹,你憔悴了,為什麽?”
“為了命運!”
“難道我們不能改造命運,反抗命運?”
“你認為可能嗎?”
四只淚眼相向,久久,雙方相視一笑。但那笑是凄怆的苦笑、終于,他倆相抱而吻。他們暫時抛開了現實,求—刻的安慰。
這未始不是生命中的一種點綴,雖然,這一吻的後面.隐藏着太多的痛苦;但,他們仍求這瞬息的安慰。
驀在此刻——
一聲幽怨而沉重的嘆息,傳人兩人的耳鼓。
兩人霍然分開,游目四顧,意然不見半絲人影。
官道的一邊是滾滾江流,另一邊是如帶的森林。
韓尚志一彈身,疾射人林,只見遠遠一條白色的人影,如鬼魅飄風似的穿林而去,登時傲性大發,付道:“我非要追上你看個究竟不可。”
心念之中,身形一緊,如縷淡煙般,穿林越本,衍尾疾追。
那白色人影,似乎身手不弱,速度也快得出奇。
一道一逐、不覺間已奔馳了數裏、韓尚志覺得那白色人影,極是眼熟,而且是—個女人。他更加不舍的緊緊追去。
那白色人影、不時改變方向、但不超越林緣,只在林中穿梭般的飛繞疾馳,由于方向不對改變、倏東按西,不時又密集的樹叢擋住視線.所以韓尚志功力再高,要想—時追及對方,可不是件易事。
東方慧見韓尚志久久不出,在待起身尾迫……
突地——
—個十分耳熟的聲音起自身後、“東方姑娘,你忘了我的話?”
東方慧芳心巨震,宛若驟然失足冰窖,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她已知道這發話的人是誰了,她艱難的挪轉嬌軀、面色蒼白得可怕。
丈許之處,站着—個蒙面婦人,她正是神秘莫測的“失魂人”。
東方慧木然的對着“失魂人”芳心陣陣絞痛。
“失魂入”以一種低沉的音調道:“東方姑娘,何不揮慧劍,斬情絲?”
東方慧眼圈—紅,道:“前輩,我……我見了他的面,便喪失了勇氣!”
淚水,終于随着話聲流下粉腮。
“東方姑娘,他是否已知道你與他之間是什麽關系?”
“知道了,可是……他……”
“慧妹,你可以叫我一聲姊姊,我把你當作妹妹看待、你是否認為我硬生生的折散你們,太過于殘酷。”
“不!你是對的,我是他師姑,我們不能結合,永遠不能!但……”
“怎麽樣?”
“我的心,我的全部感情,已完全獻給了他,我已……一無所有……”
“妹妹,你愛他,你應當離開他,愛是犧牲,不是占有,你當然明白那可怕的後果,優柔寡斷,雙方都将墜人萬劫不複之境,我既然能預見這必然的後果,我不能緘默,妹妹……”
東方慧擡頭向天,似乎要把滿腹的哀傷痛苦,向天傾吐。
“失魂人”凄楚的一嘆道:“妹妹,我知道這對于你是一件無法忍受的痛苦,但,當你想到你二師哥慘死的全家,只留下了這一脈,同時,你父親如果知道了這件事……”
東方慧一聽提到父親,全身徒地一戰,嬌軀搖搖欲倒。
不錯,父親,鬼堡主人,吳天一怪東方亮,那後果更加可怕。
東方慧無力的道:“我……我該怎麽做?”
“疏遠他,曉以大義,控制自己的感情2”
“是的,疏遠他,控制自己的感情。”
聲音凄婉欲絕,像是答覆“失魂人”,又像是自己問自己。
她突然想到如果失去了他,生命對于自己還有什麽意義?自已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咒命運之神的酷虐,為什麽在“連環套”中,韓尚志沒有真的死去?為什麽在那絕谷之中,兩人奇跡似的沒有死?
生,無法結合,死,不能同墳2她得到了什麽?最後,是幻滅,一無所有!當然,不能說沒有,她得了對方同等的愛!但,那是沒有結果的愛!
像縣花,短暫的絢爛,眨眼之間,萎謝,消失!
“失魂人”以一種充滿了歉疚,同情,感傷的聲調道;“妹妹,你想通了這道理了吧?”
“我……早就想通了!”
“如此,我告訴你一件事,他與吳小眉姑娘已有了婚姻之約!”
“什麽?他……”
東方慧宛若焦雷擊頂,腦內嗡的一響,身形幌了兩幌,幾乎當場栽倒。她所以全心摯愛的人,竟然與別人訂了婚約。
“是真的?”
“你師太祖母‘大荒神尼’為媒證,不過,你要原諒他,在當時,他是被迫的,吳小眉姑娘為了他幾乎身入歧途,為了她置父仇祖命于不顧要削發為尼,而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東方慧突地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狂笑,笑聲凄厲刺耳,那不是笑,是哭,是一種比哭更凄慘百倍的哭。
那聲音,令人聞之毛骨依然。那聲音,足以令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下淚。
一朵浮雲,遮掩了日頭,大地驟呈灰暗,似乎天地也為這不幸的少女而感傷。
“失魂人”蹬蹬退了三個大步,低喚道:“妹妹!妹妹!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