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對這種使人功力換散的怪功,韓尚志并不陌生,第一次,他初闖“連環套”,眼前的這位少教主施出,他曾在剎那之間失去功力,但稍瞬即複,第二次,他的功力已增加了一倍,“鬼堡主人”施展同一怪功。使他真氣全散,第三次,假“血骷髅”施展出來,也使他功力不聚,但僅是剎那的現象,現在,少教主第四次施展,他在毫無防備之下只感到真氣微洩而已。
這證明了天齊少教主的功力,已不足影響他,而他自己,當然是前後判若兩人。
若非天齊少教主這一岔,黃衣護法決接不下韓尚志這全力一擊。
韓尚志一退之下,右掌連震,層層勁波,暴卷狂伸,湧向天齊少教主,左手五指暴彈,五樓洞金裂石的指風,激射向黃衣護法。
一招分攻兩個一流高手。
“波!波!”連響聲中,天齊少教主雙掌力封,竟然擋不住對方單掌吐出的勁道,被震得連連倒退。
黃衣護法在韓尚志彈指之間,已疾閃飄開數尺,避過了駭人的指風。
韓尚志在震退少教主的電光石火之間,俊地雙掌一收一放,掌指齊施,全力攻向黃衣護法。
他的目的是先毀去黃衣護法,再收拾天齊少教主。
這雙管齊下的一擊,快逾電閃,黃衣護法避無可避……
刺耳的慘嗥聲,又告嘶空而起。
黃衣護法,胸前血噴如泉,砰然栽倒。
天齊少教主亡魂喪膽,一轉身,正待……
韓尚志一晃身,橫攔對方身前。’
天齊少教主驚怖至極的退了三步,栗聲道:“冷面人,你想怎麽樣?”
“我想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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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字出口,“魔魔掌法”之中的功勢已連施三招。
天齊少教主踉跄退了八步,毫無還手之力。
韓尚志面上充滿恐怖殺機,那神情,使人不寒而栗,冷酷無既的道:“小子,我一招之內,要你伏屍當場!”
天齊少教主被迫無奈,頓生拼命之心,暴喝聲中,彈身飛撲。
韓尚志身形捷比鬼魅的一劃,道一聲:“着:’’
天齊少教主全身一震,左腕被扣,勁道全失,一雙手掌按住天靈之上,暗道一聲:“我命休矣”,雙眼一閉。
韓尚志按在對天方靈上的手,只須一吐勁,對方登時就得腦血飛濺。
“小子,天齊教與‘鬼堡’有何淵源?”
天齊少教主,睜開雙目,怨毒而又驚悸的瞪着韓尚志,半晌才道:“你說什麽?”
“鬼堡與天齊教有什麽淵源?”
“這話從何說起?”
“你小子的功力,與‘鬼堡主人’如出一轍!”
“天下武功,萬流同歸,何謂如一轍?”
“如此說來,與‘鬼堡’無關?”
“無何奉告!”
“好級,現在你安心瞑目吧!”
驀在此刻——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
“韓尚志,你不能傷他:“
韓尚志聞言一驚,收回将吐的勁道。
一個蒙面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一丈之外,韓尚志不由脫口道了一聲:“有心人!”
現身阻韓尚志向天齊少教主下殺手的,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姑娘別來無恙?”
“托福!”
“姑娘剛才說什麽?”
“你不能殺他!”“為什麽不能殺他!”
“你會悔恨終生!”
這句不着邊際,令人莫測的話,使韓尚志大感愕然,殺了天齊少教主自己會悔恨終生,這話從何說起?心念一轉之後,若有所悟的道:“姑娘的意思是說他的母親……”
“住口!”
“有心人”立即出聲止住韓尚志以下的話。
天齊少教主惑然的看着“有心人”迷茫不已,她為什麽要救自己?
韓尚志更加狐疑不已,詫然道:“姑娘最好把話說明?”
“有心人”幽幽的道:“你放了他!”
“為什麽?”
“你放開他!”
“這個……恐怕要違尊命了!”
“你一定要殺他?”
“不錯!”
“那你得先勝過我!”
韓尚志一怔道:“姑娘為了他不惜和在下交手?”
“哦!”
“可是在下怎麽向姑娘無禮呢,賢母女對在下恩同再造!!”
“不必說那些話,你要殺他,也許你要先毀了我才能辦到!”
韓尚志大是駭然,試探着道:“我殺他易于反掌,只消吐勁
有心人“惶然道:“韓尚志如果你敢下手,你我之間只能一個活着離開!”
“真的有這麽嚴重?”
“我告訴你,沒有轉環的餘地!”
韓尚志冷傲絕倫,從不向任何人低頭,但,對于“有心人”,他猶豫了,本來,他盡可一下震死天齊教主,然後再向“有心人”分解,但是“有心人”堅決的口吻;使他意識到後果的可怕!
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莫非“有心人”愛上了天齊少教?
最感意外的要算天齊少教主,他自分必死,卻平空鑽出個“有心人”來硬岔一枝。
“有心人”再次發話道:“你放了他!”
這話,像是命令,使人沒有思索的餘地。
韓尚志終于松開了手,退後數步。
天齊少教主宛若鬼門關裏逃生,轉面向“有心人”一揖道:“餘少坤謝過姑娘援手之德!”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他叫餘少坤,那天齊教教主是姓餘了!
“有心人”一擺手道:“餘少教主,不必言謝了,你走吧!”
餘少坤道:“請問姑娘芳名?”
“有心人!”
“這……”
“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你請吧!”
餘少坤體體地回過身來,陰陰地望了韓尚志一眼道:“冷面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韓尚志不屑地哼了一聲,殺氣盎然的道:“餘少坤,我警告你,先師的墳墓如被動一草一木天齊教将遭血洗!”
餘少坤口裏哼了一聲,恨恨的道:“冷面人,咱們走着瞧!”
聲落,彈身飛射而去,眨眼無蹤。
就在餘少坤身形消失之後,“有心人”蓮步輕移,走到那方墓石之前,皓腕一伸,就向墓碑之上抹去!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晃身上前,伸手一隔,駭然道:“姑娘要做什麽。”
“把你的姓名抹去!”
“為什麽?”
“你忘記冷面人韓尚志已經死了,山崗上還有墳墓,你現在的身份是病神,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大丈夫立身處世,何必藏頭露尾!”
“你與‘天齊教’已勢同水火,現在又毀了教中兩個黃衣護法,該教豈肯與你善罷甘休,這後果你……”
韓尚志傲然道:“在下何懼之有!”
“天齊教高手如雲,領袖江湖中各大小幫派,教主功力無邊……”
“姑娘美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在下不願再藏頭掩面!”
“家母贈你入皮面具,要你改容換貌。其中含有深意?”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道:“請道其詳?”
“有心人”聲音中充滿黯然的意味道:“這些事将來你會全部明白的、總之這是家母的一番若心!”
韓尚志對“有心人”母女的處處神秘,事事莫測,感到極大的不耐,但他又無可如何下,當下一指墓碑道:“弟子為師父刻碑勒石,豈能不留名姓?”
“何不留待以後?”
在下不願毀去這碑!”
“天齊教禁區之內,你能安心令師遺骨不被侵犯?”
韓尚志雙目倏現煞光,沉聲道:“在下有言在先,先師墳墓如被動一草一木,‘連環套’中将是屍山血海,雞犬不留!”
“血洗‘天齊教,憑你一人之力?”:
“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有心人”沉默了半晌道:“你的作為,使家母非常失望。”
韓尚志歉然道:“在下負疚良深!”
“有心人”突然垂下了手,退了—步道:“你堅持要留名?”
“在下十分抱歉,請賢母女鑒諒:“
“令師‘魔中之魔’确是天南‘幻魔宮’之主?”
“這個無庸置疑,先師還遺有信物!”
“哦!那你已是天南一脈了?”
“是的!”
“有心人”頭向四方一轉,似在查察附近有沒有人隐身,然後放低了聲音:“你丢失了一件武林至寶?”
韓尚志點點頭:“不錯,姑娘怎知此事?”
“知道這事的不止我一人!”
“在下誓必要尋回!”
“可是你不是對方之敵。”
“姑娘指的是……”
“當然是假‘血骷髅’!”
“這卻未見得?”
“你分明不是對方敵手。”
“此一時彼一時!”
“你有制勝之道?”
“也許!”
“真的?”
“在下沒有說空話的必要!”
就在此刻一一
一陣極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一條身影,以極快的身法,從十丈之外,一掠而過,錯非是韓尚志和“有心人”這等功力,換了旁人。真還不易覺察。
“有心人”匆匆的道:“我該走了,再見!”
見字餘音未散,人已飛縱而逝。
韓尚志心中一動,這疾掠而過的身影是誰?為什麽“有心人”匆匆離去?
心念之中,不遑多想,疾彈身朝方才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的目的,是希望能藉此找出些“有心人”母女的來歷線索,以解心中不斷增加的疑雲。“有心人”顯然餘言未盡,似乎還有話要對自己說,卻因這神秘人影的驚鴻一現,而使她匆匆離去、這中間定有蹊跷。韓尚志全力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快得如—抹淡煙。
樹林盡處,跟界—闊,數十丈外,一條纖纖人影,直奔左首的山崗而去。
韓尚志在逼近對方身後二十丈左右距離時,放緩身形,和對方保持同樣速度,雙方在同一速度飛馳之下、就能清楚的打量對方。
這身影,并不陌生,但從背景判斷,韓尚志’一時認不出來。
盞茶工夫之後,己然奔行了近二十裏地面。
眼前崗嶺羅列。
韓尚志心中暗自納罕,這看似熟悉的身影、竟然直奔自己的假墓所在之地。
那人影似乎不曾發覺被人跟蹤、迳直馳上山崗。
奇怪,那人影果然在韓尚志的假墓之前,停下嬌軀。
韓崗志則遠在十丈之外,在一棵石筍之後,隐住身形。
那女子莫地回營。朝韓尚志隐身的方向,發出一聲冷笑。
韓尚志不禁一怔,難道她發覺自己跟蹤,同時,他看出了這女子正是吳小眉。
吳小眉何以會來到此間。令人費解。
韓尚志奇詫已極的注視着吳小眉,看她将要做些什麽。
吳小在墓前癡立了半晌之後,突地舉掌向墳墓劈去。
這動作使韓尚志驚訝萬分,但他并不打算出聲阻止,因為那墓根本是假的。只是吳小眉毀墓的動機何在,他無從想像。
吳小眉巴巴地趕來毀這假墓,令人莫測高深。
就在吳小眉掌力乍吐之際,一聲嬌喝,從身側響起:
“住手!”
吳小眉芳心一震,硬生生把掌力撤回,飄退五尺。
墳墓之後,冒起一人美如天仙的少女。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那少女正是“鬼堡’之內,偷放自己的‘未亡人”。
吳小眉看清現身的少女之後,訝然道:“姑娘是誰?”
“你先報名?”
“我叫吳小眉!”
“我叫吳小眉!”
“吳小眉?”
“不錯!”
“你為何要毀這墳墓?:“
那種刁蠻的說話态度,使吳小眉怒意倏起,秀眉一挑道:“你還不會報名?”
“姑娘我叫未亡人:“
“未亡人?”
“昭!”
“未亡人,你是一個寡婦?”
“未亡人”粉面一變道:“你說話客氣些!”
吳小眉冷冷一笑道:“你自報名為未亡人,難道我說錯了?”“我問你為什麽要毀去這座墳墓?”
“我高興,哈哈哈哈!”“你高興難道墓中人與你有什麽過不去?”
“你猜對了!”
“他與你有仇?”
“他?他是誰?”
“冷面人韓尚志!”
吳小眉登時前仰後合的狂笑起來。
隐在一旁韓尚志,連眼睛都直了,他像丈八金剛,摸不着
“未亡人”杏目一睜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吳小眉一斂笑聲道:“你管我笑不笑,我覺得好笑就笑!”
“我偏不許你笑!”
“憑什麽?”
“憑你想毀墓一點。我就可以殺你!”
“大言不慚!”
“那就你試試看?”
“未亡人”一閃身,到了墓前,與吳小眉成了對面之勢,雙掌随着劈出,這出手之勢,既詭且辣。
韓尚志又是一怔,“未亡人”原先的身手,敵不過天南“幻魔宮”的四個青衣侍衛,現在由她出手之勢看來,功力竟然高了一倍有餘。
吳小眉冷哼一聲,嬌軀劃處,避過對方淩厲的一擊,反身攻出三招。
三招出手、“未亡人”被迫退了三步。
兩人一來一往,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只打得砂塵滾滾,草伏木偃。
雙方出手,都是奇絕武林之學,韓尚志看得咋舌不已,這兩個女子的身手,足可列入武林拔尖高手之林。
轉眼之間,雙方互換了百招之多,竟然難分軒輕。
嬌喝聲中,吳小眉身形暴退,玉掌奇詭絕倫的疾圈連劃,一波波回旋怪風,匝地卷出,聲勢相當駭人。
“未亡人”在回旋怪風之下,招式竟然施展不開,不由脫口道“回風掌、你是……”
語聲未已,“砰!”的一聲,“未亡人”嬌軀晃了一晃。
吳小眉十成勁道的一掌,确确實實的劈在對方胸前,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得當場骨斷筋折五腑離位,但“未亡人”僅只晃了兩晃,半聲都不曾哼出。
吳小眉估不到對方功力如此深厚,不由一室。
就在她一窒的當口,“未亡人”纖掌一揚,電閃拍出。
這猝然的反擊,使吳小眉手足無措,總算她反應靈敏,單足柱地,電掣向側方斜射,但仍遲了半步、右肩仍被掌風掃中
一陣劇痛攻心,忍不住嬌哼出聲,蹬蹬蹬踉跄倒退八尺之多。
韓尚志倒不奇怪,“未亡人”既是“鬼堡”出身,那種不懼普通掌指的怪功,是“鬼堡”絕技之一,吳小眉當然傷不了她。
吳小眉為什麽要毀墓?
“未亡人”又為什麽要護墓,而且早隐墓後?
他百思不得其解。謎,尚未揭曉!
雙方對他都有過救命援手之恩,是以他不願現身出來。
“未亡人”一掌擊傷對方之後,不再跟蹤進擊,冷冷的開口道:“回風掌為‘不老先生’獨門武功,吳姑娘你是‘不老先生’的什麽人?”
吳小眉聽到對方道出自己的武功來歷,芳心為之一震,道;“家祖父!”
“哦!原來姑娘是‘不老先生’的孫女!”
吳小眉也示弱的道:“你是‘鬼堡’門下?”
“未亡人”怔了一怔,并不答腔,轉過話題道:“吳姑娘确實與韓尚志有仇?”
“沒有!”
“那為什麽要毀墓?”
“這個……尊駕要問?”
“未亡人,”似乎刁蠻成性,聞言之下,粉腮一變道:“我豈能不問!”
吳小眉似有所悟,前移數步,沉聲道;“你是韓尚志的未亡人?”
“未亡人”慘然一笑道:“不錯!你說的正對!”
一旁的韓尚志,登時啼笑皆非,這可是奇絕天下的事,她竟然承認是自己的未亡人,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當然,他不知道“末亡人”就是他日夕日惦記的拜弟東方慧。
吳小眉粉腮大變,顫聲道:“他結過婚?”
“未亡人”察言觀色,己知就裏,冷冷的道:“吳姑娘,你是否很愛他?”
吳小眉經霞上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未亡人”緊接着又問道:“姑娘是默認了?”
吳小眉突地揚聲道:“不,我恨他!”
韓尚志在暗中大搖其頭,對吳不眉,他從來沒有起過什麽念頭,也可以說對任何女子,因為他下意識中,對女子有無限的憎惡。
吳小眉的話,使“未亡人”一楞,道:“因為你恨他,所以你要毀他的墓,這未免……”
吳小眉銀牙一咬道:“他的墓、你準知道他在墓中?”
“未亡人”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這話怎講?”
“你準知道韓尚志已經死了?”
“當然!”
“你親眼看見”
“我親手埋葬造墓立碑!”
韓尚志更是驚震莫名,自己的墓,分明是拜弟東方慧所造,他還在碑上留名,表示異日舍命全變,共葬一穴,而“末亡人”竟然說出這等話來,不知她居心何在。
吳小眉冷笑一聲道;“這碑上該有兩個人名字,難道小叫化東方慧也是你所葬!”
“未亡人”沉吟半晌之後,突然道:“我就是東方慧!”
韓尚志幾乎驚呼出聲,“未亡人”竟然自承是東主慧,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怎知東方慧是男人,而且是個小叫化。
吳小眉“嗤!”的一笑道:“你是東方慧!”
“不錯!”
“你是小叫化?”
“不錯!”
“你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
“是人為什麽鬼話連遍?”
“未亡人”幽幽一嘆道;“因為你愛他,而他已作古人,所以,我把這心底的秘密告訴你,我立碑留名的目的是要代他報仇之後,同墳而眠!”
韓尚志怒意漸生,“未亡人”竟然說得振振有詞,動聽已極,她為什麽不顧羞恥,編造這美麗的謊言?
吳小眉忽地縱聲而笑,前仰後臺,有若化枝亂顫。
“未亡人”杏目一瞪,厲聲道:“請你放尊重一點?”
吳小眉笑聲斷續的道:“未亡人,東方姑娘,我該如何稱呼你,你的話的确可以使石頭人為之垂淚,這種生死不渝的愛。可以上格天神!”
“你以為我信口開河?”
“豈敢,不過姑娘自問是不是小叫化,這名號合适嗎?”
“你要證實?”
“極想!”
“好,我讓你看!”
“未亡人”背轉身支,用手在臉上一抹,複又在頭上一陣播弄,轉過身來!
吳小眉目瞪口呆,眼前确是一個蓬首後垢面的小叫化,只差身上的衣裙不曾換過。
隐在石茍之後的韓尚志,宛若五雷轟頂,這一下幾乎震得他失去知覺。
誰說:“未亡人”不是拜弟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竟然是個女的?
他全身急遺痙變,無力的斜倚在石筍上,腦內嗡嗡作晌:
東方慧是女的,而且生死不渝的愛着自己,自己竟然一無所覺。
往事歷歷,電映心頭,江湖之上,她從。“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的轎中救出自己後,在巨石頂上,兩人結拜,她說她也恨女人,盟誓,她一再說來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不能離棄她,她原來早有此心了,及後,兩人分手,又重逢,她失蹤,自己尋她進“連環套”幾乎喪命……
她為了自己立墓刻碑,留名以示一死殉愛……
韓尚志心亂如麻,他生平最恨女人,然而,對方東慧,他分不清是恨是愛!
如果他不易容為“病神”,東方慧在被“幻魔宮”青衣侍衛圍攻之時,他和她就應重逢。但彼此見面不相識……
他疑心是夢,然而活生生的現實告訴他不是夢!
東方慧除去假發面具,道:“如何!”
吳小眉小嘴一頒道:“我仍然不相信你!”
“為什麽?”
“你是否想打開墳墓證實—下?”東方慧駭然色變道:“什麽意思?”
“看看墳墓有沒有人!”
東方慧被對方的話震住了,久久之後,才像自語般的道:“不可能,我親手把他埋葬的!”
吳小眉見對方神情,不像是裝假的,粉面一肅道:“東方姑娘是否葬錯了人?”
“千真萬确!”
“難道世間有兩人‘冷面人韓尚志’?”東方慧惑然至問道:“什麽?你又碰到一個韓尚志?”
“不錯,他化名叫是‘病神’!”
韓尚志像是患了一場大病,癱瘓在那裏,但對方的話,仍隐約入耳,他已意識到吳小眉看到自己和“有心人”交談的一幕,但她為什麽要毀墓呢!是了,她早對自己有意,而認自己故意改容易貌欺騙她。
“病神,我想不太可能嗎?”.“像你變成小叫化一樣!”
“你說他是易了容?”
“也許!”
東方慧嬌軀一顫,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經死子,我親手埋葬的!”
吳小眉冷冷地道:“東方姑娘要不要當面證實一下?”
“什麽,你要掘墓?”
“不必!”
“如何證實?”
呈小眉神秘的一笑,候地又變為滿面幽怨之色,轉身朝韓尚志隐身之道:“韓少俠。可否現身一見!”
韓尚志如夢方醒,木然的站起身來,轉出石筍之外。
一聲尖叫,東方慧搖搖欲倒,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被埋葬了的人會複活,她閉上雙眼,沒有勇氣睜開來再看一眼。
她想這是一個離奇的夢,她怕夢醒後幻滅的痛苦。
韓尚志也木然成癡的站在原地不動。
雙方相隔十丈,但在高手眼中看來,十丈距離,已可數毫發,所以彼此的面目,仍是清晰的一覽無遺。
東方慧歇斯底的叫道:“不!這不是真的!不是……”
吳小眉一聲長嘆之後,道:“東方姑娘,你是否願意聽個故事?”
東方慧微微—颔首,雙眸依然緊閉,嬌軀簌簌抖個不停。
吳小眉幽幽的道:“有這麽一個武林高手,不幸失手被敵所擒,囚在死牢之中待決,而那死牢除死人決無法出牢,但這武林高手,卻練有‘龜息大法,’在別人安排之下,他假裝已被毒斃,屍首擡出死牢,埋葬,三日之後,他複活了……”
東方慧雙目一睜,嘶聲道:“你說的是他?”
“不錯!”
“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個蒙面女子,在被我看出這秘密之後,告訴我這故事,她自稱‘有心人’!”
東方慧大夢初覺,—股被欺騙的怨意,立升心頭,但轉念一想,又搖搖頭道:“不能怪她.她不知道我是……”
吳小眉一蹩道:“他不知道你什麽?”
東方慧突然尖叫一聲:“志哥哥!”人如巧燕也似的飛掠過去。
她想擁抱他,然而對方木然的表情,使她止住了,她想起了,拜兄韓尚志最恨女人,于是,芳心再一次破裂!淚水,挂下了粉腮,她終于忍不住道:“志哥,你我結拜之時,你說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會離棄我?”
韓尚志神思漸複,激動的道:“是的,慧弟!”
“你仍然叫我慧弟?”
韓尚志一怔神,嗫嚅的道:“這……這……無傷大雅,又何必……”
“不!名不正則言不順……”
“你我義結金蘭,名正言順?”
“可是……可是我是女的呀!”
“是的,你是女的!”
“你恨我嗎?”“為什麽?”
“你曾經說過你最恨女人!”
“不!你……你是例外!”
東方慧用衣袖試去淚痕,笑屆大展,如芍葉初放,一雙照白分明的大眼珠,定定的望着韓尚志,柔情似水的道:“志哥,你不恨我?”
“我沒有理由恨你!”
“那你是愛我羅?”
韓尚志下意識的心頭一顫,一從未有過的微妙感覺,使他不自禁的面上發熱,頓了—頓之後,道:“是的,我愛你像手足弟兄一樣!”
東方慧屆突斂,幽幽的道:“志哥,這像是—場曲折離奇夢?”
“是的,此事如白雲蒼狗,變幻莫測!”
“你高興我是一個女子嗎?”
“這個……當然,沒有什麽分別!”
那邊—
吳小眉滿腹夢裏相思,化做了無邊哀怨,她一見鐘情的人。競是心有所屬,她曾因他的死而流淚,因他的死而心碎,現在,像奇跡似的,他沒有真的死去,可是,她得不到他了。
于是——
她離開了,默默地走了!
她想起此來的目的乃是為父報仇,仇恨,沖淡了她碎心的記憶,她直奔“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
另一邊——
東方慧以一種祈求似的目光,看着韓尚志道:“志哥,你不能改變一下稱呼?”
韓尚志劍眉微蹩道:“我叫你慧妹!”
這一聲慧妹,使東方慧如盛夏飲冰,芳心清涼無比,她本來已決定一死以殉,可是韓尚志奇跡般的沒有死,那些斷腸的記憶,在這一聲“慧妹”中完全消失。
韓尚志忽地想到東方慧的出身,不由打了—個冷噤。沉聲道:“慧妹,你是‘鬼堡’中人”
東方慧粉腮一變道:“是的,這……這有什麽不妥?”
“鬼堡主人是你的什麽人?”
東方慧芳心也同時記起一件事來,登時粉腮大變,退了—個大步道:“志哥,何必問那些事呢?”
“不:我必須要知道:“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東方慧面上掠過一抹痛苦的陰影,玉牙緊咬道:“他是我父親!”
“鬼堡主人是你父親?”
“不錯!”
韓尚志全身—震,起了一陣痙變,這現實未免太殘酷了,自己心目中義薄雲天的拜弟,原來是喬裝巧扮的女紅妝,而且。她是血海仇人的女兒:
和她絕交嗎?不可能!
放棄仇怨嗎?更不可能!
她意然是使武林陷于末日恐怖的魔尊“血骷髅”的女兒,太出人意料!
一時之間,他呆若木雞,宛若跌人萬丈冰窖,從頭直涼到腳心。
東方慧粉面之上,神色懊忽數變,她已經知道她的志哥目前在想些什麽,她以前不敢朝這方面想,現在,她不敢想的事終于來臨。
仇,什麽樣的仇,她不知道。
她的父親鬼堡主人“血骷髅”平生仇家難以計數,他不許任何人過問他的行事。
她的心碎了!
她恨造物主這種酷毒的安排!
情,使她無以自拔,現實,使她心碎。
如果韓尚志真的死了,她的情有始有終,然而,他不曾死,像奇跡似的,這奇跡只給她帶來剎那的驚喜,随之的是無邊的痛苦。
韓尚志冷漠堅毅地性格,索仇是必然之舉,而他索仇的對象是自己的父親。
那後果,她不敢想!
在經過長時間的痛苦煎熬之後,她終于有所決定,慘然一笑道:“志哥哥,你曾說過你與家父仇深似海?”
“是的!”
“什麽樣的仇?”
韓尚志目中忽現怨毒至極之光,咬牙沉聲道:“殺父毀家屠族!”
東方慧嬌軀晃了兩晃,盡量抑制着将要發狂的情緒道:“你要報仇?”
韓尚志痛苦一點道:“慧妹,這說來未免太過殘酷,但我不能不這樣做,‘鬼堡’将像我的家一樣被毀,一樣的塗上鮮血!”
東方慧面色灰敗,忍着兩泡淚水道:“志哥,我們不該認識的!”
“但是我們認識了,而且慧妹你對為兄恩義交加!”
“志哥,事無兩全之道……我……我……”
“怎麽樣?”
“願趁現在告訴你一句話!”
“什麽話”
東方慧含蘊了許久的淚水,終于滾落粉腮,凄涼欲絕的道:“自我們第一次邂逅起,我就……我就……”
韓尚志已意識到她将要說什麽,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以事實的發展來看,他再笨也不會體味不出來,但,他仍側然道:“你就怎麽樣?”
“我愛上了你!”
韓尚志聞言之下,抨然心驚,果然事實正如自己所料。
東方慧說完這話之後,低垂臻首,但很快的又拾起頭來,杏目睜得滾圓,以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迫視在韓尚志臉上。
韓尚志心亂如麻,幾乎不敢和她眼光接觸。
東方慧突地展顏一笑,這一笑,十分慘然,是斷腸的笑,幽凄的道:“志哥,你不會輕視我吧?因為,這是我最後向你表露壓抑在胸中許久的心意的機會……”
“最後,為什麽?”
一絲不詳的陰影,襲上韓尚志的心頭。
“志哥,我們用不着掩飾,你該想到我們必然的結果是什麽2”
韓尚志痛苦的低下了頭,他無話可說。
東方慧像是失常般的泯沒了少女應有的矜持,音調—變道:“志哥,你願回答這一句話嗎,發自內心的?”
“慧妹,你說!”
韓尚志擡起頭來,正視着東方慧。
東方慧一掠鬃邊散發,無限迫切期待的道:“志哥,你愛我嗎。”
韓尚志心頭一震,惶然退了兩個大步,張口結舌。一時答不上話來,他知道她是女兒之身,前後不到半個時辰,說愛她,是違心之論,若說不愛,以往手足般的情份,和這疑暫的時間內心裏的微妙反應,似乎是接近了愛。他恨女人,然而東方慧的情形,又當別論。
她當初立碑留名,目的是殉情,片面的愛,一種隐藏着的愛,這足夠說明她的癡心,她的純情。
人非草木,韓尚志豈能無動于衷。
東方慧見韓尚志的神情,芳心如絞,緊咬香唇道:“志哥,我不勉強你說愛我,只要我愛你,這樣……就夠了!”
韓尚志終于沖口而出道:“慧妹,我愛你!”
東方慧粉腮頓現驚喜之色,但睦即又化為一片凄清,道:“志哥,你為了憐憫我,還是安慰……”
韓尚志面色湛然的道:“慧妹,我不欺騙你,我想我內心真的有這種感覺,不錯,我恨女人,然而對你,我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