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有抓住。只聽龔長春‘嘿’聲道:“不錯,不錯,果然是‘隙中駒’步法。說吧,你與‘脂硯齋’到底有什麽關聯?”
那邊廂覃紅簾正跟着那少年一遞一遞地搭着話,這時忽見他們一抓一躲,不由愕了。只聽小苦兒低聲道:“我不知道什麽‘隙中駒’,更不知道什麽‘脂硯齋’。老瞎子,你少亂說!”
瞎老頭卻面色凝肅,低聲道:“你也是為了他而來,是嗎?”
小苦兒卻臉色一沉:“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麽。”
瞎老頭卻忽擡頭用他那一雙盲眼向天上看了一下,面上神情說不出的怪異,喃喃道:“好呀,‘隙中駒’步法居然也出現了,難道、天下果還留了支不甘熄滅的火種在嗎?”
小苦兒身形一翻,人卻已從那破了的窗子裏翻了出去。那少年‘咦’了一聲,急叫道:“苦兒,你幹什麽?”
小苦兒卻在窗外遙遙道:“我要吹吹風。”
他的聲音在這茫茫的夜中被風一吹,有一種抖動的哽澀。瞎老頭忽擡起眼,一雙空空的眼裏忽然有淚流了下來。那淚流得頗為詭異,覃紅簾與那少年這時才看向他,一時不由呆了。
只見好一會兒,龔長春才回過神,向那少年道:“小哥兒貴姓呀。”
那少年很禮貌地道:“小可姓晏”。
忖度了下,才又補充道:“晏銜枚。”
龔長春面上若有凝思之色:“不知和山東晏家可有幹聯?”
少年嘆了口氣,他本不想說出出身來歷,沒想還是一句被人看穿了。他似也不慣撒謊,只有默認。覃紅簾卻在旁邊‘哦’了一聲——濟南晏家也是武林中的名門世家,不過近些年衰敗日久,江湖上倒少有人提及了。那少年也确實有些世家子弟的氣度,龔長春卻喃喃道:“他又怎麽會避到晏家只當了個尋常小厮?——難道,難道,這十幾年過去了,他們還追殺他追殺得緊嗎?”
覃紅簾一愕,龔長春已喝了口桌上的冷茶,一翻身,人已從窗子裏翻了出去。小苦兒正在窗外寒風中站着。他來到小苦兒身邊,忽溫言問了一句:“你說你不姓遇,那你到底姓什麽?”
小苦兒頭一次面色一正,臉泛怒意道:“我姓甘,我的大名就是甘苦兒。你到處去說吧!你想怎樣?你又想怎樣?”
龔長春愣了下,然後象才會過意來,卻哈哈一笑,大笑道:“好,甘苦兒!好,好名字!你可別負了你爹當年的一脈聲名!”
Advertisement
笑聲中,他已向‘油藏劍’尉不平的去向騰身追去。
小苦兒望着龔長春去遠了,才重又折身轉進屋裏來。晏銜枚似是不愛說話,小苦兒的話可就多了,只聽他喋喋地與覃紅簾說笑個不休。一時他道:“姐姐,你長得真好看,今年你多大呀?”
他一邊說,一邊拿眼瞧着他們少爺,似是在代他少爺詢問一般。覃紅簾愕了下,不想答,不答卻似又不好,想了下,卻從懷裏拿出一小把紅豆,一撒撒在了桌上。只聽她笑道:“小兄弟,姐姐頭一次見你,沒什麽見面禮。這幾顆豆子卻是家師練就的療傷聖藥。你問我年紀,就在這豆子中了,就看你聰不聰明了。”
小苦兒好奇,接過那豆子來看,只見那豆子貌似天生,其實卻是一顆顆藥丸。覃紅簾藝出峨嵋無添道長門下,這峨嵋的“金頂豆”療傷卻是大佳,在江湖極負盛名,她一出手就是一把,足見大方了,也可見出她對這一對主仆的情意。小苦兒見那豆子上居然每顆都刻了個序號,從一到十六。卻見覃紅簾伸指醮酒在桌上劃了個四方形,一共一十六格,只聽她笑道:“你把那些豆子一個格放一個,豆上的數字要橫着豎着斜着加起來都等于一個數,再減去十五、六的樣兒,就是我的年紀了。”
小苦兒愣了一愣——沒想問她的年紀還這麽麻煩。只聽窗外這時傳來一聲低嘯,覃紅簾一聽,知是師兄在招呼自己,沖這主仆二人笑了笑,騰身而去。留下小苦兒在桌上的格裏還在擺弄。他聰明,只一時,就已笑道:“原來是這樣,姐姐原來二十二歲呀。”一擡頭,覃紅簾已經不見。他看了下他少爺,心裏竊笑,忽然明白了覃紅簾此舉的意思——想來她是看出少爺年紀最多十六七歲,不肯回答,為不想顯出自己大上他很多,所以用上了點女孩子的心機用這種方式委婉做答。
晏銜枚見他賊忒兮兮地一笑,他也是聰明人,已知他所想,不由就臉上一紅。只聽小苦兒笑道:“那盧半仙算得果然不錯……”
話沒說完,只聽外面的風中隐隐有呼嘯之聲。晏銜枚與小苦兒俱都聳耳細聽,那聲音尖而細,半晌才聽清那聲音是在叫:“土、返其宅,水、歸其壑,昆蟲、勿做,草木、歸其澤……”
那少年晏銜枚的臉上就浮起一絲驚訝的神色。卻見小苦兒一改嬉笑之色,牙齒緊緊咬住嘴唇,一直咬得嘴唇都發白了。外面的聲音還在四處搖蕩,喊魂似的在叫:“土、返其宅,水、歸其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