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也站不穩。她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今天你結婚了，今天你結婚了，你二十二歲就結婚了，你結婚了……”一會又說，“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你，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眼睛又酸又疼，幾乎都快睜不開了，只是那眼淚還是不斷地流，也不知道是因為禮堂裏的那對新人，還是因為傷了九歌的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體突然被人從後面牢牢抱住，樂小霞精神有點恍惚，已經忘記了掙紮。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帶着氣憤和幾絲悲涼：
“你說怎麽辦吧？反正我離不開你，而你離不開他！”
☆、一、塵埃落定
? 一、塵埃落定
打開紙盒包裝，裏面是一張生日賀卡，上面有熟悉的字體：“聞人，好吧，[害羞的表情]阿景，生日快樂！這是我親手織的……貼心禮物，不知道合不合适。”最底下也有一排小小的字：“你也是我的夢想，我一定會努力的，我等你。”落款是10月24日，那時候他已經跟百琉香訂婚了。
她的禮物是一件毛衣背心，聞人把外套脫了，将衣服套在身上，他對着窗戶的玻璃照了照，淡淡地笑了：“很合适，很貼心，我很喜歡。”
就像她本人一樣，即便他現在心若寒冰，她也能春風化雨般，用她的方式給他帶來溫暖。
不知道是不是很榮幸，樂小霞覺得這段時間以來似乎一直都在坐飛機，而且都是免費機票……
回去的時候比來時更加沉默，她的眼睛又紅又腫，連睜一會兒都會覺得痛，就是睜開了，也只有一條縫……
劉思敏看着有點心疼：“從沒見你這麽哭過。”
是啊，從什麽時候竟然這麽愛哭了？
對，是從遇到他的時候，或者是他們……
青春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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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青春啊，好像就是從初戀開始的。
回家後樂小霞什麽也不用做了，整天只要負責多愁善感就行了，不過好景也沒幾天，她就開學了。
臨行的前一晚，許久不聯系的鄭宇塵突然給她打電話，問要不要幫她一起買票。樂小霞說她第二天早上就要走了，他還吃了一驚，問她為什麽那麽早。
辛小美為她收拾好行李，依舊是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放進去，最後又把要給九歌的東西放進去，樂小霞又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我不要給他帶。”
“為什麽？”
“太重了，我提不動。”
“呃……那少放一點吧。”
最後只帶了一點吃的，結果半路上她肚子一餓，就先把他那些吃了。到車站的時候，九歌已經等在那裏，戴着那條厚厚的紅色圍巾。她特意提前兩天回學校，為的就是避開他啊，為啥他會出現在車站？家教不嚴啊！她真想馬上打電話回去把親娘好好教育一頓。
一見到他，那句話就在耳邊響起來：“你說怎麽辦吧？反正我離不開你，而你離不開他！”
樂小霞沒勇氣再面對他，任他接過行李。
他說：“冷嗎？”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明明身上穿那麽多，她還是說：“冷，把圍巾給我吧。”
“好。”九歌正想去解圍巾，突然改變了主意，他脫下羽絨服披在她身上：“還冷嗎？”
“我想要圍巾。”
“圍巾沒這個暖和，走吧。”
“把圍巾也給我吧。”
九歌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穿那麽多還冷？”
“你給不給？”
“不給，我也會冷。別站着了，去吃點東西就不冷了。”
樂小霞這才注意到他現在身上只穿了件襯衫，剛才莫名其妙的較勁馬上就沒了，當下加快了腳步。天氣太冷，她習慣性地把手□□口袋裏，大而舒适的口袋帶着他的溫度，很是暖和。只是裏面好像還放着一個錢包，還有……她摸出來一看，竟然是那條自己遺失已久的淺綠色手帕！
車上開了暖氣，樂小霞倒沒什麽，九歌一鑽進車裏就連連打噴嚏，樂小霞想脫下衣服給他，又覺得馬上脫下來未免做得太明顯了，忍着沒動。直到車在一家小吃店停好，她才把外套脫下來給他。
“你穿吧。”
“我不冷了。”
九歌乖乖穿上，這才帶她去餐廳。
櫃臺上站了一排年輕的女服務生，個個都是清秀可愛的無敵美少女，這會點單的時候，個個把視線粘在九歌身上，樂小霞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裏就覺得有點悶：“我到那邊去等你。”
“那你想吃什麽？”
“随便點吧，熱的就行。”
“嗯。”
九歌點完單走過來，那幾個女孩子還是一直往他身上瞧。知道他受歡迎，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他這麽受歡迎呢？還是現在的女孩子都太花癡了？一個男的長那麽好看有什麽用？她不屑地把目光移到窗外，正好看到有個高高大大的帥歌正朝裏頭看，長得跟劉思敏還有幾分像，都是短短的平頭，略顯小麥色的皮膚，五官深遂立體、長長的風衣更把他襯得英氣十足——樂小霞讒着臉，早忘了自己剛才還在鄙視別人花癡……
九歌起初心裏還覺得酸酸的，掏出手機當鏡子照了照，最後索性趁她看着外面的時候好好地看看她。離上一次分別的時候，她似乎憔悴了一些，連像紅蘋果一樣的唇色也淺了些，因為坐了一夜的火車，頭發也有些亂了，細碎的發散落下來，又讓他心裏多了一絲憐惜。
窗外的男人已經走了，她還依舊往外看，眼睛濕潤、像随時要落下淚來。九歌把湯移到她面前，拿了勺子遞給她：“喝點湯，小心燙。”
樂小霞握着勺子，至始至終沒再說話。
依舊是他幫忙搬行李，從開學第一天，他就幫她搬行李，那一次有那麽多的行李。搬完後，樂小霞依舊泡了杯熱茶給他，臨走前他不好意思地問道：“那個，阿姨說給我帶了東西……”
樂小霞一窘，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我……我全吃了……”
“啊？”
“要不……”她從包裏随便翻了一個盒子出來，也沒仔細看就遞給他，“這個賠你。”
“哦。那，那我走了？”
“嗯。”
這天晚上，樂小霞收拾好東西，煮了點稀飯，打算就着蘿蔔幹随便吃了，結果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她明明記得辛小美有放進去的。然後就想起中午給九歌的那個塑料盒子，她提着裝着葡萄幹的一模一樣的盒子，突然覺得好冏……
也是這天晚上，沈家的餐桌上放着一碟蘿蔔幹，一盤饅頭。沈駿一口稀飯一口蘿蔔幹，蘿蔔幹被他咬得嘎嘣響，他從碗裏擡頭說道：“突然好懷念小時候哦，那時候還是解放前吧？”
管家：“不是。”
當天晚上，九歌突然從卧室裏竄出來，然後就開始把全家都翻了一遍，大家都問他在找什麽，他也不說，只是一直找，直到後來，他才想到在車站的時候，他把外套給她穿了……
那條手帕，不見了。
開學沒幾天，沈懿就來找樂小霞打聽莫煙的消息。這時候的他，完全沒了以前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他說：“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把我忘了。”
樂小霞說：“莫煙說你是她的初戀，沈學長，你的初戀是誰？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
“你說，我以後是不是也會……也會把他忘了？”
沈懿想了想，摸摸她的頭：“應該不會吧。其實我會忘了，可能是因為她不是我的初戀吧。”
“不是嗎？”
“嗯。我覺得，莫煙才是我的初戀。”
樂小霞怔了怔才說：“沈學長，你真的很喜歡她吧？”
“我也不知道，”沈懿笑了笑，“要是以前，我會覺得突然有個孩子是件很可怕的事，就像那天晚上對你說的。”
“現在呢？不一樣了嗎？”
“嗯，現在想到莫煙打掉我們的孩子，我就覺得這裏……”他指了指胸口，“很痛。”
“要是她不回來呢？”
“我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一直找嗎？”
“呵呵，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女生就愛問這種問題。”
“學長，她一定會回來的。”
“真的？”
“嗯，真的。她會回來的。”
沈懿又拍拍她的頭：“那我就相信你了。”
“嗯。”
“現在心情不錯，走，帶你去泡妞。”
“學長！你怎麽還這樣啊？”
“啊！說錯了，帶你去找帥哥。”
樂小霞笑：“呵呵，我不要找帥哥，我得去看書了，還想去找份兼職。”
“兼職？”
“對啊，我想多賺點錢，買一臺筆記本。”
沈懿想了想就帶她上了車。
樂小霞真沒想到，他會帶她到荷風曲——她與聞人玉景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她下意識就不想進去，沈懿卻不知情，只說：“這裏正好缺人，你也懂些茶道，是不是很适合你？”
她轉念一想，這地方雖然有些悲傷的記憶，但那份感情對她來說卻貴重，如果沒有分離，一切都那麽美好、珍貴，她有什麽理由去躲着避着？于是，在商量好工作時間後，她就點頭同意。
如果那段感情只是屬于我的初戀，我也要把它深深地藏在心底。
☆、二、荷風曲友情對話
? 二、荷風曲友情對話
她在學生會的兼職有了調動，從這學期開始她在圖書館上班，時間也是一三五。在荷風曲的工作時間定在二、四、六晚上，還有星期天白天一天，負責的茶室是冷香閣。每個茶室都有兩個人負責，負責冷香閣的除了她還有一個叫小梅的女孩，樂小霞後來都叫她梅姐。
時間過了半個多月，徐佳佳一直沒來學校，樂小霞給她打電話，有一次好像是在酒吧裏，有一次好像喝醉了，在電話裏又哭又笑，每次問她在哪裏她都不說。樂小霞只好一直叮囑她千萬別再做傻事。
半個月裏，雖然心情總像有一股悶氣堵在心口，但日子也算平靜，再說，她沒再見到聞人和百琉香，至少情緒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起碼，在四周的目光裏，她沒有看到恨意了，頂多偶爾被嘲諷幾句。
因為主角已經不是她。
暮朝朝一聽說她在荷風曲上班，之前又聽她說起過裏面的茶室，就一直想跟她去看看。她特地跟樂小霞約在星期天，并且提前預約了冷香閣。
兩個人坐在茶室裏，案上還點着檀香。
樂小霞負責泡茶，暮朝朝一邊看她作秀一邊翻閱報紙。
“吳玉瓊好像也要訂婚了。”
“我們學校的吳玉瓊？”
“還能有誰？終于有人把這個學校聞名的女色狼收了。”
“其實我覺得她并不是大家說的那樣，我跟她說過話，現在看來，她只是想在訂婚之前找到真愛而已。”
“不會吧？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算是一種單純了，她竟然有那樣的勇氣。”
“嗯。其實她人很好，不是還教我英語嗎？我還想着這學期都沒見到她了，原來是因為這樣。”
“她也真可憐，為了找到真愛，跟那麽多男生有牽扯，把自己名聲也搞砸了，到頭來卻還是接受這種安排。”
樂小霞就着她的手大概看了一遍，她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其實喉間有點苦：“朝朝，有錢、有勢的人，婚姻都是父母包辦的嗎？為什麽比我們農村還要保守？”
“這不叫包辦吧，你說得太輕了，應該說是綁架。”
“綁架？”
“嗯。不過其實吧，還是有選擇的權利的，只不過，選擇的範圍受到了限制。你說包辦也沒錯，門當戶對就是條件。”
“嗯。”
“小霞，事情都過去了，這種事我知道再安慰你也沒用，全得靠你自己。”
“我沒事，你看我，還是照樣，學習、工作兩不誤，像我這樣的，生來條件就比你們差，哪有太多時間去多愁善感？放心吧。”
“看來，沒錢也是件好事。”
“是啊，”她轉頭看看窗外，似乎從窗外就能見到他一樣，“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聞人學長？你還擔心他呀？”
“呵……不知道啊，腦子總是想到他。”想他溫柔的低笑聲，想他溫暖的懷抱，想他最後一次流下的眼淚，“覺得……覺得他很辛苦。”
“小霞，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你說吧。”
“其實，上次我跟百裏去查一件事，嗐，其實就是什麽新尚傳媒那件事，記得那三個人嗎？”
“你們去查？”
“嗯。你不要覺得虧欠我什麽，我其實當時挺後悔的，就是氣不過那些人欺負你。當時我們就懷疑肯定是有人指使他們做的，後來就發現九學長也一直在查那件事。”
樂小霞愣了愣：“他怎麽也……”
“那件事後來他說已經查到是誰了，就叫我們不要再插手了。我想說的其實是——”暮朝朝認真地看着她，“小霞，九歌那麽喜歡你，怎麽可能受得了你被人欺負？也許他做的事不止這一件，還有很多是我們不知道的呢！小霞，你最近一直在躲着他，是嗎？”
她低頭不語，茶水已經涼了，她全倒了又重新沏上一壺。
“前天我在專教下面看到他了，他問我你是不是還在教室，還問我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周五那天她其實有見到他從樓梯上去，只是一看到他，她就躲到別的教室去了……她确實在躲着他，跟以前的逃避不同，她只是直覺現在的情況不應該再跟他見面，她需要時間和空間慢慢理清楚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現在可能不适合對你說這些，但是我只是想跟你說，你應該給他留一個位置，因為他對你真的太好了，好到讓人覺得妒嫉。”
“嗯……”
“哈！那就是答應了？”暮朝朝笑道，“我就是跟你說說，要是你不好好把握，我可要搶走了哦！不過就算我願意，他打死估計也不肯跟我走，哈！”
樂小霞也笑了笑：“謝謝你，朝朝。”
“不。”她又坐直身體，“其實我還欠你一個道歉，真心的道歉。”
“道歉？”
“是的。小霞，說真的，我現在覺得自己內心好陰暗。”
“為什麽？”樂小霞失笑。
“因為，我們都被抛棄了，我心裏好像找到了平衡感，說真的，之前我還是有點介意，不太想理你，”她不自在地別開頭，“好像直到最近，我才算真正原諒你，其實也不是原諒，應該是說，放下了。”
“你跟百裏的事，是我的錯。”
“你看你，又來了！你錯在哪裏？要錯也是他的錯，錯在他喜歡的人不是我！不過你看，這句話本來就有語病。他不喜歡我并不是你的錯，人心是無法控制的，就像我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你也沒辦法喜歡百裏對不對？我們之間其實，并沒有矛盾。”
“你這麽說，我真的很高興。”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覺得你是愛上我了。”她笑了笑，又開始嘆氣，“唉……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這個機率真的很小，就算互相喜歡吧，比如你跟聞人，那又怎麽樣，還不是沒能在一起？呃……你別難過，我只是覺得——”
“我知道。”樂小霞笑着說，她确實沒有那麽敏感，“但我還是錯了，如果我能早一點發現你喜歡他的話，也許就——”
“不，是我自己沒有告訴你，而且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他。”
“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那你呢？”
兩人相視一笑。暮朝朝又說：“有時候，聽別人傾訴真是一件好事，碰到一樣的遭遇，就像自己也對人傾訴了一回，碰到比自己更悲慘的，好像還能得到一些安慰，我是不是很壞？”
樂小霞笑着搖搖頭：“最近感悟這麽深呀？”
“應該的。我，”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樂小霞，“還有你，這一年以來也算體驗了一回世事無常了。”
☆、三、每天半小時
? 三、每天半小時
一段時間內，呂芬因為百琉香的婚事消停了一些，沒像以前一樣發脾氣。她也是不容易，年輕時喜歡上百明耀，不顧家裏的反對要跟他在一起，起初呂家對這個未來女婿也是不看好，也沒花多少精力和財力去支持他，還一直勸女兒趁早和他斷了，說百明耀并不是真心對她，只是想利用她。但呂芬認定了就不肯回頭，最後還是嫁了他，還把自己所有的錢拿給他開了一家小公司，不想他竟能在短時間內就做出驚人的成績，那時候公司規模亟待擴大，呂芬便到娘家求着父母幫助他，那時候呂家也對他刮目相看起來，商人重利，這次求助得到了極大的支持，百明耀像有了翅膀的雄鷹一樣振翅高飛，事業蒸蒸日上。
百琉香結婚後，幾天內她悵然若失，論起感情，她幾乎是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女兒身上，因為丈夫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他的事業上。她坐在寬大的客廳裏，突然覺得這個家是如此的冷清。
婚後第三天，回門日。離約定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百明耀還沒有回來。
他答應會準時回來，女兒的事情用他的處理方式，就像是回家開會一樣。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憧憬的事業有成、合家歡樂的未來藍圖，為什麽會在不知不覺中變成這樣？
門外有停車的聲音，緊接着是大門打開的聲音。
“太太，小姐和姑爺來了。”
呂芬點點頭，擦了擦眼淚。
他們的時間提前了一些，過了十幾分鐘百明耀才匆匆趕回來。坐下來無非是說些小兩口以後要好好相處的話。百琉香已經叫聞人淩爸爸了，聞人卻改不了口，依舊叫他們伯父、伯母，後來被說了幾句，改口也只是叫一聲岳父、岳母。
百琉香被叫進母親的房間裏，呂芬想了想才握着她的手：“琉香，你可不能重蹈媽媽的覆轍。”
百琉香淡淡的：“這些話你就別說了。”
“那你們——”
“別問了。”
“唉……我知道你不愛聽，但媽媽也是個過來人，雖然你已經長大了，但是以後做事凡事多一些忍耐，知女莫若母，你的性子太要強了些，既然結婚了，小景以後就是你的依靠，有什麽事不要總是憋在心裏，”她擔憂道，“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跟你爸爸的婚姻很失敗，但媽媽現在是知道了，嫁了人就不要事事要強，要懂得依賴男人，适當地示弱才好……”
百琉香心思一動。
“你是個女孩子，要知道怎麽做，不要硬碰硬，有些手段用在男人身上只會适得其反，別說是小景，媽媽也不喜歡看你心思太重，那樣你會過得很辛苦，再說了，他那腦子也不簡單的，你做些什麽人家未必不知道。這婚也是你要結的，眼下他未必真能放下以前的事，你也別太急，要怎麽得到他的心，這還得看你自己……”
吃過晚飯喝過茶，臨走前，百明耀拍了拍他的肩，半是玩笑地說：“這人嘛，都要向前看，跟琉香好好過，要是讓我發現她跑回娘家哭，可是不會輕饒你的！”
呂芬笑道：“說什麽哭不哭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景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肯定不會虧待她的。”
“那是，我不就是舍不得女兒嘛，哈哈。”
百琉香突然抱了抱她：“媽，照顧好自己。”
多少年不曾有過的擁抱，呂芬心裏一暖，眼圈就紅了：“你也是。”
兩人一走，百明耀就回屋拿了鑰匙就想出門，呂芬擦了擦眼淚：“都晚上了還要出門？”
“嗯，還有事。”
呂芬臉色淡淡的，轉身就朝裏走。
百明耀本以為她會發作，倒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一時也有點摸不着頭腦，一邊朝外走一邊說道：“今天是怎麽了……”
因為多了一份兼職，樂小霞除了學習就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在分秒必争的充實生活裏，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所有的感情似乎都被別的生活填滿了，一切情緒都暫時被擱置在不明顯的角落裏。
一天晚上，樂小霞擦完冷香閣的地板出來，她盤着頭發，額發被汗水濡濕了一些，身上是店裏的棗紅色漢式茶服，她才彎腰把包間的門關上，順手擦着汗，擡頭就見到兩個人，她看了眼，不由笑了：“韓文、謝研？”
“樂小霞！這麽巧，你也在這？”謝研看了她一身的裝束，“你不會是在這上班吧？”
“對啊，好久沒見到你們了。”她轉頭朝韓文道，“韓文，好久不見。”
“嗯。”她心裏想到上次的事情，現在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好久不見。”
樂小霞一笑：“你們去哪個茶室？”
“清寂閣。”謝研笑着說。
清寂閣是聞人玉景以前最經常去的地方，樂小霞下意識地朝韓文看了一眼，他已經結婚了，不知道是因為巧合，還是因為她還放不下。
韓文突然說：“樂小霞，你負責的是冷香閣？”
“對。”
“這個時間有人預定嗎？”
“現在是沒有，不過一個小時後有預約了。對了，秋水閣晚上沒有預約。”
韓文就對謝研說：“我們換到秋水閣去吧？”
謝研似乎愣了一下，進而露出大大的笑容：“好！”
“樂小霞，你現在要是有空，可以過來坐一會嗎？”
這時候一個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務生匆匆趕來：“客人，真不好意思，負責清寂閣的小合身體不舒服請假了，經理讓我來代她，真不好意思，二位，這邊請。”
謝研就說：“我們想換秋水閣。”
“啊？”小雪露齒一笑，“客人，我正好是負責秋水閣的，”她轉了個角度，順帶朝樂小霞眨眨眼，“兩們，這邊請！”
樂小霞也笑了，在荷風曲，小雪算是跟她比較熟的，巧的是，她竟然是Ｊ大的，兩人一個總校區一個分校區，并且還都是沈懿介紹過來的。她人很勤快，一直都很受經理器重，有什麽人請假，經理都會先考慮讓她代班。
她們的工作性質是底薪加抽成制度，客人越多抽成自然也越多，而且有時候還會有小費。小雪算是老員工了，她的工資也讓很多人豔羨。
韓文走了幾步回頭對她說：“你不是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嗎？要不要一起過來？”
樂小霞笑着搖頭：“現在可能不行，有規定的。”
“不行嗎？”
“既然是客人的要求，”小雪笑了：“小霞，我呆會去跟經理說一聲，他應該會同意的。”
有她去說情，當然是能同意了，小霞笑着頭：“謝謝你，小雪。”
幾人進了秋水閣，小雪沒多久就過來說：“經理同意了，半個小時。”
“嗯。謝謝。”
謝研才坐下來就說：“樂小霞，你穿這衣服還挺好看的。”
“哪有啊，小雪穿的可比我好看多了。”
小雪笑了笑：“一樣的，顏色不一樣而已。”
韓文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有點尴尬。
樂小霞也發覺了，心裏也有點了然，尚新傳媒那件事情，朝朝有告訴她，那三個人就是韓文打電話叫來的，不過她也只是被人當棋子用而已，樂小霞笑了笑：“對了，你們以前也經常來荷風曲嗎？”
韓文臉上又是一陣尴尬，謝研忙說：“也沒有，偶爾過來。我們也是恰好遇上的。”
“哦。”樂小霞心裏暗笑，嘴上卻說，“我們這環境還不錯的，小雪的茶藝也非常好。”
“樂小霞，我……我有話想對你說。”韓文說着看了小雪一眼。
小雪馬上站起來，把水提過來對樂小霞說道：“水溫到85度低沖……”她交待了兩句就笑着說，“那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了。”
等她走後，秋水閣裏有一瞬的寧靜。
樂小霞笑着說：“這月光白我可能泡得不大好，還在學呢。”
韓文別開視線：“對不起。”
“啊？”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看她有點不自在，“先喝茶吧。”
謝研只坐在一邊，并不出聲打擾，但表情變得異常溫柔，眼睛時不時地看着韓文。見她喝了兩三杯茶，才繼續說道：“那件事，是我誤會你了，讓你受了很多委曲，我……我很抱歉。”
“韓文，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你現在……”她想說什麽，又突然止住了。
“什麽？”
“哦……沒什麽。”
“都過去了，你也別多想了。”樂小霞一邊倒茶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道，“其實太執着于一件事情也不好——”
韓文不解地擡起頭。
“容易忽略掉許多事情，你不覺得還有許多人和事，值得我們去珍惜嗎？”
謝研投來感激的目光，樂小霞朝他眨了眨眼睛：“所以啊，有時候放開最執着的，反倒能看到更多、得到更多。”
韓文看着她的笑臉，慢慢低下頭：“你……你不難過嗎？”
樂小霞窒了窒，就像突然被人看穿了一樣，就像那間清寂閣，明明在這裏，她卻一直沒進去過，總是視而不見。
但其實，它一直都在冷香閣對面。
謝研幹笑一聲，對樂小霞道：“難過當然會難過了，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
“嗯。你不用這樣，我沒事的。”樂小霞淡淡一笑，對韓文說道，“确實會難過，而且一開始是很難過，不過現在好像不會了，沒有他，我還有朋友、還有家人，還要讀書，畢業了還要工作，這些事情也很重要啊，再難過，我每天也只能安排半個小時去難過。”
謝研吃驚：“還能這樣安排的？”
樂小霞笑着點頭：“對啊，你們也可以試試，嗯……還挺管用的。”
第一天也許醒時夢中都會難過，慢慢地，難過的時間會越來越短，然後就會漸漸發現，把自己變得忙碌起來，就開始可以把難過的時間控制在每天半個小時，那段時間裏随自己怎麽哭都行，直到最後，也許連半個小時都忘記了……
或者是，淡了。
每天半小時，然後……
總會有那麽一天的吧。
☆、四、示弱
? 四、示弱
樂小霞坐了半個小時就離開了，冷香閣有預約，很多事情需要提前準備。
荷風曲裏面，有許多客人喜歡獨處，要麽是有自己的私事，所有她只泡了三道茶就帶上門守在門外。
韓文走的時候朝她點點頭，說道：“每天半小時，我也會試試。”
“嗯。”
她走了幾步又說：“項鏈的事，謝謝你。”
“嗯。”
樂小霞笑着看他們離開，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想到了九歌，她勸韓文不要太執着，但自己何嘗不是如此？臉上的笑容帶上一絲落寞，她擡頭看看對面的清寂閣，她雖然盡量避免進去，可是裏面的一切都清晰地印在腦海，再怎麽小心翼翼，再怎麽忙碌，那些記憶依舊會在不經意間突然出現。
百琉香走過來的時候，簡直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走近幾步，确認是她，而她此時正看着對面的清寂閣發呆。
“樂小霞？”一股氣直沖腦門，“為什麽到哪裏都可以看到你！”
樂小霞回過神來，一看是她，心裏頓時冷了幾分，會在這裏遇見她也正常，她別開視線，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怎麽？不想看到我？”要是換作從前，她大概也不願多說一句，但現在不同，她已經是聞人玉景的妻子，用這種身份站在她面前，心裏突然有無限的快意，所以她又開口，“換成我，估計現在也不想看到你。不過，”她看了眼她的一身打扮，“到現在你還不死心嗎？”
冷香閣裏有鳥鳴聲傳來，是客人在叫，樂小霞轉身就要進去。
百琉香一把抓住她：“說話！為什麽會在這裏！你還想怎麽樣？”
樂小霞摔掉她的手，朝她走近一步，她壓低聲音，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陰冷：“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你還想怎麽樣？還不夠嗎？”
百琉香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又站好，連連冷笑：“你在說什麽？”
清脆的鳥鳴聲又響起，樂小霞轉過身，在碰到門的時候轉過頭，用淡淡的語氣說道：“你讓人覺得惡心，等着吧，你會有報應的！”說着推門而入。
百琉香氣得想破門而入，一股怒火又生生被她忍下——
“呵！呵呵！惡心？哈！”
遇到她，她也沒心情喝茶了，打了電話跟別人另外約了時間，直接到藍霧去喝酒。車到藍霧門口的時候，想到沈懿那個人她又有點後悔了，可是心口像燃着一團怒火一樣，她也顧不得許多，關了車門直直走進去。
沈懿果然是在裏面，他正和幾個圍着玩牌，桌子中間還放了一大杯顏色奇怪的酒，他玩得起勁半天也沒有注意到她。百琉香樂得如此，自己找個地方叫來酒就一杯一杯地往嘴裏灌。
沈懿他們是在賭酒，誰輸了就得把中間的酒喝了，他正玩得起勁，有人推了推他：“你看那邊。”
沈懿咧嘴一笑：“別管人家，你先把酒喝了。”
“真要喝啊？半杯行不？”
大家都丢了牌：“不行不行！趕緊喝！”
那人顫微微地端起酒，只喝了一口就想吐了：“你們也太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