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語言不通,無法反駁,況且,狐貍親媽只是通知她,不是來跟她商量的,秦鳶能怎麽辦?只能學習呗。
好在狐貍親媽的聲音又在秦鳶的腦海中響起:你現在還小,出去狩獵連兔子都追不上,我先教你說狐語。
它說完,擡起頭看看天邊剛泛起的一抹亮色,去到秦鳶平時練習吞息吐納的地方,學着秦鳶的樣子,仰起頭,對着天空,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又猛地深吸一大口氣。
五條尾巴的狐貍親媽吸氣的範圍可比秦鳶大得多。它一口猛吸氣,真就是平地起風,樹梢的葉子都嘩嘩作響,連樹上的蟲子都被抖掉到地上。
秦鳶看着狐貍親媽跟扯風箱似的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滿頭霧水:這是做什麽呢?晨練嗎?
不過,确實到晨練時間了。
秦鳶挪到旁邊,找了棵樹下,蹲着,也開臺練吞息吐納。
她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吞息吐納,反正好像是種修煉方式,就估且當它是了。注定她很快就要自立更生,勤快點修練,多點實力傍身,多點生存希望。
狐貍親媽學着秦鳶的樣子,不停地呼氣、吸氣,直到秦鳶結束吞息吐納往山洞去時,才跟着收功。
它感受了下,好像沒什麽特別的。
可能是因為時間太短,沒什麽收效。
它回到窩裏,給餓得嗷嗷叫喚的小狐貍崽子喂奶。
一群狐貍崽子們喝完奶就各自睡去,包括秦鳶。
下午,秦鳶睡得将醒未醒時,忽然後頸一緊,緊跟着四腳騰空,然後就被狐貍親媽叼出山洞。
她的腦海中響起狐貍親媽的聲音:石頭。
狐貍親媽的嘴裏發出狐貍叫聲,聲音軟綿綿嗲嗲的,特別有吳侬軟語的腔調。它的爪子輕輕地拍着面前的一塊石頭,再次重複: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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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鳶明白過來,這是教她說話呢。
她跟着狐貍親媽的發音發出狐貍叫聲。
狐貍親媽皺眉,連續糾正兩三次後,毛絨絨的爪子一巴掌打在秦鳶的額頭上,不痛,但打得她一個踉跄翻滾到地上。
秦鳶當場傻眼:搞咩呀?發音不夠準還要挨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不敢跟狐貍親媽叫板,爬回去,繼續學着狐貍親媽的調子學着念石頭。
狐語的調子嗲嗲的,念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狐貍親媽終于滿意了。
又指着旁邊有成人手指長青綠色背上有刺又有毛的蟲子教她:青毛蟲。
秦鳶不怕蠶寶寶那種軟軟可愛的蟲子,就怕這種帶毛的身上還有斑的。這青毛蟲的斑跟眼睛似的,就好像正盯着她看,透着詭異感,吓得秦鳶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狐貍親媽看它很害怕的樣子,爪子把青毛蟲一扒,甩到她的狐貍尾巴上。
秦鳶吓得原地起跳,渾身的毛全部炸開,狐貍尾巴直接炸成了三條雞毛彈子,腳下生風,一騎絕塵,直接跑回了山洞,又在山洞裏來回跳,好不容易才把尖刺卡在尾巴上的青毛蟲抖掉。
一群狐貍幼崽原本就已經睡得差不多了,第一壯已經醒了,沒醒的也讓秦鳶滿山洞又蹿又跳的動靜鬧醒了。它們紛紛起身,待看到一條青色的花花的東西從秦鳶的尾巴上飛出來,啪地摔在地上,紛紛好奇地湊過去。你拿爪子刨兩下,我拿爪子扒幾下,那青毛蟲一動,它們就吓得縮回去,等青毛蟲不動了,它們又湊上來伸爪子扒。
青毛蟲渾身僵直不動了。
第一壯上手,來回撥動,眼玩球似的。
忽然,它一聲尖叫,嗷嗷嗷嗷叫着擡起扒蟲子的右爪縮到角落,叫得都不是音了。
那青毛蟲身上的顏色突然變了,從青色變成火紅色,身後長出兩對透明的翅膀,撲騰着化成一道光影往外飛,然後讓狐貍親媽一爪子啪地按在地上。
下一秒,狐貍親媽也擡起了爪子,面部扭曲,似乎很痛苦。
掉在地上的火紅色蟲子則飛快地蹿進林子裏消失了。
狐貍親媽的右腿爪子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短短幾秒時間,整個右前爪腫得透亮,指腫都腫沒了。
第一壯更慘,右前腿從腳墊一直腫到腿關節,縮在角落裏嗷嗷嗷嗷直哀嚎。
狐貍親媽甩着劇痛的腳,對秦鳶糾正:這不是青毛蟲,這是紅火蟲。它最擅長僞裝成別的蟲子,有毒,被它紮中以後,會火燒火燎地痛,還會腫。
秦鳶看着慘不忍睹的狐貍親媽和第一壯,心說:“我看見了。”沒冰塊,沒法給它們冰敷止疼,更沒有醫院可以送。
狐貍親媽瘸着腿出了山洞,踉踉跄跄地消失在森林裏。
秦鳶覺得它可能覺得有點丢臉,找地方自閉的療傷去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狐貍親媽叼着草回來了。
這草的葉子細細長長的,但通體呈碧玉色,晶瑩剔透得像極品翡翠,只剩下半截,斷口處有牙齒印,一看就是狐貍親媽咬出來的,估計已經吃進肚子裏。
狐貍親媽把草叼到第一壯跟前,示意它吃。
第一壯疼得嗷嗷的,見到親媽叼吃的過來,想都沒想,上去先舔了口,然後嘴裏發出哇嗚哇嗚聲音大口吃嚼。
它還沒長牙,用牙床嚼得可有勁了。爪子腫得都亮起來了,也沒再像之前那樣嗷嗷嚎,光顧着吃草了。
其它的狐貍幼崽聞到味道,再看第一壯吃得香,紛紛湊過去,好奇地聞。
第二壯的嘴巴湊到草跟前,張嘴就去叼草。
第一壯轉身,用身子擋住第二壯,嘴裏發現威脅的嘶吼聲,斜眼睨着第二壯,表情寫滿不樂意,還帶着點兇狠。就是個子太小了,又長得毛絨絨圓滾滾的,再加上有點醜,整個就醜萌醜萌的。
秦鳶聞着草味,不自覺的口水就出來了。
它的味道很淡,但進入到鼻子裏以後,就是覺得它好吃、想吃。
很明顯,這草是解毒的。
她還不至于沒出息到跟狐貍崽子搶解毒藥吃。
狐貍親媽看着第一壯把解毒草吃下去,又舔舔自己腫腫的前爪肉墊,擡起右前爪,一瘸一拐地往山洞外走,走到洞口處時,還回頭招呼秦鳶,示意它跟上。
秦鳶心說:腿傷成這樣,您還教孩子呢?休息一天呗。
外面那麽危險,她想學慢一點,學久一點,晚點離巢。
狐貍親媽又催促一聲。
秦鳶只能慢騰騰地跟上。
她走出山洞,沒走出幾步,發現狐貍親媽總看她,困惑地擡起頭看去:看我幹嘛?我又背不動你。三條腿走路,又不是不能走。
狐貍親媽又瞥瞥秦鳶的左前爪,對于自己三條腿走路的姿勢,總想起這小幺左前腳捆樹枝走路的姿勢。
除了左右腳有區別外,它這會兒跟小崽子之前,一模一樣。
狐貍親媽覺得有點丢臉,面子上挂不住,一爪子拍在秦鳶的屁股上,把她打翻在地。
秦鳶摔得打個滾,爬起來,滿臉茫然,還有點氣憤:我又哪裏招惹你了?
狐貍親媽停下來,又指着旁邊的樹,教秦鳶認周邊的花草樹木等一切看得到的東西。
它一直教到快到傍晚時分,才叼着秦鳶回狐貍洞,給孩子們喂奶。
秦鳶注意到,狐貍親媽爪子上的腫已經全消了,走路也恢複正常了。
第一壯右腿的腫也消除大半,走路一瘸一拐的,然後,它不忙着吃奶,而是去叼樹枝和幹草,往受傷的腳上捆樹枝。
秦鳶心說:大哥,您是想要拄拐杖嗎?
狐貍親媽用眼角餘光瞄向秦鳶,很懷疑老大這是吃了草變聰明,悟了,突然學會小幺捆樹枝當武器的技能了。腳受傷,不利于搶奶喝,捆樹枝當武器,自然更有利。
第一壯的嘴有點笨,而且不會打結,叼着幹草忙活半天,還是沒綁上。
少一個嘴最壯的吃奶,大家喝奶不要喝得太開心。
狐貍親媽看第一壯總捆不上,悄悄地瞄了眼正在專心埋頭喝奶的小幺,也悄悄地叼了根幹草和樹根到左前腿處,來回試了好幾遍,纏是纏上了,就是捆不牢。
它等小幺喝完奶,把樹枝和幹草叼到她跟前,傳音告訴她:教教你大哥。
秦鳶看看腿部有傷不利于行的第一壯,沒選狐貍親媽挑的這根不合适的,另外找了根Y字形的樹枝,支在了第一壯的胳肢窩處,再用幹草将樹枝和腿纏在一起。
第一壯不樂意被捆腿,想要掙紮,就聽到親媽傳來威脅的嘶吼,腦袋上還挨了一巴掌,吓得立即不敢動了。
秦鳶把腿和Y字形樹根捆好,又打上結,固定得穩穩的,比劃着示意第一壯走走看。
狐貍親媽看着秦鳶來回打結的動作,悄悄記下。
第一壯的右腿捆着樹枝,膝蓋都彎不了,走路僵直,渾身難受,氣憤得沖秦鳶直嗷嗷。它試着舉起腿上的樹枝去打秦鳶,結果自己先摔了個跟鬥,氣得趴在地上,嗷嗷嗷嗷直叫喚。
秦鳶才不理它。給你做拐杖,還要兇我,不識好歹。
狐貍親媽瞧外面已經是太陽西斜的黃昏時分,又把秦鳶叼出山洞,開始了傍晚時分的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它也想化成人,從妖獸變成妖修。
漸漸的,太陽下山,月亮出來了。
月光灑落在林間,照在母女倆的身上,随着她倆的呼吸,月光也一并被吸了進去。
秦鳶的敏銳度不及狐貍親媽,沒注意到自己的嘴巴吸進了月光,狐貍親媽卻是注意到了。
它注意到,随着它不斷地呼氣、吸氣,肚子裏有一個氣旋若隐若現。
這氣旋跟當初小幺用爪子在它面前劃出來的一模一樣。
狐貍親媽大喜過望,吸氣、呼氣,更加賣力。
一夜過去,到天亮的時候,它感覺到氣旋中有絲絲氣流朝着小腹的周圍游走,好像積蓄起一團力量。
狐貍親媽心想:這肯定就是化形的關鍵了。
它回窩,把七個擠在一團睡得正香的狐貍崽子挨個叼到山洞外,掄起巴掌把它們打醒,示意它們跟着它學,吸氣呼氣。
七個小幼崽讓親媽打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奶喝,然後又各挨了幾巴掌,打得一個個在地上翻滾,爬起來,全都呆呆的不明白為什麽會挨打。
狐貍親媽又演示兩遍,見到有幼崽不專心,又幾爪子過去,打得它們都跟着它學了,這才滿意地收起爪子,帶着七只小幼崽一起練習呼氣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