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三個字太沉重
寒風揚起了男人風衣的一角，他背着她，安靜的立在那顆枯樹下。
時間，仿佛是靜止的，樹葉落在他肩上，他也毫無所察，只是怔忡的站在那。
這個背影太熟悉，太熟悉
熟悉到讓喬念整顆心都擰得痛
咬着顫抖着唇，她提着雪白的裙擺，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動作小心翼翼，輕得不可思議，似乎生怕驚到了對方，讓他又像曾經無數次那樣，化作一個幻影消失在她跟前。
不知道過了多久
終于，站定在他身後。
連氣息都是記憶中最熟悉的
“憶北哥哥”她的唇，連帶着嗓音都在顫抖，終于，将這艱難的四個字喚出口。
明顯的，感覺到對面那抹背影微微一僵。
“真的是你嗎？”她嗓音哽咽起來，小手放開裙擺，試探的往前、再往前
忐忑的，小心翼翼的觸了觸那在風中揚起的黑色風衣
真真實實的觸感，讓她心頭微微一震。
不是幻影而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憶北哥哥，為什麽你都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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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已經撲簌撲簌往下落。
那抹修長的身影，終于緊繃着，轉過身來。
男人的視線，由上往下，那麽厚重、那麽深沉、又那麽複雜而深情的落在她挂滿清淚的小臉上。
不可避免的，劃過深深的疼惜
而後
雙眸定格在她身上的婚紗上
心，狠狠一揪。
穿着婚紗的喬念，美得讓他心醉
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動人
可是這套婚紗，卻不是為他而批
一瞬間，整個人仿佛墜入地獄。
他的眼神，帶着難以言喻的痛楚，變得暗淡無光。
喬念的眼神，對上他的臉。
細細的眉，一下子皺起，巨大的失望襲進眸底。
臉龐上爬滿的淚就像在嘲諷她的愚蠢。為什麽明明知道是別人在耍着自己玩，她還要一次一次上當？！
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喬念平靜的看着對方，她冷冷的開口：“信是你給我的嗎？”
嗓音，已然沒有了剛剛的哽咽和顫抖，只有如冰淩一般的冷厲。
她态度的轉變，讓辜羽寒微微一怔，眼神很深、很深的鎖住她，輕點頭。
她有些生氣，“這位先生，雖然之前我們有見過兩次，但我想我并不認識你，所以，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更不要再耍她！
“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些照片，從哪來的嗎？”眼前這張生動的小臉，讓他胸口的痛意稍稍平緩了些。
念念
原來，你還是沒變
生起氣來，還是這麽可愛，小眉頭還是會皺成‘川’字，像只小貓兒一般張牙舞爪。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很不賣面子的橫他一眼，重新提起裙擺，“對不起，我正在試婚紗，沒時間和你打啞謎。請你自便！”
冷冷的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身後一聲低喚，讓她整個人如遭雷擊。
“念念”嗓音低沉得仿若一把大提琴，又夾帶着深深的痛楚，和無奈的嘆息。
幽暗得更似來自遙遠的深淵
讓人心疼
頓下腳步，捏着裙擺的手，微微顫抖。
她沒有回頭，更不敢回頭只是，呆呆的，像只木偶一般，僵在原地
“念念，只要你數到100，奇跡就會出現。想不想試試？”身後，那個聲音，仿佛魔咒一般，帶着一股讓喬念心顫的蠱惑力。
100
她冷抽口氣。
——念念，從現在開始，只要你數到100，我一定會出現在你眼前
往日的那句承諾，還是那麽清晰的刻在她腦海裏。
徐徐的
她閉上眼，脆弱的睫毛，沾着晶瑩的淚，輕輕顫抖
奇跡真的會有嗎？
她能再一次相信嗎？
唇，一翕一合，她真的開始數
1、2、3
405060100
“念念，睜開眼來”他已經站定在她跟前。
她早已經淚流滿面，還是徐徐的掀開眼簾。
沒有變，眼前還是那張臉。
“你到底是誰？別再玩我”幾乎是祈求的語氣。
眼淚，模糊了她的眼球，也模糊了男人的那張臉。
恍惚間，仿佛看見了昔日那張熟悉的臉龐
憶北哥哥是不是你？
“念念，我回來了。”陌生的臉，綻開的卻是她最熟悉的笑，狹長的眸子，彎出一個迷人的弧度。
在冬日裏，那麽、那麽溫暖
他張開雙臂，上前一步，心疼的想将滿臉淚痕的她，擁入懷裏。
她卻恐懼的後退一步，胡亂的搖頭，“不是，你不是！憶北哥哥早就不在了！你別想騙我。”
他的眼神，暗淡下去，“念念，別再騙自己了，你比誰都清楚我是誰。你說過，等你長大要嫁給我，可是，現在，你卻為別人披上了嫁衣”
她的小臉，蒼白得恐怖。
“不過才一年半的時間，你真的把我們之前的一切都忘了嗎？”他的話裏，滿滿的都是心碎。
喬念蒙着霧氣的眸子，定定的凝着他，仿佛要将這張陌生的臉看穿。
她的眸底，漸漸的，襲上沉重的愧疚和自責。
沒有不顧一切的投入他的懷抱，而是揚手，咬着唇，狠狠的一巴掌朝他揮了過去。
“啪——”清脆的聲響，蕩漾在空氣裏。
臉上，火辣辣的疼，讓辜羽寒怔了怔。
她失聲痛哭，“顧憶北，你這大混蛋，明明還活着，為什麽卻從不來找我？！！”
淚，沖散了她臉上精致的妝，讓她看起來有些狼狽。
辜羽寒痛心的，不顧一切的将她緊緊摟進懷裏，“念念，你聽我說”
他努力地，試圖解釋。
她卻發瘋的不斷捶打他，甚至踢打他，大聲控訴着，“你放開我！我不想聽，一句都不想聽！你知道我這一年是怎麽過來的嗎？你怎麽能這麽殘忍，這麽無情的對我！！”
“念念，求你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被她捶打着，有些痛，辜羽寒卻絲毫不敢松懈，只是用盡渾身的力氣将她緊緊扣在懷裏，“天知道我有多想你，如果可以，我也想出現在你身邊，可是，我有我的苦衷。對不起，念念，你相信我，離開你我比你更痛，更難受！”
無數個夜裏，孤寂的盯着天花板，痛苦的想象着她的音容笑貌，帶着滿心的空洞入睡。
無數次，在噩夢中驚醒，心裏空虛得讓他幾乎要堅持不下去。
似乎是累了，漸漸的
喬念終于冷靜下來，不再掙紮，也不再舍得打他，只是顫抖的攀着他的手臂，咬着唇痛哭。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必須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所以
“我要聽你的苦衷！我要聽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你明明已經喪生在季揚的車輪下，為什麽現在你又好端端的出現？甚至還換了這張截然不同的臉”
她的清晰，激動得幾乎又一次崩潰。
這一年多來，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念念，你冷靜點。”辜羽寒趕緊安撫她，“只要你願意聽，我都會詳詳細細的告訴你。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好嗎？”
喬念哭着點頭，下一秒，一個寒冷如骨的嗓音卻讓她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仿佛一桶涼水劈頭澆下來。
“你要去哪？”冷硬的語氣，幾乎像石頭一樣，朝她砸過來。
季揚僵立在不遠的地方，冷厲的視線直逼着喬念。
他的視線，連一秒都不曾掠過她身邊的男子，仿佛，他只是一縷空氣
喬念一下子就慌了，被辜羽寒握着的小手，下意識的猛然抽出來。
“我我”她連‘我’了兩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季揚的神情，冷得讓她心痛
看着她慌亂的樣子，以及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辜羽寒心裏劃過一絲巨痛。
記憶中的念念，一直張揚嚣張，什麽時候見過這樣小心翼翼的她？
此時的她，應該挺直背脊，大聲的告誡季揚：不要這麽無禮的質問本小姐！
沉痛的眯了眯眼，季揚重新握住喬念的手，分明的感受到掌心裏的她有片刻的掙紮。
他不放手，反而更用力的将她扣住，看着季揚，“季揚，你搶來的幸福，到此結束！從現在開始，念念不再屬于你！”
仿佛沒有聽到他挑釁的話，季揚冰冷的眼神依舊無波，只是一動不動的盯着喬念。
“念念，過來。你還有幾套婚紗要試一下。”
他們的婚禮，就在一個星期以後。
不确定，這場她主動要求的婚禮，她是不是還有興趣參加，只是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允許她缺席！
喬念怔忡的看着季揚那寒到刺骨的雙眸，怔了怔，被辜羽寒扣住的手有些發痛。
“對不起憶北哥哥我”她試圖抽離。
他們之間，已經晚了
晚了一年，便也晚了一輩子
現在的喬念，不再是顧憶北的念念，而是季揚的妻子
她答應過爸爸，答應過藍琦，答應過奕靜也告訴過自己
季揚，值得她用心愛！
尤其在知道憶北哥哥還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後，她連唯一一個記恨季揚的理由都不再成立
她真的不能再傷害他
“不要走，念念！”辜羽寒沉痛的緊緊抓住她，語氣幾乎帶着懇求，“我已經失去你一年多，你怎麽還舍得抛下我一個人？！這一年來，我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嗎？”
他的眸子，刻着讓喬念心顫的留戀和痛苦。
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顧憶北——這三個字，壓在她心底太沉重、太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