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選擇站隊
“好的,鐘書記。”石寧轉身就退。
“等等。”鐘濤又叫住了他。
石寧轉過身來,“鐘書記?”
“我還在公示期,在外面別喊我鐘書記。這點組織規矩我們還是要遵守的。”
石寧熟悉鐘濤的性格,雖嘴上讓他不要稱“鐘書記”,可心裏肯定開心。如果沒有趙弓在場,他還會逆勢而上拍個馬屁,“鐘書記,公示只是個形式,你當書記鐵板釘釘的事,沒什麽好回避的。”趙弓在這裏,他就不能這麽說了,顯得不懂規矩,只好說,“知道了,鐘書記。”
“又來了!”鐘濤朝他揮揮手,讓他走開。
石寧剛碰上門,趙弓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個秘書,雷人啊,雷人啊!”
鐘濤笑了笑,“雷人是雷人,不過這人靠得住,對我來說靠的住。”
“比我還靠得住啊?”趙弓還笑道。
“算了,你還跟他比啊,你是我兄弟,石寧是我的下屬。”
“我看他不是你的下屬,而是你的這個!”鐘濤平時有下棋的習慣,辦公桌靠前的位置放着棋罐。趙弓從棋罐取出一枚白子,放在了鐘濤前面,“你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不不,只是下屬。”鐘濤把白子扔回了棋罐裏,換了個話題,“你成立拆遷公司的事情,最好,在全區拆遷工作會議召開前就搞定。區裏開好會,鎮上馬上也召開動員會,到時你就要全面介入了,資質、人員、工具一樣都不能少。”
“好,聽到這些話真解乏。到今天,十面鎮終于是你鐘濤了的,不是,是鐘書記的了!哈哈”。
“你也來了!十面鎮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是共産黨的。”
“好吧,算我說直接了,說白話了。”趙弓道,“反正我要求的不多,就是向共産黨要點屋子拆,要點工程做,有口飯吃,其他我不在乎。”
“有我一口飯,就不會讓你喝粥。”鐘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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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粥也沒事,喝粥養胃。不過我知道兄弟你的意思了,小時候偷來的燒餅沒給錯人。”
趙弓滿面春風地離開了鐘濤辦公室。
趙弓走了之後,鐘濤又從棋罐裏取出了一枚黑棋,看着,玩味着,一會兒他拿起電話,“石寧,你上來一下吧。”
石寧又匆匆趕來。
“剛才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鐘濤抽起一支煙,架起二郎腿,靠在皮椅裏。
石寧微弓身子站着,神色憂慮,“鐘鎮,常戚、錢天一和梁健這些人,以前可都算是黃少華的人哪。”
“那又怎麽樣?”鐘濤不以為然地問,“你聽到什麽了?”
“我聽說,你接受他們的請客,晚上跟他們吃飯?”
“是啊,常鎮說,晚上他們要請我吃個飯。我說這兩天不方便。他還是一定要請,那我就不好推脫了,畢竟我鎮長的職務還沒免去啊,我下面的副職那麽誠懇地請我吃飯,我一般是要去一下的,這也是為方便工作。”
鐘濤不急不緩圓着理由,他不是不了解石寧在想什麽。石寧這幾年跟着他,當然明白鐘濤與黃少華的關系雖然表面上沒到白日化的程度,但內裏都互不買賬。石寧提醒常戚等人是黃少華的人,也算是盡了自己的職責,讓已經榮升鎮黨委書記的鐘濤保持足夠清醒,疏遠該疏遠的人。
石寧道:“我倒是覺得他們不是為了方便工作,而是為他們以後的前途。鐘書記,你以前當鎮長,常戚作為副鎮長,本來就應該圍着你轉,可他一直以來都是唯黃少華馬首是瞻,另外錢天一和梁健這兩人,也都不是好東西,什麽時候把您真的放在眼裏、心裏?這會倒好,黃少華調了,沒戲了,他們才想到要請你吃飯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們心虛了、怕了,想主動靠近你了。我想,對這種人理都不用理他們。”
“說完了?”鐘濤等石寧把話說完才道。
“說完了。”石寧又加了句,“鐘書記,我是為了你好,我才鬥膽說了這些話。”
鐘濤對石寧的示好沒什麽表示,而問,“你的意思,我不該去吃這頓晚飯?”
“一萬個不能吃。”
鐘濤笑了聲,将煙蒂揿滅在灰缸裏,“你這麽說,我倒還真想去吃這頓飯了。”
說着站起來,朝門外走。石寧被鐘濤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搞不懂自己有沒說了得罪領導的話。
鐘濤出門之前又回頭對石寧說了句,“石寧同志,有些事情不能心裏怎麽想,就怎麽做。以後你會明白的,只要跟着我好好學。”
石寧一顆懸着的心終于安然落地,這麽說鐘濤還是把自己當作自己人的,雖然自己話沒說到他心裏去。
從上午8:30上班到中午11:30午飯,期間,梁健兩次到原黨委書記黃少華辦公室。黃少華馬上就要到區體育局工作,肯定需要收拾和整理辦公室,把該帶走的帶走,把該留下的留下,把該扔垃圾筒的扔掉。可這天上午,黃少華并沒整理東西,兩次進入辦公室,黃少華要麽在接待一些客人,這些人大部分昨天已得到了黃少華要走的消息,要麽是在一本本子上記些什麽。梁健向來不過分關心領導的私事,對于他記的東西也努力克制着好奇心,沒用眼多瞟幾下。兩次,他都只是簡單的說一句,“黃書記,要我做什麽,随時跟我說。”黃少華也只是簡單的一句,“知道了,現在沒事。”
梁健以前的工作,大部分是處理黃少華交給的任務。黃少華沒給什麽事,他反而有些空落落了,上洗手間小解的次數也比往日多了。從洗手間窗口,往外可以看到落葉喬木正在掉葉子,心裏就有些悵悵然。以後都會閑得可以在洗手間看落葉啊?一個年輕人閑到這份上,不一定是件好事啊。
這麽想着,又覺得自己有些賤骨頭。以前跟着黃少華,整日忙忙碌碌,不是文字材料,就是陪着下村走企,一天下來,不定晚上還得搞材料。當時總是抱怨工作太忙,瑣事太多,真想有一兩天閑日子磨叽磨叽。倒好,才閑了一個上午就不自在了,這不是賤,是什麽。怪不得有些領導幹部在位時風風火火,一旦退休沒了權沒了勢,反而萎靡不振,一些還幹脆得病進醫院就此撒手人寰。看來有時候一個人還真得有點事做做,沒有事情給人來定個節奏、調整步伐,人就亂了、頹了,甚至廢了。
回到辦公室,qq上一個頭像閃動着,他看了備注名是餘悅,就點開一看。餘悅在問:幹什麽呢?
他回了句:在罵自己賤骨頭。
餘悅:為什麽犯了賤?
梁健:領導要走了,閑了一個上午,就有些閑不住了?你說賤不賤。
梁健跟餘悅聊天,沒什麽忌諱。這點他也感奇怪,或者說是慶幸。在單位裏他說話總是留着三分,藏着對身邊人的小心翼翼,就是對餘悅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什麽避諱。也許,這是因為餘悅是他師妹的緣故。餘悅與他同是江中大學中文系畢業,他在中文系寫了些糊弄人的詩歌和,又鬼使神差發表在了幾家國家期刊上,搏了個“中文才子”的美譽。餘悅入江中大時,他已快畢業,因此大學時代兩人并不熟識。畢業後,考在同一個區的公務員,偶然的培訓機會才認識,餘悅讀大學時就聽說過“中文才子”的名頭,對他也有幾分好感,兩人留了手機和qq,平時偶爾三句兩句的聊。
餘悅頭像又閃動了起來:知道自己賤就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辦公室現在可忙得不可開交。
梁健懷疑:你那麽忙,還有空聊qq。
餘悅:我是不放心我師兄啊,早上突然有種第六感,好像覺得你心情不大好,所以聊幾句試試看我的第六感準不準。
梁健聽餘悅這麽說,心裏頓時有些嘴巴上想沾點小便宜的沖動:你這不是第六感,而是跟你師兄心有靈犀吧?
餘悅:去,你自我感覺很好啊,看來沒事。我閃,做事去了。
餘悅所在的區委辦秘書科,可不是一個閑得下來的地方,她又是科室骨幹,起碼上班時間應該不得閑。梁健猜,餘悅肯定是聽說了黨委書記黃少華調走的事情,特意來安慰安慰他的,雖然她什麽都沒說,都在聊些不着邊際的話,可他還是很感謝她能關心他的心情。
梁健在聊天窗口敲了幾個字:忙去吧。又加了一個抱拳的感謝符號。
午飯之前,錢天一又來了一趟他的辦公室。見曹穎也在辦公室,他就沒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了句,“怎麽樣啊?”
梁健知道錢天一這句“怎麽樣”的意思,無非是問他有沒想好入他們的夥。梁健耳邊又響起岳父陸建明的話,“那就趕快行動,有些事情等不得,有些錢也省不得。”
梁健想,可能還真得當機立斷,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如果跟鐘濤搞不好關系,梁健以後在十面鎮的日子肯定好不了了。這就是現實吧,否則像常戚、錢天一等人為什麽會緊急剎車,調轉車頭靠向鐘濤呢?
梁健剛想對錢天一說,“那好吧,我參加。”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黃書記”。
黃少華電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