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瓜,周天你有沒有時間?”
在睡夢中被電話吵醒,徐楠捂着額頭下意識掀開床簾,看着對面的床問道。
“周天咱們要補課嗎?”
話一出口,她才發現宿舍那仨又不見了,後知後覺的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發現……十點了。
“阿西吧,我又沒起來,今天鬧鐘什麽時候響得,我怎麽一點印象……”
聽她自顧自的碎碎念,電話那頭的人急的直跺腳,暴躁的吼了一聲。
“徐楠!”
被吓到的她渾身一顫,不耐煩的對電話那頭的好基友說。
“謝弈明,大清早的你吼什麽吼?我周天有時間,怎麽了!”
“我請你吃飯。”
“嗯?請我吃飯,周天是什麽日子,獎學金早就發過了吧?”
“沒什麽日子,就是想請你吃飯。”
他在電話那頭一直避重就輕,徐楠往後抓抓頭發坐起來,掀開床簾打量空蕩蕩的宿舍,卻被窗外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不說清楚,我才不去。”
“我舅舅來了,你陪我去一趟。”
眯着眼的徐楠還有幾分睡意,迷迷糊糊的問道,“你哪個舅舅?”
Advertisement
“我就一個舅舅。”他生無可戀的答道。
話音未落,徐楠瞬間把眼睛睜到最大,甩掉手裏的簾子,皺着眉頭重複剛才的話題。
“你是說程禮要來這邊?”
聽她念到那個名字,謝弈明感覺後背涼飕飕的,心虛的提醒她。
“別沒大沒小的,他也算是你……”
這個時候,徐楠可聽不進去他的提醒,急躁的打斷了他的話。
“閉嘴!我就問你一次,是不是程禮要來?”
“ennnnnm…是他要來,你……”
“不見!死也不見!你再因為這件事給我打電話,我立馬拉黑你。”
話剛說完,她就咬牙切齒的挂掉電話,把手機随手一扔,皺着鼻子用力躺回去。
一秒、兩秒…十秒後,鹹魚般躺屍的人掀開被子爬下床,拿着洗漱用品進浴室。
洗完臉徐楠還是冷靜不下來,誰讓她接到了個比催命符還可怕的電話。從小到大,連鬼都不怕的她,只怕過一個叫程禮的人。
謝弈明是徐楠的發小,十一歲以前還是她的娃娃親,所以按照輩分,她也得叫程禮一聲舅舅。
和鏡子裏的自己對峙幾分鐘後,她起身把護膚品拿下來,收拾利索後背着書包出門,周末考六級,雖然她英語底子不錯,也要提前練練手。
讓徐楠沒想到的是,謝弈明竟然在宿舍樓外等着自己,看見站在樹下提着飲料向走走來的高富帥(傻白甜),她捏着背帶的手指不斷用力。
“我就知道你肯定還沒出門,礦泉水、蘇打水、維C你要哪個?”
站在臺階上的徐楠,一臉嫌棄的看着和自己視線持平的人。
“我剛才在電話裏說過了,不見!我和他十多年沒見面了,只要你不多嘴,他根本想不起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個叫徐楠的人。”
面對暴躁到随時可能動手的徐楠,謝弈明笑着撓撓頭,完全沒感覺到自己離挨打有多遠。
“第一,你們只是九年沒見面,沒你想的那麽久。第二,如果你不陪我去,我就死定了。”
“為什麽?”
她想不通,自己不去吃飯,這個二貨能受到多大的影響。
提起這事,謝弈明就有些難為情,用力的吸了口氣,肩膀都在瞬間提起來了,咬着牙笑得很尴尬。
“是…這樣的,那天我媽給我打電話,讓我暑假回家實習,你也知道我大一的時候就悄悄轉專業了,我根本不喜歡學經濟,都是她……”
“打住,你能不能說重點!”
見她越發不耐煩,謝弈明也越發心虛,舔了舔并不幹燥的嘴角,低頭看着地上的螞蟻,最後挑挑眉毛呼出一口氣說。
“她要我回公司實習,我說假期去歐洲,她問我和誰去,我說和朋友去,她問我什麽朋友,我說女朋友,然後她就問我女朋友家是哪裏人,父母是做什麽人,家世如何……”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埋越低,心虛兩個字已經溢于言表。
“然後呢?我求求你,說話的時候,挑重點好不好!”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格外感激當年老爸決策失誤惹惱爺爺,導致他們一家三口都被發配到這來,不然的話,謝弈明現在還是她的娃娃親,是她的竹馬。
她的怒吼,讓謝弈明虎軀一震,下意識往後躲,小心翼翼的說。
“然後,我說…我找到你了,和你在一起了……”
如果是拍喜劇的話,徐楠覺得這會兒自己該噴他一臉狗血,這種智障的理由都能找得出來,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謝弈明,你知不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你編謊話之前,計算過我和她的心理陰影面積嗎?”
“我知道啊,所以讓你周天去應付一下,等到将來我再抽個時間和他們說,咱們倆分手了,不就行了?”
“行你妹啊!帶你女朋友去,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背上小三的罵名。”
回想當年,倆人在校園重逢後不久,他帶徐楠參加聚會,當着系花女朋友的面,開口第一句就是:給你介紹一下,我發小徐楠,小時候我爺爺還總想讓我娶她……
那一晚,徐楠如坐針氈,一群學長、學姐都用看小三的眼神盯着她,以至于在他和系花女友分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N多人都認為是她撬的牆角。
“不行,你沒聽出來我媽的意思嗎?她開口第一句不問我女朋友是哪個專業的,而是問她的家世……”
“那又怎麽樣?”
“甜甜她…她家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一開口我媽就氣得飛過來,再說甜甜自尊心強,最受不了別人說她家世,你反正都……”
聽到這,徐楠想一槍崩了他,然後再自殺。
“她自尊心強,那我呢?你別忘了,我爸早就被趕出來了,我現在也配不上你們謝家!我謝謝你擡舉我啊。”
說完,她推開礙眼的人往食堂跑。到食堂後,徐楠化怨氣為食欲,把嘴巴塞得滿滿的,攤上這麽個缺心眼還甩不掉的朋友,她除了努力吃東西,還能咋樣?
“家世?自尊心?”
想到剛才謝弈明說的那些詞,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機給他的現任女友發短信,“周天有空嗎?謝弈明他舅舅來了。”
她這不是報複,只希望謝弈明正視問題的關鍵,不是他媽媽看重女方家世,分明是他自己覺得女朋友的家世平庸,先入為主的認為這種場合不能帶她去,這種思想有毒,得治!
很快,謝弈明的電話就過來了,态度比剛才求人的時候差了很多,但也沒敢對她大吼大叫。
“我說,你怎麽能告訴她這件事?南瓜,你這樣不厚道!”
“什麽厚道不厚道,我這是在幫你!你既然和她談戀愛,就該包容她的一切。就算你媽媽真的認為她家世配不上你,那你也該主動站出來維護她,而不是從一開始就把她藏起來。”
“你能藏她一天、兩天,難不成能藏她一輩子?再者說,這種事穿幫之後,我怎麽做人?要是被孫甜甜知道,不得往我臉上潑硫酸?謝弈明你都二十歲了,我拜托你下次思考問題的時候,別總是以自己為中心,多替身邊的人考慮一下好不好?”
大概是她把話說得太重,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半天,最後什麽也沒說就挂了電話,看着黑屏的手機,徐楠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她一直認為,如果沒有張帥氣的臉、男模般的身材,以及富得流油的家世,依照謝弈明的脾氣和情商,妥妥的注孤生。
之後幾天,以往這個每天要給她打三次電話的男閨蜜,再也沒聯系過徐楠,周六下午從考場出來不久,一群人坐在電腦前對答案,複習時間最短的人看上去分數最高。
“徐楠,你英語到底是怎麽學的?我明明都沒見你學過英語,四級裸考接近六百分,六級還是裸考,選擇題還是比我分數高!”
面對室友發自靈魂深處的拷問,徐楠托着臉假笑着搖頭。
“只是對答案而已,又不一定是真實成績,我都不确定剛才在考場上選的,到底是不是那些答案。”
作為翻譯官的女兒,她從小就被媽媽逼着被單詞,在家都是說雙語,高考填志願的時候爸爸還建議她選外國語學院,可她對這個專業喜歡不起來,最後還是選了建築系。
“你就裝吧,每次你都這樣說,結果次次英語考試都比我們高一大截。氣死我了,今晚不看書,我要出去玩。”
室長發話,大家都是跟着叫好,四六級考完,之後的考試就沒完沒了的跟過來,再不趁機去放松一下,将來可就沒機會了。
“好啊,盡管出去玩,喝大了我把你們幾個拐我家去。”
半年前徐楠爸媽帶着她弟出國,至今未歸!每次室友聚會玩嗨了回不了宿舍,她就帶着三個人回家。
當年老爸被趕出來之後,一言不合就買地、蓋房子。活生生把自己從富三代,變成了包租公。
一拍即合的幾個人,晚上坐着徐楠的車去酒吧,駐唱小哥哥抱着吉他唱着歌,徐楠聽歌聽到快睡着的時候,室友撞了撞她的肩,神神秘秘的說。
“诶,你的好基友最近幾天怎麽銷聲匿跡了?”
“額…他最近忙着準備考試吧?”
老實說,她巴不得謝弈明永遠別打電話過來,沒有他的日子,她真的好輕松,簡直比小時候看見他挨揍還開心。
“是嘛,你們別是吵架了吧?”
“沒有,你喝酒、喝酒。”
說着,她把杯子端起來,塞到室長手裏。
“你怎麽老是勸我們喝,你自己呢?我就沒見過你喝酒,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面對室長的質疑,徐楠抿着嘴笑得很勉強,“我是司機,開車的人不能喝酒。”
“大不了我們打車回去,每次出來你都不喝酒,也不能唱歌,一點樂趣都沒有,來來來你也喝。”
看着突然被塞到手裏的酒杯,徐楠忍不住擡了擡眉毛,“不好吧,我是要開……”
話還沒說完,杯子就被推到嘴邊,她不喝都說不過去,幾杯酒下肚後,四個平均年齡二十歲的女生就玩嗨了。
“南瓜,我們來玩個刺激的吧?”
徐楠慵懶的坐在弧形沙發上,單手支着腦袋嘴角噙着笑,一副快睡着的樣子。
“玩什麽?”
“大冒險啊,你從來都不參與我們的游戲,今天可不能再放過你。”
往常來酒吧,她用開車做理由,只喝汽水。至于去KTV……因為她是音癡十級,就算她想唱歌,身邊的人也不敢用命去聽歌。
“怎麽個玩法?你可別讓我沖上去給那個彈吉他的小哥哥表白,他可不是我菜。”
和別的酒吧不同,Daylight 氛圍偏優雅別致,晚上八點營業到淩晨八點,駐唱的多是附近藝術院校的學生,吉他、鋼琴甚至還有小提琴,甚至有人在這被星探發掘,簽約走上創作歌手的道路。
酒吧定位高端消費人群,客人的脾氣修養也不會太差,當然…消費也不低。要不是有老爸的貴賓卡,徐楠真不敢帶着室友來這兒。
出國前爸爸怕她一個人在家無聊,就給她留了一堆卡,度假村、星級酒店、電影院、商場、西餐廳……還有張加油卡。
“這有副撲克牌,咱們來抽大小,小的輸、大的贏,輸的人要聽贏的人差遣。”
徐楠摸着下巴想了想,有些躍躍欲試,便坐直身子表示加入,反正她今晚喝了酒不能開車,實在不行就去旁邊的酒店開房。
“好啊,誰先來?”
第一局,徐楠抽到紅桃十,剛好是中間,于是就撐着腦袋,看剩下倆人怎麽折騰室長。
“給唱歌的小哥哥獻花去,我記得吧臺上有賣花的,你去買枝紅玫瑰,給小哥哥送過去。”
室長聽完,求助的看了眼事不關己的徐楠。徐楠彎着嘴角笑了笑,還給對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求助無門的室長只好鄙視那個出點子的人。
“你們兩個花癡,喜歡人家不敢去,還非要讓我上,我恨你們!”
“少說這些沒用的,快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