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晚餐同樣很豐富,哪怕只有穆溪和外公、外婆三個人,也擺了滿滿一大桌子的飯菜。
外婆特別心疼穆溪:“怎麽瘦成這樣,你們學校食堂是不是沒有肉菜?來來吃塊魚肉。”
穆溪的胃口沒有那麽大,基本上每樣只碰一兩筷子。
外婆一把年紀了耳聰目明,時刻留意着外孫喜歡吃什麽東西。穆溪多夾了哪個菜她都記着,第二天會讓廚師再做。
穆溪吃飯有點慢:“外婆,您不用在意我哦。”
外婆笑眯眯的看着他:“沐沐,你慢慢吃就好了,外婆只想好好看看你。”
穆溪不過來的時候,家裏其實冷冷清清的。穆溪外公不愛講話,性格比較沉悶,穆溪外婆有時候覺得很悶,偶爾去朋友家裏做客。
朋友家基本上都是兒孫滿堂,熱熱鬧鬧的,她看着看着就很心酸。
這兩年季芳舒和穆衷無數次邀請他倆去A市一起居住,穆溪外公嫌棄那邊的空氣和環境,怎麽都不肯過去。
每次穆溪來做客的時候,都是穆溪外公和外婆最高興的時候。
穆溪知道他們喜歡自己,在外婆的目光注視下,他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
外婆喜滋滋的道:“沐沐真棒呀,晚上居然能吃兩碗飯,玉米排骨湯也很好喝,要不要喝一點?”
穆溪是真的不能再吃了,趕緊拒絕了外婆。
他不怎麽看電視,但外婆吃過晚飯喜歡坐在沙發上看連續劇,穆溪坐在她的旁邊陪她,穆溪的外公在旁邊篆刻印章,默不作聲的聽着外婆和穆溪說一些日常。
第二天沈銘被陸政昊拉去談項目,一整天的應酬不算少,晚上陸政昊組了個酒局,酒局上有幾個B市的領導一直刻意讨好,沈銘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不過這麽多年早已經習慣了。
酒局上陸政昊叫來了幾個正當紅的小明星,其中有男有女,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往沈銘這邊靠,直接被他不耐煩的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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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看出沈銘不怎麽高興的樣子,除了陸政昊抱着一個喂酒之外,其他人誰也不敢放肆玩笑,讓這幾個人唱幾首歌就離開了。
其中一位這些年都希望沈家來B市投資,沈銘住的地方還是他給安排的,他笑着敬了沈銘一杯酒:“昨天陸總說您好不容易來B市,想住在古村那邊清淨的地方,不得不說沈總眼光好會挑地方,我有個伯父也在古村住,他是國內知名的書畫家,就喜歡山清水秀的地方。”
從剛剛陸政昊不識趣的叫了幾個濃妝豔抹的妖精進來,沈銘的臉色就不大好。
這個人只想說句話刷一波存在感,沒指望沈銘能對此感興趣,沒想到,他說完之後,沈銘居然有所回應:“李總,是哪個書畫家?我平時挺喜歡收藏這些。”
“是季望秋老先生,老先生不僅書畫非凡,篆刻也是一絕,不過他的印章不對外拍賣,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這個李總趕緊道,“去年季老先生一幅字拍出了400萬的高價,B市不少領導都喜歡收藏他的字畫,沈總也感興趣?”
沈銘:“經常聽人提起,沒有見過。”
李總笑着道:“論輩分我喊季老先生一聲叔叔,也算沾親帶故,逢年過節常去季家走動。沈總正好住在附近,如果有意拜訪,我陪您一同上門。”
陸政昊對什麽字畫啊什麽的一竅不通,他也不收藏這些,不過季老先生的名字他還是聽說過的:“季老先生還活着?我一直以為這樣的人物都不在世了。”
另一個人插嘴進來:“要是季老先生沒了,他的字畫價值肯定再翻幾倍。”
話音剛落就見沈銘的臉色又冷了三分,他吓得不敢再胡說亂語什麽了。
這些人只有陸政昊和沈銘熟悉一些,其它人只隐約聽說過沈氏太子爺是二公子沈銘,從來沒有見過,關于沈銘的性情什麽的一概不知。
即便是在A市,沈家都處于豪門最頂端,更不要說不起眼的B市了。沈銘在他們這群人面前沒必要掩飾心情,他們卻要時時刻刻都看這個太子爺的臉色。
晚上回去的時候,沈銘讓那個李總跟他們一起回去了。
當然不在同一輛車上,那個李總在後面的車上,緊跟着沈銘這輛車。那棟別墅挺大,多住幾個人自然沒關系。
陸政昊稀罕的道:“好不容易有空出來玩兩天,你不去會所賭場,去什麽書畫家的家裏……沈總,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風雅了?”
沈銘晚上喝了幾杯酒,雖然不多,但他身體目前的狀況并不适合喝酒,聽到陸政昊話語連篇,他不耐煩的說了句“閉嘴”。
陸政昊趕緊把嘴巴閉上了。
但他天生嘴欠,不樂意這麽安安靜靜的走完全程,忍不住又道:“咳,明天我也跟着去看看熱鬧吧。今天叫來的幾個小明星真嫩,長得都挺水靈,你怎麽一個人都看不上呢?要不是你,我今天都直接留下來快活了。”
沈銘看見陸政昊就覺得讨厭,他閉上眼睛,就當聽不見身邊有人在講話。
不出一分鐘,他的手機響了一下,打開是穆溪給他發的消息。
“圖片”
“圖片”
“我外公雕刻的印章,你喜歡哪一個?”
兩個圖片是不同的印象,前一個是麒麟形狀,後一個是螭虎形狀。
沈銘看了一眼:“後一個。”
絮絮叨叨不停的陸政昊還以為沈銘在裝睡,一扭頭看到對方居然回起了手機消息。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艹,有了老婆就只想老婆是吧?重色輕友色令智昏,如果放在古代,你妥妥的是因為妖妃美色而誤國的昏君。”
穆溪在燈下看了這兩個印章很久。
外公總是笑呵呵的:“選好了?”
他特別疼愛這個小外孫,大外孫也疼,不過大外孫流裏流氣不和家裏人親近,從小就不愛來這裏,小外孫總是乖乖巧巧的,長相斯文性格沉靜又溫柔,格外讓長輩心疼。
穆溪從前就喜歡麒麟形狀的物件,這次外公特意雕刻了一個麒麟樣式的印象,原以為穆溪不假思索的選這個,沒想到小外孫又拍照片又仔細打量,最後選了另外一個螭虎的。
“外公,我想要這個。”
外公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選好了就不能反悔了?”
穆溪點點頭:“不反悔了。”
他現在是知道外公的東西很珍貴,書畫這些或許能從拍賣會上得到,印章卻不可能。
小時候穆溪什麽都不懂,在外公寫過作品的宣紙上亂塗亂畫,外公每每看見還要誇他畫得好……現在穆溪對外公的一切都很愛惜。
外公敲了敲穆溪的腦袋:“送人的吧?送給好朋友?”
穆溪額頭一痛:“外公……”
被猜出來了,穆溪沒有再隐瞞,只輕輕的點頭。
外公把兩個都給他了,也沒有多問穆溪到底是要送給誰。
外婆比較話痨,一把年紀了依舊是個好奇寶寶,什麽事情都要打聽得清清楚楚。外公不關心這些瑣屑的小事,只要穆溪開心就好。
穆溪在他的大書房裏翻看翻看字畫,這個時候有電話打進來。
現在已經夜裏十點,外婆都去睡覺了,穆溪外公也稀罕是誰在給他打電話。
接聽之後,穆溪漫不經心的道:“外公,誰這麽晚了來打擾?”
“你一個叔叔,他說明天帶兩個朋友來拜訪。”外公道,“你三四歲的時候,這個叔叔還抱過你。”
對穆溪來說,三四歲是很遙遠很遙遠之前的時光了。
對外公而言,穆溪三四歲的時候,也就十四五年前,老人的一生過于漫長,十幾年等同眨眼之間,記憶裏的穆溪還是吹點冷風就會病倒的小娃娃,時光荏苒,已經成了清俊消瘦的少年。
——或許有一天還會成家立業,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了。
畢竟穆溪還這麽年輕,一切才剛剛開始。
外公年紀大了,睡得晚,起得早,清晨四點鐘就會蘇醒,醒來後再也睡不着。
穆溪見他要寫字,拿了一錠松煙墨給他細細研磨。穆溪小時候也跟着外公學了幾年的書法和國畫,只是他身體不佳,不能長時間的堅持下去。
研好墨後,穆溪安靜的坐在一旁看外公寫字,天色已經很晚了,他有點困,眼皮輕輕打架,想要回房間了。
手機上收到沈銘發來的消息:“我回到住處了,你是不是睡了?”
穆溪慢慢打字:“還沒有,正準備去睡覺。”
外公還以為他在打瞌睡:“沐沐,你早點上樓去休息吧,不然明天早上客人來了,你起不來床。”
穆溪笑了笑:“我又不待客,明天不用早起。”
“去吧,現在去睡覺。”
穆溪關了書房門回自己卧室,這個時候确實很晚了,他放下手機去浴室洗了個澡,吹幹頭發出來,穆溪埋在枕頭上,他現在已經困到不行了,但臨睡前還是看了一下手機。
在他洗澡的時候,沈銘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明天見。”
穆溪算了算時間,明天是周一,他周一周二是要請假,沒打算回A市,沈銘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麽晚了,穆溪估計沈銘已經休息了,也沒有發信息回複他,很快就埋在被子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