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一下,又觀察一遍模特,點了點頭,在畫紙上改動起來。
旁邊梁晉寧伸出脖子看向張瑜的畫板,“哎呦,不錯哦!小妮子有天賦啊!”
樊川不客氣地打趣道:“要說小瑜是‘曠世奇才’,那你就是‘朽木不可雕’。”梁晉寧好歹在他這裏也混了快一年了,他學生都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了,只有她現在連畫靜物都畫得四不像。
梁晉寧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她早知道自己沒天賦了,而且她也沒想當畫家。若不是因為小熙,她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拿起畫筆。可惜,小熙的天賦那麽高,卻……
梁晉寧眼神暗了暗,一抹傷痛湧了上來。
樊川注意到梁晉寧的神色,自覺失言,有些懊惱,好在張瑜這時說道:“好了,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樊川收回放在梁晉寧身上的注意力,看向張瑜的畫板,“大體上沒錯,但是有些細節處理得還不夠完美。”
樊川雖然嘴裏挑剔着,但其實心裏對張瑜的學習速度非常震驚。滿打滿算,張瑜接觸繪畫才不過一個月而已,但這一副作品拿出,說是學過一年的人畫的也有人相信。對此,樊川只能用張瑜非常有天賦來解釋。尤其是在構圖方面,張瑜幾乎有着一種敏銳的直覺。
張瑜看着自己的作品,也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剛開始來學繪畫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畢竟在她那個時代,畫家這個職業已經從歷史的長河中消失了,人們更多的是通過腦電波的傳導,将腦海的畫面直接意象化。
但是,真的接觸到繪畫後,她開始喜歡握着畫筆的感覺了。在大部分人眼中,計算機是冷冰冰的、精确的、井然有序的,而繪畫更像是某種原始*熱烈狂放的表達方式。
但張瑜卻不這麽認為。她找到了黑客和畫家的共同點。他們都是創作者,試圖用自己的技術來創作出滿意的作品。從本質上這兩者并沒有什麽區別。
舉個例子來說,就像畫家并不需要了解顏料的化學成分一樣,黑客也不需要搞懂“計算理論”。有的時候一個黑客尋找新的創意,并不是來自于有關“計算機”的理論領域,而是來自于其他創作領域。與其到“計算理論”領域尋找創意,你還不如在繪畫中尋找創意。
張瑜也是如此。在成為聯邦首席光腦研究工程師之前,她只是一個普通黑客而已。在研究院的工作并沒有給張瑜帶來快樂。黑客不是科學家,她也不喜歡理論研究。因為在研究院裏,她的工作是用軟件實現某個功能,而不是設計她認為有趣的軟件。
如其他的黑客一樣,張瑜自由、叛逆,對虛拟世界有着無比熱情,願意嘗試各種可能——不管它們是否有意義。現在手拿着畫筆,張瑜似乎找到當初的感覺。她開始感謝這一次重生。
☆、Chapter 10
課程結束,張瑜一邊收拾繪畫用具,一邊思索着晚上吃什麽。這段時間她家務學了八成,房子也重新布置了一遍,可惜就是做飯這項技能沒有點亮。她摸了摸癟癟的肚子,泡面什麽的偶爾吃一次還行,多了還真的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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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只手伸了過來挑起張瑜的下巴。曾被偷襲多次的張瑜早就淡定得不行,淡淡瞥了手的主人一眼,側臉躲開這只鹹豬爪,“晉寧姐,別鬧!”
“小瑜都變得不可愛了。”梁晉寧撇了撇嘴,單手摟住張瑜的肩,“今天姐心情好,帶你去吃點好的去!”
張瑜眼睛頓時一亮。她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坐在餐館裏吃飯,所以寧可在家吃泡面。好歹以前還有個拟真的保姆機器人陪她呢?現在空曠的家裏可就只有她一個人。如果有梁晉寧帶着就不一樣了。
“好啊!”張瑜快速地點了點頭,生怕梁晉寧改變主意。
“吃貨!”梁晉寧翻了白眼,芊芊玉手爬上張瑜的臉,毫不留情地掐上一把,“是不是只要拿着好吃的,就能把你拐走?”
張瑜不滿地拍開她的手,“不要掐,好痛。”眼裏很快聚起了霧氣,都是疼的。
偏偏梁晉寧就喜歡她這個委屈的小模樣,手癢地又去捏。張瑜哪兒肯讓她如意,轉身就向後跑,梁晉寧長腿一伸,追了上去,兩人頓時鬧成一團。最後還是張瑜躲到樊川身後才暫時停了下來。
“你們倆都多大的人了,還鬧成這樣,”樊川無奈地護着躲在她身後不肯出來的張瑜,說道。
“多大?”梁晉寧不滿,“我永遠18歲!”
張瑜也不滿了,從他身後走出來,“對,永遠18歲!”年齡可是女人的大忌!
站在統一戰線的兩位女士瞬間和好如初,一同怒視樊川。
“好好好,兩位18歲的美女,我們晚上吃什麽?”樊川從善如流,态度良好的認錯。
“吃燒烤,喝啤酒去!”梁晉寧大手一揮,“長寧路那邊新開了一家燒烤店,好吃又幹淨,我們去試試吧!吃完了,晚上我們可以去那一片的酒吧轉轉。”
聽到酒吧兩字,樊川皺了皺眉,“你現在的身體不能喝酒。”
“我幹坐着還不行?”梁晉寧可做不出在酒吧點果汁的丢人事。
“酒吧?”張瑜眨了眨眼睛,“喝酒的地方?”
梁晉寧見她這個反應,不由問道:“你不會沒去過酒吧吧?”見張瑜點頭,她撫額道:“還真是乖乖牌。”接着拍了拍張瑜的肩,“沒去過也沒關系,今天就當姐帶你去見見世面了!”
“酒很難喝,”張瑜卻不領情,“我不想去。”以前她偷偷嘗過酒,入口就是一股辛辣的味道,實在接受不了。
“诶喲,妹子可別這麽說。這酒啊,是越喝越有味道。你覺得難喝是因為你喝的太少了!”梁晉寧做出個握着酒杯往嘴裏倒的姿勢,然後歪身往張瑜身上倒,拉長聲音說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這是一種境界,你懂麽!”
樊川也忍不住揭短道:“一杯倒的人沒資格談境界。”
梁晉寧:瞪眼。
張瑜:噗……
***
最終,等吃完飯後,張瑜還是沒逃過梁晉寧的魔爪,被她拽進了一家酒吧。
梁晉寧能帶張瑜來的,肯定都是幹淨的清吧。酒吧光線柔和而不昏暗,周圍裝飾也非常有格調。所有的座椅都圍着一個舞臺擺放,一名駐唱的歌手正背着一把吉他自彈自唱。
張瑜平時比較呆,但是對外都是一副高冷的樣子。她即使心裏非常好奇,表情卻很淡,配着姣好的容貌,非常吸引人。
梁晉寧對她的表現也挺訝異,“看不出你還挺淡定的麽!”
張瑜斜睨她一眼,“不就是酒吧,又不是龍潭虎穴,有什麽不淡定的。”
梁晉寧頓時被她噎住了。
彈吉他的歌手下去,一個短發的少女站上了舞臺。一開口,一段悠揚的歌聲就從她嗓子裏飄了出來,引得酒吧裏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都看向了舞臺。
“別看這個酒吧不出名,但調酒師技術非常好。”梁晉寧沖着舞臺擡了擡下巴,“看那個女孩兒眼熟不?前段時間她剛參加過一個選秀節目,成績還不錯,以前她就經常過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知名作者和畫家。”
梁晉寧又指向一個角落,“再看那邊那個男人。聽人說是個知名畫家,好像叫,叫連……連什麽。”
“連笙!”樊川補全了人名。
連笙是樊川非常欣賞的一個插畫家之一,能在這裏能碰見,他也很驚喜。
梁晉寧見樊川如此,白了他一眼,“早就邀請過你來這裏了,偏偏你總教訓我不許來酒吧。”
樊川也不反駁,就看着梁晉寧傻笑。
梁晉寧也知道樊川是為她好,以前也沒計較過,只是過過嘴瘾,誰讓樊川管她管的太嚴呢!
“想認識一下不?”她指了指連笙的方向。
“能認識當然好。”這樣一個優秀的插畫師,有機會相識樊川當然不想錯過。
“看我的吧!”梁晉寧自信一笑,拍了拍樊川的肩,“我和小瑜先過去,一會兒叫你。”說着就拉着張瑜,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向那邊走去。
……
作為一個著名的插畫師,連笙才不過30多歲。做他這一行,有時候不僅需要高超的畫技,天賦和靈氣也缺一不可。早在十年前,連笙才20出頭時,就以邏輯嚴謹,想象豐富而出名。多年以來,他的繪畫風格一直延續下來。
連笙為人清傲,脾氣有些冷硬,但他重承諾輕錢財,在圈子裏人緣還算不錯。有人喜歡他不拐彎抹角的脾氣,也有人覺得他處事不夠圓滑。這些評價在連笙眼裏連屁都不是。因為堅持自我是一個藝術家必備的素質,而連笙認為他只要做好他自己就夠了。
連笙和這間酒吧的老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平時有空就會來坐坐。今天也是如此。連笙最近在為一個科幻雜志做一組插畫,沒想到從一開始的立意上就遇到了瓶頸。心情急躁之下,更是毫無進展,索性就跑到酒吧裏來放松。和老友聊了一會兒,他覺得心情變好了許多。忽然,眼前光線一暗。
“嗨,峥霆。”梁晉寧沒有直接和連笙搭讪,而是和他對面身着黑色襯衫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趙峥霆,也就是連笙的好友、這間酒吧的老板,看見梁晉寧露出個驚喜的笑容,“晉寧,你好久沒過來了。”
“是啊!有些忙,”梁晉寧模糊地一語帶過,“今天有時間,特意帶兩個朋友過來玩兒。這是我好姐妹,張瑜。”
“你好!”趙峥霆很友好地沖着張瑜伸出手。
“你好,”張瑜和他握了一下手,一觸即分,但目光卻在對方身上徘徊了許久。
趙峥霆見張瑜盯着她不放,笑着問道:“我們見過?”
張瑜收回目光,冷淡道:“沒有。”就好像剛才緊盯着人家的人不是她似的。
趙峥霆外貌很平凡,身上的氣質卻很特殊——那是一種歷盡千帆的滄桑感,和他過于年輕的外貌融合在一起顯得分外矛盾。但這都不是讓張瑜另眼相看的原因,而是她竟然發現趙峥霆的精神力很高。在她那個時代,可以比得上服用過g3的人了。張瑜想,如果是天生的,也算難得。要是在她那個時代,也許對方能更進一步,但在這個連初級的基因修複液都沒有的時代……呵呵,頂多比別人聰明一點罷了。這麽一想,她就失了興趣。
倒是趙峥霆覺得張瑜前後矛盾的表現非常有趣,起了逗弄之心,“那是我長得像你認識的人?”
張瑜嫌他啰嗦,不就是多看了兩眼麽!她斜睨一眼反問道:“你長了大衆臉?”
趙峥霆:“……”
看到兩人的互動,梁晉寧暗笑,小瑜的性格對于不熟的人來說,還真是不太好接近。她也樂得看好友吃癟,不去插話。放松身體,向後靠了靠,餘光随意往旁邊一瞥,卻正好看到連笙投向張瑜的眼神裏充滿了興味,不由得皺起眉。
“這位是?”她看向連笙,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看起來很眼熟。”
趙峥霆聽到梁晉寧的話,收回視線,轉向連笙,主動介紹道:“晉寧,這是我的發小,連笙,是個插畫師。連笙,這是我的好友梁晉寧,在鼎微工作。早就想介紹給你們認識了。晉寧,要是你們公司需要什麽宣傳畫,可以找這小子,他最擅長這個!”梁晉寧所在的廣告宣傳公司在業內可是數一數二的,介紹兩個好友相識也算是雙贏。
梁晉寧和連笙互相點頭示意,掩去聽到“鼎微”二字時表情的不自然。她知道好友的意思,但她已經準備辭職,怕是沒有和連笙合作的機會了。
“連笙是個插畫師?那真是巧了,我今天帶來的一個朋友也是個學繪畫的,說不定你們有共同話題。不介意讓他也過來吧!”梁晉寧沒忘了這次的目的,笑眯眯地說道。
趙峥霆和連笙當然都說不在意。
于是梁晉寧就沖着樊川的方向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Chapter 11
酒吧裏的桌子不大,五個人正好坐滿。
坐在同一側的樊川和連笙在梁晉寧和趙峥霆的介紹下互相認識。雖然樊川沒有連笙名氣大,但對繪畫見解獨到,思維活躍而不僵化,很符合連笙的口味。兩人從後現代主義一直聊到廣告宣傳畫,談話間穿插着一串的專業術語,聽着就讓人覺得頭暈。
梁晉寧瞪了一眼“過河拆橋”的樊川,抓着趙峥霆聊了起來。梁晉寧此次過來可是有目的的,她想向他打聽點兒消息。
被晾在一邊的張瑜既不想和樊川他們讨論繪畫,更不想去聽梁晉寧的私事,于是便撐着下巴轉頭看向舞臺。剛才唱歌的少女已經下臺,再上來的是一個說唱少年。歌曲節奏明快,就是吐字有些不清,十句有八句聽不懂他在唱什麽。張瑜聽了一會兒,覺得乏味,就把頭轉了回來。
桌上擺在她面前的高腳杯裏,藍紫色的雞尾酒在燈光的照射下非常炫麗,好像裏面有點點星光一般。她忍不住拿起來輕啜了一口,意外地發現味道竟然還不錯,甜甜的很像果汁。其實這酒是趙峥霆聽說張瑜是第一次來酒吧後,所以特意為她點的。不僅度數低,含糖量高,口感清甜外,後勁也比較小,是非常受女士歡迎的一款酒。
而擺在梁晉寧身前的是一杯檸檬水。也是在樊川的堅持下,趙峥霆叫人準備的。她雖然表示了抗議,但奈何兩位男士都不準她沾酒,也就只能無奈作罷了。
雖然酒的味道不錯,張瑜還是只喝了半杯就适可而止了。百無聊賴的她扒拉着酒杯上面做為裝飾的檸檬片,餘光掃到桌面上散落地擺放的幾張紙。由于酒吧裏光線不算明亮,她微眯着眼,也只能大致看清似乎是些草圖。其中一幅的輪廓看起來非常熟悉,她忍不住好奇心伸手拿了過來。
掃了一眼後,張瑜微愣,這不是飛艇的設計圖嘛!外觀已經和她那個時代基本相同,就是構造方面有很大的問題。就算她不是做飛艇設計的,也能看出這張圖紙上錯誤很多,頂多能算上一個幻想圖而已。
張瑜不免有些失望。誰都無法體會她從一千年後穿越到這裏的落差感。缺少了熟悉的先進科技,就像是盲人缺了拐杖一般,讓張瑜覺得分外不适。事實上自從和原主的記憶融合後,張瑜的整個世界觀都被被迫打碎重建起來。就算她本性上淡定、随遇而安,也因為這次突如其來的“人生旅行”而弄得措手不及。
好在其他幾人都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給了她掩飾的時間。她一口氣将剩下的半杯酒飲盡後,好歹是将那股酸澀壓了下去。
心情不爽之下,張瑜将桌子上其餘幾張紙都收攏到一起,挨個看了起來。除了飛艇外,其餘幾張紙畫的都是生活場景。能看出畫者是想描繪未來世界人們的生活,但在張·真未來人·瑜眼中,這些畫卻是漏洞百出。她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鉛筆,直接在上面開始修改起來。越改心情越好,一發不可收拾起來,連周圍的情況都無暇顧及。
“這裏怎麽不對?你認為虛拟屏幕不能實現?”突然一個聲音插來。
“不是不能實現,而是太落後了。”張瑜想也不想的回答。
“怎麽說?”
“可以進一步實現人機對接,将人腦中的畫面直接通過光腦播放出來。”
“光腦?”
“光腦就是……”張瑜剛想解釋,突然察覺不對,一擡頭,發現原來坐在她對面的連笙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了她的旁邊。
“怎麽不說了?”連笙見她停了下來,偏頭問道。
“你很想知道?”張瑜反問道。她記得連笙是一個畫家,可不是什麽研究員。
連笙指了指被張瑜改得面無全非的圖,面無表情道,“這些都是我為一家雜志畫的插畫。但現在……”他頓了頓,聳了聳肩,“反正我是認不出來了。”接着他對着張瑜溫柔一笑,“所
以……你是想繼續講,還是賠我的畫?”
就那幾張錯誤百出的畫還想讓她賠?張瑜心裏憤憤然,但又覺得自己理虧,畢竟是自己沒經過對方的允許就動了人家的畫。
“你想聽是嗎?”張瑜沖着連笙呲了呲牙,“只要你能聽得懂!”反正她是不會重複的。
連笙點了點頭。他看着張瑜修改圖稿已經有一會兒了,若不是見她改的有幾分道理,甚至有些想法還特別新穎別致,他又何必和一個小丫頭計較?
張瑜當下也不隐瞞,開始洋洋灑灑地描述起了光腦的各種性能。若是連笙問她飛艇,她可能還說不出個123來,但若是提到她心愛的光腦,她能從起源一直說到展望,沒一兩個小時不帶停的!
連笙聽得認真,還拿着筆将張瑜說的重點一一地記錄了下來。讓張瑜有種錯覺,自己不是身在酒吧,而是在聯邦某大學的講堂上。
直到張瑜說得口幹,才意識到似乎自己透露的太多了些。她心裏一驚,目光投向連笙,瞬間有種想将他“毀屍滅跡”的沖動。
好在連笙只是把張瑜看作了科幻發燒友。實際上他為了畫這組插花已經和好幾位科幻小說作家接觸過了。他們也給了他一些建議,但都沒張瑜說的這麽系統、具體。就好像是她真的使用過那個叫“光腦”的先進科技産品一般(你真相了!)。
連笙瞬間覺得今天來逛吧是他最近一段時間做過的最正确的決定!根據張瑜給他的資料,他有信心畫出最符合邏輯,也最與衆不同的插畫!超越以前一切的科幻幻想圖!
連笙珍惜地将張瑜改過的幾章圖紙收了起來,越看張瑜越順眼,便多了一句嘴:“聽樊川說你也在學繪畫?”
“嗯。”張瑜點了點頭。
“學了多久了?幾年?”
“一個月。”
連笙驚訝了一下。看她剛才修改的那幾筆,雖然手法青澀了些,但也看不出是個只學了一個月的新手啊!
“真的只有一個月?你是不是以前自學過?”他不信地又問道。
張瑜瞥了他一眼,“沒有,一個月前第一次拿畫筆。”她懶得看連笙懷疑的眼神,轉向四周,:“他們幾個呢?”
“峥霆去招呼客人了。你的一位朋友好像看見了一位熟人,另一位也跟了過去。”連笙據實回道。他沒說的是,那個熟人恰好他也認識。連笙玩味地想,姓梁的女人看見那位時,臉色可不太好看啊……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八卦心膨脹的他,突然有了像好友詢問的沖動。
張瑜“哦”了一聲,倒沒有被撇下的感覺。只是覺得酒吧乏味得緊,有點想離開。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8點50,外面的天色估計早就黑了。
連笙看出她想離開,便說道:“時間不早了,你要是想回去,我送你。”
張瑜搖了搖頭,“晉寧姐他們還沒回來。”
“沒關系,和峥霆說一聲,讓他轉告就可以。”連笙回道。
張瑜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我和你不熟。我老公說,晚上不要和陌生人單獨走。”
連笙頓時覺得蛋疼。難道他長的像壞人?
“你結婚了?”連笙抓住了剛才張瑜話裏的重點,非常驚訝地問道。
“對啊,”張瑜被他的目光看得特別不爽,怎麽好像她嫁不出去似的,“怎麽不行嗎?”她回去就攻了他的電腦,黑了他的資料!哼!
“沒什麽不行,”連笙還不知道自己的電腦要遭殃,他聳了聳肩,在心裏想道:這麽愛炸毛,也不知道他老公受不受得了。這般想着,心裏剛剛升起的一點苗頭卻也漸漸消了。他剛想再對張瑜說些什麽,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張瑜從包裏掏出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平時從來不接陌生號碼的張瑜不知怎的心頭忽地一跳,拿着手機的手一個不穩,碰到了接通鍵。她立刻将手機移至耳邊:“喂……”你是?
張瑜話還沒說完,就聽電話那邊搶白道:“你是韓葉辰的妻子張小瑜嗎?”
張瑜蹙眉,“是,你是?”
“我是韓葉辰的同事,你丈夫因為意外事故正在醫院搶救……”
☆、Chapter 12
韓葉辰現在的海明市離桐寧市只有2個多小時的車程。但等趕到海明市中心醫院時,已經将近半夜12點。事發突然,還是連笙開車把她送過來的。
張瑜在醫院門口,鄭重地和他道了謝:“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人沒事就好,”連笙一手把着車門,“快進去吧!”
“嗯,”張瑜心中焦急韓葉辰的情況,也不再啰嗦,“我先進去了。回頭我請你吃飯!”這麽說應該沒錯吧……她好像記得原主求人幫忙後,都是這麽表示感謝的。
“嗯,”連笙點了點頭,目送着張瑜進了醫院,才坐回車啓動離開。
張瑜一邊往醫院走,一邊給之前通知她的那人打電話。
“我已經到醫院了,搶救室在哪兒?”張瑜因為心中焦急,語速很快。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那麽落後,她可不想便宜老公出什麽意外。
“嫂子?你這麽快就來了!”對方的聲音裏充滿了驚訝,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回道:“嫂子你直接來5樓的住院部508。韓哥已經出了搶救室了。”
這是轉到普通病房了?張瑜懸起的心往下落了落,沒有生命危險就好。只要不是致命傷,就可以等她配出了基因修複液。雖然沒有專門的身體恢複液治愈能力強,但一些後遺症還是可以修複的。
稍稍放心的張瑜急迫的腳步放緩了一些,乘着電梯來到五樓。推開308的門,便看見一個年輕男人正守在床邊。
“嫂子?”他回頭一看張瑜,小聲喚了一句,見張瑜點頭,便走了過來,拉着她出了病房。
“他的傷怎麽樣了?”站在走廊裏,張瑜還沒等對方說話,第一句便是問起了韓葉辰的傷勢。
“左手手臂骨折,前額縫了5針,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可能有輕微的腦震蕩。”齊宇明一口氣地把醫生的診斷說了出來,然後安慰道:“嫂子你別太擔心,醫生說韓哥傷的不重,養養就能好。”
張瑜“嗯”了一聲,心終于落了地。如果醫生的診斷沒有錯誤的話,确實如這個人所說,除了骨折有些嚴重外,其餘都是輕傷。即使沒有基因修複液,估計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想她一穿過來就住了院,緊接着便宜老公又受了傷,莫非這就是原主記憶裏的沖煞?看來即使沒有了外星侵略者,這個世界也不那麽太平麽!這麽一想,她對于配出基因修複液的欲/望還是更強烈了些。
正當在張瑜思考的時候,齊宇明也在打量着張瑜。他跟着韓葉辰有三年了,張小瑜和韓葉辰結婚那會兒,他還參加過婚禮,給過份子錢呢!但自婚禮以後,他和張小瑜見面的次數卻寥寥可數。韓哥的說法是嫂子喜歡安靜,不喜歡太多人到家裏去。
但他知道,那都是韓哥找的借口罷了。真相就是嫂子根本不在意韓哥,更別提他們這幫跟着韓哥的人了。之前他就對張瑜的印象非常不好——明明沒什麽本事,卻總是一副高傲的模樣,看着就不爽。
看不上他們也就算了,作為妻子怎麽能連丈夫都不關心?他女朋友還來公司看過他幾次呢,而張小瑜呢?一次都沒來過。而且他不止一次看着韓哥下了班匆匆往家趕,就為了給她做飯!為此他還唏噓過,以韓哥的才智,怎麽會看上這麽一個沒用的女人?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對,在齊宇明的眼裏,張小瑜就是個沒用的女人。要麽像他女朋友似的,在外工作,以後和他一樣賺錢養家;要麽就跟劉哥他媳婦兒似的,照顧孩子,洗衣做飯。像張小瑜這樣的,光人年輕、長的好看有什麽用?長的好看能當飯吃麽?
齊宇明想到這裏,又在心裏鄙視了張瑜一番。他才不會承認其實若是有個長得漂亮的老婆,也是件不錯的事呢……
“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從思緒中緩過來的張瑜一擡頭,就看見齊宇明有些異樣的眼神,眉頭一皺,問道。
⊙﹏⊙‖i被抓了個現行的齊宇明。
張瑜嫌棄地看了一眼齊宇明,怎麽這人看起來這麽蠢……
“葉辰是怎麽受傷的?”張瑜問道。
見張瑜沒有再追問他剛才的眼神,齊宇明悄悄松了一口氣,立刻回道:“還不是因為姓曲那小子。明明什麽都不懂,非要來指手畫腳。不就是上面有人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說重點!”張瑜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呃……”被打斷了的齊宇明卡殼了半天,才找回思路,張了張嘴,說出了三個字:“被砸了。”
張瑜:“……”重點太突出,她竟無言以對。
頓時覺得心好累的張瑜,抑制住了想抽飛這丫的沖動,平複了一下呼吸,一字一字地說道:“重點加具體點兒。”
齊宇明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回答有點兒問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摸了摸後脖子,說起了來龍去脈。
總結而言,都是空降兵引來的禍。
他是一個月前跟着韓哥來到海明市的。到了這兒他倆才知道,設計院早就已經派來了一個設計師。那叫他們兩個過來幹什麽?韓葉辰和齊宇明都非常疑惑,感覺到這裏面可能有蹊跷。
果然第二天,劉哥就找他倆說明了原因。這次的設計圖本來是交給一個叫曲建斌的人設計的。這人30歲左右,以前沒在設計院裏聽說過,被稱為空降兵絕不為過。按常理,能做方案的都是院裏有豐富經驗的老設計師,哪裏輪得到一個新人?所以要說曲建斌上面沒人,鬼都不帶信的。
偏偏這時候,院裏的另一位領導提出了異議。既然這個曲建斌是新來的,水平未知。那好辦,就在院裏再找一個設計師,和他一同做方案。到時候大家一起審核,誰做的好,就用誰的。這個提議一出,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臉,表明了懷疑曲建斌的水平。當然也是對曲建斌背後的人挑釁。
往深了說,就是設計院裏的權利競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是這麽個道理。這時候若是哪個設計師接下了這個單子,和曲建斌競争,不管是贏了還是輸了,都肯定會得罪一方。不幸的是,韓葉辰就是這個被坑了的倒黴蛋。而坑他的人,除了劉哥以外別無他人。
因為劉哥是韓葉辰這一組的組長,也是他推薦的韓葉辰。劉哥本來就一直看韓葉辰不順眼,尤其是在韓葉辰的名氣越來越大以後。他看得出韓葉辰的才華遠勝于自己,所以認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這次正好有個機會可以坑韓葉辰一把,他當然不會放過。
本來畫個圖,沒必要在工地停留這麽長時間。但涉及到了兩個設計師的之間的比拼,自然就不同了。在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兩人就留在了海明市,尋找靈感。一個月的時間就這麽匆匆而逝。
恰好韓葉辰之前參與的一個工程也在海明市,現在正好剛收尾,他就抽了兩天的時間去看了看。沒想到天降災禍,在工地上出了意外,砸傷了手臂。
雖然這次事故應該算是意外,但齊宇明不這麽想,“要是沒有那個曲建斌,韓哥壓根兒就不會來這裏,更別說是受傷了。再說了,說不定就是那小子害怕輸給韓哥,所以找人故意弄的呢!”他這一番猜測無根無據,說白了就是遷怒。
張瑜蹙眉,她向來護短,聽到便宜老公在單位吃虧、受排擠,心裏有些不舒服。
“那個劉哥原名叫什麽?有關他的信息,你都跟我說一遍。”張瑜沉吟了一下,問道。
齊宇明不知道張瑜問這個做什麽,但還是據實回道:“劉哥叫劉強,38、9了吧!這個我還真沒詳細問過。他是桐寧市本地人……”
張瑜把齊宇明提供的信息,一一記在心裏,準備回去就攻了那個劉哥的電腦。說不定能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替她的便宜老公報仇。就算找不到也沒關系,不都說搞設計的人最怕電腦出問題麽,投幾個木馬,讓他嘗嘗滋味兒!哼,她的人,誰敢欺負一個試試!
了解了想知道的,張瑜就準備回病房了,“晚上我在這兒,你回去休息吧!”張瑜對齊宇明說道。
“沒事兒,嫂子,我不累!”齊宇明呲牙一樂,“我留下吧!”
“湊什麽熱鬧,”張瑜瞪了他一眼,“明早再來,記得帶飯。”
攆走了齊宇明,張瑜悄聲打開了病房的門,在一片黑暗中,走到了床邊。借着門上面玻璃透過來的光,她看着韓葉辰熟睡中還緊皺着眉,心裏再次表示了對這個世界醫療水平的不滿:沒有恢複液也就算了,怎麽連外傷治療儀都沒有!
她嘆了口氣,坐在床邊,呆呆地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