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探病送衣
秋梨擎着胳膊往頭發上一摸,便抓到了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她手指微動,眨眼間就明白了,她竟把本應紮在腰間的荷包當作發帶系到了頭上去。
她不由得臊的低下頭去,不管不顧的兩手并用去解頭上的荷包,無奈她越着急,越是不得法,那荷包和萬千青絲纏繞在了一處,越來越沒有個眉目,她低着頭,滿心眼的着急和窘迫。她正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冷不防有溫熱的東西觸碰到了她的手指,她一愣,就要擡頭,卻聽見秦祯溫潤如玉的嗓音傳來:“別動,一會就解開了。”
秋梨的心頭微微一顫,臉愈發的燙起來,這個時候萬萬不能讓人瞧見了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是以她的頭更低了,兩只手也安分的從頭頂放下來,有些無措的交疊握着。也就是一呼一吸的檔口,頭頂上那處溫熱離開了,片刻秦祯拿着荷包的手伸到了秋梨眼前,“喏,你自己看不着所以解得不得法,我兩下便把它取下來了。”
秋梨一壁怔忡着去看那雙五指修長,白皙無暇的手,一壁呆呆的伸手去接荷包,那是一個素色的荷包。因着給阿爹守孝的緣故,她身上的物件都除了,只剩這個荷包,上頭繡着歪歪扭扭的幾朵梨花,那是她和阿娘初學繡工的時候做出來的東西。
秦祯看着她白嫩的小手俶忽伸到了他手心,眼看着她就要捏到了荷包,他心頭起了玩笑的心思,突然把手一握,果然把她吓了一跳,她擡頭瞪眼看他,滿臉通紅,一雙美目如初見時那樣蓄滿了清波。
他見她輕輕咬住了嘴唇,便不着痕跡的彎起了眉眼:“我竟不知道荷包還是可以帶在頭上的,這是你新發明的發飾麽?看起來倒是挺有意思的。”
秋梨啞然,恩公這都是在想些什麽呀,明明知道她這是出了醜,還要成心來笑話她不成?既是這麽,索性順水推舟,看他還能如何。是以她微微撅起了嘴,仰臉看着秦祯美不勝收的臉道:“是了,不過我覺得給恩公帶上會更好看。等到哪天恩公有時間,我來給你梳個頭,保管比這個還要有意思的。”她說完眨了眨眼睛。好整以暇的等着秦祯接招,沒想到他卻淡淡一笑:“好,一言為定,到時候你別抵賴就好。”
秋梨先是驚訝的癟癟嘴,繼而回過味來又有點不好意思,一個女孩子家的,怎麽好去給男兒梳頭呢?她明白過了這個道理了,便開始有些後悔剛才的口不擇言,等到她再去看秦祯,卻發現他從春榮手上接過了藥箱,她會意,把方才的小插曲暫且揮到腦後去,提着裙裾便領着秦祯進了耳房。
“恩公,我阿娘腿上的傷口沒有再流血,可是她還是覺得很疼,你有法子止疼麽?”秋梨在床頭站定,把被子掀開了一角來,江氏便湊着那一角,把腿上的傷口露出來一些。
秦祯點點頭,“疼一點不礙事的,我看這傷口已經大好了,只要沒有發熱,不出幾日就會痊愈。先前我已經用過了止疼散,可以減掉大半疼痛,不過用多了容易傷及神經,還需适可而止。”
秋梨和江氏都覺得在理,江氏坐在床頭沖着秦祯彎腰:“多謝秦大夫了。确實不怎麽疼了,只是不敢用力,這以後行走……”她的直起身子,臉色有點頹敗,秋梨把她的手握住,也轉頭問秦祯:“我們只知道皮肉傷了,不知道骨頭怎樣。”
秦祯知道她們的擔心所在,從藥箱裏拿出幾個小瓶來,一壁為江氏上藥,一壁輕輕的按壓膝蓋周圍。每按一處,他都細心的詢問江氏有何感覺,這一番診治完畢,他思忖片刻便展露笑顏道:
“不礙事,骨頭都沒什麽問題。皮肉傷好處理,每天上藥換藥,不出七日,你阿娘就能下地行走了,只是因着她腿受過寒,以後切記要保暖。只要保養的好,還能恢複的和以前一樣的。”
秋梨和江氏皆是長舒了一口氣,兩個人含笑對望,別提心裏有多高興。
“秦大夫真是神醫顯靈!”江氏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喜極而泣的她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祯拱了拱手,“夫人謬贊了,這都是行醫者本分。”說完他又回頭□□榮,“把帶來的東西拿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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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榮原本站在屋門口候着,聽到秦祯這一聲喚,嗳了一聲,便手提肩扛的把一應物件帶了進來。
秋梨和江氏驚訝的看着進門的‘龐然大物’,大惑不解的問秦祯:“恩公這是做什麽?這些……被褥、包袱的都是做什麽用?”
說話間,春榮已經把被褥放到了床上,他努了努嘴,示意秋梨把被子抻平,接着又把幾個布包一一放在床上。這時他才騰出手來,把嘴裏銜着的兩個包裹放下來。
他這一番折騰把秋梨驚得目瞪口呆,“榮哥兒,你可真有能耐,這麽多東西,你是怎麽扛得動的?”
春榮得意的一抹鼻子:“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別看我身板小,我能幹着呢。”他嘴上這樣說,卻偷偷拿眼睨着秦祯,心道我家公子為了你們操碎了心,我出的這點小苦力跟他比起來不算什麽……
秦祯眉眼彎彎,嘴角牽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來,“你們在這裏住着肯定有諸多不方便,這些都是些必備的東西,你們且将就着傍身。”說話間他已經打開了春榮方才銜在嘴裏的包裹:取出裏面的兩包東西道:“這是我剛才打街上買的肉包子和糯米團子,我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麽口味,就做主買了這兩種,你們看着吃……”他說話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心虛,有時候他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細致的簡直要命……
秋梨吸吸鼻子,嗅了嗅包子和米團的香味,心裏湧起一陣暖流,天生的愛吃鬼,幾天沒吃上好東西了,她這會便開始饞了,更感激的是恩公竟然這樣無微不至。她嗫嚅着看秦祯:“恩公……你怎麽可以這麽好……”
江氏也是詫異的看着這一切,心裏不免就開始多想了,這秦祯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按理說,他已經幫了她們母女那麽多,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會又送來這麽多東西,到底是為哪般?
江氏遲疑了下終究還是開口問:“秦大夫,說句實在話,其實你不必要做到這種地步的,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我們本就是欠着你的診金,你這會又送來這些東西,這叫我們怎麽收?我看秦大夫還是把這些都拿回去吧,不然我們心裏也過意不去。”
春榮原本還興致勃勃,聽到江氏這番話,頓時有些急了,“我們公子……”
“春榮!”秦祯攔住了他,然後低頭緩聲道:“我本以為夫人能夠想起來的……”
江氏聞言一驚,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祯,這個秦大夫,儀表堂堂自是不用說的,氣度也是不凡,只是她并不曾有什麽确切的印象。
秦祯看着江氏狐疑的樣子,眯眼一笑,愈發的謙恭,“夫人想不起來也是常事,那個時候,秦某方才六歲,與現在的模樣是大不同了。只是夫人不記得秦某,一定還記得秦某的父母親,我父親乃是當時的縣醫秦顯,母親乃是廬州溫氏……”
還不待他說完,江氏已經睜大了眼睛:“你是汝瀾的兒子……”她終于想起來了些事情,激動的眼睛裏泛起了淚花,“當年我初到安陵縣,人生地不熟,聽說你母親也是從廬州嫁過來的,當時恰好你父親和雪香他爹是好友,我也便和你母親結成了手帕交,那個時候我年輕,總是滿腹的心事,好在有汝瀾和我作伴,是了……那個時候你才六歲,每次我去找你母親,你都縮在書房裏不出來,只敢扒着門框往外面看,那個時候你可膽小了,哎呀……真是沒想到,沒想到……”說完,江氏抹了一把眼淚,“沒想到當年那個稚童,如今變成了這麽玉樹臨風的大公子,汝瀾真是有福氣!”
秦祯這才含笑附和着點了點頭,側頭去看秋梨,她也是一副開懷的模樣。江氏打開了話匣子,攥着秋梨的手笑問秦祯:“你母親可還好麽?”
“家母一切都好。秦某這些年也總聽家母提起夫人,還說着要回來看看夫人呢。”秦祯把肉包子遞給秋梨,又把另一個包裹打開來,裏面是包的整整齊齊的幾個紙包。
秋梨和江氏終于放下心來,常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這防了半天,才揭開了裏頭這層關系,當年秋家和秦家的關系自不必說,江氏也明白溫氏的性子,當下對秦祯也存了七八分的信任,只是她不像秋梨那樣只看到人好的一面,畢竟是上了年歲的人,看事情總有很多計較,都是多年不見的人了,她還是要好好觀察着來,免得日後又吃虧倒黴。
她心裏計較了好一番,包子和米團也吃的差不多了,擡頭便看見秦祯指着桌上的幾個紙包說道:“這是我為夫人抓的藥,總共是五帖,一帖可以煎兩次,早晚服上一次,五日內,便能看出效果來,等過幾日夫人腿疼的症狀輕了,便試着起來走走。”
江氏和秋梨都點頭,秦祯才又有點羞赧的道:“包袱裏是我着人置辦的棉襖冬衣,如今一日冷過一日,你們穿暖些總沒有壞處的。”
江氏聞言,面上露出愧色來:“秦大夫,真是讓你費心了……”
秋梨也望着床上的兩個包袱,裏面放的都是一應藕色的高領棉襖,布料是上好的祥雲紋軟緞,又用皮毛滾了邊,一看便知很暖和。他知道她在服孝期,穿不得明豔的顏色,便特意買的這身衣裳。再去看江氏的,也是一樣的顏色和式樣,不過除了襖子,還多了一副軟毛織錦的護膝,秋梨捧着護膝給江氏看,“阿娘,恩公他特意給你準備的,這樣你就不怕腿受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秦祯夠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