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林香兒驚慌失措的看着不可一世的蕭貴妃在她面前流露出祈望的神色，不由的移開目光朝左右看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奈何蕭貴妃卻是步步緊逼，不容她後退，一雙妖媚眼眸鎖着她的雙眸道：“本宮都知道了，你與天師在入宮前就曾相識，而在這宮中他不與任何人接近，卻唯獨将你留在身邊，這件事也必定只有你能夠辦得成。”
“可是我……”林香兒欲為自己解釋，怎料她話還未出口，慶菱卻緊随其後的挪至她近前，握住她的手道：“香兒，你可以不聽她的，可這一次是我要求你，求你答應她。”
“這……怎麽阿菱你也……”林香兒愣愣的看着慶菱，徹底被繞糊塗了：“你們兩人什麽時候站到同一邊去了？”
蕭貴妃的眸子裏隐約有笑意浮現：“公主聰慧，不必本宮多費口舌也已然看清如今的情勢，不論過去如何，而今唯有我們一致對外，才能夠助陛下渡過這一劫難。”
對于蕭貴妃的這番話，慶菱雖沒有理會，卻也沒有否認，算是默認了。
她自始至終關注着林香兒面上的表情變化，顯得十分緊張。
林香兒見她開口相求，卻是左右為難，情急之下于是脫口而出：“不是我不肯答應你，只是我與白允并非如你們想象的那樣，再說齊王是天命所歸，就算我當真能說服他，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逆天而行從而招致天罰啊！”
她說的具是肺腑之言，可聽着慶菱的心底卻甚不是滋味，于是辯駁道：“什麽天命所歸，我父皇才是天子，齊王怎麽會是天命所歸？”
“不是……我的意思是……”林香兒愈發着急，卻又不知該如何同她解釋，只能将目光投向蕭貴妃和黑玉，想必他們同樣也能覺察到天子之氣的所在，只可惜他們二人都沒有站出來為她解釋。
此時慶菱卻忽然跪倒在林香兒的面前，雙眸含淚道：“我知道在你心裏這江山還有我父皇的命都不可能比得過天師重要，可是他已然有過逆天的經歷，也曾遭受過天罰，那于他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麽，可若是齊王篡位，于我就是國破家亡、萬劫不複。齊王生性殘忍，他若是入主皇宮，一定會殺光所有妃嫔皇子，還有不肯歸服的舊臣，你若不肯幫我，就算是為了那些無辜的性命也好啊！”
慶菱說得字字錐心，到最後俨然化作啜泣，淚水順着雙頰不住的滑落下來，弄花了精致的妝容，看的林香兒心裏也是一陣一陣不忍的抽搐。
慶菱竟不顧公主的尊嚴，對她一介民女下跪，可這件事對于她來說實在并非易事，她連忙彎身欲将慶菱扶起：“阿菱你先起來，你聽我說……”
林香兒欲細細同她解釋清楚，卻被黑玉攔住。
她順勢看去，竟瞧見黑玉的眼眸之中充盈着從來不曾有過的情緒，就好像将要國破家亡的是他自己，或者說慶菱所承受的痛不知通過什麽途徑一絲不差的複制在了他的心裏。
黑玉似乎努力隐忍着痛苦道：“你先別急着拒絕，至少想一想，給她一絲希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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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既說到這個份上，慶菱又是那般悲痛的情狀，林香兒着實不忍直接相距，只得先行緩兵之計：“也罷，且容我再想想。”
……
自鎏雲殿分別後，黑玉扶着憂傷過度的慶菱回了她自己殿中，蕭貴妃在聽見一個寺人的耳語後急匆匆的不知趕往何處，而林香兒則獨自往回行。
這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不斷反思着自己方才對慶菱說得話似乎确實太過無情了，畢竟天命是怎樣的，對于慶菱來說并不重要，身為一個公主，只有她的父皇和國家最重要，這也是人之常情。
她若單單只是慶菱的朋友，只是一個不知天命為何物的普通人，這事兒倒也簡單了，可偏偏她曾是三清門的弟子，又在蓬萊遇上了白允，于是這擺在兩邊的人和事，她當真不知該怎麽平衡和選擇。
想到選擇，林香兒卻忽然驚駭的意識到一個問題，方才慶菱求她說服白允阻止齊王篡位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白允這樣做會遭到天罰，她竟然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選擇站在了白允的那邊，甚至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慶菱。
“怎麽會這樣？”林香兒忽然心緒煩亂，雙頰急得發燙。
她停下腳步無比煩躁的嘆了一口氣，擡起雙手捂着雙頰，只望用這個法子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她收回魂思的瞬間，她卻突然注意到那一列列不斷從她面前經過的士兵。
很明顯，宮裏突然之間增加了值守衛兵的數量，且一個個都是全副武裝，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聽着他們走動間铠甲的“铿锵”聲，皇城上方的空氣似乎都籠罩在了陰霾裏。
看來蕭貴妃已然做好了應對齊王的部署，能夠讓修行千年的她都如此重視，想來那個齊王果然是一個狠角色。
正兀自嘆息着，忽有一名士兵自遠處跑來，停在方才自她面前經過的那一列士兵前，對他們說道：“齊王大軍已經入城，眼下正在宮門前要求面聖，主上有令，讓吾等随時準備迎敵，同時讓宮人們都回各自當值的宮中回避，沒有吩咐，不得擅自外出。”
本是無意間捕捉到的一句話，卻讓林香兒大為震驚，并切實的感覺到危機的靠近。
蕭貴妃說齊王這兩日就會兵臨城下，卻想不到竟然就在今日，其勢簡直來勢洶洶。
林香兒還怔在原地，方才那列士兵便上前來驅逐，對她喝道：“你是哪個宮的，馬上就要打仗了，還不快回去躲避！”
“是是，我這就回去。”林香兒連連應允，心下也跟着着急起來，連忙轉身往天子寝宮趕去。
眼下她急着要趕去見白允，她還沒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幫助阿菱說服白允，可在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危機時，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想要去找白允，想要問一問他該如何應對。
一路小跑過去，林香兒原本就起伏不定的心徹底的變得七上八下，可奇怪的是，當他跨入那座充盈着藥氣的宮殿之中，想到那白衣翩跹的人就在幕簾之後從容的端坐，而她馬上就要回到他的身邊時，她的心就在一瞬間安定下來。
林香兒在層層疊疊的簾幕前頓足，擡眼看到絲錦上勾勒出的熟悉身影，不由的長舒了一口氣，而後才穩住腳步，掀了簾幕進去。
“白……”她“允”字還沒有出口，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哽在了喉頭。
方才隔着幕簾看不真切，原來內殿中，白允坐在龍榻邊為天子把脈，而自她來到這寝殿中便一直處于昏迷狀态的天子竟然醒了過來，此時正倚靠在床榻前，擡眼向她投來目光。
林香兒着實被吓了一跳，連見到天子要行禮都給忘了，直到看見白允的示意才回過神來，連忙跪倒在地：“奴婢……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話都說得不利索了，心下激動不已，恨不得利馬沖出去将這個好消息告訴慶菱。
然而在天子眼裏，她這樣一個小小的宮女自然是不促為提的。
他的目光甚至不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向白允，繼而十分虛弱的對他道：“快……快扶朕去朝堂上，朕要親自接見齊王。”
原來他都已經知道了。
聽到天子的話，伏在地上的林香兒偷偷将頭擡起了一些，卻只瞧見垂至地面的雪白衣擺。
不用猜也知道，齊王逼宮之事，定是白允告訴天子的。
那清冷的聲音卻随之傳來：“陛下雖然醒過來，但身子依然虛弱，需得乘攆而行。”
“那便有勞天師安排了。”天子有氣無力的說着，對白允竟是格外的客氣。
伴着一陣衣料的窸窣聲，白允起身為天子宣龍攆，卻又被天子喚住：“天師也同朕一道去吧。”
待到宮人們備好龍攆，白允果真和天子一同去了朝堂。
林香兒本來也想跟過去，可依照宮中的規矩，沒有天子的吩咐，她一介小小宮女，是沒有資格到朝堂上去的，于是只能留在這寝殿之中幹着急。
天子竟恰巧在這個時候醒來，林香兒又是慶幸又是擔憂，在那大殿裏來來回回的踱了許多遭，終于按捺不住，徑直奔至慶菱所居的宮中，将這件事告訴于她。
慶菱自然大喜，連忙攜了她一道往朝堂議事的主殿趕去，守在殿前等候她的父皇下朝相聚。
他們并沒有等太久的時間，便見那主殿大門開啓，接着一個身着铠甲全副武裝的男子自殿中步出。
“齊王……”不等林香兒發問，已自慶菱的口中得知真相，她于是朝那人投去好奇的目光，想看一看所謂天命所歸之人到底是何模樣。
先前聽慶菱提到生性殘忍，她便自然而然的将此人描述為一臉橫肉的壯漢，如今看來卻并非如此。
卻見那齊王身形纖長，面容也十分清秀，唯有一雙劍眉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雖是兄弟，卻生得當真與那襄王十分的不同。
齊王才剛自殿中出來，便有一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捧着劍迎了上去。
他自那男子手中接過劍，兩人便絮語着往遠處去了。
自始至終他都是眉宇緊蹙，從慶菱面前經過時也是視而不見，似乎整個人心事重重。
看到這一幕，林香兒和慶菱等人卻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