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禁地探險(三)
聽到那呼聲,蘇瑾将未說完的半句話頓在了口中,而林香兒也忍不住轉身去看。
卻見門口的那名弟子一臉驚惶的沖進堂室中,連拜禮都行得無比慌亂。
蘇瑾微蹙雙眉,對那名弟子道:“何事如此慌張?”
那弟子得了允許,便表情誇張的向掌門師尊禀道:“大事不好了,有妖邪闖入了禁地,幾位師尊已然趕至,但情況似乎不妙,商議之下也不知如何是好,這才令弟子來請掌門師尊。”
那弟子因為驚慌,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到底還是勉強交代清了事情的經過。
他話音才落,蘇瑾便“騰”的自座上起身,而後頭也不回的往殿外行去。
原本立在一旁等候發落的林香兒,被師父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
剛才那名弟子的話她也是明白了個大概,隐約便知與他們今日密林中的遭遇有所牽連,于是迫不及待的要追上去湊熱鬧。
奈何她的師父走得匆忙,待到她追至門口,師父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見了蹤影。
這時候,兩位師兄也至她身邊觀望。
三人會意的互相看了看,最終決定想法子讓傳話的這位師兄帶她們過去。
經過好一番軟磨硬泡,那位師兄終究還是被他們拿下,飛身在前方引路。
然而到了離禁地尚有百裏之遠的那片山谷,引路的師兄卻說什麽也不肯走了。
“在這裏等就好了,待到危機解除,衆位師尊都會沿着這條路返回,到時候你們要看熱鬧也方便。即使是我也早已得了師父的命令不得靠近,所有弟子都在此處候命,你們若不信,随便找位同門問問不就成了。”
這位師兄說得誠懇,林香兒往周圍一看,确實見各位師尊門下的數一數二的弟子都候在此處,也就信了他的話,在此靜候師父歸來。
不一會兒,他們就聽到周圍的同門之中起了一陣騷動,接着便有劇烈的聲響自山谷那頭的禁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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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餘師兄朝着天上指了指,聲音裏都是震驚。
林香兒也擡頭看去,卻見夜幕被一層又一層包裹術法的光暈耀得猶如白日。
夜空之中,妖邪之氣與仙靈之氣激烈的碰撞,看來在那禁地之中,各位師尊正和那妖邪惡戰。
“掌門師尊都親自迎敵了,卻還打得這樣激烈,看來那妖物來頭不小。”不知是誰說了這一句,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所有的三清門弟子都屏息關注着天空之中兩股力量的盛衰變化,一時間竟沒有人再出聲。
整片山谷陷入一片寂靜,只能隐約聽到遠處傳來的交戰聲。
林香兒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來。
身為徒兒,她自然為掌門師尊擔憂,可同時她也相信憑借掌門師尊的修為,一定能将那個妖邪打敗,也就不那麽擔心了。
奇怪的是,聽到衆人提起妖邪時,她就忍不住想起海底封印之中的那個白衣男子,心口便控制不住的有些發悶。
禁地之中的征戰持續了很久,待到一切平複下來時,三清門的弟子感知到逐漸萎頓下去的兇煞之氣,一個個拼命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與得意,恭順的等待各位師尊歸來。
不一會兒,那幾位仙袂飄飄的尊上,便乘着祥瑞之氣從天而降。
一路回行時幾位師尊還在談論着方才的那個妖邪。
“此物乃是上古靈獸九天赤鳳修煉而成,本是塊成仙的好料,修為又這般了得,偏偏急功近利,走了邪道,竟妄圖沖破封印,奪取那邪物的靈元,實在自不量力。”一位師伯惋惜的說着,手裏提着的收妖瓶散發着耀眼的輝光,想必裏面裝的就是那妖物的元丹。
掌門蘇瑾便接過他的話道:“難怪我在閉關中亦覺察到禁地的結界撼動得異常,好在未曾波及封印。”
另一位師伯又道:“想來即便九天赤鳳當真破了封印,也從那邪物身上讨不到便宜,只是生出這些麻煩來,還擾了掌門閉關。”
蘇瑾則搖搖頭:“這倒無妨,只是前段時日天象有異,我便占了一卦,又是個劫數的卦象,只怕近日蓬萊會有變故,卻又不知具體應在哪一樁。”
“依我看,亦不必過分憂慮,或許今日這一劫就算是渡了。”諸位師尊只聊到這裏便來到了衆弟子面前,唯恐引起衆人驚惶,他們便不再繼續談論此事。
身為掌門的蘇瑾行在諸位師尊之首,正緩步朝着林香兒所立的這邊而來。
林香兒往左右看了看,才發現兩位師兄已然率先一步開溜。
見情況不妙,她也打算先躲開再說,奈何還未及邁步就見蘇瑾的目光隔着衆弟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林香兒知道她這是逃不了了,只能拿出身為弟子的恭順态度,迎至師尊面前。
當着衆人的面,蘇瑾并沒有對她說什麽,只是轉身與諸位師伯告辭,而後示意自己的徒弟往回去。
林香兒百般不情願的跟上師父的腳步,一路上師徒二人都沒有言語,顯然蘇瑾還在為她參與鬥毆之事餘怒未消,而林挽香則在擔憂着自己要受什麽樣的懲罰。
不知不覺已到了蘇瑾的庭院。
這些日子,蘇瑾上山閉關,已有月餘沒有回來,拜在他門下的另外幾位師兄則與其他弟子住在一處,只有她因為自小身子弱,故此到了及笄的年歲也還跟在師父身邊。
這一個多月來,都只有她一人守着這間庭院,然則庭院裏卻沒有落葉堆積,屋子裏也沒有半點兒塵灰,一切都如蘇瑾離開時一樣,這些他都看在眼裏。
蘇瑾的眸中浮起些許波光,在供奉着三清門列位掌門畫像的屋子前頓足。
林香兒緊跟着師父的腳步,并不知道他這些表情變化,也未覺察到他停了下來,于是整個人撞進了寬大的錦袍之中。
蘇瑾轉過身來将冒失的小徒弟扶住,俯身之際銀絲自肩頭垂落,輕撫過她的面頰,攜着些許涼意。
林香兒連忙垂下頭,表情甚是沮喪。
果不其然,師父開始數落她:“你可知你們今日私自亂跑有多危險,若是撞上方才那個妖物,只怕你們三個的魂魄都要被它吃個幹淨。”
“我們是去後山,又沒有去禁地。”盡管心虛,林香兒還是此地無銀的嘟囔着。
實則說話的同時,她心裏卻是又後怕又慶幸。
後怕的是他們在密林中遇上的恐怕就是方才和師父交戰的那只妖邪,要不是當時他們誤入海底結界,只怕師父眼下說的可能也就十分的可能了;
慶幸的是師父在閉關中竟也察覺到海底結界有人闖入,還好;有這只妖邪适時出現才不至于讓師父發現他們擅闖禁地之事。
這樣仔細一想,似乎還是慶幸多一些。
對于林香兒方才的辯解,蘇瑾似乎十分不滿,嵌着一粒朱砂的眉宇又蹙緊了幾分,愠怒道:“看來你還沒有意識到此事的嚴重,為師不罰你只怕難讓你悔改,便罰你在衆位尊上面前跪上一夜,好生思過。”
順着蘇瑾擡起的手朝面前的屋子看去,林香兒懊惱至極,只怨自己不該畫蛇添足的說那句話。
師父既然已經對她發落,那麽該受的罰也躲不過,好在只是跪上一夜,不用受皮肉之苦。
林香兒抱着這般自我安慰的心裏在屋前跪下。
方才一直無暇顧及,如今閑了下來,她腦子裏便又控制不住的浮現出被封印在海底的那個白衣男子。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三清門自創立以來降服的最厲害的一個靈體。
師伯們在課堂上曾一再的提起那場戰役,而那一戰中起到關鍵作用的挽香師姑更是被奉若三清門的英雄。
林香兒對挽香師姑可是崇拜得緊,只可惜她來到三清門之前挽香師姑就已經仙逝了,故使得她沒有機會見上挽香師姑一面。
就連身為掌門的師父也對挽香師姑格外尊敬,而她的名字也是為了紀念挽香師姑,才取了這個“香”字。
如此一來,她就愈發覺得自己和素未謀面的挽香師姑親近了許多,于是立志有朝一日要成為挽香師姑那樣厲害的人。
只可惜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是有差距,且還不小。
她自小就身子弱,總是被些無名之疾困擾,一年有半年都關在師父的庭院裏養病,課業便落下不少,而她又總喜歡偷懶,故來到現在,似乎離那個厲害的人越來越遠了。
林香兒胡亂的神游着,忽然被一個猝不及防的噴嚏打斷了思緒。
片刻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實則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許是先前在那結界裏受了涼,且夜裏風冷,地上又寒的緊,她一個噴嚏過後接着又打了好幾個噴嚏,然後整個人都開始無力起來。
盡管如此,她還是想堅持下去,但不消片刻骨頭裏就開始像有火再燒,皮肉上又陣陣發冷。
她下意識的抱緊了雙臂,卻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不會這樣就着了風寒了吧?
她這樣想着,滿心都是對自己不争氣的怨恨,然而腦袋卻漸漸變得越來越沉,眼皮子都重的撐不住了。
身子哆嗦得越來越厲害,簡直不受控制一般,林香兒咬緊牙關硬撐着,又堅持了片刻之後,終究還是失了平衡往身側倒去。
腦子裏混沌之際,她還在想着要伸手抵着地面別摔得太難看才好,不遠處卻傳來了推門的聲音,下一刻她便落入了溫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