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的開始
1月份也忙,主要是忙年會表演。
大家都知道了吳純鈞幹完年前的活就離職了,雖然不舍,但也表示理解。于是就在年會表演上盡量折騰他。作為他的好基友,陸鳴鴻也沒逃過大家的魔掌。
陸鳴鴻舍命陪君子,每日下班後就跟着折騰。這次他們演的是播放電視劇原聲帶,配合演劇情動作,而他們被指定演的片段是——豬八戒背媳婦。嗯,盧綠沉提議的。雖然對于自己要演豬八戒,還要穿上闊大的道具服裝,戴上豬鼻子、豬耳朵,陸鳴鴻感到很絕望,但為了“媳婦”,他還是忍了!
“啧啧啧,我一定是最帥的豬八戒。”陸鳴鴻站在鏡子前摸着自己的臉說。
吳純鈞靠在床沿斜睨他一眼,涼涼地說:“八戒呀,你可不能多照鏡子呀。”
陸鳴鴻預感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不好聽的話,警惕地看向他,便聽他忍着笑說:“不然可就‘裏外不是人’了。”
果然!
陸鳴鴻“嘿”一聲,快步走過去把他攔腰抱住,“媳婦兒可不能嫌棄俺老豬呀。”邊說邊撓他癢癢。
吳純鈞就在他懷裏掙紮起來,兩人鬧騰得隔壁室友都看不下去了,紛紛說閃瞎钛合金狗眼,嚴正要求這對狗男男早日分手。
自那夜之後,雖然他們都沒有再提那個話題,但言行舉止之間卻是越來越親密了。陸鳴鴻大喜過望,也不着急,只時不時地表現細細的溫柔,說些似非而是的情話,慢慢地攻略他。
吳純鈞當然發現了他的小動作,沒有拒絕,只當不知。這不失為一種好的過渡方式。若兩人真要在一起,還會面臨來自家庭和社會的壓力,這方面他們還沒有談過,畢竟還不到那一步,那就先享受當下吧。
靜下來後,陸鳴鴻趁着氣氛正好,說:“資格證開始發放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領證吧。”
領證?這麽讓人誤解的說法,一定是故意的。
“你這是炫耀?”吳純鈞眯眼看他。
不過是去交資料領取證書,手續簡單,地方又近,根本沒必要兩個人去。
陸鳴鴻立馬搖頭,“當然不是。就是想跟你去領證。”
“……”
陸鳴鴻看他一臉黑線,也不逗他了,認真地說:“你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嗎?”
吳純鈞回想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正看着窗外的白蘭花走神,新同事被帶到了他的眼前……有什麽特別的嗎?
卻聽陸鳴鴻笑着說:“兩年前,我到幼兒園接親戚家的小孩,看到有個人跟一群小孩蹲在一起,興高采烈地讀着一本故事書,讀得那麽專注,周圍的小孩個個都露出向往的神色,仿佛他們一起遨游在一個童話世界裏,連我都禁不住神往起來。那個人還很自豪地說那是自己負責的書。”吳純鈞心裏一個激靈,這場面莫名熟悉啊。
“當時我就想,這個人一定很熱愛自己的職業。求職的時候,我一開始并沒有什麽目标,只是想起那一幕才去出版社試試的,沒想到面試時我居然又看到了那個人,于是我想,”陸鳴鴻看着吳純鈞的眼睛,淡淡地說,“若我留在那個人身邊,會不會有一天也像那個人一樣自豪地笑着說‘這是我負責的書’。”
吳純鈞定定地看着陸鳴鴻,腦袋好像卡殼一樣,思維流轉極慢。他的意思是……
大概是第一印象太好了,所以被引導進了這個行業;大概是第一印象太好了,才在暗暗的關注中不知不覺喜歡上了。
陸鳴鴻看他臉皮微紅,覺得好玩,想想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找出夾在裏面的兩張紙,遞給他。
吳純鈞接過一看,這不是……當初陸鳴鴻剛來的時候,他畫給他的人員座位示意圖嘛。
“你還留着啊?”
陸鳴鴻笑,“當然,這都是寶貝。”說完又鄭重地放回原處。
“這算什麽寶貝……”吳純鈞聲音弱弱地說,不過心裏有點高興就是了。
“所以你看,”陸鳴鴻總結道,“進出版行業是因為你,剛進公司是你在教我,決心在出版行業幹下去是因為你在我的同學面前說的那番話,你對我的職業影響如此之大,我現在拿到證書了,你是不是該跟我一起去領證?”
好有道理,無言以對。于是這事就這麽定了。
吳純鈞是在第二天和陸鳴鴻雙雙出門時遭遇盧綠沉的八卦目光才發覺不對的,這事真的有必要兩個人去嗎?他怎麽會答應這種事的呢?
開完年會沒幾天,吳純鈞就收拾收拾回老家準備過年了。因為離職了,這次倒是能在家裏待很久。東西雖收拾好了,但還是寄放在公司宿舍,待年後找了租房再搬出來。
剛回家那幾天,老媽熱情得很,給他買了不少好吃的。沒過幾天,就開始看不慣他整天呆在家裏無所事事的樣子,不是攆他出去會朋友,就是指使他幹活。臨近年關,要買的東西多,他便專職幹跑腿、拎貨的活了。
跑腿他是樂意的,拎貨就不大樂意了,關鍵是經常在路上遇到熟人,然後他媽一停下來跟人說話就能說老半天,話題還經常扯到他身上,“哎喲你兒子都這麽大了,長得又高又俊”“還在原來的公司做呀?工資有沒有漲呀?”“談女朋友了沒有,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在出版社做活呀,真有出息,他讀書時我就知道了他将來肯定要賺大錢的”“現在倒越發安靜了,變穩重了……
吳純鈞:……
吳純鈞覺得好尴尬有木有,他不擅長應付中年大媽,尬聊也聊不下去,多數時候就笑笑然後保持沉默,不知不覺倒是養成了回到家鄉就腼腆起來的性格,明明在外面他也是很放得開的。
春節期間的家鄉是很熱鬧的,出去闖蕩的人都回來了,而且都是拖家帶口的,開回來的小車都快找不到地方停放了。
鬧哄哄過了除夕,各家開始走親戚朋友。他其實不想出門,但還是被爸媽拖着到處走。去到別人家裏,只要有适齡的女孩子,未婚,一定會被拉着相互介紹——沒錯,這根本就是變相的相親。就是當場沒有女孩子,那些親戚朋友中有合适的人選的大媽們也會暗暗留意他。吳純鈞只能慶幸在他們家鄉是不在正月裏談親的,此時看了若有意,出了正月便可以互相嘗試接觸了,但那時他早逃到廣州去了。
被介紹的女孩子也明白長輩的用意,雖然不一定接受長輩安排,但多數會偷偷打量他一番,只是至今沒有看對眼的。
每當這時,吳純鈞便會想起陸鳴鴻來,想起他的聲音他的笑,想起他認真工作的側臉,想起他專注而溫柔的目光,想起他在他離開之前說的那句“我等你回來”。頓時心裏就覺得暖暖的,周遭的嘈雜似乎一瞬間遠去。
今年想到他的次數可比去年多太多了,他原來這麽有魅力的嗎?
吳純鈞繼續想,想到他那樂觀自信的氣質和果敢的行動力,微微一笑,是挺有魅力的。
初四開始,陸續有人離開了,到了初七初八,大多數人也都走了,少數會留到過了元宵。吳純鈞今年也是留守到最後的一批人。
哥哥嫂嫂帶着不到兩歲的兒子,在家裏住到初九才走,人一下子少了。他媽之前有孫子玩,已不大管他,現在孫子走了,她又開始唠叨起小兒子。他趁機旁敲側擊地問了她關于同性戀的看法。
他媽頓了一下,才淡淡地說:“要是兩人願意好好過日子,倒也不礙着別人什麽。”
吳純鈞一愣,本來他已經做好了他媽會反對的心理準備,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他爸是當地中學的老師,他媽是鄉鎮公務員,倆人一輩子沒去過多少地方,見識也不多,平時也不甚開明,竟會對同性戀這種“禁忌”淡然處之,吳純鈞覺得驚訝。
吳純鈞不知道的是,他媽幾個月前處理過一個事件,一個男生向家裏出櫃,家裏人破口大罵,把人趕出家門,那男生一時想不開,竟是跳樓了。那事一時鬧得沸沸揚揚,衆人唏噓不已,不過吳純鈞在外面不知道罷了。
元宵一過,吳純鈞就跑出來了,晃蕩了半個月找工作、找租房。
陸鳴鴻幫他搬完東西,收拾好屋子,然後出門一起撸串喝啤酒。晚上他還想賴在新租房裏,美其名曰“幫忙暖房子”,被吳純鈞攆走了。
陸鳴鴻笑了笑,不急,來日方長。
吳純鈞趕走了人,又去窗戶那裏看着,一會就看到那個人漸漸走遠。他看了一眼收拾好的新住處,微微一笑。
第二日,旭日東升,雖還是冷,卻擋不住萬物複蘇的氣息。吳純鈞看着鏡中收拾齊整的自己,露出滿意的笑容。
新的開始,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