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立功勞征人歸來
一夜溫存過後,趙世簡去了衙門, 直到出發, 再也沒回來過。
過了幾天, 朝廷大軍開撥, 李姝在人群裏目送趙世簡離去。
只見他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铠甲,年輕的臉上滿是期盼。他們是押送辎重的隊伍, 走在軍隊的最後方。前方平正濤作為主帥,在接受了景平帝的親自送行後, 又接受了全程百姓的矚目相送。
趙世簡遙望着平正濤的銀色铠甲,內心有羨慕, 有不平。他也是自幼學文習武,十幾年刻苦, 如今只能作為一個低等小隊長混在普通士兵中。如果自己不想法設法往上爬, 以後自己的兒子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 不管多麽努力,上升的渠道依然窄小。
趙世簡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極目望去,他在街道左邊一處鋪子的二樓邊角,看到了自家娘子。李姝穿着全套的紅色衣裙, 裙擺在初春寒風中飛舞,鮮豔奪目。
是了, 不管全程百姓如何矚目主帥的英姿勃發,但姝娘的目光永遠都只在我一個人身上。為了她,為了我們以後的兒女, 我定要多立些功勞,封妻蔭子,改善門庭。
夫妻二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互相都對着對方笑了笑。趙世簡感覺懷裏還殘留着前幾天夜裏娘子的體溫,馨香而又溫暖。這一路北上,千裏迢迢,願阿娘保佑我,平安歸來。願娘子給我力量,讓我奮勇向前。
隊伍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見一絲影子,李姝落寞地帶着下人一起回家了。
征人在外,奮勇殺敵,思婦在家,苦待歸期。
李姝原來覺得那些古人的詩詞都是瞎矯情,如今只想狠狠唾棄自己。丈夫出征,家裏婆娘如何能不挂念。
李姝感覺自己吃不香睡不香,每日掰着手指頭計算大軍到哪裏了。三兩天回趟娘家,或是去柿子樹巷,打聽平叛消息。好在朝廷捷報不斷,但趙世簡在隊伍中并不顯貴,根本沒有他的只字片語傳來。
這一日,李姝又回了柿子樹巷。
孫氏知道她近來憂心二叔,見她來了,忙丢下家事,帶着慧娘一起陪她閑話。
“弟妹回來了,我今兒正要帶着妹妹去銀樓置辦首飾呢,弟妹眼光比我好,咱們一起去吧。”
李姝想了想,一拍腦門,“是了,妹妹的嫁妝正經該置辦了,妹妹的嫁妝銀子還在我那裏呢,我明兒送回來給大嫂,好在我近來也無事,咱們一起給妹妹置辦嫁妝。”
孫氏笑道,“有弟妹在,我就放心了。若指望我一個人,哪裏能置辦得好。”
還不等李姝客氣,慧娘忙道,“謝過大嫂二嫂為我操心。”
李姝擺擺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妹妹不用客氣。今兒既然要去銀樓,那就去吧,沒帶銀子不要緊,我先記賬。”
孫氏哈哈笑,“哎呦,弟妹如今去銀樓都能記賬了,咱們跟着弟妹一起去,也風光風光。”
李姝也笑了,笑過後對孫氏說道,“大嫂,阿娘當日給妹妹留了四百兩銀子,按照阿娘的意思,留五十兩婚禮上用,其餘留作置辦嫁妝。官人不在家,我做主了,給妹妹添一套赤金首飾,再加五十兩壓箱銀子,明兒我都一并送來給大嫂。”
孫氏想了想,“弟妹大手筆,我也照着弟妹的來,給妹妹添一樣的妝奁。”
慧娘讷讷道,“兩位嫂嫂為我操勞,怎麽還能讓你們破費。”
李姝拉着她的手說道,“妹妹不用客氣,以後妹妹出了門子,咱們和尹家,就是正經親戚。妹妹不知道,在朝廷做官,單打獨鬥太難了,以後咱們這些骨肉親人,都要互相幫襯,才能一同進益。娘婆兩家如何維持好關系,全要妹妹去張羅,這點子東西算什麽呢。”
孫氏也點頭,“妹妹,你二嫂說的對,阿娘去得早,你們兄妹三個,定要手足和睦,不然外人都欺負咱們。”
姑嫂三個說了一陣子話,然後結伴一起往最近的銀樓去了。
李姝給慧娘挑了一套赤金首飾,沒有鑲嵌寶石,共十二樣,重七兩二錢,當下一兩金兌十兩銀,加上手工費,花費銀子整整八十兩。孫氏也挑了一套差不多的,費銀七十二兩。
孫氏想了想,她是大嫂,總不能比弟妹花的還少,官人知道了又要說她。又給慧娘單獨挑了一根金步搖,上面墜了好幾顆寶石,又挑了兩個金戒指,零零總總加起來,共計八十五兩銀子。
李姝今兒沒帶錢,本來預備記賬,店家掌櫃認識她,先記上,回頭再給,這是大戶人家常有的事情。哪知孫氏今兒帶的銀票足,先給李姝付了。
後面一段日子,李姝為了不過度思念丈夫,每天到柿子樹巷報道,跟着孫氏一起給慧娘置辦嫁妝。家具、首飾、衣裳鞋襪、布匹、文房四寶,連續忙活了一個多月才算規整齊了。
李姝見慧娘只有一個丫頭,與孫氏商量後,彙報趙書良,要給慧娘再買人。
趙書良為了給女兒置辦一份像樣的嫁妝,又給了妯娌兩個三百兩銀子,讓她們給慧娘打一套貴重些的首飾,剩下的給慧娘壓箱。其餘事情,買人也好,買東西也罷,不用跟他說,妯娌兩個商量好了直接辦。
孫氏帶着她二人一起,又給慧娘買了一個婆子、和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蓉娘過兩年就要長大了,到時候得配人,這個小丫頭正好就長大了。婆子老道些,遇着一些婦人家的事情,也能提點兩句。
慧娘的嫁妝剛置辦得七七八八,李姝又回了趟秀水坊打聽消息。聽得嚴氏說道,朝廷平叛結束,大軍即将班師回朝。因叛軍裏吸納了大量土匪盜賊,作戰手段頗是下作,朝廷五萬大軍損失了有三四千。
嚴氏的父親嚴文凱這一次作為欽差大臣總理撫恤災民各項事宜,嚴氏能得到許多一線消息。李姝三天兩頭回去打探,嚴氏也不隐瞞她,有一說一。
李姝聽嚴氏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驚肉跳,三四千個家庭啊,有人沒了兒子,有人沒了丈夫,最可怕的是有許多小娃娃失去了父親,從此任人欺淩。
李姝從秀水坊告辭回家,一路上心緒無法平息,她迫切地想知道,趙世簡是不是平安歸來。
這樣又等了近半個月,大軍終于凱旋歸來,先駐紮在京郊西營東側十裏路遠的一處荒地上,經檢查批準後才能回營。
景平帝着平正濤進宮面聖,又命王太師至京郊犒勞西營将士們。王太師是先帝老師,一向只忠于先帝。先帝在時,王太師在諸皇子之間不偏不倚,從不朋黨,先帝雖然去了,景平帝依然很敬重他。
景平帝為平正濤辦了隆重的慶功宴,并當場封平正濤為正二品節度使,統領京畿兩營十萬大軍軍權。
龐皇後在慶功宴上笑得很勉強。
大景朝明面上五十多萬軍隊,南面十萬,歸世代鎮守在那裏的鎮南王世家統領,東南面十萬,有水軍、陸軍,歸朝廷統管,每隔幾年都會換統帥,如今的統帥是西涼候甘侯爺。另外京畿東西兩營十萬軍隊,與三萬禦林軍、兩萬五城兵馬司共同守衛京城安全。這十五萬軍隊,沒有一個歸龐家管。
龐家的兵權在西北,龐家人三代統領西北二十萬軍隊。這二十萬軍隊,如今只知有龐家,不知有帝王家。二十萬只是明面上的數字,這些年龐家私自招兵買馬的事兒沒少幹,實則有近三十萬人,故而說龐家掌了大景朝近一半的軍權,并非空穴來風。
平家原來做過東南軍統帥,祖上也是功勳人家。京畿東西兩營原是先帝貴妃娘家掌管,後因先太子被毒死,先貴妃娘家滿門抄斬,統帥的名額一直空了下來。此次,景平帝借着平叛的由頭,把統帥的位置給了平家人坐。
平家人一下子掌了十萬軍權,還是守衛京城安全的京畿大營,這如何不讓皇後心憂。
朝廷大軍才班師回朝,後宮裏忽然也喜訊頻傳,敏賢妃、周德妃、柳嫔、王貴人等人先後診出喜訊。龐皇後一邊憂心朝政,一邊還要強打起精神,照顧後宮一幹妃子。她是正宮娘娘,孩子們的嫡母,責無旁貸。
過了幾日,上書房內。景平帝招平正濤和王太師同時議事,讨論此次平叛封賞問題。
景平帝讓王太師把此次平叛的功勞簿呈上,在一衆名單中,他很快看到了敏賢妃的妹夫。趙世簡的官是他親自過問的,吏部孔侍郎辦好後,偷偷向他禀報過,他記住了這個賢妃贊不絕口的妹夫的大名。兵部正八品書令史趙世簡,帶領三百人押送辎重過程中,遭遇敵軍偷襲,使巧計擊退敵兵,并擒獲敵方斥候三人,打聽出敵方重要出兵線路,為朝廷軍隊首戰勝利立了功勞。
景平帝手指在功勞簿上輕輕彈了彈,問王太師,“賢妃的妹夫可平安歸來。”
王太師想了想,他雖然不認得賢妃的妹夫,但撫恤名單裏,凡皇親國戚他心裏都有數,并未見到此人,故而謹慎開口,“禀聖上,撫恤名單裏未曾見到此人。”
平正濤在一邊聽到了,笑道,“聖上,這個小子聰明的緊,也立了功勞。只是退敵的過程中,受了些輕傷,如今都大安了。”
景平帝嗯了一聲,“此子既立了功勞,二位愛卿看着給他個封賞。賢妃最喜歡娘家這個妹妹,此子有了封賞,巧娘子诰命升上去了,也能進宮陪賢妃說話。”
王太師整日兢兢業業,朝廷裏的大小事都瞞不過他,景平帝雖然說得沒頭沒腦,但他對這中間的關系門兒清,立刻躬身應了。平正濤如今并不把賢妃放在眼裏,聖上要封,封就是了,不過是個小官。
那邊廂,大軍回朝當日,到了下午,趙世簡得到上官允許後,立刻馬不停蹄飛一般往家裏趕。
到了家門口,他停下了腳步,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後大力拍門。
開門的是硯臺,他驚呼了一聲,趙世簡擺擺手,徑直往裏走。
李姝正帶着玉娘幾個一起,把家裏的一些書拿出來放到院子裏曬曬,忽然聽得玉娘一聲驚呼。
她一回頭,就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立刻雙目淚盈。
趙世簡直奔過來,一把摟住她,“娘子,我回來了。”
李姝把手裏的書扔了,直接在院子裏,也摟住了他的腰,“官人,官人,你可算回來了。”
石媽媽在廚房,聽見聲音不對,出來一看,立刻笑了,沖玉娘招招手,玉娘往廚房去了。文崖和硯臺低着頭,背過身去,看着地上的螞蟻。
小兩口互相抱着,話也不說。趙世簡把頭低下,把臉埋在李姝的頭發裏,像快要窒息的人一樣,拼命吸着她頭發間的香氣。李姝把臉埋在他胸口,聞着他身上的酸馊味,頓時覺得心裏異常安定。
過了好久,李姝先回過神,“官人,且先去洗洗吧,身上都臭了。”
趙世簡哈哈笑了,“娘子不知道,軍營裏全是這個味道,若沒有這個味道,夜裏都睡不着。”
李姝愛憐地摸摸他的臉,“官人受苦了。”
趙世簡也摸摸她的頭發,“不苦,我心裏高興的很。”
自從大軍要回朝的消息傳來,李姝就預備了很多東西。
石媽媽見二爺一進門,她立刻帶着玉娘,把廚房一口大鍋騰出來,迅速燒了滿滿一鍋熱水。
李姝先打發硯臺去柿子樹巷和秀水坊報信,一邊讓文崖把自己的浴桶搬出來,想着卧房裏東西多,剩餘面積不大,官人這一身臭,得洗好幾遍,索性把廂房開了,先放一桶水,讓趙世簡好好洗一洗塵垢。洗過一遍,再加一桶水,徹底把個臭烘烘的丘八,洗得香噴噴。
李姝給他洗澡時,發現了他身上的傷。一條疤痕,從小腿到大腿,看得李姝直掉眼淚。
趙世簡親了親她的臉蛋,“娘子別哭,我平安歸來了。”
李姝擦了擦眼淚,心裏決定,她還是不要避孕了,趕緊先生幾個兒子。
洗過了澡,再給他擦幹了頭發,換上家常的衣裳,趙世簡又恢複成過去文質彬彬的讀書郎模樣。
幾個月的平叛生涯,趙世簡曬黑了,臉上多了幾分剛毅,手上的老繭越發厚了,身上的腱子肉李姝捏都捏不動。
小夫妻一起吃了頓晚飯,李姝洗漱過了,拉着他拉拉雜雜說了很多家事。
趙世簡一邊認真聽,一邊動手動腳,素了幾個月,他行軍時夢裏想得都是自家娘子。有時候聽着那些大頭兵說葷話,他恨不得立刻肋下生雙翼,直接飛回來把娘子抱着狠狠搓揉一頓。
如今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哪裏還有心思聽她說什麽家常,聽着聽着就把她剝了個幹淨,連蠟燭都來不及吹。
李姝嗔他,“我還沒說完呢,”趙世簡直接堵住她的小嘴。
李姝也想了他幾個月,一改過去的扭捏,大膽迎合。夫妻二人都是久旱逢甘霖,看着自家娘子嫣紅的臉,趙世簡哪裏還忍得住,省去了前面的一頓摸索,直奔主題,卻意外地發現娘子異常水潤,心裏大喜,照着謝舉人給的論語,賣力服侍起來。
夫妻二人溫存過後,頭抵着頭說了一會子話,趙世簡很快沉沉睡去。
李姝摸了摸他的頭發,靠着他一起睡過去。
第二日,小兩口歇過了中午覺,一起回了柿子樹巷。
孫氏和慧娘高興地接待了他們,孫氏打發書海去衙門通知趙書良。趙書良昨兒就聽說小兒子平安歸來,今兒跟上官告了假,提前回來了。
趙書良和趙世崇先後腳回來了,父子二人見他身上無大礙,又仔細問了平叛過程。
趙世簡把能說的都說了,包括自己立的小功勞。
趙書良大喜道,“老二這回肯定要升了,這可不是小功勞。”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小夫妻二人一起回了如意坊。
過了兩天,趙世簡正常去衙門當差。朝廷的封賞很快下來了,趙世簡封了正六品兵部職方主事,掌輿、征讨之事。
趙家歡欣鼓舞,趙世簡這個六品,是正經六部衙門的職位,屬于中央直屬機關,比趙書良那個六品價值還高。
但趙世簡想着岳父之前的交代,不預備大辦,如同趙書良升官一樣,只請了趙家另外三房人、吳家及李家,其餘一人未請。
家裏的慶功宴辦過後,他就要到新職位報道。姚書令等人要他請吃酒,盛情難卻,趙世簡請油火房一幹兄弟們到酒樓裏痛快吃了頓酒。
施書令羨慕地看着趙世簡,“趙老弟真有魄力,小小年紀就敢上戰場。唉,當日要是我主動請纓,是不是如今我也要高升了。”
姚書令撇撇嘴,“你還是算了,你去了戰場,看到敵軍來襲,別說退敵了,怕是要吓得尿褲子了。”
衆人哈哈大笑,施書令是大長公主的孫子,嬌養着長大,他敢說上戰場,家裏人就先把他腿打斷。
大夥兒高高興興吃了頓酒,然後趙世簡去了職方司報道。
職方司有郎中一位,姓古,四十多歲;員外郎一位,姓李,五十多歲了,另外一名主事姓張,只有三十來歲。似趙世簡這樣十九歲的大小夥子,在他們眼裏,跟自己兒子孫子差不多。
趙世簡去了,大夥兒知道他是賢妃的妹夫,小夥子又能幹又勤快,并不曾為難他。才半個月功夫,他就把職方司摸熟了。
除了這幾個上司和平級,還有一堆下屬。趙世簡專管輿圖和征讨之事,手下有四個書令史,八個衙役。這一群人年紀都比他大,好在趙世簡上過戰場,見過血殺過人,身上氣勢重。他又有舉人功名,不論文武,都能壓過這一幹人,也無人趕冒刺兒。你不服,來,一起過兩招,文的還是武的,你挑一樣。
趙世簡很快在職方司站穩了腳跟,他給吳氏和李姝請的诰命也下來了。
趙書良挑了個休沐日,親自帶了一家人,去吳氏墳上報喜。
趙書良給吳氏帶來了兩軸诰命,父子二人一人給吳氏請封了一軸诰命。朝廷發的自然不能帶來,他讓趙世簡手抄了兩份,燒化給了吳氏。兒子媳婦并女兒們,又給吳氏磕了頭。
先不說趙家的瑣碎,宮裏面,平貴妃越發得意,如今局勢大好,她也有兒子,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一連兩回,平貴妃都以身子不适為由,并未去向皇後請安。景平帝見平貴妃不敬皇後,一連半個月沒去她的宮裏,只往敏賢妃和周德妃那裏去。
龐家人坐不住了,開始游說龐太後,讓景平帝立太子。
太後如今像個佛爺一樣,整日只知道念經,給先帝和先太子祈福,龐家人的游說,她根本不理。
龐家人說不動太後,就指使一幹依附而來的官員奏請立太子。
景平帝皆留中不發,過了幾日,他忽然在大朝會上宣布,追封先太子為孝敬皇帝,重修帝陵。
龐太後聽說後,繼續念了三天的經,然後把龐家人叫進宮,狠狠痛罵了一頓,說他們有不臣之心。
龐家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平貴妃聽說後,笑的直不起了腰。哎喲,聖上可真有手段,不立太子,卻追封先太子。在龐家人心裏,自然是龐皇後的兩個兒子更貴重。但在太後心裏,她早死的兒子才是她的命根子。聖上追封先太子,對龐家人來說,丁點用沒有。但太後娘娘在乎啊,她的兒子,活着沒做皇帝,死了能做皇帝,她也滿意了。
太後投桃報李,自然會打壓龐家人。
朝廷裏要立太子的風聲忽然就沒了,仿佛根本沒發生這個事情一樣。景平帝卻一連幾日往皇後宮裏去,還親自過問大皇子的功課。皇後才提起的心,又放下了一半。
日子仍舊不緊不慢地過,到了八月,李姝被診出有了身孕。趙世簡大喜,立刻四處報喜。
肖氏聽說後喜得直搓手,跟嚴氏說道,“總算是有了啊,你三妹妹過門都一年多了,一直沒個動靜,我心裏急的不行,又不好催她,這下子我終于放心了。”
嚴氏抱着一歲多的兒子官哥兒,笑着回答肖氏,“阿娘,咱們要不要去看看三妹妹?”
肖氏點了點頭,“近來天氣好,咱們後兒就去吧。她一個人住在如意坊,身邊也沒個長輩,咱們去叮囑叮囑她,可不能不當回事。明兒咱們給她備些東西,你把官哥兒穿過的衣服給她帶幾件,我厚着臉再問你要幾尺你娘家人送來的細棉布,給你三妹妹以後用。”
嚴氏笑了,“看阿娘說的,咱們都是一家人,阿娘不說,我也會給妹妹帶一些的。”
這邊婆媳兩個商議着要去看李姝,那邊趙書良等人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當天夜裏,趙書良終于松口氣,老二媳婦一直沒動靜,他一個公爹也不好過問,如今總算有好消息了,娘子徹底能放心了。
孫氏問趙書良,“阿爹,明兒我去看看弟妹,阿爹有什麽要吩咐的?”
趙書良嗯了一聲,吩咐道,“讓她好生歇息,缺什麽了,只管回來說。”說罷,給了孫氏二十兩銀子。
“當日你有煦哥兒的時候,你阿娘給你置辦了各色東西,後來我也給你買了個丫頭。你把這二十兩銀子給老二家的,讓她需要什麽自己去買,裏面也有買丫頭的錢,讓她自己看着辦。”
孫氏暗自算了算,這二十兩銀子,足夠弟妹買個丫頭再加一堆的東西了。
孫氏接了銀子,第二日彙同餘氏和呂氏,三人一起去了如意坊。
李姝有了身子後,趙世簡聽說前幾個月不大穩當,每天走前吩咐玉娘,“家裏有事情,你多盯着些,只管吩咐他們去做,你只需看好你們奶奶就可以了。若讓我聽說還讓你們奶奶自己動手做雜活兒,看我回來了饒了哪一個!”
二爺極少說重話,玉娘吓得抖了抖,文崖和硯臺在一邊聽了,也低頭稱是。
趙世簡又給每個人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錢,“好生伺候你們奶奶,石媽媽你老道些,幫我多看着。”
石媽媽見二爺對二奶奶這樣細心,想到了自己那個爛賭鬼丈夫,內心又羨慕又傷心。沒想到二爺是這樣細心的男子,二奶奶真是好命。從此,石媽媽拿出百分百精力,仔細照看李姝的胎。
孫氏等人來了後,各自帶了些自己做得針線和小娃兒穿過的衣服,囑咐了李姝一籮筐話,方各自回去了。
孫氏等人才走了,第二日,李姝正坐在廊下曬太陽,肖氏婆媳又來了。
李姝高興地迎了過去,拉住肖氏的手,“阿娘來了。”
問完,李姝又和嚴氏相互見禮,嚴氏忙扶住她,“妹妹身子不方面,不要多禮,我又不是外人。”
寒暄完畢,三人都坐下了。
肖氏問道,“怎地起來了?”
李姝笑了,“阿娘,我穩着呢,已經兩個多月了。總躺着,我骨頭都生鏽了,起來走一走渾身都舒坦。阿娘放心,我如今不幹活的,我連洗臉都是讓玉娘擰帕子。”
肖氏點點頭,“這才對,你婆母不在了,你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害怕。頭一胎坐好了,後面都順利。”
說完,肖氏讓桂娘把一堆東西交給了旁邊的石媽媽,“這是官哥兒穿過的衣裳,都是七八成新的,你看着挑能用的。還有一些細棉布,你嫂子娘家送來的,上等的好料子,給孩子做裏衣和尿布,最是舒服了。還有一些普通布匹,你做幾身寬松的衣裳穿。”
娘兒三個親親熱熱說了一上午的話,肖氏和嚴氏又囑咐了李姝一籮筐話,李姝點頭點的快要腦震蕩了。
快到晌午飯時刻,李姝讓石媽媽多做幾個菜,肖氏忙攔住她。
“你別忙,我跟你嫂子等會回去。你家裏又沒個長輩,什麽都讓你操持。”
李姝苦留,肖氏仍舊帶着嚴氏走了。
夜裏,李姝想了想,跟趙世簡商量,“官人,我想再買個丫頭。”
趙世簡道,“丫頭還要□□,不若再買個婆子?”
李姝搖搖頭,她自己經驗豐富,不需要太多婆子來指手畫腳,她需要丫頭能幫她打理日常,外面有些事情交給玉娘,玉娘一旦出去了,她身邊連個人都沒有。近來文崖時常跟着趙世簡去衙門,總不能讓硯臺進屋裏來幫她找東西。
“丫頭□□好了,也忠心。婆子們年紀大了,見慣了風浪,不好□□。且婆子們幹了幾年後年紀就大了,咱們還得給她們養老。再者,阿爹前兒讓大嫂帶來二十兩銀子,就說讓再買個人。當日大嫂有煦哥兒,買的就是丫頭,我随着大嫂一起,買個小丫頭吧。過幾年玉娘大了要配人,總得有人頂上。”
玉娘在一邊羞道,“三娘子,我不嫁人的。”
趙世簡哈哈笑了,又點了點頭,“那就聽娘子的。”
就在李姝精心養胎的時候,景平帝忽然又下令,明年加開恩科。
趙世簡聽到後,十分高興,去年的春闱他沒參加,本來以為要再等兩年,明年加恩科,他要提前一年參加了。
自從當差後,趙世簡雖然仍舊刻苦,但總比以前略微松懈一些。開恩科的旨意下了後,他跟李姝商量過了,從此要發奮讀書。
好在職方司當差不是特別忙碌,趙世簡管着輿圖和征讨,前兩年景平帝做太子時,主管着對大景朝天下輿圖重新修訂了一回,一時半會的不會再重新修訂。趙世簡手下有四個書令史,他們日常就是整理各類資料,若各地有大型地貌變動,略作修改即可。至于征讨,朝廷才打過仗,這會子更是無事可做。
趙世簡把日常的工作都分下去,自己有大把的時間。且職方司郎中、員外郎及另外一名主事都是進士出身,特別是張主事張盡忠,曾是傳胪出身,正經的金榜第四名。大夥兒聽說小趙要考進士,都比較支持他。
幾人原來對一個年紀輕輕的舉人任六品主事略有微詞,好在他立過功勞,又是皇親,都不好多說。如今他既然要考進士,那最好不過了,省得外頭人都以為職方司主事連舉人都可以擔任。
趙世簡決定要參加春闱後,整天跟在張主事屁股後頭,拿出伺候老師的本事,端茶倒水、跑腿傳話。
張主事一向不茍言笑,頭一天被同僚這樣伺候的時候,撇了他一眼,“趙大人如何這般殷勤?”
趙世簡厚着臉皮,把桌上的灰塵用袖子擦擦,一邊給張主事磨墨,一邊笑道,“張大人學問紮實,我想拜張大人為師,不知道張大人可願意收下我這愚笨之徒。”
張主事頭也不擡,“趙大人客氣了,趙大人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拜師就不必了。”
趙世簡忙把自己寫的文章遞了上去,“小弟寫了篇文章,還請張大人幫我看看。”
張主事從文書裏擡起頭,拿起他的文章,仔細看過了,點了點頭,“趙大人文章有理有據,很是不錯,不過這行文方式和辭藻,還得再修飾修飾。”
趙世簡忙躬身作揖,“請張大人教我。”
張主事見這小老弟聰明有慧根,又勤奮,也樂得指點他,從此每天給他批改一篇文章,還把自己以前做的文章拿給他看。
有了張主事這樣的傳胪指點,另外古郎中等人也時常過問他的學問,趙世簡頓時覺得自己進益頗快。每逢休沐日,他還跑去找李承業,郎舅二人在一起切磋文章。
李承業蟄伏了一科後,文章越發紮實,只待明春一展身手。
為了節約時間,趙世簡中午又開始不回家。他不在家,姝娘想吃什麽做什麽,不用考慮他的口味。聽張主事說,大肚婆都是口味古怪、脾氣古怪,讓他一定要處處相讓,才能得些太平。
趙世簡當日聽得直點頭,“張大哥說的對,我定然都是聽娘子的,好在我家娘子一向明事理,并不曾胡攪蠻纏。”張主事斜睨了他一眼,這話的意思是我家婆娘胡攪蠻纏就是了?
李姝想着官人當差辛苦,還要苦讀,雖不好每日中午往衙門送飯,卻每天夜裏都整治一桌好飯菜,夫妻二人一起邊吃邊說笑。
玉娘帶着新買來的丫頭封娘一起在一邊伺候,石媽媽帶着文崖和硯臺在廚下吃飯,偶爾不經意間往正房這邊看一眼,然後又落寞地低下頭吃飯。
如今李姝養胎,趙世簡不再想風月之事,吃過夜飯就一頭紮入書房埋頭苦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是長更,作者已經累得躺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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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們如果看得高興,請給我的兩個預收一個收藏吧,愛你們~
感謝在2019-12-28 16:49:39~2019-12-29 17:20: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佩蘭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鐘雅芯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