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金鎖案蠢人得利
肖氏這個年過的異常忙碌, 她一邊要準備文進財的婚事,一邊要準備李姝年後出嫁的事情, 同時還要操持過年親朋同僚走動的事情。
嚴氏的胎快4個月了, 胎相也穩了, 不需要再整日躺着。她見婆母異常忙碌,自己也不好閑着,就向肖氏要求, 把給李姝備嫁的事情攬了過來。
肖氏實在是太忙了,就答應了嚴氏請求, 但一再叮囑她,不可逞強,若有不适, 不能勉強。同時交代李姝,在一邊協理, 多學多看,不懂的就問,等過了門, 操辦慧娘的婚事時心裏有底,免得到時候抓瞎。
李姝點頭如搗蒜, 她自己的婚事,她自然上心。若不是規矩不允許,她都想自己操辦。
嚴氏出身官家,學的最多的就是規矩。雖則李家和趙家門第都不高,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小姑出嫁, 不能馬虎。
好在嫁女比娶媳簡單一些,大頭就是準備嫁妝。
嚴氏帶着李姝,趁着年前一樣樣檢查嫁妝。那頭,肖氏打發人到花鳥胡同把文進財的宅子重新布置一遍,添置家具,粉刷牆面,每一樣花銷,肖氏都讓李姝做賬記錄。這是殿下和良媛娘娘賞給文進財的安家費,李家要确保每一文錢都花在文進財身上。一來,表示李家的清白,二來,安一安敏良媛的心。
李家火速到張家提親,換庚帖,合八字,并把婚期定在年後三月十五。
兩樣事情都忙活到一半,年三十又來了。
今年的年三十,李穆川要在秀水坊過。
中午的時候,李穆川帶着家小并文進財一起,去了楊柳胡同。大房把年夜飯安排在中午,兩房人一起熱熱鬧鬧吃了頓團圓飯。雖多了個文進財,但他臉皮厚,自來熟,不把自己當外人,倒不曾尴尬。
晚上,二房全家自己在秀水坊再吃一頓年夜飯。
吃飯的時候,肖氏看着小女兒,有些傷感地說道,“這是姝娘在家裏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李姝忙安慰她,“阿娘放心,就算我去了趙家,以後定三天兩頭回來。”
肖氏嗔她,“胡說,出了門子的姑奶奶,怎能總往回跑,外人不知情,以為小夫妻見天不合,回娘家告狀了。”
李姝笑道,“阿娘,阿爹做官,他們官場有一句話,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兵。我就是那流水的兵,我和姐姐們走了,以後嫂子和弟妹又繁育子嗣,李家依舊興旺。不管誰來誰走,李家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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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業笑道,“三妹妹說的有理,阿娘,妹妹還要在家裏幾個月呢。有這幾個月,我們一家人多親香親香。再說了,以後妹妹還常回來的。”
文進財在一邊羨慕道,“賢弟兒女成群,真讓人羨慕。”
李穆川哈哈笑道,“兄長不用急,很快兄長也要操心小兒女的事情了。”
說起兒女,文進財又想起豆娘,那是他目前唯一的女兒,他卻從來沒正經管過她,如今還要她來操心自己,內心又愧疚又心酸。
吃飽喝足的文進財,又多了一分慈父心腸。
不管文進財內心作何想法,李家人仍舊按部就班地吃年夜飯、守夜,接新年。
年初一,李姝換上了全套的大紅衣裙,頭上是成套的赤金鑲碧玉頭面。按虛歲算,她已經16了,正是最好的年華。
16歲的李姝,雖不如兩個姐姐那樣姿容出衆,但比起常人,也是不差的。且她身上比尋常小女娘天然多了一分淡然,似乎天大的事兒,都能坦然面對。
李穆川最喜歡小兒女的,就是她總是比姐姐們看得透。你看她的眼神,似乎歷經滄桑,但又充滿鮮活。
待字閨中的李姝,衣食無憂,居移體、養移氣,日漸有了些官家小女娘的氣度。未婚夫婿上進肯幹,又對她好,美好未來可期,她的心裏不再如當日初來時一樣迷惑、惶惶然,更多的是安定和從容。
今兒的一身大紅衣裙,是李姝自己挑選的。她無比喜歡這種喜慶而又濃烈的顏色,提醒她自己還活着,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過着幸福的生活,有人疼愛。
一身紅衣把李姝襯的異常出彩,肖氏滿意地點點頭,“姝娘長大了。”
待李姝給父母兄嫂拜年後,收到了四個紅包。
吃過餃子,李家男女各自忙碌起來。文進財依舊無所事事,就待在前院。肖氏把銀寶打發去陪文進財玩耍,防止他又想跑出去。
過年,忙碌的都是大人。似李姝這樣的未婚小女娘,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待在家裏,或跟随父母去走親戚就可以。
今兒李姝随肖氏和嚴氏一起,在正房迎接來拜年的族人。因李家本族離的遠,一時半會來不了,娘兒三個就坐在一起閑磕牙。
嚴氏笑道,“妹妹近來越發好看了。”
李姝謙虛道,“人靠衣裳馬靠鞍,都是好衣裙好首飾的功勞。”
肖氏知道小女兒論姿色比不過兩個姐姐,以前怕她心裏難過,現下知道她自己根本不在意,但也不想聽小女兒說這樣的話,“胡說,姝娘的容貌,可着咱們整個李家本族,除了你兩個姐姐和雪娘,也沒幾個比你更好的。你是整日和你兩個姐姐比,覺得自己不好看。你到外面去看看就知道了,自己并不差的。”
玉娘也插嘴,“就是,三娘子家常去秀水坊別家玩,那些人家的小女娘,也沒幾個比三娘子強太多的。”
肖氏又看向嚴氏,“你身子往後越來越重了,趁着現在還能走動,明兒讓二郎陪你一起回娘家。”
嚴氏的身孕剛滿四個月,在寬大的衣服遮掩下,稍微隆起的小腹基本看不出來。但肖氏知道,再過兩個月,這肚子就會像吹氣一樣長大。
喜慶熱鬧的大年初一,在相互拜年和鋪天蓋地的吉祥話中,匆匆忙忙而過了。
年初二,麗娘帶着丈夫和女兒回來了。趙世簡也來拜年。麗娘來的早,她到的時候,嚴氏還沒動身回娘家呢。
方大姐兒已經五個月了,長的像麗娘,白白嫩嫩的,身上帶着 奶香味。
這是肖氏頭一個孫輩,肖氏見到方大姐兒就歡喜的不得了,立刻接過去抱在懷裏左右親兩口。哪知大姐兒現下開始認人了,雖然肖氏看起來和藹可親,但她日常見不到肖氏,故而有些害怕,兩只小手直往麗娘懷裏伸。
衆人都笑了,麗娘忙打圓場,“這個小冤家,連她阿爹都不讓抱,也就是線娘能給我換換手,若只靠我一個人,胳膊肘都得累折了。”
嚴氏有孕在身,最喜歡小娃娃,但又不敢随便抱,只得在一邊眼饞地看着,“妹妹是她親阿娘,大姐兒自然跟妹妹親熱。”
說罷,嚴氏抓着大姐兒的小手,愛憐地輕輕捏一下,大姐兒居然咯咯笑了。
肖氏笑道,“可見是喜歡舅媽了。”
嚴氏回頭看向柳絮,柳絮會意,立刻從懷裏摸出個大紅包遞給嚴氏。嚴氏把紅包塞到大姐兒懷裏,“今兒我不能陪妹妹了,妹妹和妹夫定要盡興。姐兒這樣喜歡舅媽,舅媽高興着呢。這個紅包拿回去,扯幾尺布,給姐兒做花裙子穿。”
麗娘也不拒絕,笑道,“姐兒謝過舅媽了,等舅媽肚子裏的弟弟出生了,我們天天來找弟弟玩。”
嚴氏和麗娘打過招呼,那頭李承業和兩個妹夫也打過招呼,兩口子一起動身去嚴府了。
今年有了大姐兒,氛圍就異常熱鬧。
因沒有外人,也不分男女,都一起在後院正房廳堂說閑話。
李穆川見到外孫女也高興,摸了摸大姐兒白嫩的小臉。今年是外孫女頭一年上門,李穆川夫婦一人給了個大紅包,李姝和三郎未成家,按理是不用給的,但這是頭一個後輩,二人也往大姐兒懷裏塞了一個。
趙世簡是姨夫,自然也不能小氣,他來前沒想到封紅包,故而問李姝讨了個,塞了個銀锞子進去,随同李姝的一并給了大姐兒。
大姐兒還懵懂着呢,胸口的大口袋裏就塞滿了壓歲錢。
麗娘回娘家,無人與她斤斤計較,心裏也高興。一邊與肖氏說育兒經,一邊問李姝備嫁的事情。
李姝問麗娘,“二姐姐,大姐兒也這樣大了,咋還沒個正經名兒呢?總是大姐兒大姐兒的叫。”
麗娘笑道,“你姐夫說的,等抓周的時候一并取名,這也是慣例。”
李姝不再說話,她知道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小孩子夭折的比較多,故而一歲前很多都不給取名。像煦哥兒那樣早早取名的,也不過是喊個小名。
閑話了一時後,大姐兒開始犯迷糊。幾個月的小娃,吃吃睡睡才是正經事。李姝把麗娘帶回到西廂房,麗娘喂大姐兒吃過奶後,大姐兒香甜地睡着了。
麗娘又抱了她一會,然後把她放在李姝的床上,蓋上從家裏拿來的小被子。小娃兒認得氣味,自己家常蓋過的小被子,她一聞就聞的出來,故而睡得安心。
麗娘在娘家一直厮混到天快黑了,才戀戀不舍地走了。
方二郎見她舍不得走,笑道,“等過了正月,天暖和了,你帶着大姐兒回來住幾天也使得。”
麗娘溫聲道,“官人說笑了,我怎能把官人一個人丢在家裏。再說了,讓大嫂一個伺候阿娘,我自己跑回娘家偷懶,也不像話。”
想到自己的大嫂,方二郎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勸麗娘。若說讓麗娘不理她吧,他自己都說不出口。麗娘何曾願意理她,哪回不是大嫂主動招惹麗娘?要說據理相争吧,那可了不得,大嫂能說三天三夜。
麗娘從來不跟方二郎訴苦,也不讓他摻和到妯娌兩個的紛争之中。
線娘跟在後面,當着方二郎的面說道,“二奶奶,把大姐兒的紅封什麽的都收起來吧,放那口袋裏,等回去了,大奶奶看到了又要生事端。”
麗娘斜眼看她,“多嘴,大奶奶如今已經改了。再說了,大奶奶的是非也是你能說的。”
線娘笑道,“好好,我說錯了。您快收好,省的丢了。”
方二郎暗自嘆氣,大嫂前些日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姐兒有個什麽她都要眼紅,要想辦法弄一些走。回娘家走親戚,非要把姐兒的金鎖借去戴,借去了就不還。
說起金鎖,這裏面還有個是非。
方大奶奶年前冬月間回了趟娘家,因是去喝喜酒,方大奶奶為了充面子,把大姐兒的金鎖借去給大哥兒戴。她說是借,麗娘也不好拒絕,只得給了她。
線娘私下嘀咕,姐兒的金鎖是女娃娃的樣式,大哥兒戴了也不像啊。方大奶奶不管那麽多 ,高高興興帶着大哥兒回娘家去了。
回來後,她只字不提還金鎖的事情。一天兩天,好像混忘了似的。
後來方家阖家要去赴宴,大姐兒也要出門了,麗娘讓線娘去讨要,哪知方大奶奶一翻臉,我已經還給你了啊,當天回來就給你了,作甚又來讨要。
她還沒還線娘還不知道啊。
線娘本就性子烈,氣得當場吵嚷了出來,“你一個主子奶奶,借我們奶奶的金鎖不還,還有沒有道理了。大奶奶若真買不起個金鎖,又想要,明着說就是了,我們奶奶就算當了嫁妝,也給您買一個,省的您用這法子,說出去了方家臉面往哪裏放呢。”
方大奶奶被她說中心事,氣急,說她一個奴婢敢犯上,要打她。
方太太和麗娘都出來了。
方大奶奶指着麗娘的鼻子罵,“二弟妹,你窩囊也要有個度,丫頭都要騎到主子頭上了,你再不管她,我就替你管了。”
麗娘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說,“大嫂,把金鎖還給我吧。”
方大奶奶撇開臉,“什麽金鎖,我回來當日就給你了。”
麗娘不理她,看向方太太,“阿娘,咱們家遭賊了,大姐兒的金鎖被偷了。這賊子不要臉的很,專偷金器,咱們還是報官吧,不把這賊抓了,還不知道後面要偷什麽呢。”
方太太沒有說話,心裏嘀咕,借金鎖時她知道,還的時候她倒未曾見過,難道大兒媳真沒還?但沒憑沒據的,她也不好偏着哪一個。
方太太厲聲道,“我不管你們誰在弄鬼,今兒老實給我交代了,若做出丢我方家臉面的事情,看我饒你們哪一個。”
麗娘心中無愧,仍舊說,“阿娘,報官吧,兒媳婦也害怕的很。咱們私底下報官,我讓我阿爹找幾個經年辦案老手,定能找出賊來。還不用聲張,外人也不知道。”
方大奶奶手心捏了把汗,但想到那金鎖已經被她融了,死無對證,你報官我也不怕,也梗着脖子說,“報官就報官,讓官老爺來還我清白。”
方太太挨個看看兩個兒媳婦,沉聲說道,“等老大老二回來再說。”
報官是不可能的,方家丢不起那個人。方大奶奶死活說自己還了,誰也不能拿她怎麽樣。金鎖的事兒就成了死案,沒個頭緒。
麗娘白吃了虧,咽不下這口氣 。
她讓線娘白天無事時,出去打聽打聽,方大奶奶近日去過哪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線娘利用每天出去采買的機會,順帶跟蹤方大奶奶,終于發現異常。
方大奶奶前一段時間去過一家金器作坊,這家作坊專管金器以舊翻新。有人說看到方奶奶去過那家作坊。
得到這個消息,線娘異常興奮。但更多的,她也打聽不出來了。
麗娘讓線娘回了趟李家。
李家人聽說了金鎖的事兒,都陷入了沉默。
嚴氏先開了口,“你先回去,莫要聲張,告訴你們奶奶,這幾日和方大奶奶和睦相處,看看她身上頭上有沒有新的首飾,都是什麽花樣的。”
過了幾日,線娘又回來了,方大奶奶果然多了根金釵,線娘連樣式花紋都說的一清二楚。嚴氏着人去金器作坊一打聽,果真不出所料。
方大奶奶把大姐兒的金鎖融了,打了一根金釵,剩下的金子,都揣自己兜裏了。
嚴氏以偷盜為名,讓金器作坊的老板出具了當日融金鎖時的流水單,上面有方大奶奶的手印。
拿到這個後,麗娘當天夜晚就把方大奶奶拿下了。
鐵證如山,方大奶奶想抵賴也不行。
方大郎原先以為就是妯娌兩個吵架,沒當回事,沒想到這婆娘幹這丢人的事情。
方大郎當場一個耳刮子把方大奶奶打到地上去了,“你個賊婆娘,家裏是缺你吃還是少你穿了?你幹這沒王法的事情!你還是大姐兒的親大娘呢,你不說給她添置個物件,還貪她外家給的金鎖,你還是個人嗎?這事兒若鬧到外面去,你要吃官司的你知不知道!你個蠢婆娘,我整日讓你安生些,莫要惹事,你就是不聽,我兄弟之間的情分都被你這賊婆娘作踐個精光。”
方大郎氣得又要打她,方二郎忙攔住了。
方大奶奶被查出了賊贓,又被男人打了,瞬間破罐子破摔,指着方大郎的鼻子罵,“你個沒種的夯貨,你除了打我你還能幹什麽?家裏是不缺吃少穿,但我手裏有一個活錢嗎?你每月的俸祿給過我一文錢嗎?你以前的體己銀子,這一二年都被你拿去喝酒糟蹋光了。同樣是方家媳婦,她整日穿金戴銀,我想給大哥兒添置兩件新衣服都要想盡了辦法。你以為我想貪大姐兒的金鎖啊,我是沒辦法了啊!”
說完,她一邊拍大腿一邊哭訴,“我回娘家,都說我在方家享清福,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可誰知道我手裏精光啊。我每回回娘家,你給過我一個錢讓我随禮嗎?家裏雖說預備了禮,可那扣扣搜搜的一點東西,我都嫌丢人!我想給自己臉上貼金有錯嗎,我想風風光光的有錯嗎?還不是你個窩囊廢沒用,讓我和大哥兒跟着你受苦!”
方大郎頓時啞然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自家婆娘好面子,可手裏無錢,可不就得想歪主意。
方太太氣急,大兒媳這可不就是在說她把家管的太死,你一個不當家的小媳婦,要錢作甚?
方太太氣得只罵,“好啊,你阿爹才死了幾年,你們就合起夥來擠兌老娘。官人吶,你快睜開眼看看吧,這兩個不孝子,要氣死我了啊。”
聽她哭了,兩個兒子又忙來勸。
麗娘先給方太太屈膝行禮,“都是兒媳的不對,兒媳不該小題大作。大嫂既喜歡金釵,跟我說一聲就是了,我送大嫂一根。只是這金鎖是我娘家送的,不好丢了,才這樣大張旗鼓的找。都是我的錯,請阿娘不要生氣。”
方太太不好說麗娘找的不對,又嫌棄她多事。哭了一陣後,感覺心灰意冷,回房歇息去了。
方大奶奶有些臊的慌,也回房去了。
方二郎嘆了口氣,帶着麗娘回了西廂房。
臘月底,本該歡歡喜喜預備過年,方家卻發生了這樣一場鬧劇。
第二日,方大郎往西廂房送了足足的銀子,讓二房給大姐兒再打個一樣的金鎖,還請二房兩口子不要把這事情說出去,大哥兒的臉面要緊,并承諾以後管好方大奶奶,再不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想讓麗娘把那張單子給他。
麗娘接下了銀子,頂了方大郎幾句,“大哥的意思,把這金鎖打了,然後就算過去了?實不相瞞,這單子,是我娘家嫂子讓嚴家幫忙尋出來的,我哪裏有這麽大的本事呢。我們大姐兒不如大哥兒金貴,丢個金鎖罷了,又不是丢了命。大哥放心,我肯定不聲張的。不過大哥回去好好跟嫂子說,大哥兒的臉面要緊呢。那單子,我已經送回娘家去了。”
方大郎被頂的無話可說,但大房理虧,只得讪讪地走了。方二郎心疼自己媳婦和女兒,也沒強壓着麗娘。若這事兒就這樣過去了,大嫂以後是不是都敢把大姐兒賣了?
方太太沉默了好幾日後,忽然想開了。
臘月二十五夜晚,她把兩個兒子兒媳都叫到了正房。
“我這幾年糊塗了,因你們阿爹去了,我心裏難過,就把這黃白之物當作寶貝,以為抓住了這個,兒子媳婦才會把我放在心上。細想想,咱們母子的情分,難道不比這個貴重。阿娘糊塗這幾年,讓你們都受委屈了。”方太太似乎又恢複了過去那副淡定從容的官太太模樣。
兩個兒子聽她說這話,忙勸她不要傷感。
方太太一笑,“我兒,為娘還能活幾年呢,只要你們都好好的,才是我的福氣。”
方太太說了一陣子掏心窩子話後,回房搬出了錢匣子。
“我要這些作甚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以後就帶着孫子孫女玩就可以了。”
說罷,她看向兩個兒媳婦,“咱們家的家當都在這裏,現下咱們先清點一遍,等過了年,請族老、你們舅父和你們兩家的娘家人一起,把家分了吧。以後,我跟着老大,老二願意出去住就出去住,每個月給我1兩銀子養老錢。不願意出去住,每個月給家裏一些夥食費,在家裏住也使得。”
兩個兒子忙跪下來,“阿娘,我們不是要分家。”
方太太笑了,“阿娘真是糊塗,管那麽多作甚。有出息的孩子,不要管,沒出息的孩子,管了也沒用。等年後分了家,你們各自讨營生,但不要忘了,你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方家兄弟想到父親的慘死,心中悲痛,頓時覺得自家為了這點小事惹得母親傷心,真是不孝,頓時心裏愧疚不已,母子三個又抱頭痛哭了一場。
哭完了,方太太按了按眼角,說道,“年前,咱們還熱熱鬧鬧一起過個年,等年後再說旁的。”說罷,讓兩個兒子一起清點了家當,按照當下的規矩,長子得宅子,次子得銀錢,大致分好,只等年後親朋一起見證,簽過文書,然後徹底分家。
兩個兒媳婦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出一聲。方大奶奶聽說可以分到一大筆錢財,以後官人的俸祿也讓自己收着,心裏歡喜,但婆母在哭泣,她也不敢喜形于色。
麗娘內心沉重,這一個回合,大嫂得到錢財和掌家權,婆母在兩個兒子心中的分量不減反增。只有自己,什麽都沒得到。大姐兒的金鎖沒了,雖大房賠了銀子,但總歸鬧了這一大場,況且,又不能到外面說大哥兒親娘偷東西;二則,官人說不得還要怪自己多事,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這裏,麗娘看向方大奶奶。這個禍頭子,踩着我們姐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錢和權,我們二房卻落個不識大體吵吵鬧鬧的壞名聲。這個虧,現下只能咽下去,且等以後再說。
麗娘年前回過一次娘家,把這事兒的結果說給了李家人聽。
對于方太太的及時放手,李姝佩服得五體投地。方太太在危急時刻,果斷舍棄錢財,做出悔過自新的樣子,再哭一哭,再一次贏得了兩個兒子的同情和尊重,真是老謀深算。
“二姐姐,你們太太真是個人物,能屈能伸。方大奶奶不過是個眼皮子淺的蠢貨,姐姐不用把她放在心上。”李姝勸麗娘。
麗娘哼了一聲,“她雖蠢,但總做些惡心人的事,平白給人添堵。”
嚴氏忖度道,“二妹妹,現下咱們家,還不是張揚的時候。娘娘在宮裏不容易,些許小事,咱們都得忍一忍。好在如今妹妹家裏都知道妹妹是清白的,大姐兒也受了委屈。這樣,明兒我讓你哥哥再去打個金鎖,挑個好日子,親自送到方家,讓方太太知道,妹妹受了委屈,讓方家大房人知道,妹妹是有娘家的。我李家給的金鎖,平白被人偷了去,私自融了打金釵,方家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分家的時候,也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把這個事兒糊弄過去了。”
麗娘謝過嚴氏,“哪能讓哥哥嫂子破費,我明兒把金鎖打好了,讓線娘送過來。哥哥年後去我家再帶過去,那個蠢東西,再不給她些教訓,當我是泥巴捏的了。”
李姝看向麗娘,以前那個柔柔弱弱的小姐姐,如今有為母則剛,開始知道用智謀和手段去維護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李姝心裏異常高興,小姐姐終于長大了。
肖氏在一邊緩緩開了口,“昭娘說的對,就算咱們家不張揚,也不能讓你妹妹和大姐兒受這樣的委屈。方家若不給個交代,我就要問到方大奶奶娘家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六大長更,小天使們周末愉快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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