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個快遞小哥

第82章

一個星期之後，姜淼淼終于出院了，雖然他依然還很虛弱，沒辦法變回人形，依然只能一天到晚待在魚缸裏，但現在的他總算能夠開口說話了。

他出院的這一天，厲無栾以及厲無栾的小夥伴們都來送他了，甚至就連厲無栾的師父窦墨都來了，還有幾個他曾經見過又或者沒見過的大人物，讓他頗為受寵若驚，不過最令他驚訝的還是，黑白無常也來了。

白無常穿着一身白色西裝，就像個時髦的年輕帥哥，一點兒也看不出他地府公務人員的身份，這還是姜淼淼第一次在非工作狀态的情況下和他見面。

白無常笑眯眯地給姜淼淼送了一個錦旗，感謝他為地府與人間的和平作出的貢獻。

姜淼淼在魚缸裏吐着泡泡：“哪裏哪裏，好說好說。”其實哪有什麽維護和平，哪有什麽奮不顧身，哪有什麽舍己為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他自己，為了活下去，為了……孟重黎。

他依然保持着金魚的形态，待在魚缸裏，而魚缸則被孟重黎抱在懷裏。

“不管怎麽說，為了感謝你們作出的貢獻，之前上邊答應給你的功德……翻倍了，回去之後記得查收。”白無常笑眯眯地說。

姜淼淼十分驚訝：“可是那個手機……壞了……” 那個黑色手機已經被共工弄壞了，但這不是主要問題，他不知道一開始山海快遞為什麽願意招聘他，但他認為和共工殘魂脫不了關系，畢竟據說其他的正式員工都是些修真界的大人物，他區區一只普通的魚精，憑什麽讓那個神秘的山海快遞對他另眼相看呢？如果共工殘魂已經不在他身上了，那他是不是也要被迫下崗了？

“手機壞了就壞了，再給你一個不就得了，”白無常笑眯眯地說，他打量着姜淼淼的表情，似乎一眼看出了他的顧慮，笑了笑從西裝褲袋裏拿出了一個東西遞給了姜淼淼，“工本費從你的功德裏扣。”

姜淼淼低頭一看，驚訝地發現是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色手機，不僅外觀一模一樣，他點亮了手機屏幕一看，發現裏面下載好的軟件都是一模一樣的，最顯眼的位置則是山海快遞的APP。

他似乎沒有被迫下崗。

“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好好幹，好好相處，”白無常笑眯眯地拍了拍姜淼淼的肩膀，然後扭頭對一旁穿着黑色西裝的黑無常說，“咱們兄弟倆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放，到人間去玩玩？”

一向沉默寡言的黑無常點了點頭，和白無常一起離開了醫院，姜淼淼目送着兩人朝大馬路的另外一頭走去，身影逐漸消失了。

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已經來到了仁濟堂附屬醫院醫院的大門口，幾乎所有的醫院門口都人來人往，這家醫院也并不例外，許多人正準備進醫院，也有許多人剛好從醫院裏出來，他們一行十幾人被來來往往的人群包圍着，竟也不顯得突兀。

厲無栾将姜淼淼和孟重黎送到了門口，當然，在外人看來只有一個孟重黎——此時的孟重黎仍然是七八歲小正太的模樣，這個七八歲小正太正面無表情地抱着一個不大不小的透明魚缸。

“好了，我們就送你們到這裏吧，現在所有人都忙得不行，還有各種麻煩各種後續等着我們去處理，”厲無栾也不和姜淼淼孟重黎客氣，大大咧咧地打發了兩人，“等事情都處理好了之後，我再請你們吃飯吧！至于你的新身體的事，不要着急，有結果之後我就馬上聯系你！”

雙方在醫院門口告別之後，孟重黎一手拿着錦旗一手抱着魚缸，面無表情地往回走。

姜淼淼一邊悠閑地在魚缸裏吐泡泡，一邊問孟重黎：“喂喂喂？喂喂喂？hello？有人嗎？” 自從他醒來之後，他無數次主動朝孟重黎搭話，但孟重黎卻一直沒有理過他，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顯然是生氣了。

姜淼淼很無奈，他不知道孟重黎怎麽年紀越小脾氣越大，不過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夠理解孟重黎，畢竟根據厲無栾之前的描述，他當時的情況可謂是九死一生差點就真的灰飛煙滅人間不存了，肯定把厲無栾吓死了。

但這能怪他嗎？倒黴是他的錯嗎？天雷追着他劈是他的錯嗎？

他低聲下氣地和孟重黎道了好幾次歉，但這家夥外表變小了，就連脾氣似乎也變得和小孩子一樣小心眼，讓他十分為難。

姜淼淼不抱希望地吐着泡泡，正琢磨着怎麽打消孟重黎的怒氣，沉默了一個星期的孟重黎終于開口了：“……我很害怕。”

姜淼淼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才急急忙忙地開口道：“你終于不生氣啦，你終于願意理我啦？”

“我沒有生氣，”孟重黎語氣沉悶地說，“我只是害怕……萬一當時我沒有及時救下你，你就死了。”

“但你不是及時救下我了嗎？”姜淼淼連忙吐着泡泡說。

“萬一我當時沒來得及呢？”孟重黎很不開心。

“這種如果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姜淼淼苦口婆心地勸道，“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又何必鑽什麽牛角尖呢？現在我們大家都好好的，結局是好的不就好了？”

孟重黎又沉默了下去，似乎又要和姜淼淼冷戰了。

姜淼淼害怕孟重黎又一個星期不理他了，連忙開口道：“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當時我不應該那麽急，我應該先等你反應過來，等你做好準備……”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但其實他知道當時情況緊急，哪容得了他做萬全的準備呢？他知道孟重黎其實也知道。

“下次我一定……”

孟重黎沉默了許久，半晌才悶悶地打斷了姜淼淼的話：“沒有下次，絕對沒有下次了。”

姜淼淼笑了起來：“當然不可能有下次了，對了，那怎麽又變成小孩子的模樣啦？” 因為冷戰的緣故，他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問孟重黎這個問題。

孟重黎悶悶地說：“我受傷了，維持幼體的形态比較……不費勁。”

原來這是低耗狀态啊！姜淼淼恍然大悟：“那你什麽時候才能變回大人的模樣？”雖然孟重黎現在的樣子很可愛，但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方便嘛……

孟重黎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開口。

姜淼淼幹笑了一聲，忽然轉移話題：“對了，汪鴻和司芮兒怎麽樣了？顧華呢？他還活着……哦對他本來就已經死了，他又死了一次嗎？”

“顧華沒死，被救下來了，”孟重黎沒有解釋太多，“汪鴻……也好好的。”

“他本來也沒什麽事，真好，天塌下來也有人替他頂着，”姜淼淼笑了笑，“他在家裏還安分吧？”

孟重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我看完了他之前放在你電腦裏的……片子。”

姜淼淼差點被魚缸裏的水嗆到：“咳咳咳咳……”

孟重黎若有所思地說：“有的事情我現在這個樣子的确不方便。”

“咳咳咳咳……”

姜淼淼無言以對，他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待在魚缸裏，沒人會發現一條魚有沒有臉紅……

“啊！好可愛的小金魚啊！小弟弟，這是你養的寵物嗎？”有幾個迎面而來的年輕女孩子看到了獨自一人抱着魚缸的孟重黎，有些興奮地圍了上來，“長得這麽肥的金魚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圓滾滾的，像一個球一樣。

“這個小弟弟也長得好可愛啊，有點像我之前在電視上見過的一個童星……”

“小弟弟你今年幾歲啦？你養的小金魚叫什麽名字呀？”

你才圓滾滾！你才像球！不要随便勾搭人家男朋友！你們這群怪阿姨！

姜淼淼十分郁悶，厲無栾不知道從哪裏給他找了一條極為圓潤的金魚作為臨時身體，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胖得像個球的金魚。

孟重黎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幾個小姐姐，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那幾個小姐姐也沒有不高興，逗完小正太和胖金魚後便嘻嘻哈哈地離開了。

姜淼淼悶悶不樂，這是他醒來之前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想要變回人類形态，盡管他很清楚就算他和孟重黎以大人形态一起出現，想要勾搭孟重黎的女孩子大概也不會因為他的存在而收斂心思……但至少比現在只能在魚缸裏悶悶不樂地吐泡泡強一點。

孟重黎也不知道怎麽的，這一刻竟鬼使神差一般地和姜淼淼心有靈犀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喜歡你，不喜歡她們。”

姜淼淼繼續悶悶不樂地吐泡泡：“她們不可愛嗎？”

孟重黎繼續說：“你可愛，她們不可愛。”

在孟重黎沒什麽技巧的安慰下，姜淼淼鬼使神差地恢複了心情：“嘿嘿，算了算了，不管她們了，咱們回家吧！”

孟重黎點了點頭：“嗯，我們回家。”

初升的太陽灑落下溫暖的陽光，小正太面無表情地抱緊了懷裏的魚缸，緩慢而又堅定地朝前方走去……

魚缸裏的胖金魚則美滋滋地吐着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