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個快遞小哥

第40章

吳涯醉話音剛落不久，原本已經化為齑粉的黑水又蠕動着重新凝聚成了一團。

雲錦書用雪白的貝齒咬了咬下唇，低聲叫道：“……你這個烏鴉嘴！”

祝萬劍也冷冷地瞪了吳涯醉一眼：“烏鴉嘴！”

姜淼淼見狀，也跟風附和了一句：“烏鴉嘴！”

吳涯醉十分無奈，但也只能接受隊友們的嘲諷。

眼看對付黑水的行動又一次失敗了，衆人都陷入了一陣無力的懊惱之中，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被他們輪流攻擊了好幾次的黑水終于不耐煩地反擊了。

只見那灘黑水就像充氣一般忽然膨脹了幾十倍，變得就像一座小山一樣龐大，上面本就密密麻麻的眼睛的數量也瞬間翻了幾十倍，頃刻之間一座鑲嵌着成千上萬只的眼睛的小山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不僅如此，很快這灘黑水便無限衍生拓展空間，将1024整棟房子都淹沒吞噬了，它就像牆紙和地毯一樣占據了所有空間，于是一瞬間整棟房子都長滿了眼睛，從地板到牆壁，從牆壁到天花板，滿滿都是眼睛。

這些眼睛都長得一模一樣，沒有上眼睑也沒有下眼睑，更沒有眼睫毛，顯得非常詭異，但更詭異的是它們都一起直勾勾地盯着姜淼淼等人，随着姜淼淼等人的走動而轉動，就像在窺伺着什麽一樣。

“太惡心了吧！”姜淼淼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一腳踩在了幾只眼睛上，立刻就把那幾只眼睛踩爆了，爆漿的瞬間那微妙的腳感瞬間令他渾身一僵。

其他人見狀也不敢動了，然而就算他們一動不動，那些眼睛卻像擁有生命一般瘋狂朝他們湧來！

祝萬劍拔劍就砍，一劍斬落便爆漿無數，無數眼珠子爆裂開來，場面一瞬間變得無比驚悚可怖，地面上瞬間多了一灘黑黑白白的可疑液體。

姜淼淼嘴角一抽，整個人都不好了，不過眼看一堆眼珠子朝他撲來，他在逃無可逃的情況下也只能上腳踩，一腳踩爆一堆眼珠子，又一腳踩爆另一堆眼珠子，踩着踩着，他竟漸漸有些上瘾。

然而不管他們砍爆踩爆多少眼珠子，那些眼珠子依然源源不斷地不停出現，似乎無窮無盡永無盡頭一般，而且這些眼珠子組成的肉牆也離他們越來越近了，似乎馬上就要把他們緊緊包裹起來了。

姜淼淼發現了這件事，頓時急了：“不行！得趕緊找個辦法突破出去，不然就要被這堆眼珠子埋了！”

吳涯醉急得額頭直冒汗：“讓我算一算生門在什麽地方！”

“你快算！”雲錦書已經用掉了好幾張符了，但只能稍微減緩這些眼珠子進攻的速度，而不能完全阻止。

“我需要時間！”吳涯醉急得汗如雨下，“給我一點時間！”

“不行！這些眼珠子的速度太快了！”雲錦書比他更急，“祝萬劍你那邊還能撐多久？”

祝萬劍沒有回答，然而有的時候沒有回答也是一種回答，顯然現在的局勢已經不容許他分心回話了。

姜淼淼也急得要命，雖然他一腳能踩爆一堆眼珠子，但這樣的效率顯然還是太低了，這些眼珠子繁衍的速度遠比他想象中的快，腳底下的滑膩感也越來越惡心了。

随着腳底下被踩爆的眼珠子爆出來的漿越來越多，他逐漸有些腳滑站不穩了，一不小心就身形一晃摔倒在地了，他這一摔倒，那些被他踩爆的漿水立刻就像有生命力一樣撲了上來！

姜淼淼吓了一跳，下意識掙紮了起來，然而下一刻那些漿水便直接朝他的臉撲了過來，瞬間糊得他整張臉都是！

這一刻他惡心得簡直想要吐出來，漿水糊臉的感覺又滑膩又惡心，而且還不停地往他的耳眼鼻嘴裏鑽，令他根本無法呼吸，就在他以為自己要窒息而死之時，那些漿水的瘋狂入侵忽然停止了。

“咳咳！咳咳咳咳！”他一陣劇烈咳嗽，拼命把嘴巴裏的漿水吐了出來。

姜淼淼咳了半天，差點把肺都咳出來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擡頭一看，才發現孟重黎不知道時候站到了他面前。

孟重黎站在姜淼淼面前，指尖微微泛紅，一道道紅光穿梭在這些滿是眼睛的黑色漿水之間，紅光所到之處一只只眼睛爆裂開來，場面無比的驚悚。

吳涯醉幾人也被這些眼睛折騰得喘不過氣來，吳涯醉全身都被那些黑色漿水纏繞包圍了，雲錦書秀麗的小臉臉色蒼白，祝萬劍則不斷揮劍斬斷那些朝他襲來的黑色漿水。

不過孟重黎一出手，這些滿是眼睛的黑色漿水很快就被逼退了，幾道劍光之下，中間甚至出現了一道白光。

……破了！

有出去的希望了！

姜淼淼心下一喜，正要沖上前幫忙，然而随着孟重黎的劍光越來越盛，黑色漿水節節敗退，終于開始暴走了！

這些黑色漿水似乎拼盡了最後的一口氣，猛然膨脹了無數倍，瞬間又長出了無數密密麻麻的新的眼睛，然而下一秒那些密密麻麻的新眼睛便逐漸彙聚到了一起，不斷融合變大，最後變成了一個擁有一只巨大無比的眼睛的人形怪物！

姜淼淼目瞪口呆，他盯着那人形怪物身體中央的巨大眼睛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恍惚了起來，孟重黎冷聲叫道：“小心！不要看他的眼睛！”

孟重黎一邊說着，一邊朝那人形怪物沖了過去。

姜淼淼連忙閉上了眼睛，然而他剛剛把眼睛閉上，便感覺腳腕被什麽黏黏糊糊的東西包裹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地面開始融化塌陷了……不對，是那些黑色漿水開始不斷上升了！

吳涯醉雲錦書祝萬劍也開始不斷往下陷，雖然黑色漿水裏的眼睛都不見了，但還是足夠令他們惡心的，然而不管他們怎麽掙紮，都會無法控制自己的往下沉去。

孟重黎和那個人形怪物也一邊打着一邊陷進了黑色漿水的包圍裏，一轉眼間，整棟1024的房子都陷入了黑色漿水之中！

好痛苦……快沒有辦法呼吸了！

姜淼淼在黑色漿水中拼命掙紮，因為缺氧眼前一陣發黑，就在他幾乎要溺死之際，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裏，等等，他不是魚嗎？一條魚怎麽會被溺死！

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兩頰邊頓時出現了兩道鰓，整個人也瞬間清醒了過來。

當了太久的人，他居然都忘了他是一條錦鯉精了……

姜淼淼忍不住默默地在心裏感慨了幾句，不過雖然多了兩道腮，他還是覺得渾身不适，除了太久沒用腮呼吸有點不習慣之外，最主要的還是身處黑色漿水之中對他的心理造成了嚴重的障礙，腮雖然可以過濾水中的空氣，但一想到過濾的是這麽髒的水裏的空氣，他就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逐漸開始覺得眼前發黑，神智都有些恍惚了，這些黑色漿水之中似乎飽含着濃濃的怨念，每當他用兩腮吸入一道水流，便有隐隐約約的畫面若隐若現地出現在他眼前！

姜淼淼清醒地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但卻無可奈何，更無法控制自己，他勉力朝吳涯醉幾人看去，卻見他們也一樣在黑色漿水之中浮浮沉沉，因為無法在水中呼吸而一邊閉着眼睛一邊痛苦掙紮。

他又努力朝孟重黎看去，卻見孟重黎依然在對付那整具身體都被巨大大眼睛占滿了的人形怪，他張了張嘴想叫孟重黎，但卻無法發出聲音。

在這種無力的感覺之下，他逐漸被拖入了幻覺之中——

姜淼淼看到自己變成了一個頹廢的中年男人，一個四十多歲卻依然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中年男人，沒有家人，沒有老婆，沒有孩子，沒有女朋友……更沒有朋友。

他從不上班，也不打工，每天都混跡網吧，偶爾幹些偷雞摸狗的小事，進過幾次拘留所，但因為情節都不太嚴重，沒過幾天就放出來了。

有一天他誤打誤撞進入了一個非法網站，網站裏全是那種酒店賓館裏偷拍的小視頻，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刺激，他興致勃勃地看了一部又一部，在那個網站裏泡了幾天幾夜。

他逐漸開始不滿足于那個網站裏的小視頻帶來的刺激，為了滿足自己越發膨脹的偷窺欲，他開始自己在網上購買針孔攝像頭，并自己動手安裝。

一開始他的目标只是一些平價的小賓館小旅館，但在上傳了幾部小視頻賺到了一點錢後，他的膽子越來越大，開始放眼于那些高檔的酒店，如果能拍到那些西裝革履的家夥偷情的場面，他豈不是能賺到更多的錢了？

懷着陰暗而貪婪的想法，他花錢住進了華夏市最出名的黑玫瑰大酒店，并偷偷地在床頭的床頭燈上安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

他果然成功地拍到了一個有錢的已婚富商偷情的畫面，但就在他以為他可以拿着這個視頻威脅敲詐這富商一筆錢的時候，劇情卻急轉直下——

那個和富商偷情的漂亮女人下了床之後竟拿他們偷情的事威脅富商，要讓他妻離子散身敗名裂，在那個女人的咄咄逼人之下，富商語氣溫柔地讓她先去浴室裏洗個澡，等她進入浴室後，他才猛地臉色一沉，冷笑了一聲，緩緩地走進了浴室。

針孔攝像頭另一端的他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十幾分鐘後那個富商把那個女人的屍體從浴室裏拖了出來，然後塞進了床墊下。

……死人了！

殺人了！

他吓得魂飛魄散，甚至下意識想要去報警，然而他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自己都非法裝了針孔攝像頭，報了警要怎麽跟警察說？

他生性怯懦，立刻就慫了，把針孔攝像頭關了，想要假裝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甚至不敢出門，不敢到外面去，每天都躲在自己租來的房子裏。

——他的房子正是1024。

過了幾天，他覺得風平浪靜了，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小心翼翼地又打開了針孔攝像頭，卻奇怪地發現針孔攝像頭正在移動……

随着針孔攝像頭裏的景色越來越熟悉，他驚恐地發現針孔攝像頭裏的地方……似乎正是麒麟小區！

就在他吓得魂飛魄散的時候，他發現針孔攝像頭進了他所在的那棟居民樓，随後對準了一個門牌號。

——1024。

“咚咚咚。”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

…………

………………

姜淼淼猛然從夢中驚醒，那劇烈的恐慌就像一只手一樣緊緊地攥着他的心髒，令他一陣窒息。

他的心髒瘋狂跳動了起來，咚咚咚！咚咚咚！

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

他開門了嗎？

……不對，“他”開門了嗎？

姜淼淼呆呆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卻忽然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對勁，這慘白簡陋的天花板，似乎正是1024的天花板。

他吓了一跳，正想爬起來，卻發現胸前壓着一個重物。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那窒息一般的感覺不是幻覺，真的有一個重物壓在他的胸口，沉得令他無法呼吸。

那是一個黑乎乎毛茸茸的小腦袋，就在姜淼淼心下一軟，想要呼叫大佬的名字時，卻忽然感覺脖子一陣微微鈍痛，随後一陣失血的眩暈感傳來……

孟重黎又在吸他的血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姜淼淼頓時一陣哭笑不得，但他轉念一想，今天多虧了大佬，讓大佬吸一點血應該沒什麽吧……

沒什麽……

話說那個大眼睛怪呢？

被大佬打敗了嗎？

那個大眼睛怪應該就是那個男人變的吧？

不管那個男人最後有沒有開門，下場肯定都很慘，畢竟他甚至不是1024的最後一任租客……

姜淼淼胡思亂想着，随着失血越來越多，他逐漸眼前發黑，再次陷入了昏迷。

……

等他再次醒來，他卻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病床上。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牆壁，空氣中充滿了藥味，這是一間病房。

這是醫院嗎？他怎麽在醫院裏？他們已經成功逃出來了嗎？其他人呢？……大佬呢？

姜淼淼才剛剛醒來，大腦一片混沌，他翻身想要下床，卻一陣手腳無力。

“躺好躺好！你失血過多！要好好休息休息才行！” 一陣清脆的蘿莉音響了起來，随後一個穿着綠色小吊帶群的年輕女孩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了病房。

姜淼淼眨了眨眼：“你是誰？你是這家醫院的……護士？”

這年頭的護士制服都這麽可愛了麽？

“我不是護士！”年輕女孩笑嘻嘻地說，“我是醫生！不過這裏不是醫院，是診所！”

診所？診所的醫生就可以穿得這麽随便嗎？這裏該不會是什麽随随便便的野雞診所吧？

姜淼淼小聲嘀咕了幾句，卻不知怎麽的被那個年輕女孩聽到了，她瞪了姜淼淼一眼：“我們家診所才不是什麽野雞診所呢！這裏可是大名鼎鼎的仁濟堂！”

仁濟堂？仁濟堂那不是賣藥的嗎？和診所有什麽關系？

他懵逼了一會兒，随後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之前那位窦宗主曾經告訴過他，這個仁濟堂似乎是什麽修真界六大宗門之一藥王谷名下的産業……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大佬呢？！”見那女孩把手中端着的托盤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櫃上，姜淼淼心急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孩，一個大概五六歲，長得很可愛，有點冷冰冰的小孩？”

那女孩猛地甩開了姜淼淼的手：“道友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姜淼淼連忙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什麽別的意思：“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孩？那個小孩……”

“停停停！打住打住！我沒有看到什麽小孩！”那女孩奇怪地看了姜淼淼一眼，搖了搖頭，“不過……”

姜淼淼心下一沉，難道大佬丢下他一個人跑了？

“不過我倒是看到了一個年輕帥哥，和你一起被送過來的，他雖然也暈過去了，但一直死死地抓着你的手不肯放開……算算時間，他現在也應該醒了。”

年輕帥哥？什麽年輕帥哥？

姜淼淼一頭霧水，難道是吳涯醉或者祝萬劍？但他跟這兩個人分明都不熟啊！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忽然從門外走了進來，那人的表情微微有些焦急，直到看到病房裏的姜淼淼後，他才顯而易見地松了一口氣，表情逐漸變得平靜了下來。

這是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眉目清冷，高鼻薄唇，挺拔如竹，身姿如玉，只是眼神微微顯得有些銳利，仿佛暗藏着什麽鋒芒。

看清那個男人的長相後，姜淼淼頓時呆了一下，他什麽時候認識這種帥哥了？

等等！不對！這張臉似乎有點眼熟，這眉眼這五官這表情……活脫脫的就是放大版的孟重黎啊！

難道他一覺醒來竟穿越到了二十年後？

就在姜淼淼一臉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人目瞪口呆之時，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他那個黑色手機的手機鈴聲！

姜淼淼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摸身上的手機，卻發現身上的病號服根本沒有口袋，就在他萬臉懵逼的時候，面前的男人面無表情地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那個黑色手機遞了過來。

姜淼淼更加懵逼地接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随後蕭少烨那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師！我終于查到了1024之前發生過的命案了！”

姜淼淼頓時一陣心酸：“……你還可以再晚一點嗎？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們都已經出來了！

“什麽？已經晚了！”蕭少烨頓時大驚失色，“那你們呢？你們完了？……不對，那我現在在給誰打電話？你又在哪裏接我的電話？”

姜淼淼幽幽地說：“我現在就在你身後，不信你回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