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審訊湯氏
“又是刺殺!”左肩中箭的一瞬間,秦骧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那個身穿黑鬥篷的人是故意引将我引到此處,為的就是将我除掉!蕭鲎背後之人果然坐不住了!”
想到這裏,秦骧心裏暗暗叫苦,都怪自己當時太過莽撞,才會中了敵人的圈套;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管看到的那個“蕭鲎”是真是假,總是要查個究竟,不然讓他跑了,那可就真的是“前功盡棄”。策劃刺殺之人将自己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看來這一次是兇多吉少了。
“嗖嗖嗖!”第二波箭矢已經朝“黑龍”射來,秦骧貼在馬背上死死地抓住缰繩,暗暗祈禱這波箭雨不會射到馬身上。只聽見“唰唰”地幾聲,幾支長尾羽箭掠過秦骧的身側紮進了兩旁的泥地裏,“黑龍”也是極通人性的寶馬,它帶着秦骧左奔右突,靈活閃避箭矢的同時,也讓後續的射擊無從瞄準。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聲,秦骧回頭一看,那個身着黑鬥篷的人正手挽着強弓、駕着西域駿馬快速向自己追趕而來,速度絲毫不落“黑龍”的下風!秦骧心頭一緊,照他的速度要追上自己、然後射殺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正苦死對策之間,迎面飛馳來一人一馬,定睛看時,居然是男扮女裝的周蕙荃!
“你來做什麽,快回去!”秦骧伏在馬背上大聲嘶喊,而此時他身後的追兵已經搭弓上弦。
“來救你!”二人錯身的剎那間,秦骧只看見周蕙荃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臉的決絕、視死如歸。
“不要!”秦骧聽到身後弓弦的響動,忽然感覺腦子一炸,等他回頭看時,周蕙荃已經立馬橫在他與追兵之間,而左手中正握着對方剛才射出的那支長箭。
周蕙荃的突然出現給秦骧争取了一些時間,但他并沒有繼續逃跑,而是忽然用力一拉缰繩,“黑龍”嘶鳴着人立起來,接着掉頭朝周蕙荃狂奔而去。
“你回來幹什麽!”周蕙荃一看秦骧居然掉頭回來,心中又急又惱;但她話音還沒落,卻見秦骧右手上多了一支精致的小弩,食指輕叩扳機,一支細長的小箭掠過她的臉頰向前方的黑鬥篷追兵****而去。
身着黑鬥篷的刺客也是個訓練有素的高手,秦骧猝然發難之下,他已經判斷出來襲小箭的軌跡,頭微微一側便避過了攻擊,與此同時他取了兩支長箭上弦,似是要一舉将二人射殺。但他還未将弓弦拉滿,第二支小箭已經射到,直中他握弓的左臂——秦骧的小弩居然可以連射!
黑鬥篷刺客吃痛之下将強弓掉落在地,與此同時周蕙荃駕着快馬手持長箭迅速靠近,在與其錯身的剎那将箭镞刺向他的心口。黑鬥篷刺客情急之下一拉缰繩,西域駿馬人立而起,周蕙荃順勢将箭镞刺進了馬脖子,同時左手拔劍刺向對方。黑鬥篷刺客一時不備,右腿上中了一劍,立時血流如注,當即左腿用力一蹬、翻滾着從馬背上跳了下去,避過了周蕙荃的追殺。
而此時,黑鬥篷刺客身後的追兵們也已搭弓上箭,目标直指着沖在前頭的周蕙荃。“叮叮叮”周蕙荃用長劍蕩開了幾支飛射而來的長箭之後,便也調轉馬頭,身體貼在馬背上向秦骧跑去;而秦骧兩支小箭上弦,“嗖嗖”射落沖在前面兩個追兵後,緊跟着周蕙荃一路飛奔逃跑。
二人騎着馬狂奔了一炷香的時間後,已經能看見京城高大的城牆了,身後也沒有追兵追來,頓時心中安定下來,便放慢了腳步。
“秦骧,你沒事吧?”看着他左肩後背上插着一支長尾羽箭,周蕙荃有些擔心秦骧的傷勢。
“不礙事,只是些皮肉傷而已,沒有傷到筋骨!”秦骧慘淡一笑,右手抓住箭矢,一咬牙将箭镞拔了出來,一時間肩上鮮血淋漓,他的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好險!”周蕙荃想起剛才的遭遇,仍然心有餘悸,她從懷中取出一塊白色的絲帕,捂在秦骧的傷口上,以作止血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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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骧皺着眉頭說道:“他們這次計劃周全,先引我出城,然後設伏刺殺,心機、手段、身手,完全不是蕭鲎身邊那幫酒囊飯袋可以比拟的!我能逃過此劫,全靠你了!對了,你怎麽會跟在我後面的?”
周蕙荃俏臉一紅,嘟着嘴說道:“還不是怕你被丁太尉那個什麽外甥女勾去魂兒嗎?你以為我願跟着你啊!”
秦骧搖着頭苦笑一聲,打趣地說道:“原來是‘娘子’擔心我在外面胡來啊!呵呵,也是巧了,正好救了‘相公’我一條小命!”
“淨會貧嘴!”周蕙荃嗔怪道,“好了,快點回去,我給你包紮一下傷口!”
“嗯,好嘞!”秦骧笑笑,忽然想到了什麽,大聲叫道:“不好,蕭鲎!”便也不顧身上有傷,急忙拍打着“黑龍”的馬屁股向京城飛奔而去。
“等等我!”周蕙荃見他火急火燎地跑了,也急忙拍馬追去。
另一邊,行刺失敗的十餘人圍着那匹倒在血泊中的西域駿馬,神色有些失落;那名身穿黑鬥篷的刺客簡單處理了一下左腿上的傷口,負手而立看着秦骧他們逃走的方向,臉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統領,刺殺失敗,是否安排第二次刺殺?”一名刺客拱手向黑鬥篷刺客詢問。
“不用了!”黑鬥篷刺客擺手說道,“這次刺殺的目标是蕭鲎,秦骧只是順便而已。主人說過,除得掉他當然最好,這一次除不掉,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更何況他雖然活了下來,但要面對的挑戰才剛剛開始!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諾!”衆刺客齊聲說道,翻身上馬,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
恒陽東城,奉命看守蕭府的一衆京兆府屬吏正在聚在門口喝酒、聊天,差事雖然好做,但畢竟有些無趣,不找點事情來做可真是要閑出鳥來了。忽然從府內傳出一聲尖銳的慘叫聲,京兆府的差役們頓時一驚,為首的老劉便帶着兩個人沖進了蕭府中,來到了後院蕭鲎的卧房中,卻見蕭鲎倒在血泊中,雙目圓瞪、嘴角流涎,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卧房的角落中有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蜷縮成一團,雙肩瑟瑟發抖、一副驚恐莫名的表情。
“怎麽回事?蕭鲎怎麽死了?”老劉上去摸了摸蕭鲎的脈搏,已經完全沒了心跳。
“有……有個黑臉大漢……”那女子指着門外叫道,忽然就捂着臉不敢再說嘤嘤地抽泣起來,像是經歷了不堪回首之事。
“湯氏,你老實交待,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劉盤問道,那名女子正是蕭鲎的小妾湯氏。
“哇……!”湯氏忽然嚎啕大哭起來,“不久之前,有一個臉色烏黑的大漢突然闖進來,對奴家欲行不軌之舉,正好被老爺撞見!那大漢不由分說就将老爺給……打死了!奴……奴家情急之下大聲叫喚,那大漢就從門口逃走了!”
“有這種事?”老劉眉頭緊鎖,向身邊之人吩咐道,“将蕭府所有一幹人等聚集到前廳問話;還有查一下剛才有什麽人出入蕭府,要查問清楚,一只蒼蠅也不能放過!”
“諾!”兩名差役還沒走出蕭鲎的房門,秦骧與男扮女裝的周蕙荃就已經趕到了,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蕭鲎,秦骧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一時之間居然支撐不住,暈倒在了地上。
“大人!”“秦骧!”老劉和周蕙荃二人趕緊将他扶住,架着他離開了蕭鲎的卧房,安置在前廳中休息。
過了一會兒,秦骧慢慢地醒轉過來,以難以置信的語氣詢問周蕙荃:“蕭鲎……死了?”
“死了!”周蕙荃強忍着淚光點點頭,按照秦骧和周綽之間的協議,蕭鲎不能活着送到武狩郡,他們之間的親事也很有可能就此作罷。
然而秦骧擔心的卻不是親事是問題,他所憂心的,是沒有機會從蕭鲎口中得知幕後之人的消息了,想徹底挖出那些人,少了一個最有力的人證。
正暗自傷神間,老劉“噌噌噌”地跑過來,朝秦骧拱手道:“啓禀大人,中太尉楊大人的車辇到了!”
“楊太尉的消息可夠靈通的,蕭鲎離死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已經知道了?”秦骧說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笑。
“不是,太尉府的下人說,楊大人是帶着自己的外孫女來看她的父親的!”老劉說道。
秦骧冷哼了一聲,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你們先行出迎,我随後就到!”
老劉得令離開後,秦骧冷笑道:“蕭鲎才剛死他就到了,是迫不及待要坐實我‘玩忽職守’的罪責!”
“那你準備怎麽辦?”周蕙荃擔心道。
“遇水搭橋,遇山開路。”秦骧起身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剛走到大門口,就見楊坡在那裏大發脾氣,喝問老劉為何要阻止自己入內探視蕭鲎;看見秦骧從裏面出來,楊坡袍袖一拂,朝秦骧高聲喝問道:
“京兆尉大人,陛下說過将蕭鲎‘監視拘禁’,但可沒說不能探視,今日為何不讓老夫入蕭府?”
秦骧看着趾高氣揚的楊坡,心中冷笑不已:“楊太尉,出了這麽大的事,您居然趕在衛尉府的前面來了,當真是消息靈通啊!”
“秦骧你這話什麽意思?”楊坡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出了什麽‘大事’?老夫怎麽就‘消息靈通’了?”
秦骧嘴角微微一撇,什麽也沒說,向他做了個“請”式,楊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一言不發地走進蕭府;他身後有個老媽子領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剛要跟着他進去,被秦骧攔住了:
“你們現在這裏等,裏面發生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孩子看到為好!”
楊坡入府之後不久,便發現了蕭鲎死在血泊之中,血跡還沒幹透,顯然是剛死不久。他看到這一幕,一時之間老淚縱橫,顫抖着雙手将蕭鲎仍然瞪着的雙眼合上,接着便呼天搶地地痛哭起來,邊哭邊說到:
“蕭丞相,老夫有負所托,最該萬死啊!鲎兒,你就這麽走了,如何妙兒和孩子剛如何是好啊……”
楊坡的悲傷之情溢于言表,不之情還以為他死了親生兒子;但是秦骧和周蕙荃心裏都清楚,蕭鲎的死,楊坡肯定脫不了幹系。
“是什麽人謀害了鲎兒?”楊坡抹了一把老淚,厲聲問道。
老劉上前拱手回道:“禀大人,據蕭老爺的小妾所說,是有一名黑臉的大漢見色起意欲行不軌,被蕭老爺撞見,黑臉大漢為掩蓋罪行,将蕭老爺殺死!”
秦骧剛才一直昏迷着,沒有聽老劉彙報蕭鲎的死因;這回一聽“黑臉大漢”四個字,心裏明鏡似的,他們是準備将罪名安到鐵昆侖的頭上,繼而陷害自己。得出這個結論後,秦骧思緒飛轉的同時,也在狐疑此時鐵昆侖怎麽不在蕭府?
“什麽黑臉大漢?堂堂京兆府就是如此看管的嗎?”楊坡将怒氣全都撒在了老劉身上。老劉正不知如何應對之時,卻聽秦骧幽幽地說道:
“京兆府依照陛下的命令,只負責看管蕭鲎一人,至于何人入府谒見,只要身世清白,京兆府一概不會阻攔。老劉,這個黑臉大漢入府時,京兆府的屬吏們可有看見、或者記錄?”
老劉也想了一會兒,不知該如何作答——鐵昆侖是秦骧的人,若真的說出來,恐怕會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正猶豫間,秦骧說了句“如實相告”,他也便不再隐瞞。
“确實有一個黑臉大漢入了蕭府,此人正是秦大人的随從——鐵昆侖!”老劉如實相告,眼睛卻在不安地觀察着秦骧和楊坡的表情。
“居然是你的随從惡意殺人?”楊坡怒氣沖沖地看着秦骧,“你可知在京城‘縱奴行兇’,身為主人你也要擔死罪!”
“這個下官自然知曉!”秦骧面色如常,“不過蕭鲎到底是怎麽死的,這還沒有定論。按照本朝高祖年間修訂的《承平律例》,‘兇殺之案,獨證可疑’——就是說兇殺案件中,如果只有一個人證的話,那名證人的證詞就非常可疑!本案中只有蕭鲎的小妾湯氏一人為證,按律她說的話不能全信,也不排除是這個小妾與人私通、被主人撞見之後殺人滅口,然後嫁禍給鐵昆侖。”
“現在蕭府上上下下都尋不到鐵昆侖的蹤影,下官有理由相信,蕭鲎的這個賤妾為掩人耳目也将鐵昆侖殺了,然後将罪行都推到他的身上!”秦骧對于刑律之熟悉,又這般言之鑿鑿,一時之間倒令楊坡啞口無言。
秦骧朝楊坡鞠躬作揖道:“當然也不能排除蕭鲎小妾所說的,鐵昆侖見色起意謀殺蕭鲎,所以當前一是要召仵作前來驗明蕭鲎的死因,二就是要對蕭鲎的小妾嚴刑拷問,從她口中挖出真相來!”
楊坡回頭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蕭鲎,恨恨地瞪了一眼秦骧,說了一聲:“你是京兆尉、該怎麽辦當然是你說了算!”就走出了案發現場。
離開蕭府之前,楊坡又冷冷地對秦骧說了一句:“不管鲎兒是如何被殺的,秦骧你總逃脫不了一個‘玩忽職守’的罪責!不日老夫就将上書皇上,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秦骧在他的馬車後鞠躬致禮,口中念道:“恭送中太尉大人!”
前情回顧:秦骧參加丁式程的壽宴,認識了他的外甥女張筱君,張筱君的父親當年竟然是太子府的屬官。秦骧離開丁府後,在京城郊外再次遇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