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幾番心思
青檸不放心,被褥都沒收就趕了過來。趙犇要藥酒肯定是為鑲銀,她怕這小姑娘會扛不住,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就看到這一幕。
即便隔得遠,她仍能感受到趙犇周身所散發出的狠厲氣勢。她也總算領略到了鄉下漢子的蠻狠。她也知道趙犇這回這麽狠厲,誠然是因為他心裏也有氣,但不得不說他是真格的為家裏多出來的兩個女人好。
這麽一想心裏的氣也散了,鑲銀的事誰都不想發生。她關心鑲銀并不代表別人也不關心。鑲銀與她不同,她生來丫鬟,磨幾天臉皮也就厚了,然鑲銀卻不同。
即便他倆要出手幫忙,也多半是不知該如何做,更擔心鑲銀會更加覺得自己無用只會拖累人吧。
她雖未親眼見着,但就當是的情形來說,定然十分驚險。趙犇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撈住鑲銀,可見他也在時時刻刻關注着。
“唉……”其實想想自己也有錯。若非她沒留意,若然當時他倆都不在,那麽致鑲銀遇險的人豈非是她?
“還在生氣嗎?”
嘆氣聲戛然而止,許久青檸轉過身來,緩緩道:“謝謝你們。還有,我為我适才的一切道歉。”說着就要彎腰鞠躬,半路被人扶住手臂。
“房屋還未修葺好,我一人忽上忽下不方便,你來幫我遞稻草吧。”程當歸看看天色,柔聲道:“這一天又要過去了呢。”
“……嗯,我先把被褥收了。”
“好。”
趙犇開門後并未關上,誠然門開着也無甚用,但總比關着門要好些,他不希望以後會有人唾棄她什麽。
山裏的夕陽色彩總是濃重絢爛的,它把整座大山以及大山裏的一切簇擁入懷。斑斓的色彩透過開着的門扉照射進屋子,渲染了裏面的一切。
趙犇取過高凳坐在床前,看着那張沐浴在霞光中還略顯稚嫩的臉蛋,猶豫很久才掀開被褥,輕手輕腳将鑲銀的襪子脫掉。
果然如他所料,腳踝處通紅一片,早已腫的老高。
她安靜的躺在那裏,睡顏安靜美好一如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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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犇不由自主靠近了些,見那淺淺的眉心微微蹙起,雪白的齒龈咬在紅唇上。如此,他心裏又多了份愧疚。手早已快過大腦伸了過去,離那檀口不過寸寸距離時,驟然停住。
他在做甚麽?
他看着自己的手,粗糙,脫皮,黝黑,手心全是繭子,甚至關節處因為經常做粗活都有些不整齊了。比了比,她的臉好小,他一只手就能包住。
他又看看她露在外面的手,白嫩,修長,指甲圓潤好似他家種的棉花開出的花瓣。
唯一刺眼的,那軟軟的手心處有兩個水泡,其中一個已破了皮。她會打不上來水,就是因為這個。
他再次仔細打量這個姑娘,他不懂的誇人,只知道她好看的不得了,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那麽小巧,可能他一把抱住她別人都看不到她了……
抱住她……別人會再也見不到她了……然後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
他不只力氣大,眼睛也比常人大,很多時候他一生氣別人怕的都不是他的拳頭而是他瞪圓的一雙眼。
那雙眼睛從一開始的專注、迷茫到困惑再到幽深,直至最後充滿猩紅和戾氣。
他雙拳緊緊攥住,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
這一刻,無人知曉他的所思所想。
他取過藥酒,倒在手心處,一雙大手毫無猶豫覆了上去。
從觸上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她是他配不上的。
腳踝處的疼讓鑲銀醒了過來,她還有些發懵,又是一下刺痛,她下意識要收腿,突然覺得有觸感,那感覺很粗糙,磨的她皮膚痛。
這裏是救她之人的家,之前她還打掃過呢,那麽此刻的人應該是……趙犇。
她緩緩坐起身,果然是他,坐在床尾,手拿一個瓷瓶。
“你腳踝傷到了。”趙犇緩緩道,神情鄭重的解釋。他并不傻,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以為他會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對她怎樣。
“我知道。”她把大刺刺露在外面的腳收回被褥下,緩緩道:“我自己來便好。”
趙犇把藥酒給她,并未離去,只是背過了身子。許久聽到她聲音軟軟的如糯米般跟他說:“适才的事我很抱歉……還有青檸她只是……”他打斷她:“我曉得。青檸她在當歸那裏,會過來的,你無需擔憂。”
又是一會,鑲銀道:“我好了。”
“把手伸出來。”趙犇接過藥瓶放下又道:“你的手也傷到了。”說完又拿出一個瓶子,裏面是一些粉末。
不顧她的阻止,他把一瓶粉末全數倒在她雙手手心上,所幸本就不多,這才不至于滑稽,然她仍為他此舉哭笑不得。
他做完這些才想起沒有布給她包上,當下也不避諱,直接脫了棉衣,将裏面的衣服“刺啦”一聲給扯了兩條下來,鑲銀目瞪口呆,這人怎麽總這樣自作主張。
但她着實感動。
做好一切,趙犇凝視着她,認真而肅然,似宣誓般說道:“鑲……”他頓了頓,才道:“姑娘,你盡管放心,我并非壞人,也不圖什麽。”
鑲銀看着他,有些驚訝,誰說他傻啊?
頭一次她仔仔細細地打量他。
他的确很魁梧,像一棵大樹,方方正正的一張普通臉,并無甚奇特之處,除了那雙眼睛望久了像是院子裏的那口井一樣……想到這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慌忙低下頭去,卻意外瞧見他在攥着她的手。她抽了抽,見他無動無衷,下意識擡頭看他,見他默然無語側首以對,手上緩緩松了開來。
鑲銀似乎想到了什麽,螓首垂的更低,臉燙的驚人,感覺被他攥過的手也仿佛被烙鐵燙了下,熱的泛疼,整顆心也跟自己在家裏蕩秋千時一樣,忽上忽下的沒個着落。
轉眼除夕已至,過年需要的東西斷斷續續間也早已備好,就差迎接新年了。
年三十這天,青檸把在趙大娘的指導下做好的白菜豬肉餃子餡兒端到院子裏,程當歸很是自覺,搬着桌子跟在她後面,遠遠看着很是和諧。
“鑲銀,去廚房把面板拿來。”青檸道。
“好。”她應下來剛要去,就見趙犇已經将面板拿來放在了桌子上。
“……我、我去拿面。”同樣的不等她去趙犇又把面粉扛了出來。
青檸跟程當歸對視一眼,前者慢吞吞道:“鑲銀,你把凳子拿……”她話未完,趙犇轉身又走了。
鑲銀一張臉布滿了不快,對着那偉岸的背影低低抱怨:“那我做甚麽啊……”然後手上就被人硬塞進一個小矮凳,她愣愣擡頭,只看到一個冒着胡渣的堅硬下巴。
青檸搖搖頭,偷偷跟她身側的程當歸笑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程當歸挽袖整理面板,徐徐而道:“無論真假,總是有福的。”又道:“他只是很少跟姑娘打交道而已。”
“很少跟姑娘打交道?”
“嗯。”
青檸淡淡一笑,秀氣的眉眼輕挑:“怎麽?我瞧你能說會道的,難不成你經常跟姑娘打交道?”
“我最近跟你倒是經常打交道。”他挖出一瓢面,也學她一樣,挑眉回了這麽一句。
“……”
“餃子差不多了,誰去燒水?”青檸笑眯眯的繼續包餃子,因為一掌壓下去就會是個餃子皮的趙犇非常聽話的去了。
“這話果然有用。”程當歸道:“以往燒火都是我,這回總算換人了。”
“為何?”青檸問。
“塊頭大,占地。”鑲銀跟着插了一句。
“鑲銀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小子就是塊頭大。”剛睡醒的趙大娘接過話道。
水開了姐妹倆端着餃子下鍋,白白胖胖的瞧着就讓人食欲大增。
“我包的餃子醜,還破了。”鑲銀看着鍋裏,悶聲道。
青檸安慰道:“頭一次做這個,很好了啊,破皮的也就幾個嘛。”
鑲銀推推她,“你把破皮的盛出來單獨放,我自己吃。”
“好。”青檸爽快應下,心說,鑲銀,你确定你吃得到?
最終那碗破皮的餃子被趙犇統統吞入腹中。
于鄉下人而言,家裏即便再貧困,在過年時也要放一放鞭炮,圖個喜慶。
此刻天還未亮呢就聽村裏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響聲有遠有近,期間還夾雜着幾聲狗叫聲。
這些天青檸跟鑲銀兩人一直跟着趙大娘安宿在程當歸的家裏,青檸跟鑲銀一張床,趙大娘則從家裏把自己的床搬了過來,說是要陪着這倆閨女,免得她們怕生。戶主程當歸則被攆了跟趙犇一起。因後者跟程當歸一說鄰村福順回來了的事情,程當歸當下便決定倆人不再到趙犇家睡,為以防萬一,而是把床搬了過來,在自己的藥房裏睡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趙犇,你倆這進展也太快了吧!
趙犇:咋了,單身狗羨慕嫉妒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