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顧長安收拾着墨寶,他覺得今日夫子總是心不在焉的,不,應該說自夫子晌午要回去後,日頭剛剛移到頭頂夫子就散學了。
難道是被阿姐吓的?
顧長安小跑着拉住邵攸寧,“夫子,我想和你談談學書和從商。”
平穩的腳步停了,不自然的将衣袖拉回撫平,冷峻的因嘴角淺淺的笑意變得柔和,“從心。”
“不懂。”
顧長安生的乖巧,圓圓的眼睛滿是認真,邵攸寧盯着那黑色的瞳仁,良久,冷聲道:“去悟。”
顧長安聰慧,他很樂意教,但是不代表可以戲弄他。
阿姐還說這個夫子是個沒氣性的,每每夫子冷臉他都吓的不行,他不是全然不懂,只是想接機想看看夫子的想法,畢竟母親極為欣賞他,說他和只知道讀書的人不同。
顧尺素想了想還是到學堂這邊的好,以免邵攸寧污蔑她将他夫人擄走了,明亮的暖陽下迎來了一個青灰色的身影。
細長清明的眼睛,濃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鼻翼,略發白的薄唇,是個俏兒郎,柔和的臉在燦爛的陽光下透着病态的白,惹人心疼。
顧尺素再一次細細的看了邵攸寧,以往在她看來,讀書人都是酸秀才,就是她表哥那樣風光霁月的人也免不了酸味,可這人越接觸越是和她想的不一樣。
小環見愣住的小姐連忙福身,“公子安。”
邵攸寧拱了拱手,“參見小姐。”
想起剛剛母親的話顧尺素有些臉熱,原本桀骜的她扭捏的攥了攥帕子,“我就是來接長安的。”
邵攸寧看着有些奇怪的人,往日不是要和他鬥書法就是要作詩的,今日倒省了不少麻煩。
“那攸寧先退了。”
小環見自家小姐眼神早就随人跑了不禁打趣道:“小姐,小公子在裏頭呢。”
顧尺素見小環眼中含笑,輕拍了小環的額頭,“好呀,竟敢打趣我,瞧我不告訴母親罰你。”
小環連忙福身,“奴婢知錯,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說的可是實話,小姐自己心底不知道罷了,依奴婢看,小姐順着夫人的意思嫁給邵公子便是。”
顧尺素本就是說說,小環同她一起長大,她本就是當半個妹妹看的,那裏真舍得讓母親罰她。
“快起來吧,這事不許再提。”
小小的石子滾落到腳邊,一身绛紫色的袍子立在臺階上,臉上滿是厭煩。
“阿姐,你怎的又來。”
“參見小公子。”
顧尺素上前捏過軟包子養的臉,“怎的?你阿姐來瞧你還不許了?”
“沒瞧見夫子一直躲着你嘛!”
“誰稀罕他了,下次我不來就是。”
說完顧尺素就走了,走的很快,小環連忙福身,“小公子,奴婢先退了。”
小巧的鼻子通紅,顧尺素連忙擦了擦眼中的淚,生怕被旁人瞧見了。
這客房是顧家專門備給他的,偏僻卻很清淨,她在裏頭應當很無聊吧,邵攸寧見豆子朝他跑來輕笑一聲,心中升起暖意,“可是夫人讓你來尋我的?”
豆子心慌的跪下,“回公子,夫人被縣主帶走了,說是要說說話,可這都半個多時辰了,還未回。”
“縣主還說了什麽?”
見邵攸寧平靜的模樣豆子提着心放了下來,“沒有,就說要說說話。”
“縣主找上門的?”
“對。”
狹長的眼中染了寒意,“先去備飯,我去瞧瞧。”
安茴兒如坐針氈,這茶都喝了半肚子,這縣主還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至今她也不知硬拉她來是為了何事。
“安姑娘可讀過書?”
“回夫人,不曾讀過。”
葉芃惋惜道:“雖說女子無才是德,但是攸寧是個夫子,你們平日裏怕沒有什麽話題吧。”
安茴兒想了想好像邵攸寧不怎麽和她說話,對,他一無聊就看書,看書就是打發時間,除了她主動問些什麽或者牽扯到宋書香他們似乎沒什麽話可說。
安茴兒又灌了一口茶,“是沒什麽好說的。”
葉芃輕笑一聲,這女子生的甚好,可惜是個草包美人,男人無非圖色相,這新鮮勁一過就棄之敝履了。
“奴婢參見夫人,參見安姑娘,邵公子來了。”
安茴兒似看到了救星,恨不得提腿就跑,看着縣主眼中掩嘴輕笑,安茴兒又默默的坐好,擔憂自己給邵攸寧鬧了笑話。
“攸寧見過縣主,晌午到了,茴兒身子弱,如今怕是要受不住了。”
葉芃見邵攸寧愈發喜歡,也沒有在意邵攸寧說的什麽,臉上滿是喜色,“怎的還叫縣主,你這孩子就是太守禮,學學安姑娘多好。”
邵攸寧禮貌的笑了笑,拱手道“若是無事,攸寧帶茴兒先離開了。”
“我有些話想和攸寧說說,安姑娘身子弱,不如先回去用飯?”
“……”呵呸!早幹嘛的,她腿都坐麻了,和她屁事沒有的聊了半晌。
“那茴兒先走了。”
安茴兒瞥了眼邵攸寧,頭也不回的邁着粹步走了,果然好看的人都受待見,瞧瞧縣主那親娘一樣的表情,自己剛剛那就是冷臉相對!雖然她長的好看,但是縣主是女人啊!指不定嫉妒她年輕貌美呢。
邵攸寧漸漸收了笑容,原本溫潤的人疏離的很,“縣主,茴兒是我妻,不能再叫姑娘了。”
葉芃将喝了一半的茶放下了,她第一次瞧見這樣的邵攸寧,冷清疏離,她自以為的熟稔全然不複。
葉芃只好陪着笑臉,“是我不是,這安姑…茴兒生的顯小。”
“茴兒不懂規矩,縣主以後還是不要和她閑談了,至于綢緞的問題,縣主在家等着收錢就是。”
葉芃把将顧尺素的事壓了壓,欣喜道:“好好好,沒白費我費工夫給你要來通行證。”
“若是無事,攸寧先退下了。”
阿環抱了抱胳膊,覺得周身發冷,這邵公子可真像帶了面具,以前只知道邵公子是個溫潤和善的人,今日瞧來這分明就是藏的太深,骨子是薄涼的。
日頭很烈,白皙通透的臉變成淺粉色,老實的站在一顆花樹下,乖巧可人。
邵攸寧在臺階上将院子裏的丫鬟瞧了一通,沒有見到那心念的人,心中那份剛剛壓下的煩悶燃了起來。
“瞧瞧她就是這般,兒時她會忘了你的約定,如今大了也不會顧及你安危,你根本不重要。”
近期那聲音真的愈發猖狂了,邵攸寧按了按眉心,心中到底還是失落的。
“猜猜我是誰?”
邵攸寧不由得想起了兒時的情景,拉臉上溫熱的手,漫不經心道:“去哪兒了?不會是迷路回不去才回來找我的吧。”
“才沒有,我喝了一上午的水,剛剛如廁去了。”
安茴兒對剛剛邵攸寧來及時解救她很是感激,自覺的拉過那冰涼的手,嫣紅的唇水盈盈的,小巧的臉蛋上很放松,那裏還有剛剛的拘謹。
“現在膽子大了,怎的剛剛焉了?”
安茴兒很不想承認她剛剛真的全身上下不都不舒服,尤其被縣主那不知道怎的意思的眼睛看着,但是對上邵攸寧面子還是要的,争辯道:“我那叫尊敬長輩。”
“宋書香也不是你長輩。”
“……”我們能不能聊聊別的話題!
安茴兒想将手抽出來卻發現被握緊了,斜眼看着那目不斜視的人,安茴兒站住不動,小臉昂着,“你是不是嫌我不懂書,然後和你搭不上話,所以每每除了宋書香我們就沒話可說?”
“所以我讓你學書了。”
果然!
邵攸寧才不會告訴她,自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自己性子本就悶些,也自己一人慣了,所以除了讓安茴兒陪在自己身旁,他是不知該如何的。
安茴兒嘟着小嘴,水汪汪的眼睛裏透着讨好,“那以後能不能不提宋書香?”
“不行。”
“為什麽?”
“茴兒記性很差,要是那天忘了宋書香多麽禽獸,又跑了該如何?”
小小的腦袋搭攏,露出白皙的脖頸,脖子的中間還有一顆小米大小的黑痣,多了幾分誘惑,邵攸寧的喉結不由自主的上下浮動。
安茴兒為了讓自己能不想上輩子的事,雙手張開握住邵攸寧的衣袖,撒嬌道:“夫君~我現在一聽宋書香就腦殼疼,我們以後不提他好不好。”
柔和的臉緊繃的起來,輕咳一聲,“看你表現。”
又是看表現!她很像慣犯嗎!
安茴兒吸了吸鼻子,“能不能具體些。”
“自己悟。”
悟啥?将你這個冰塊捂化嗎!
“縣主和你說什麽了?”
“她問我,你平時做什麽?對我好不好,還問我想不想學書,還有……我想起不來了。”
邵攸寧十分嫌棄瞥了一眼安茴兒,“沒用,一句重點都沒有。”
“……”她很想有重點,但是縣主一直和她說這些她也沒法子啊!
“那我對你好不好?”
淺淺的笑意在嘴角漾開,安茴兒卻覺得後背發寒,求生欲極強的說:“好,夫君對我特別好。”
邵攸寧聽着這叫的愈發順口的夫君,心中升起了甜,鼻息間輕呼出笑意的聲音。
安茴兒見那柔和的側臉松了一口氣,她說的是相敬如賓,畢竟邵攸寧對她似乎沒有什麽意思,看不出喜悅瞧不出厭惡。
想來,他應該就是缺個媳婦,她又是個合适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鴨!!!祈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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