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邵攸寧目光投向轎子裏木納的人,眼神空洞,警惕戒備。
“吓着了?”
安茴兒一愣,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的眼睛,突然覺得邵攸寧能将她看穿,氣惱的将手抽出來,“胡說,我才沒有。”
邵攸寧輕笑一聲,沒有在意安茴兒說什麽,将手又拿過來,理開那溫熱的小手擦了擦手中的汗意,“改日幫你吓回來。”
“……”當她是孩子不成。
拐到了小巷子,撲面而來的桂花香讓安茴兒的心安穩下來。
“這裏叫什麽名?”
“桂苑,這裏的桂花四季都有。”
安茴兒掀了簾子,青色的石板很像書庵,拐了個彎一個僻靜的屋子顯露出來,幽靜模樣真像那個世外高人住的。
“公子,夫人安。”
邵攸寧讓妙語去備飯了,看着斜陽,這不夜不晌的吃的算哪門子飯,車上時還說自己不餓,若不是早先吃了些墊墊,怕是要餓壞身子了。
阿娘給她帶了兩罐桂花蜜,想着早日邵攸寧的模樣安茴兒朝偏房走去,雖然一個大男人喜歡吃甜的有些丢人吧,但是她可以裝作不知道的。
燈未點,屋中有些暗,看書的人顯然沒有察覺她來了,就像他自己說的,他除了看書好像沒什麽愛好,就是看書也僅僅為了打發時間。
“喝不喝花蜜茶?”
邵攸寧擡眼瞥過,喉結上下動了動,“不用。”
“公子,夫人安。”
深褐色的水光漾着,熱氣騰騰的苦澀飄到鼻尖。
安茴兒皺着鼻子接過妙語手中的藥,嫌棄的端到了邵攸寧眼前的矮桌上。
苦澀的藥味很濃,安茴兒繡眉擰在了一起,她對藥印象着實不太好,聞着藥味她突然想自己屋了。
安茴兒捂着鼻子,将冒着熱氣的藥往前推了推,“趁熱喝吧,涼了就更苦了。”
“放着吧。”
安茴兒見邵攸寧不為所動也不多嘴,“妙語,可有蜜餞兒?”
“回夫人,有的。”
蜜餞兒配花蜜茶,美哉。
“帶我去瞧瞧。”
“是。”
邵攸寧看着安茴兒遠去的背影心中泛了甜意,即便他不喜歡酸酸的蜜餞兒,看在她特地拿的份上就勉為其難的嘗嘗吧。
安茴兒拿了些杏子又拿了些桑葚,還未掀開珠簾就瞧見邵攸寧像是沒有味覺一樣将藥一飲而盡。
那人四處瞧了一眼,最後快速的舀了一勺在口中,粉白的唇粘了蜜色,像個魇足的貓兒一般舔了舔随後若無其事的坐好。
噗……她還以為他不怕苦呢。
虛僞!
安茴兒掀了珠簾,将果脯擺好,放了一勺花蜜在熱茶中,甜絲絲的氣味飄散在空氣中,沖散了藥味。
安茴兒拿掉邵攸寧手中的書,戲谑道:“花蜜的味道如何?”
邵攸寧自覺的拿起蜜餞兒,面無表情的說:“聞着太甜了。”
聞?你還吃了吧,真會裝。
“吃多了甜會上瘾的,還是吃點苦好。”
老氣橫秋的,本想着取笑他的,如今他竟講起了大道理。
邵攸寧自覺的到了一杯茶,督促道:“快些喝,呆會兒教你寫字,明日晌午我來查。”
“……”她算送上門找虐嗎?磨蹭了好久,直到邵攸寧自己将墨磨好叫她過去,安茴兒才不情願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會寫自己名字嗎?”
阿爹都是教她認字,因阿娘的關系她自己倒不曾寫過,“不會。”
“過來。”
冰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淺淺的桂花香彌漫着,邵攸寧一筆一劃的寫正,一字一頓道:“安茴兒,你的名字。”
安茴兒愣了愣,三個字顯然是,邵攸寧!她雖然沒寫過不代表她不認識,這哪裏是她名字。
轉身望去,溫和的眸子裏帶着笑意,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欺負她不識字,就算識字還不能說。
“還要我帶你再寫一遍?”
瞧着邵攸寧耐心的模樣不知道的定以為是個好夫子了,可安茴兒就是覺得怪異,好像邵攸寧在耍她。
安茴兒退了一步,戒備道:“不用。”
邵攸寧笑的更開懷了,“茴兒真是聰慧,教一遍就會了。”
她識字,只是沒寫過,頂多寫起來不好看,自然教一遍就會。
可是這樣似乎很假,猶豫片刻,“那你再多帶我寫幾遍,我好像不是太會。”
安茴兒在邵攸寧懷中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才寫了一盞茶的時候安茴兒的手酸的不行,停了手中的筆,轉頭讨好道:“我會了,不用再寫了。”
邵攸寧放開懷中的人,“明日妙語叫你起床寫字,不許偷懶,否則以後加倍寫。”
外頭的天色漸晚,安茴兒揉了揉僵硬的手,逃似的出了屋子,想來以後還是不來的好。
邵攸寧看着矮桌上的桂花蜜,笑意直達眼底。
一身玄衣入了宋府,一個小厮連忙上前。
“大公子,今日有人讓我将這個給您,說想着約您喝酒呢。”
“哪家的公子?”
“回大公子,小的不認識。”
不認識?
遲遲未收到邵攸寧的信息心中煩躁的很,如今去七裏村尋了也沒有結果就更厭煩了,宋陌之按了按眼睛,“先下去吧。”
小厮連忙退下,這府中的大公子脾氣最為古怪,整日裏冷冰冰的不說一句話,聽聞夫人好心送來幾個丫鬟,竟全部被打傷發買,還說以後除了德芳身邊無需再添人,他們這些仆俾每天就來掃撒一番。
春日末,笑九喜,望傾知。
難道是邵攸寧?九喜堂,是有名的酒樓。
宋陌之剛剛踏入內院摔砸的聲音熱鬧了空氣。
“敢耍本公子!給我找。”
“找到了直接将那小娘子給我帶過來,我倒要看看那瘸子怎樣求我。”
“公子,這…這如何找得?”
“找不到你就給我滾蛋,去嘗嘗那些砍柴挑水的活是不是輕快。”
動靜很大,宋陌之不想聽也聽的差不多了。
德芳看着公子笑的燦爛突然覺得公子還是不笑正常些。
“府中越發熱鬧了,去問問發生了何事?”
“奴才這就去。”
宋陌之獨自一人回了院子,這院子是他母親生前住的,他一直沒讓人動,好像這樣母親還在他身旁。
所以即便換了主母也只是另建,因此蘇姨娘可沒少給他使絆子。
歸安苑,由于一開始是當正房建的,亭臺小橋是一個不少的,可惜母親沒住多久,即便如此他也不會便宜了外人。
涼風卷起衣角,波光漣漣的湖面映出一個孤寂的人,公子經常對着湖面發呆,時而愁眉不展時而無助落寞,若是先夫人還在公子怕不會這樣苦。
公子性子拗,和老爺每次說話都是不歡而散,這府中大多是見風使舵的人,若不是公子有些手段那裏能站穩腳跟,可憐公子年歲不大就比大人還老道。
“回公子,小公子回來大發雷霆,說是被人戲弄了,今日伺候的人都挨了板子。”
“哦?”
“聽聞那戲弄的人也是七裏村。”
“這兩日跟着他。”
“奴才明白。”
“公子,夫人要給您說親,說是小公子都娶妻了,若是您還不娶旁人要說閑話了。”
“就說我不喜歡女人,傳揚出去,我倒要看看誰要嫁!”
“絲綢的事他們解決了?”
“還沒呢,縣主管起了這事,一時半會兒怕弄不好。”
“下去吧。”
德芳覺得公子此生怕要絕情絕愛了,原本有個安姑娘瞧着公子還算喜歡,誰從想人家早已名花有主,公子還是牽線搭橋之人,真不知公子以後可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