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外頭的天還是漆黑的,安茴兒揉了揉眼睛,這一夜格外好眠,即便下午已經睡過。
銅鏡裏的女子烏發黑瞳因為剛剛睡醒還帶着幾分慵懶,瞧着備好的鳳冠霞帔,她又要嫁人了。
有了宋書香的經歷心底還是慌的,雖然宋陌之瞧着不像那樣的人。
“姑娘的頭發真好。”
阿婆是七裏村有福氣的人,誰家女子成親都要喚她去梳頭的,安茴兒也不例外。
上輩子因宋書香全權負責,給她梳頭的是杜嬷嬷,如今想着真是犯惡心。
“姑娘是我我見過那麽多新娘子就你最有靈氣,也是最俊俏的。”
“阿婆過譽了。”
“姑娘呆會兒可要憋住淚。”
“怎麽說?”
“我送了那麽多姑娘,那個上花嬌前都要哭上一哭,我都擔憂我給她們畫的妝都花了。”
“噗……”安茴兒剛剛有些低落的心情一掃全無,這個姥姥說話真是好笑。
“笑了就好,笑了就好這嫁一個心悅的人是件歡喜的事,姑娘可不許哭,不吉利。”
“茴兒省的了。”
白皙的小臉上上了妝,眉宇間多了份媚态,安茴兒雖說生的嬌豔卻不媚,這妝一化脫去了稚氣多了幾分少女的嬌媚。
“茴兒,快吃些糕點墊着,這要折騰一天的,你身子定是受不住。”
阿婆欣慰的笑了笑,花素衣在外頭脾氣素來不好誰能想到對安茴兒卻是如此溫柔體貼。
安茴兒拿起了糕點小口小口的吃着生怕花了姥姥給她化的妝。
花素衣擦了擦眼角,摸了摸正紅的喜服,“阿婆給我們家茴兒化的真俊。”
阿婆像是瞧出了什麽,上前拉過花素衣,拍了拍花素衣的手柔和道:“是你家姑娘生的好,今日大喜宜喜不宜哀。”
安茴兒轉頭瞧着花素衣笑臉如花,臉有些發燙,她娘這算王婆賣瓜嗎?
“對了,你爹他要瞧你,我沒讓,出嫁的姑娘那裏是他瞧的。”
瞧着安茴兒眉頭蹙了起來,花素衣連忙道:“三日後就回門了,他瞧了你那麽多年不差這幾日,別瞎想。”
鑼鼓鬧醒了暖陽,安茴兒局促不安的坐在床旁,聽着外頭的賀禮。
“新郎來了!”
安茴兒掀起蓋頭的一角透過小窗偷偷的瞧着,冷峻的臉上沒有半絲笑意,濃眉蹙着讓人發怵,好在有禮讓人挑不出錯。
“姑娘快蓋上,呆會兒新郎就該接您了。”
娘說宋陌之是孤家寡人一個,父母早些年去了,家裏又沒有旁的姊妹兄弟,是做綢緞生意的。
想來這也是他年紀輕輕就不喜言笑的緣由,這說辭倒是和宋書香有些相似。
爆竹炸響,安茴兒被領了出去,牽過紅綢在道賀聲中出了家門。
“該上花轎了。”
清冷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這樣瞧來宋陌之也還算體貼。
宋陌之想讓德芳将人扶上去,瞧了瞧周圍的人,不自在的牽着安茴兒的手,扶她走上花轎,手不大,軟軟的,手心有些汗意,女子的手想來都是這樣吧。
晃晃悠悠的轎子快要将安茴兒的五髒六腑颠出來了,鬧騰的奏樂七裏村的人都知曉安家姑娘嫁了個好人家。
過了七裏村的颠簸,轉了一個又一個巷子,終于到了地方,安茴兒好奇的掀開蓋頭,地方很新,不是紅綢挂顯得,是一磚一瓦都像是翻修過一樣。
“夫人,到地方了。”
安茴兒被人扶進了屋,走過一個回廊,安茴兒被安置在一個屋子裏,紅色的喜床坐的很不舒服。
“夫人先歇着,奴婢在外頭候着有事您叫一聲。”
“好。”
安茴兒将蓋頭掀開,好奇的瞧了瞧什麽東西這樣隔應人,淺淺的光将屋子照成了淺橘色,一掀被子開花生桂圓……這些睡在身下不紮人?
敲鑼打鼓的的聲音弱了,天色暗了,想來這宴席應當結束了,安茴兒将自己吃剩下的花生又塞回了被子下,想來這些果子唯一的用處就是來填肚子了。
周圍很靜,安茴兒掀開一角瞧着屋內處處精致的模樣心裏還是欣慰的。
吱呀一聲門開了,安茴兒連忙将蓋頭放下端正做好。
頭上的蓋頭掀開了,一杯酒映入眼簾。
殷紅的衣裳将那慘白的臉襯得更白了,眉宇間帶着喜氣,若有若無的酒香夾雜着淡淡的桂花香彌漫在空氣中。
“怎麽…怎麽是你?!”
這又是夢不成?!
“嫁的不是貴公子是我這瘸子,很失望吧?”
黑白分明的的眸子裏帶着諷刺,安茴兒覺得後背發涼,哆嗦道:“沒…沒有,只是沒想到會是你。”
女子眼睛微微瞪大,雙手局促不安的交搓着,精致的臉很美,只可惜笑的很僵硬。
“你怕我?”
邵攸寧幽深的目光似要将她撕碎了吞入腹中,安茴兒反射性的向旁邊挪了挪。
邵攸寧瞧着安茴兒理她遠了些氣惱的和安茴兒并做一排,一雙冰涼的手搭在她的頸後,鼻尖相對,淺淺的桂花香入了鼻,安茴兒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豎着,明明邵攸寧是那樣溫和的人。
“不許怕我。”
低沉的聲音帶了無盡的渴求,溫熱的氣息就在咫尺間,安茴兒不敢看面前的人的眼睛,半垂着眼簾,桃瓣似的眸子當真成了桃花,眼尾有些發紅,眼裏水盈盈的像是閃爍的淚花,惹人憐愛。
一聲輕笑在空氣裏短暫的掠過,邵攸寧離安茴兒遠了些,将酒遞了過去,眸子暗了暗,“交杯酒還是要喝的,無論怎樣你都嫁給了我。”
對于嫁給邵攸寧安茴兒心底是不反感的,甚至有些安心,只是為何是宋陌之去提親?
冰冷的酒杯被塞入了手中,那人不顧她的感受直接将酒推到了她嘴邊,前臂交叉辛甜的酒入了喉,口齒間還有些桂花香。
邵攸寧的臉色好看許多,許是喝了酒,慘白的臉頰有了血色,精神也好很多。
酒杯在手指間轉着,對于她來說不嫁給宋書香保住一條命就很好了,可這新郎突然換了人,阿娘怕要擔憂了。
“你準備怎樣和我阿娘交代?”
女子冷靜的模樣讓邵攸寧好受不少,最起碼沒有大哭大鬧說不嫁他,也沒有說一些刺耳的話,其實他已經準備好了的,即便安茴兒以前對他的态度尚可,可那時是一個局外人,哪有人真的希望自己夫君是個瘸子。
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黑白分明的的眸子,起身挪步在梳妝的地方拿過一個匣子,嘴角淺淺的笑着,如沐春風,剛剛清冷的人不複存在,“給你的。”
一個漆黑的小匣子,巴掌大小約手指深,安茴兒疑惑的接過,一疊疊銀票還有一張地契,這是要做什麽?
“你兒時說若是我以後有錢了你就嫁我,如今你嫁了我錢財自然交給你。”
安茴兒有些吃驚,若是她猜的不錯這地契應是這屋子的,邵攸寧來縣城不過半月那裏來這麽多錢財。
“你還記得那玩笑話?”
那人臉上又沒了笑意,冷的吓人,以前她認識的邵攸寧是假的吧。
天一點點的暗了,屋中未點燈,邵攸寧站了起來,輕咳一聲,“只有你當玩笑了,別想着離開,就像你說的,既然嫁了我就安下心來。”
“先睡吧,我就在偏房,有事叫丫鬟去叫一聲,那個丫鬟名字還未取,你來定。”
那人走的有些急,因為拐杖的節律亂了。
漸漸的油燈亮了,暖融融的光驅散了剛剛的寒氣。
一個身着荷葉綠的丫頭走了進來,瘦瘦小小的,鼻子生的好,讓原本弱不禁風的人增添了幾分英氣。
“奴婢見過夫人。”
安茴兒滿腦子的疑問,偏偏邵攸寧不對她多解釋一句。
小丫鬟将燈挨個的點着,不過片刻整個屋子就亮起來了,淺淺的燈籠罩子将光暈的很柔和。
“您生的可真好看,難怪公子瞧見您這樣開心,奴婢瞧了也開心呢。”
這小丫頭長了副清冷面容還是個多話的人。邵攸寧瞧見她開心?她可一點沒看出來。
“公子叫我給你取名,不如你叫妙語吧。”
“奴婢多謝夫人賜名。”
“夫人奴婢給您寬衣吧,夫人年齡小,公子定是不忍心碰您,夫人別多想。”
安茴兒愣了一下才知道妙語說的是什麽事,臉兀的一紅,這小丫頭比她還小竟說她年歲小。
“夫人,奴婢說的是實話,公子的雖說待人如浴春風的,可眼睛裏從來沒笑意,只有見了夫人才有的。”
安茴兒禮貌的笑了笑,只當這下丫頭胡謅的,畢竟奴婢向來喜歡巴結,就像杜嬷嬷一般。
“你是什麽時候到這府裏來的?”
“奴婢被家裏買了的,公子好心贖了我,不過奴婢的主子是夫人您。”
“咕嚕嚕……”
安茴兒紅着臉摸了摸肚子,她近一天沒吃東西了,這肚子怕受不住了。
光線大亮,女子精致的小臉一覽無遺,羞澀的摸着自己肚子,冷澈的眸子裏終于多了份暖意,“熱水正在燒,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邵攸寧竟然會做飯,總不好虧待自己,先吃飽再說,身上的衣物被妙語脫的差不多了,珠釵也卸了,想着阿娘說即便在外人面前定要注意容顏,一時間窘迫不已。
“你…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吃。”
邵攸寧沒有說話默默将飯放好,囑托妙語別忘記去取熱水就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時間改為12點,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