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風雲突變
只見元燕背向他盤坐牙床,褪去了整個上衣,潔白光潤的身子,溫潤瑩澤如同美玉雕成。肌膚仿若透明,背上紋一叢怒放的藍色萱草花,花開正豔,長長細葉如在風中飛舞…
燕平呆若木雞,元燕卻側過臉,風情萬種,望向燕平…
他何曾見過如此活色生香的燕姐姐在他面前?只覺心頭狂跳,目眩神迷…嗓子眼幹燥的仿佛要冒出火苗,心猿意馬幾乎難以把持!
燕平俊臉緋紅腳步微顫,幾欲前往…但他畢竟出生世家,自小熟讀孔孟。今晚,至此他的想法是元燕恐怕又喝醉了,才會有一連串如此奇怪的舉動…
他心中愛她敬她,豈肯這般乘人之危與她成了夫婦?縱然她是女皇,可能是不需要他去遣媒提親,但至少要等拜過天地,飲過合歡酒,入了洞房。怎能此刻借她酒醉就……想到此他額頭立刻薄汗密布,…他強忍心中的欲望,緊咬下唇低下頭再也不敢看元燕一眼…
“夜已…深了,燕姐姐快早些安歇吧…”說完,頭不敢擡,逃也似的出了永定殿。
……
燕平慌不擇路,他甚至都沒有看見外面滿殿侍從驚懼的目光,更沒有看見寝殿內元燕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狼狽的背影,玉面慘白一片…
燕平欲回千羽閣,在幽深的黑夜禦花園裏卻迷失方向,只覺得心頭焦躁,今晚似乎總有什麽地方不對,但又實在找不到對的路在哪裏…
正在燕平茫然四顧,若有所失之時,前方突然火把通明,人聲鼎沸。很快,冷冽如霜的大都司鳳稚已領兵出現在燕平面前!
燕平只在當日寶船上見過她一眼,夜色裏只覺得眼前之人面熟,卻想不起是誰。鳳稚緊盯住燕平,表情複雜,後面的侍衛卻個個怒容滿面,明晃晃鋼刀似乎随時出鞘!鳳稚低沉着嗓音吩咐:
“來呀,綁了...”
燕平吓了一跳,不知她這是為何?
“慢着,”清脆的女聲傳出,卻是侍琴,但見她急匆匆手捧一件薄如蟬翼的披風,濃濃淡淡融合的紫色,說不出來的色澤,她幫燕平披在身上,細細結好扣帶,神情肅穆,低聲叮囑,“此去任何時候,都別脫下”說完長嘆一聲,又看了看燕平,咬牙跺腳,掉頭就走!鳳稚看着倆人,眼中情緒也極其複雜,微微嘆息,輕輕說道“帶走吧”…
…
永定殿人頭攢動,宮燈幾乎照亮了整個夜空,大臣宮人們跪拜一地,大氣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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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已穿戴整齊,鳳髻高挽,一聲黑衣,金色腰帶勒緊細腰,袖衮祥雲金邊,搭灰色獺毛雲肩,高高坐在金交椅上,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報!千羽閣未見公子,到處找了,沒…還沒找到!”…
原來剛才,等元燕從極度驚詫中回轉神來,羞辱、絕望、憤怒如潮而湧,她欲喊回燕平質問,卻氣得渾身哆嗦,發不出一個字來。等她稍定心神,整好衣冠出來,卻見等着黎明朝賀的大臣和宮人已跪了一地。她更是無地自容,繼而惱羞成怒,急命人前去抓燕平來訊問。
此刻卻聞回報未曾回千羽閣,她心中怒氣更盛,難道,他…他竟然逃走了?…
“翻遍皇宮,搜!”她咬牙切齒,雙目赤紅,眼淚卻幾次差點落下來。
“不用搜了”。鳳稚匆匆而入,一見元燕便跪倒在地:“陛下,此等辱我陛下,辱我西泠,奸詐虛僞之中原異域人,罪不可赦!臣剛已拿下他,囚入暴室。”…
元燕聞言,心頭掠過一絲不安,牽扯着胸口苦澀,不知是恨還是疼…她一雙紫眸望向鳳稚,張嘴欲說什麽…終于沒有吭聲,緊繃玉面,不發一言。
鳳稚見女皇不發一句話,便稍定心神。接着又說“燕平未留寝殿,便不是正皇夫,望陛下不必難過,今晚便可另擇佳偶,尚可及時挽回皇室體面!”
元燕眉頭緊皺,不滿的看了看鳳稚。“蹭”得站起身來:“朕很累,全都退下,任何人不許再踏入永定殿!”說完,轉身就往內殿走去。
“陛下!”鳳稚情急之下,顧不得忌憚女帝此刻的心情,試圖再次極力勸說一番。
“鳳大人!”元燕站定扭頭,怒容滿面!雲袖用力一揮,宮燈即刻滅了大半!衆人無不膽戰心驚,跪在塵埃瑟瑟發抖。鳳稚也不敢往下說,憂心忡忡,伏地不起…
☆、二十八章 煉獄
而燕平,渾渾噩噩中,卻已經被一路推行至一處地牢,一路行來,不知是侍從,還是禁軍,或是衙役,總之都對他橫眉冷對,一臉怒容,他隐隐感到自己似乎犯了什麽大惡,但又實實想不明白。
一隊冷冰冰的士兵把燕平推進牢中,縱然燕平問了幾遍他究竟身犯何罪,卻只聞鐵鏈琅琅作響,所有的人都不發一言,鎖上牢門,步履匆匆揚長而去。
此刻燕平已渾身發冷,胃痛難忍。他屈膝坐在一處半幹的草堆上,憑感覺只覺四周空間極其狹小,黑暗無光。冰冷潮濕的污濁空氣充斥滿整個牢房,間或有絲絲寒風從牆的縫隙裏吹進來,摩擦出"嗚...嗚..."的慘和聲,似冤屈的鬼魅呻吟,令人毛骨悚然。整個空間更彌漫着陣陣腐黴味,血腥味…燕平一陣陣作嘔,绻起身子,渾身發抖。
“水…喂…拜托…”
此時,黑暗中傳來一絲似有若無的呻吟,和着牆縫的風聲,不知是人是鬼,詭異萬分。燕平汗毛直豎,側耳細聽。
此時他的眼睛已能稍微習慣一下黑暗,因此借着高處懸窗透出的一點微弱月光,眯起眼睛仔細觀望。但見不遠處牆上果然隐隐一個橫挂着的人影,披頭散發,看不清五官,燕平倒吸一口涼氣,戰戰兢兢起身問到“你…是你在說話嗎?你…你是人是鬼?”
“你莫害怕…我是人…你把牆角那碗水…遞給我可好?”那人沙啞開口,聲音似乎是個年輕男子,燕平忙環顧四周,順着他所指方向望去,似乎懸窗下草堆裏是有一破碗形狀之物,他摸索着前去,拾起那碗,小半碗晃晃悠悠,似乎是水。他慢慢走到那高挂的人影前,抖抖索索舉碗過頭頂,那人卻猛得銜住那碗,片刻喝個精光。…
“多謝你啊。你把碗仍藏那裏,可接到雨水露水。”
燕平接碗打量他,只見他雙手雙足俱被鐵鏈鎖住,胸腹朝下,整個人呈一字形打橫吊在半空,因此擡頭乏力,燕平只能看見他蓬頭垢面,卻看不清臉,縱然如此,也能看出他身材非常修長,站着應該是個很高大的男子,渾身上下破衣爛衫,血痂斑斑…
那人費力擡頭,卻已看清燕平,苦笑一聲“作孽,你這身板,進得暴室,焉有命在?”
燕平聞言心驚膽戰,“不會的,我并未犯惡,為何要我性命?”
“哼哼,我又何嘗犯過惡?”那人喘着粗氣,垂頭歇了歇,又說道“只是…好生奇怪…你怎會沒挨那惡婆娘的毒打,毫發無傷進來?”
那人說到此,又勉力擡起頭看向燕平,看見他身披之物,頃刻間目露精光,“怪不得,怪不得…”
燕平怔怔站在他跟前,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那人卻看得清自己。因此站在他面前就感到有些別扭,何況一翻折騰,他也感到渾身虛軟無力,胃又鈍痛難忍,此刻縱有滿腹狐疑也無從問及,便搖晃着後退幾步,找了個幹燥點的草堆頹然坐了下來,不再吭聲。
“喂,你既然披得紫蟬翼,為何會來暴室啊?”那人喝了點水,居然恢複了很多體力般,就算吊着,精神卻好過燕平。估計是擋不住好奇,開口相問。
“我…我也不知。”燕平茫然回答。“只因我并非西泠百姓,或是觸犯了什麽王法,我并不知道…也不知道陛下她…會不會來救我…”說到後來,語調沮喪,幾乎喃喃自語。
“哦?那你說我聽聽…”那人追問。燕平心想,你受此酷刑,居然還如此好管閑事,倒也奇怪。當下便苦笑一聲,簡單把今晚莫名奇妙這出敘述了一下,當然,他只說到接了腰帶就走出殿被抓…活色生香的元燕他自然不會說的。
那人聞他敘述先是愣了半晌,然後開始狂笑,笑至哎喲叫痛,卻怎麽也停不下來…而且,燕平隐去的沒說的部分,此刻那人卻自己開口問了他“我來問你,那女皇背上可有萱草紋身?”
燕平大驚,站起身來,手指那人“你!你怎知道?”那人聞言又笑個不停,牽動鐵鏈,铛铛作響。
燕平渾身發抖,咬牙看着此人,只覺頭發昏身上發冷。
那人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活該!活該!叫這這女皇神氣!居然受此大辱,從此受天下人恥笑!”說完,奮力擡頭,見燕平一臉不解,怒目相向,他便又笑起來“你這蠢蠹,一念之間,便是地獄天堂啊!你若今晚留在那女皇寝殿,明日就是正皇夫了,豈會來此暴室送命!可惜,可惜!”
燕平呆若木雞,心頭隐隐感覺到了什麽…“你…你這是何意啊?”
……
天漸漸亮了.....
懸窗照進線線連連的微光,囚室內終于可以稍微分辨出些許四周的景物來了。而燕平已呆坐一夜,臉上淚痕未幹,面色慘白如灰…
原來,在他的一再追問下,那人把前因後果都告知了他,他方才如夢初醒!怪不得有半夜引路的侍劍,怪不得有仙境般的洞房,怪不得有活色生香的燕姐姐…他心痛難忍,無法再想下去…悔不該不問情由,轉身離去!他眼前似乎看見了元燕的傷心和絕望,看見驕傲的她因他深受委屈,倍感屈辱。他恨極了自己,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頓,恨不得越過高牆與她去解釋…
“喂…怎麽…你一夜都未睡啊?”那囚徒似乎剛剛睡醒,朦朦胧胧的問道,見燕平傷心落淚,就不屑的說“你真給咱男人丢臉!吓唬你罷了,你死不了。紫蟬翼是皇室所有,誰也不敢碰你的,哼,沒出息…”
燕平聞言淚又落下,他心中只認為,原來元燕縱然受此奇辱,仍授受紫蟬翼,顧念守護着他…,怎不叫他肝腸寸斷?而那囚徒見他如此悲怆,更不屑于他的懦弱。他又豈知燕平此刻心中,痛的念的全都是元燕,哪裏還會想到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