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真給她生辰八字了?”孟舒有點懵,轉過頭來就着急忙慌的問。
謝遲挑挑眉:“你猜。”
孟舒:……
“回去吃頓飽飯, 今天晚上有的忙呢。”謝遲低聲道。
他們兩個沒立刻離開, 又看了許久,其他的祭祀方式其實也挺常見的, 對他們來說算不上新奇, 但是對于生活在大城市的那些人來說, 就很少見了。
所以雖然這一次直播并不是多麽驚悚, 但是觀衆并不比平時少, 甚至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更增添了一層神秘色彩。
許多人都呼朋喚友的過來瞧,有人一進直播間就開始說:哎?聽說你們這邊出靈異事件了?
別說,紙轎子把四個大男人壓趴下, 山神指明了要換媳婦兒,這聽起來還真的挺靈異的。
謝遲觀看完了祭祀山神的儀式,其中包括看起來神秘的祭祀舞蹈, 嗯, 年紀已經很大的神婆, 帶着一群戴面具的人跳的。
那面具的外形有點像人們心中惡鬼的形象,塗的紅紅的, 表情猙獰, 嘴部還有兩顆獠牙,斜着向兩邊呲出去。
而神婆臉上的面具,卻跟所有人都不一樣,是白底, 眼睛部位塗黑了,畫着很奇怪的花紋,猛的一看還有點像是黑白猴子,挺逗的。
觀看完了祭祀山神的儀式之後,往後就沒什麽意思了,謝遲待了一會兒,和孟舒就回頭吃飯去了,畢竟這個時候已經中午了。
她這才有空去看自己的彈幕,彈幕全都在問:
‘主播主播,這一次你不會還說要相信科學吧?那你給我解釋解釋,一頂紙做的轎子,加上一個紙人,有二兩沉嗎?怎麽能夠把4個擡轎子的壓垮’
‘肯定是主播串通好的呀,這還用問!’
‘我就想看主播這一次要怎麽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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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自從看了這個直播之後,愈發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了。’
‘你們一看就不是主播的真粉!像我們,在等的節目永遠都是主播認真編……不是,科普,那種快樂你們根本就不懂!’
‘所以主播什麽時候去單挑山神?我們需要全程直播,這一次你可不能提前關了!’
‘所以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要去跟山神談♂談了?’
‘我囚……求了他很久他才承認自己是人系列’
其實這些評論裏很多人的确是不相信有鬼的,也是在玩梗,但是謝遲不知道呀,她以為自己露餡了,表情逐漸凝重。
這種活真的是太不好幹了!但是自己接下來的任務,咬着牙也得做完它。
謝遲本來想的是,直播完了山神祭就先關了,晚上的時候去找那位山神談♂談心,然後明天再直播的時候,向大家證明一下根本就沒有什麽山神,齊活,他們這樣一搞,謝遲就有一點手足無措了。
怎麽破……
謝遲眉頭皺的緊緊的,開始認真思考晚上的時候要怎麽編瞎話,才能把這一次的圓過去,上面找她來,可不是為了讓她證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而且直播久了肯定有黑有粉,其中有個特別激進的,ID叫風流和尚,他似乎認定了謝遲每次直播都是跟人串通好的,就特別想要拆穿謝遲,叫嚣着謝遲如果關直播,就一定要去投訴她。
彈幕裏頓時吵作了一團,有護着謝遲的,覺得不管有沒有劇本,好好看就夠了。
也有的覺得根本就沒有劇本,跟着鬧來鬧去有什麽意思。
也有的覺得謝遲每一次都是買通了別人來演戲,是欺騙觀衆。
謝遲倒是不糾結于他們吵架,主要糾結的是晚上的直播該怎麽辦,她咬咬牙:“晚上不關直播,你們可以看着。”
總會想到辦法的,大不了提前把團子放出去,讓她先去把那個該死的山神吃掉!
她這麽一說,直播間裏頓時一片歡呼,連吵架的都變少了,只剩下零星幾個還在嘲諷的。
孟舒就在旁邊擠眉弄眼,他是知情人,現在也有點擔心晚上該怎麽糊弄觀衆。
謝遲表情淡定的很,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直就掰直。
兩個人回到了住處準備等吃飯,晚上還有直播呢,說不定還有體力活得幹,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平時過來送飯的都是村裏的一個小妹,十五六歲的年紀,是他們租的這個房子房東的小女兒。
但是今天來送飯的人卻是岳峰。
岳峰呲着一口大白牙,一進來就開始笑:“給你們添麻煩了,但是村子裏的人的确要比外面的人迷信一點,這沒辦法,大家世世代代都是這麽過來的,你要是不答應啊,村子裏肯定亂糟糟的人心惶惶,我爹也難做,真是謝謝你了。”
“沒什麽,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謝遲跟着呵呵一笑,沒說什麽。
岳峰就把手裏的飯菜擺在了桌子上,今天的飯菜格外的豐盛,有一碗雞湯,還有一條河魚,是蒜泥鯉魚,清炒了一道野菜,還有一道竹筍焖肉。
“這雞是用蜜蘑炖的,學名就是榛蘑,這東西沒有辦法人工養殖,是我們這邊山上長的,你們在外面是吃不到的。”岳峰熱情的介紹道:“等你們玩完了要回家的時候,我給你們裝一袋子,你們拿回家吃。”
“還有這個魚,野生鯉魚能長這麽大真的不多見,剛從河裏撈出來的很新鮮,沒敢放多了青花椒,你們嘗嘗合胃口不。”
“筍子也是自己家裏種的,可惜現在不是吃筍的季節,新鮮的筍更好吃,想吃的話你可以留個地址,等上新筍了我給你們寄點過去。”
謝遲自然是先感謝然後拒絕了,哪有白占人便宜的道理,她嘗了嘗,雞湯的确是很鮮美,裏面的蘑菇也又滑又嫩,特別的爽口,這種偏遠的山區最大的優勢就是食物新鮮又天然,的确比人工養殖的要好吃許多。
岳峰又坐了一會兒,謝遲就邀請他一塊吃,他擺擺手說自己吃過了,外面還有事情忙,然後就離開了。
孟舒在旁邊吃的跟豬似的,一臉的幸福:“我真的好喜歡這個蘑菇!一想到回去之後就吃不到了,心裏還挺難受的,唉,我們帶點回去吧,多買一點,我還想給我師父寄一點!”
“慢慢吃,加了安眠藥味道是不是更好了?”謝遲擦擦嘴,笑眯眯的問。
孟舒:……
“啥?安眠藥?”
“不是買來那種,是自己配的安眠藥。”謝遲淡定的道:“手挺熟,一般正常人第一回 下藥,都會下意識的多加一點調料,想把其中有可能存在的異味蓋住,但是這個的調料剛剛好,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孟舒:……
這小可憐半晌沒說出話來,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你怎麽不早說呀……還有你是怎麽知道的……”
直播間裏的人也很好奇,如果真的是放了安眠藥,還能一吃就吃出來那麽神奇?
絕對是有劇本的吧!是串通好的吧!
謝遲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道:“我師……我哥學醫的,中醫,打小我就給他翻曬藥材,配藥,這裏面放的并不是市面上買的那種安眠藥,畢竟那種藥肯定會讓湯的味道變的怪怪的,這裏面放的是用草藥配出來的,我以前也給我別的哥哥配過安神的藥,嘗一嘗就能嘗出來。”
直播間裏又飄過一群說她吹牛的彈幕。
但是孟舒是很相信的,大佬才不會在這方面騙人呢!他哽咽了一下,然後問:“那……那我們是不是要被劫財劫色了?”
“我懷疑他們不是第一回 幹這種事兒,那麽情況可能會比我想的更差一點。”謝遲托着下巴:“唉,我順便給大家直播個打擊犯罪同夥吧。”
彈幕又開始笑鬧開了,主要是很多人都覺得這事兒是有劇本的,并不相信真的是被人下了藥,要不然他們可能直接就報警了。
加上謝遲态度很冷靜的樣子,所以大家都只是起哄,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人想到報警這方面。
見謝遲這麽淡定這麽冷靜,孟舒也跟着冷靜了下來:“反正我都聽你的。”
謝遲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又低頭吃東西,孟舒表情就比較別扭了:“一想到裏面下了藥,感覺再好吃也變了味道……”
“安神呢,你不吃一會兒餓的還是你。”
孟舒表情更扭曲了,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低頭喝湯去了。
兩個人吧嗒吧嗒吃,別說,只要不去想這個湯裏面有藥,吃的還是挺開心的,兩個人活生生把這種有恐怖元素的直播搞成了吃播的畫風,看的不少觀衆有流口水的沖動,默默的點了外賣什麽的。
謝遲吃飽喝足之後,盤着腿開始翻自己的包,從夾層裏面翻出了好幾個小盒子,全部都是木頭的,刻着很漂亮的花紋。
“喏,貼在腳底下,提神。”謝遲翻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其中包括那種很薄的膏藥貼。
主要是因為她不能徹底的解決藥效,只能緩解一下,剩下的就全靠意志力了,而謝遲對于自己的意志力向來都是有信心的。
孟舒就比較慘了,他腳底下那一堆泡都挑開了,再貼上膏藥,那叫一個酸爽,眼淚噗噗的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而且這個藥藥效上來的還挺快的,孟舒很快就感覺有點瞌睡了,還好腳底下又疼又清涼,能讓他維持一定的清醒。
兩個人各回各屋去了,躺在床上裝睡,謝遲裝着裝着還就真的睡着了呢,不過有團子在,她倒是一點也不方。
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吧,門吱呀一聲的開了。
岳峰帶着兩個青年從門外走了進來,岳峰走在最前面,湊近了一看,謝遲睡得很香,當時就冷笑了一聲:“也別怪我,我本來沒想着動手的,誰讓山神看上你了呢。”
“把人擡走。”
“峰哥,擡哪兒去啊?”其中一個青年模模糊糊的問:“要不要跟那些擱在一塊啊?”
另外一個道:“別了吧,反正晚上就給山神送過去,跟那些又不一樣。”
“就你話多。”岳峰回頭瞪了他一眼:“每個人耐藥性都不一樣,萬一醒了怎麽辦?先關過去,晚上再拉出來就是了,謹慎小心一點總不會有壞處的。”
“那旁邊那個男的呢?”
“男的又不值錢……”
“分開關到空的那個房間裏去,等山神祭結束了再說。”岳峰揮了揮手,立刻有人上前來擡謝遲。
岳峰就把謝遲的包拿了起來,打開開始翻,估計是想找裏面的錢。
因為山區這種地方很有可能會不太流行手機支付,所以謝遲帶了一些錢應急,不多,也就三五千,他很快就找到了錢包,拿出來點了點,很滿意的塞進了自己的兜裏。
其他的東西倒是沒有碰,又丢回了炕上,裏面很多東西都是要直接銷毀的,比如手機,他跟村子裏其他人可不一樣,他是上過大學的,懂的東西多,知道這年頭的手機都能定位,不能為了這麽點東西,把自己搭進去。
謝遲是被戳醒的,被團子,醒過來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在一個很大的房間裏,屋子裏黑漆漆的,只有牆上挂着一盞油燈,燈光昏黃,映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和潮濕的牆壁。
謝遲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稻草上,周圍還有幾個女孩,年齡大小不一,小的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大的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一個個都表情麻木,坐着或者躺着。
謝遲皺了皺眉,從稻草上爬起來,發現自己紐扣上的攝像機沒人碰,還有一點不開心,如果攝像機被關了的話,她還能夠暴力解決一切問題,大不了事後跟觀衆們說,哎呀,不是我關的,跟我沒關系我什麽都不知道。
謝遲稍微調整了一下攝像頭之後,湊到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女孩附近,那個女孩也就二十出頭,絕對不超過二十三歲的樣子,抱着膝蓋蹲在那裏發呆。
“你好。”謝遲害怕吓着她,就把自己的聲音放柔了一點:“我能問一下這裏是哪裏嗎?大家又是怎麽回事?”
那個女孩擡頭看了一眼謝遲,大概知道她是新來的,眼裏還殘留着一些憐憫:“這裏是地窖……”
“你不知道吧?這個村子裏的人幹拐賣,你很快就會被賣掉了。”
她苦澀一笑:“前兩天他們突然把我關進地窖裏,我就知道村子裏要來新人了,我們這些都是剛被拐過來沒多久的,每當村子裏來旅游的人,他們就會把我們關起來,省得我們亂說話。”
謝遲皺了皺眉,果然,她之前就猜到了一點,但是還是小看了岳峰那玩意兒幹的事。
“不太對吧?如果來這個村子裏旅游的人頻繁失蹤的話,早就被查了才對。”謝遲之前迷惑的地方就是這裏,這也是她本來覺得這個村子可能沒有做特別惡心的事兒的原因。
就算來這裏的所有人都被抓起來了,沒辦法對外傳遞消息,那他們失蹤了他們家裏人不管嗎?
家裏人不知道他們去哪裏玩了嗎?不會報警嗎?
“你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女孩表情更苦澀了,她起初不太想說,但估計心裏的苦太多了,最後還是沒忍住。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
“這個村子裏的人,平時都是在外面做拐賣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幹這行,他們會把拐賣來的人,賣到其他地方去,這是這個村子裏所有的收益。”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明明靠拐賣賺了很多的錢,但是卻不會搬出去住,而且因為這裏特別偏僻的緣故,很少有女孩子願意嫁進來,所以很多青年都娶不到媳婦兒,他們就在拐賣的時候,從裏面挑選出年輕女孩,帶回這個村子裏面做媳婦兒,我們幾個都是這種情況。”
“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村子裏面好像人很少的樣子?他們根本就沒有出去工作或者是下地幹活,而是分布在全國各地拐賣婦女兒童,只有在山神祭前後,他們才會回來。”
女孩咬牙切齒的道:“什麽好人有好報都是假的!他們這些畜生一個個日子過得好的很,我呢?我……我不過是在車站遇到了一個自稱心髒病犯了的老奶奶,我幫她買藥,扶她去休息,卻被……”
謝遲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好人會有好報,惡人會有惡報,只是時候未到,別害怕,你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兒了。”
女孩的情緒有些崩潰了:“不可能的!我們走不了!我又不是沒有逃跑過!我逃跑了三次了!”
她突然站起身,滿臉都是眼淚的走了兩步,謝遲才發現她的腿是瘸的。
少女的眼神是那麽灰暗,裏面充滿了絕望:“第一次逃跑的時候,被抓回來了,他們打了我一頓,用鏈子把我拴在了房間裏,第二次逃跑以後,還是被抓回來了,他們說,反正只要能生孩子就行,就打斷了我的腿,不給我治,我們跑不了的……跑不了……”
“但是我好想我媽呀……我好想她……”
謝遲看看她,又看看那些神色麻木的女孩,那個年齡只有十六七歲的女孩,甚至挺着一個大肚子。
她心中的憤怒突然就壓抑不住了,明明謝遲見識過很多,殘忍的人殘忍的事,但還是無法麻木,還是會憤怒生氣,想要殺人。
她努力的讓自己稍微平靜一點,但嗓音當中仍舊透露出了一點殺氣:“我帶你出去,不,我帶你們出去,我說到做到。”
“你做不到!”女孩崩潰大哭起來:“你做不到的……一輩子……我們一輩子都會被困在這兒,被一群畜生給……”
謝遲想要先将她安撫下來,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這裏的所有人應該都是不想屈服的人吧?那告訴你們也沒關系,我本來就是因為調查一些事,才來到這裏的,這個紐扣不是紐扣,是一個攝像機。”
“有人在看着嗎?你們不要一起打電話,容易占線,這樣吧,管理來,管理報警,但不要報本地的警察,然後把直播間的視頻發過去。”
這樣應該可以安撫直播間的觀衆,還有這些女孩了。
女孩眼裏又有一絲的亮光亮起來了,沒有人不幻想着離開這裏,沒有人不幻想着回到家裏去。
反應最大的是那個年齡只有十六七的少女,她忽然爬了起來,瘋了一樣的沖向謝遲,抓着謝遲的衣服,用沙啞的聲音問:“我可以回家嗎?我可以離開這裏嗎……我想回家……”
“可以的。”謝遲輕輕摸摸她的頭:“你的年紀還小,肚子月份也不是很大,打掉也沒關系,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哪能停在這兒啊。”
她像是得到了安撫,伏在謝遲懷裏,就開始嚎啕大哭。
年齡最大的那個女孩站了起來,掃視一周:“我們能回家,都打起精神!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一下!”
謝遲很快就知道了,這個地窖建在村子中央的那個小湖泊底下,從那棟竹樓裏能夠進來,那裏也是唯一的入口。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女孩,是岳峰給自己留的老婆,所以她知道的最多,全部通過直播間傳遞了出去。
不過現在應該已經快晚上了,等警察來,謝遲應該也解決掉山神那邊的事兒了。
不過這樣剛剛好,謝遲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警察來的太快反而是麻煩,有些事情她不好做。
這個村子裏面全都是活的畜生,僅僅只是在監獄當中度過下半生什麽的,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謝遲揉了揉團子,低聲道:“一會兒可能會有人進來把我帶走,大家都冷靜一點,不要表現出任何的不淡定,在這裏等待救援,好嗎?”
所有的少女都點了點頭,努力的想要保持冷靜,但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還是讓她們很興奮。
大概又過了20分鐘吧,有人打開了房間門,兩個青年走了進來,要把謝遲帶出去,估計是要帶到山神廟那邊去。
就在這個時候,角落裏突然有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這個女的報警了!她聯系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