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莫雲央笑容玩味,“你不像管閑事的人。忙傻了吧”
“想多了。真有事。”
喬瑞聽他這麽說, 不好再裝聾作啞, 對雲央說“你先走吧, 開車小心。”
莫雲央說好,駕車離開。
在車上,康磊和喬瑞好一陣都沒說話。後來, 她打破沉默“你說找我有事。”
“就那麽一說。”康磊騰出一手, 取出幾份請柬,“過一陣有個聚會,有空就去玩兒, 親友哪個有空就叫上。”
喬瑞不想接, 思索着婉拒的理由。
“跟郁铮離婚了,就想把他這邊兒的人都斷掉”康磊笑了,“那是不可能的。”
“好吧。”喬瑞笑着接過請柬, 放進手袋。
康磊忙裏偷閑地凝了她一眼, “之前你見到我,那是什麽态度我居然覺得你有點兒打怵是錯覺麽”
“不是。”喬瑞坦白地說, “我真的打怵。”康磊跟郁铮的交情就不用說了,這幾年, 對她一向很照顧。越是這種人,到了現在, 她越不知道怎樣面對。
“不用有壓力。”康磊直來直去地說, “我也不用瞞你, 伍阿姨早就讓我見見你, 最好是問清楚你們離婚的根本原因是什麽。今晚,我來這兒找郁铮說點兒事情,遇見伍阿姨了,她跟我說了不少。”
喬瑞撓了撓下巴。
“你們離婚的原因,現在我跟伍阿姨都看得很明白。她總歸是盼着你們邁過這道坎兒。我也是。”康磊說,“你沒錯,郁铮也說不上有錯吧現在的孩子,連父母都不了解更看不住,何況他這做哥哥的。”
喬瑞只是聽着。
“他們家就不該超生,添那麽個敗家孩子幹嘛。”康磊說。郁薇是計劃之外的意外,很多年也是郁家最美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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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瑞笑起來,“哪兒跟哪兒啊你這是。”
到她樓下,康磊停好車,把一份材料遞給她,“郁氏起訴賀既明那孫子的資料,我一直湊熱鬧跟進,你可以看看。這也是郁铮的意思。”
喬瑞欣然接受,“謝謝。”
今天她回家晚了,果果生氣了坐在自己專用的小墊子上,倚着沙發扶手,望着電視屏幕,不管她怎麽叫,都保持着高冷的小表情,無動于衷。
喬瑞笑着蹲在它跟前,“喬果果,你這是不知足啊。去年這個時候,我哪天都得半夜三更回家,記不記得”
果果仍是不搭理她。
“別生氣啦,等下給你加餐,準你吃幾個小魚幹,好嗎”喬瑞試探着去摸果果的頭。
果果看都不看她,卻擡起一只前爪推開她的手。
喬瑞笑出聲來,改為嘗試捉住它圓圓的前爪,“打一架”
果果看起來更加沒好氣,打她手的前爪卻攤開來,沒有亮出指甲。
過了一小會兒,果果一面跟她的手較勁,一面低下頭,無辜的大眼睛認認真真地看住她的手。
那小模樣,真是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喬瑞強勢地把它抱到懷裏,又是親又是順毛,加上用小魚幹賄賂,小家夥很快沒了脾氣,呼嚕呼嚕地膩在她懷裏,把她手指當玩具啃。末了,摟着她的手,在沙發上睡着了。
喬瑞低下頭去,一下又一下的親着它圓圓的小腦瓜。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的小果果,就是一個小孩子,需要她對它更好目前,不周到的地方太多。
迷迷糊糊的果果被她黏的有點兒煩了,輕輕的喵嗚一聲,一只前爪按在她臉上。
喬瑞輕輕笑起來,趁勢收回手。
做康複訓練、洗澡,躺到床上很久,她仍舊沒有睡意。
要失眠。
她想了一陣子,去了廚房,從儲物櫃裏找出一瓶伏特加,在水杯裏放了兩塊冰塊,倒了大半杯酒,搖晃一小會兒,一口氣喝下。
再回到床上,沒過多久,她就知道自己醉大發了,要睡了。
睡前,她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什麽呢想不出。
又想到了今晚的郁铮他就坐在自己近前,擡手端杯喝茶的時候,無名指上的戒指的碎鑽,在燈光映照下,閃着晶瑩的光芒。
那種光芒明明很弱,在當時,卻閃得她眼疼,心也硬生生的疼起來。
她送他的戒指,他仍然戴着。
那個男人,真讨厭。
太讨厭了。
她翻了個身,用被子裹緊自己。
有時候,酒真是好東西,能讓人迅速麻木、沉睡,不會流淚。
第二天一早,喬瑞給果果準備好早飯,才意識到昨晚忽略的很重要的事美食視頻上傳了,反響如何,她忘了随時跟進。
更新微博之後,要認真應付郁家的人,她把手機靜音,之後就把那回事忘到腦後,手機一直放在手袋裏。
這樣的美食博主,簡直沒法兒要。她狠狠地在心裏吐槽自己,找出手機。
先看到林佳莉昨晚給她發過的信息瑞,這條微博火的程度,超出了工作室預期。太可怕了。我太愛你了。
整體上不倫不類的話,讓喬瑞打心底笑出來。她登陸微博,看清楚幾項數據之後,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十幾個小時而已,微博粉絲居然已過百萬,第二條微博轉發過萬,評論三萬,點贊十萬。
“發生了什麽”喬瑞用力抓了抓頭發,嘀咕道“是不是有點兒恐怖了”
正要細看具體情況,言骁打來電話,她立刻接起,奇怪地問“老板,怎麽這麽早啊”
“有個事兒得跟你商量。”那頭的言骁說,“有個平臺想跟你和我合作,定期直播,最好都是室外,把本市範圍內的攀岩徒步之類與美食融合到一起。價格還算誘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等一下,”喬瑞坐到沙發上,讓自己清醒地面對誘惑,“你說有平臺要跟你和我合作那邊怎麽會想到我的你要是沒事先把我賣了,這不大可能吧”
言骁輕輕地笑了,“你這種人忒讨厭,我是那種人麽
“昨晚你更博之後,勢頭太好,那邊第一時間留意到了,看出是言言齋簽約的人,就第一時間聯系到我、提出合作。人本來是要咱倆去南方,逛逛菜園子、夜市、超市,然後一起學着做幾道硬菜。
“我覺得你不會同意,家裏不是有個喵主子麽就提出本市內攀岩徒步結合美食的方案,那頭聽了特高興,說你要是能成,薪酬好商量。”
喬瑞歉意地笑了,“沒在工作時間,我可不就要讨人嫌。這樣的話我還是不能答應吧”
直播的話,不露正臉貌似不大可能。
言骁哈哈地笑起來,“我也是這麽說。
“這樣吧,我等下把對方的合作意向書發給你,你看完之後,好好兒考慮一下。
“我真沒大早上騷擾同事的毛病,這回是昨晚熬了通宵,睡之前跟你說說這事兒。”
這樣好說話的老板,感動到喬瑞了,她說好,又問“你怎麽看希望我答應麽”
“廢話。”言骁直言不諱,“你要是科班出身,我早推薦你進影視圈了。現在這環境也很不錯,你完全可以名利雙收,早一些成立自己的工作室,開發喜歡的項目。說白了,直播跟明星真人秀有什麽區別”
喬瑞笑出聲來。她看着吃飽喝足後認真洗臉的果果,“嗯我應該會同意。”這一行,老板比她更了解她,不适合的話,不會讓她考慮。
“你這樣說,我非常高興。”言骁頓了頓,“其實,我以為你今天情緒會有點兒矛盾或低落,沒想到,你接受的這麽好。”
喬瑞一頭霧水。
言骁繼續說“網上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鍵盤俠、噴子。這次你理不理,我都很高興看到,同樣的,以後也是一樣。好,沒別的了,明天再聊。”
他收線之後,過了幾秒鐘,喬瑞才反應過來昨晚有人諷刺甚至直接噴她罵她了,陣仗應該還不小,而她一無所知。
她撓了撓下巴,登陸微博。
“那我請央央加個小班兒。”莫雲央就職于律師事務所,專攻離婚、民事糾紛案,“到時你跟她電話溝通,說清楚哪些地方要改動。”
郁铮裝聾,把長腿擱到茶幾上,揚聲叫“果果”。看不到小家夥的影子,又找楊阿姨。
“楊阿姨在樓上打掃。果果去閣樓了。”喬瑞好笑不已,“你別打岔,快點兒。”
郁铮沒轍,只好站起來,走向樓梯口,“等着。”
這一等就是很久。
喬瑞把電視調到新聞頻道,拿出一本雜志,漫不經心地翻看。
門鈴響了,她去應門,見對方是伍美寧,愣了一下,笑,“您不是知道密碼麽”
伍美寧笑容和藹,“突然進門,怕吓你一跳。”
喬瑞微笑着取出一雙拖鞋,放到婆婆腳邊。
“阿铮又沒在家”
“在。”喬瑞立刻說,“我去叫他。”
伍美寧立刻阻止“不用,我們先說說話。”
“哦。”喬瑞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楊阿姨下樓來,和伍美寧打過招呼,去廚房做了兩杯紅茶。
曾經和郁铮提起的事情,伍美寧當面向喬瑞道歉“那天我們看薇薇哭得厲害,樣子又特別狼狽,就不問青紅皂白的,在電話裏頭跟你發火了,是我們不對,你可千萬別放在心裏。”
喬瑞保持着禮貌的微笑,“沒有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這一陣,你身體不好,薇薇的事情也鬧得我焦頭爛額的,直到今天才來看你。”伍美寧細細地打量喬瑞,“恢複得怎麽樣”
喬瑞說“不錯,挺好的。”
伍美寧尋找着下一個話題。
喬瑞暗暗嘆氣。她和公婆之間,一直是這樣,見面之後很客氣,會給足彼此面子。平時很省心,一旦發生事情,就是狀況百出,默契度為零。
她放下手裏的茶杯,“他在二樓書房,我去幫您叫他。”
“不用,你別樓上樓下地跑。”伍美寧記挂着她的腳傷,連忙起身,“我上去找他。”
“好。”
郁铮拿着打印出來的協議書,看了很久。
這是把彼此曾經相溶的生活拆分、切割的過程,很折磨人。
只是親自經手開端,他就已經接受不來。
而她要的,是完全分開,再沒關系。
敲門聲響起,他不應聲,慢慢的,把手裏的紙張撕成一條一條。
“我進來了啊。”伍美寧推門而入。
郁铮勉強扯出一抹笑,“您怎麽有空”
“你這是怎麽了”伍美寧反手帶上門,看他滿眼陰霾,擔心地問,“公司出狀況了”剛剛看楊阿姨的樣子就能斷定,他和喬瑞沒事。
“不是。”郁铮把紙條揉到一起,扔進字紙簍。
“是什麽”伍美寧随口問道。
“協議書。”郁铮自嘲地笑了,“宣告婚姻破裂的協議書。”
伍美寧臉色驟變,說不出話來。
郁铮反而意外,“我以為,您早就料到了。”
“知道什麽你這是胡說什麽呢”伍美寧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臉色有些發白了,“你們之間有些問題,我是隐約知道,但你們跟別人不一樣,感情基礎在那兒擺着。不行,我不同意,絕對不同意。”
郁铮沒忍住,輕輕地笑了,“這事兒要是您說了算,就好了。”
伍美寧抿了抿幹燥的唇,“原因,告訴我原因,我去跟瑞瑞談。你們再年輕,再任性,也不能拿結婚離婚開玩笑。”
郁铮倚着座椅靠背,樣子顯得很懶散,研讀着母親的神色,說“我沒想到,您會有這樣激烈的态度。畢竟,我們結婚之前,您就和薇薇一樣,打心底反對。”
伍美寧思索片刻,很誠實地點頭承認,“沒錯。我喜歡乖巧文靜的女孩子,瑞瑞不是。工作能力強的女孩子,生活中一定很強勢,我沒說錯吧你們從戀愛起,這邊我不同意,喬家那邊也不贊成。但結果是你們沒受影響,結婚了。走過來不容易,怎麽能剛過兩年就要離”
是啊,怎麽剛過兩年就要離他這一陣也沒少反思。
說話期間,伍美寧冷靜下來,心裏也安穩了幾分,“原因到底是什麽上次與賀家的事那一次,就算賀既明該死一百次,也不代表瑞瑞沒過錯。但是,沒人說過她一個字的不是,對不對我到現在都想不通,她怎麽能做出那麽吓人的事。”
“我也有想不通的地方。”郁铮笑微微的,“當晚的事,您和爸都不願意跟我提,為什麽”
說起這些,伍美寧立刻底氣不足了,“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多,就是有的說。”郁铮端正了坐姿,“打算瞞我多久或者說,您認為能瞞我多久”
伍美寧猶豫一會兒,嘆了口氣,“有些事情,我也真的不清楚,薇薇跟我們說的不清不楚的,我怎麽都問不出更多,不确定她是不是闖了禍。這一陣我其實都在等,等瑞瑞主動跟我說起一些事,誰知道你們在鬧離婚,她肯定沒心情提別的了。”
郁铮靜待下文。
伍美寧認真回憶起那晚的事
她和丈夫郁江參加朋友兒子的訂婚宴,郁薇則去了賀既明的住處,說那邊在重新裝修室內,只有一樓能住人,二層三層的門窗還沒裝上,去看看進度。
訂婚宴到中途,郁薇趕到會所附近,打電話讓她和郁江出去細說。
見面後,發現郁薇的妝容全花掉了,臉上有明顯的指印,衣服髒兮兮的,她泣不成聲地說“喬瑞爸、媽,你們管管喬瑞行不行”
“你們倆又怎麽了”郁江寒了臉,“她打了你”
郁薇語無倫次地說“你們快打電話,叫她回家,不然就麻煩了她是死活都不想讓我好過,這次你們一定得幫我,不然我完了,賀家也跟着完了。”
郁江立刻打給喬瑞,剛接通就質問“你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小流氓一樣打架呢喬家就是這樣的家教”
喬瑞的語聲清晰可聞,語氣甚至是輕松的“您把話說清楚,我打誰了”
“你沒打人,薇薇怎麽會灰頭土臉的”
喬瑞似乎笑了,“我要是打她,她現在就在醫院裏了。我現在有事,回頭再跟您解釋。”說完,收了線。
夫妻兩個的脾氣就這樣上來了,她打給喬瑞,直接說“瑞瑞,你馬上回家,我們有要緊事跟你說。”
“不行,我真有事,急事。”喬瑞那頭傳來發動引擎的聲音。
郁薇哀求她,眼中有恐懼,“去錦苑,讓她去錦苑,馬上。”
她就改了口,讓喬瑞去錦苑。
喬瑞說“明天吧,好麽”
她沒辦法再壓制火氣,沉聲訓斥了幾句。畢竟,姑嫂兩個鬧成這樣,是一個懂事的都沒有,喬瑞是做嫂子的,責任更大。
喬瑞只是聽着,最後用一句“好,我這就去”結束通話。
她和郁江一起送郁薇到錦苑,給女兒冰敷臉頰,忙碌一陣子,冷靜了一些,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郁薇一面忙着收發信息、撥打喬瑞的號碼,一面不清不楚地回答“今晚不少人去了既明那邊,她堂妹也去了。
“後來,她也去了,說我跟既明是不三不四的人,離她堂妹遠點兒。
“我們就吵起來了。女孩子吵架,還有兩個醉醺醺的在一邊,就動手了”
郁江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既明的房子不是在內部裝修麽怎麽還有喝的醉醺醺的人”
郁薇回答“喝醉了過去的。”
郁江又問“你到底是被誰打的我記得,瑞瑞以前是什麽什麽俱樂部的成員來着,她要是打你,就是男孩子那一套,不可能給你幾巴掌了事。”
她當時橫了丈夫一眼,又沒來由地想笑。
郁薇小聲說“就算不是她,我也是因為她才挨打的。”
郁江瞪着女兒,“你整個兒就是個惹事精都快結婚了,居然還撒謊打小報告馬上給你嫂子道歉”
郁薇跑去洗手間,反鎖了門,一直在裏面打電話。
她則想到了郁薇之前恐懼的眼神,心懸了起來,再打喬瑞的號碼,無法接通,賀既明那邊也一樣。
這更讓人心慌,她和郁江大力敲開衛生間的門,問郁薇是不是闖禍了。
郁薇招架不住,捂住臉痛哭起來,“我是做錯過事。東西要是落到喬瑞手裏,她一定會毀了我的到時候,我就完了,什麽都完了你們別問我了行不行先讓人快點兒找到她,帶她來這兒”
後來,出了事故;再後來,郁薇和賀既明的婚約告吹。
她看着郁薇逐日平靜下來,不再焦慮害怕,只顧着要親口質問賀既明,就重提當天的不解之處。
郁薇卻說當天喝醉了,說的都是胡話。
她聽了,給女兒一耳光的心都有了。喬瑞這邊,一直安安靜靜地休養,連個電話都沒給她和郁江打過。
郁铮聽母親說完,沉思很久,笑容在唇邊徐徐延逸,很苦澀,“如果遇到事情的時候,郁家只讓她有被孤立幫倒忙的感覺。那麽,她是該跟我分開。”
伍美寧心裏也很難過,“你們不能分開。婚姻陷入瓶頸,很正常,不挽救就放棄,是不負責任。而且,這也算是兩家的事,你們總要尊重一下長輩的建議。我不相信瑞瑞的爺爺奶奶同意你們離婚,他們還是很喜歡你的。”
“短期之內離不了。”郁铮說,“您當做不知道就行,不然就不好說了。”
伍美寧沒有別的選擇,嘆息着點了點頭。
庭院中植着四季常青的樹,喬敘銘正在修剪枝杈,聽到刻意加重的腳步聲,轉頭看到喬瑞,現出欣喜的笑,“小五好利落了”
“小叔。”喬瑞笑着喚他一聲才答話,“我沒事了。”
“你小嬸出去一趟,很快回來。辰辰在等你。”
喬瑞嗯了一聲,歪着頭打量他,“小叔,不是我說,您這架勢,一看就是現學現賣的二把刀,別禍害這些樹了成嗎”
“瞎說什麽大實話。”喬敘銘笑着攆她,“快進屋去。”
話音未落,二樓傳來喬辰的語聲“五姐,上來吧,我在這兒”
“馬上。”喬瑞這才腳步輕快地進門。
喬辰跑下樓迎上喬瑞,攜了她的手,到自己卧室的起居室,“我在補習功課。”一邊說,一邊把散落在沙發、茶幾上的書本iad歸攏起來。
喬瑞把手袋放下,脫去外套,坐到沙發上,“吃力麽”
“有時候。不過沒關系,有兩個學霸幫我。”喬辰又給喬瑞倒了一杯茶,“茶沏早了點兒,将就着喝吧。”
“我喝不出好壞。”喬瑞接到手裏,喝了一小口,放到茶幾上。
喬辰剛挨着喬瑞坐下,就俯身,卷起她右腿褲管,手摸着腳踝。
“幹嘛癢,給我老實點兒。”喬瑞笑出聲來,揪着喬辰的衣領,讓她坐好。
“看看有沒有腫着什麽的。”喬辰現出心安的笑,“沒開車吧”
“沒。”喬瑞說,“怎麽敢啊。”要是不遵醫囑,祖父和父親可不會輕饒了她。
喬辰完全放心了,依偎着她,沉了片刻,輕聲說“這段時間,我每周見丁醫生兩次。感覺好多了,目前只需要服用助眠的藥物。”
“沒事和心理醫生聊聊真挺好的,減壓,排除心理毒素。”喬瑞展臂摟住身邊的女孩。
“姐,我真的好多了。”喬辰強調之後,語帶關切,“你呢”
“我本來就沒事。現在更好了,有一份很好的新工作,離婚的事也有了進展。”
自從決定離婚,除了祖父祖母,喬瑞沒刻意瞞過親友。以前,親友都勸她冷靜一段時間。現在,都是她自己考慮清楚就行的态度。
喬辰握住喬瑞停在自己肩頭的手,“姐,我猜得出你的打算。真沒別的選擇了麽”
“是我們兩個出了很嚴重的問題。”喬瑞用空閑的手捏了捏喬辰的鼻子,“但凡問題容易解決,我爸媽也不會始終讓我自己決定。你這小孩兒,這事兒可是真想多了。”
“主要是覺得太可惜了。”喬辰用臉頰蹭了蹭喬瑞的肩。
喬瑞岔開話題,“小嬸出去見朋友了”
“不是。”喬辰微笑,“她知道咱倆都愛吃荠菜肉餡兒餃子,出去買材料了。晚上你可不準走了。啊不行,果果自己在家可以嗎”
“可以的,放心。”
姐妹兩個說了一陣子話,羅雅瑟回來了,推開門喚喬瑞“下來吃水果。”又商量喬辰,“你再做會兒功課吧,到時間下去幫忙做飯,好麽”
喬辰笑着說好。
羅雅瑟把喬瑞引到一樓的書房說話。
喬瑞發現小嬸瘦了很多,顯得很憔悴,開玩笑“您這形象可不大好,真該捯饬捯饬了。”
羅雅瑟笑了,下意識地理了理鬓角,“整天在家裏轉,還要什麽形象啊”随即指了指上方,“瞧着是不是好多了”
“嗯。捱過來,挺不容易的吧”
“是啊。”羅雅瑟的笑意淡去,說起女兒這些日子的情形,到末了,淚水猝不及防地掉落,自責地道,“都怪我們”
喬瑞祖父那一輩,兄弟三個。長房兄弟三個,二房是喬駿銘、喬怡然兄妹,三房只喬敘銘一個。
喬駿銘已經是腦外科專家,陳鳳華一直在大學教書,長房三房則一直經商。
長房三房與賀家,因為幾檔長期合作的生意,一度私交尚可。最起碼,賀既明知道他們每個人的手機號碼,一些可有可無的節日,也會發信息打電話聊幾句。
喬怡然和喬瑞在外已經算是很久,學成回來之後,早把本地人脈忘得一幹二淨,沒長輩點撥,就是兩眼一抹黑。
但是,她們知道一些人在國外的作風差勁到什麽地步,例如賀既明及其狐朋狗友。畢竟,國外的華人圈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有些人的有些事,足夠長留那邊的人念叨個十年八年。
在喬瑞和郁铮結婚、郁薇與賀既明婚期定下之後,喬怡然、喬瑞反倒态度堅決地警告家人離賀家越遠越好,一大家人都知道她們不是随意講話的人,承諾我們一定會。
但是,随着時間推移,加上本有的那點兒交情,放下了該有的戒備。
總有那種該死的僥幸心理年輕人就算胡來,也不會對很熟的人下手,更何況,自己的孩子至多是參加一些聚會,大庭廣衆的,又守着基本社交防範規則,能怎樣
能怎樣
不亞于将人從塵世推入地獄。
那天晚上,賀既明打電話給喬辰,語氣松快地說來我這兒吧,有一幅民國期間的畫,也不知道真假,你不是在學畫麽,過來幫幫眼吧。沒等她應聲,又說,已經派車去接你爸媽了,你在哪兒,我讓人去接你。
彼時,喬辰在同學的生日聚會上,同學哭哭啼啼的,看着心煩,正苦于無法抽身,接到這通電話,當下說我可以自己過去,又問他我五姐和小姑在不在
賀既明說都在,路上小心,随後就收了線。
從頭到尾,喬辰一點兒疑心也無。到了賀既明室內裝修未完工的住處,她看着奇怪,在一層找了一圈兒,打電話給喬瑞,說我到了,你在哪兒呢
喬瑞一頭霧水,說我跟小姑、央央吃飯呢,你在哪兒
喬辰也有點兒懵了,報出地址,正要繼續說話,賀既明端着一杯飲料走到她身邊,笑容和煦,問她能不能先聊幾句。
喬辰出于社交禮儀,對五姐說過一會兒再打給你,挂斷電話。
随後
在外出差的他們趕回來之後,喬辰說,我要告那個畜生,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你們會幫我,對不對
是要告,但不是現在她和喬敘銘慎重考慮之後,只能這樣答複女兒。
喬辰誤會了,暴躁起來,後來無意間聽說喬瑞受傷的事,才安靜下來,哭着說想見五姐。
姐妹兩個上次見面之後,喬辰接受喬瑞的建議,定期去看心理醫生。
丁潮果然是不負盛名的專業人士,一步步的,減輕了喬辰的心理陰影。
而作為家長的自責悔恨,卻是越來越深。
喬瑞抽出紙巾遞給小嬸,“我知道,您和小叔比誰都難受。”
羅雅瑟擦去眼淚,盡快平靜下來,“看到你,就管不住自己了。平時真不會這樣。”
喬瑞微笑,“金豆子省着點兒掉,往後我會常來找您和辰辰。”停了停,又說,“您和小叔的打算,能詳細地告訴我麽我和小姑擔心幫倒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