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5
這一晚, 七點左右,郁铮回到父母那邊。
聽到門鈴聲, 伍美寧匆匆走出廚房去應門。
“媽, ”郁铮看到母親,愣了愣, 擡手撫了撫母親的鬓角,“您這是怎麽了誰把您愁成這樣兒了”母親明顯地蒼老了,發根摻雜着點點銀白。
“胡說什麽呢。”伍美寧笑道, “老了, 頭發早就白了一半。這個月懶得再染了。”
郁铮摟了摟母親,“我太粗心了,先前居然沒發現。”
“這話我同意, 你粗心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伍美寧問道“最近有沒有見過瑞瑞”
“這幾天見了。”郁铮照實說道, “有空的時候,她總算願意搭理我一下。”在喬瑞面前的被動甚至狼狽,他一點兒也不介意讓母親知道他得把媳婦兒追回來,就算老爹老媽不贊同, 這也是不可逆的事實,更何況,他們是贊同的。
伍美寧打心底笑出來, “這就好, 這就好。春節她少不了陪着長輩看戲聽相聲, 我跟你爸幫你訂好票了, 過幾天記得回來拿。”
郁铮就笑, “今兒不能給我”
“不能。這總是個由頭,能吊着你再回來吃頓飯。”
聽母親這樣說,郁铮有點兒不是滋味。
“媽”郁薇慌慌張張的語聲從廚房傳來,“快回來啊,好像要糊了”
“不是才告訴你要怎麽做嗎唉,到廚房就找不着北了”伍美寧嘀咕着,快步返回廚房。
郁铮失笑,去書房看了看,見父親沒在,就去了廚房,“媽,我爸呢”
伍美寧說“去酒窖選酒了。”
“哥。”慢吞吞切菜的郁薇轉身,表情擰巴地喚他在切洋蔥,淚汪汪的,表情卻是開心的。
Advertisement
郁铮嗯了一聲,走到她跟前。她一身舊舊的t恤仔褲,外罩一件粉紅色圍裙,梳着丸子頭,挺可愛的。“怎麽這麽笨呢”他笑着打趣她,“切這個不是有小妙招麽”
“哪兒是笨,根本是豬腦子。”伍美寧沒轍地笑着,把一盆淨水放到女兒面前,“覺得眼睛不好受了,就把刀在水裏浸一下,昨天才跟你說的。”
郁薇扁了扁嘴,“您教人東西,是狂塞模式,我哪兒消化的了啊。”說着,用肘部推哥哥一下,“去幫咱老爹選酒吧。你看着,我緊張。”
“手藝不怎麽樣,毛病倒不少。”郁铮輕輕彈了她的臉頰一下,轉身往外走,“楊阿姨和宋嫂呢”
“今兒給她們放假了。”郁薇答道,“不是跟你說好了嗎,我跟媽給你做飯。”
酒窖是郁江花過很多心思建好的,林立的偌大的酒架上,放着他歷年來收藏的好酒。當然,郁铮也沒少幫他搜羅。
恒溫的環境,很舒适。郁铮進門前,脫了外套,襯衫袖子卷至肘部。
郁江看到他,笑了笑,讓他看手裏一瓶紅酒,“等會兒有番茄牛肉,你看這瓶怎麽樣”
郁铮接到手裏,認真地看産地、年份,“不用選這瓶吧不過年不過節的。”語畢,放回原處。
“那你挑。”
“嗯。”
郁江拿起一塊雪白的抹布,逐一擦拭酒瓶上肉眼根本看不到的塵埃。“我聽說,瑞瑞的小姑住院了”
“是。過一陣要做手手術。”
“留心點兒,看有沒有能幫忙的。”
“知道。”
郁江沉默一會兒,忽然問道“打算什麽時候複婚”
郁铮意外,轉頭望着他。
郁江瞪了他一眼,“難道你沒這打算”
郁铮笑了,“我打算得就算再好,人不同意我也只能幹着急。”
“仲軒不是回來幫你了你完全可以騰出大把時間。”郁江語氣不善,“複婚的事兒一定要抓緊,眼瞅着你就三十了。”
“明白。”郁铮笑得現出一口白牙,“在争取了。”
郁江心安不少。他與子女溝通的時候,存在一定的問題,态度上總是顯得很強勢、武斷近期有專家幫忙,才明白的。
郁铮把一瓶紅酒送到他面前,“行麽”
郁江瞥一眼,“不行,次品。”
“既然是次品,幹嘛放這兒”
“包裝得像是那麽回事兒,留着招待無關緊要的人。”
郁铮輕笑出聲,繼續挑選。
過了一會兒,郁江喚他“阿铮。”
“嗯”父親的語氣,是郁铮從沒聽到過的柔和與鄭重兼具。
“在業內,你的地位已經穩了。在商場這幾年,你也做得很成功,起碼比我成功,也比與你同期的年輕人成功。”
郁铮聽得一頭霧水。好好兒的表揚他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訓斥了
郁江繼續道“這麽多年,偶爾我會想,賺多少錢才算夠,生意要做多大才算是成就。
“我也是時裝設計專業,但在業內屬于資質平平,郁氏做起來,規模越來越大,原因你知道,是聘請了頂級設計師的緣故。
“從你大學時候開始,我就盼着你成功,你也沒辜負我。
“到現在,我倒覺得,知足就好。
“家底不薄了,你成就也擺在那兒,可以的話,重新做一下人生規劃吧。
“我希望你把重心放到家庭、感情方面。
“如果有一天,你像仲軒那種模式生活單指業務能力和工作狀态,我會很高興。
“當然,前提是你跟瑞瑞已經複婚。”
郁铮神色鄭重地凝視着父親,好一會兒,說“謝謝。”
“卸哪兒啊”郁江笑着給了兒子一拳,“快點兒選出像樣的酒,等會兒多喝兩杯。”
見過黎昊陽之後,喬瑞又去了另一家星級酒店。快到左岸的時候,鐘明芳哽咽着打電話告訴她,喬亞霖和前女友準确說是與初戀又見面了,她要氣瘋了。
喬亞霖和鐘明芳的婚姻生活,一直是大吵小吵不斷,問題的核心,外人都看得很清楚兩個人都與初戀保持朋友關系情分很深厚的那種。都會因為這個問題吃醋,自己卻不能避免這種問題的發生。
就這樣,車輪戰了這些年,始終沒有贏家。
喬家的人也一直無言地達成裝聾作啞的默契,只要他們不提,就從不問。
今晚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而且喬瑞聽得出,鐘明芳應該是喝醉了。
有家不回,跑來酒店房間作妖喬瑞無奈地嘆了口氣。
站在房間門前,按了門鈴,等堂哥堂嫂來應門期間,郁铮打電話給她,第一句就問“怎麽還沒回來”
“怎麽了什麽意思”喬瑞覺得奇怪,“你去我那兒了”
“嗯,在樓下等你半小時了。”
“又去幹嘛”喬瑞無奈地抿了抿唇,“監督我有沒有煎藥喝藥嗎”
“沒錯。監督你有沒有按時煎藥喝藥。”郁铮把按時兩個字咬得有點兒重,“很明顯,今天你沒做到。”
“都說了,晚上要和同事聚餐,難道我帶着一碗草藥去吃飯嗎”想到苦的讓人舌尖發麻的中藥,喬瑞不自主地皺了皺眉。
“這事兒先放一邊兒,晚點兒再給你上課。你跑出去這麽久,我兒子怎麽辦”他理直氣壯地問。
喬瑞沒好氣,“你兒子只是看起來矯情,其實比你差多了,放心,它早習慣了。”
郁铮輕笑出聲。
喬瑞說完就意識到措辭不當,“啊呸,什麽你兒子那是我兒子,我自己的兒子。”
郁铮哈哈地笑起來,“商量個事兒我帶了卡和鑰匙,能不能放我進去最起碼,能陪着咱兒子,還能給你熬好藥。”
“進去之後呢萬一你又讓我收留你,怎麽辦”還沒人應門,喬瑞繼續按門鈴。
“說實話,我來之前,回家收拾了一箱子日用品,打今兒起,就住你這兒了。”郁铮說,“你失眠要看中醫,我失眠是睡前看到你就能治好幫幫忙,成麽”
“郁先生,別給我出難題好不好”喬瑞用頭撞門的心都有了,“那樣的話,我們算是什麽關系啊”
“男女朋友這個名分,你總得給我吧本來就沒分手。”
她聽着,居然覺得他語氣有點兒可憐巴巴的。
他繼續說“你跟果果單住,我真的不放心。”
喬瑞正琢磨着怎麽轉移話題,門開了。
來開門的是喬亞霖,看到喬瑞正在打電話,做了個繼續的手勢,随後竟一轉身,自顧自折返室內,腳步有些踉跄。
“在哪兒呢”郁铮察覺到她這邊的氛圍不大對。
喬瑞進門之前,簡明扼要地跟他解釋。
“那我先上去了。你是去勸架,不定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我去陪我兒子,省得它又上火,才一歲多,心理健康很重要又沒貓科心理醫生。”
喬瑞笑了,“你這歪理,一套一套的。”
“我當你答應了。”
“行吧。”喬瑞走進去,反手帶上房門,隐約聽到喬亞霖、鐘明芳的争執聲,“別的晚點兒再談。”
“對了,”郁铮叮囑道,“這種事兒費力不讨好,你說話可千萬注意火候,首要原則是和稀泥,做不來就搬救兵,喊我過去幫你攪和。”
喬瑞笑意更濃,“懂。”
他柔聲說“早點兒回來。”
喬瑞沒應聲,直接收線,心裏在想什麽叫早點兒“回來”,那是我跟果果的窩好吧
走進飯廳,趨近餐桌前,聽清楚堂哥堂嫂的對話,她就意識到,這次的問題真的很嚴重
鐘明芳正帶着哭腔說“這一次,你跟你初戀要是不給我一個正兒八經的解釋,那咱倆就沒必要再走下去了”
喬亞霖則說“每次都是這樣,許你做初一,不準別人做十五。是,這回我是借給她幾十萬,但你上次呢你借給你初戀兩百萬,當時你是怎麽跟我說的”
鐘明芳哽了哽,“可他給我打借據了,你呢你有沒有”
“借據算什麽就算他到期還不上,你肯跟他讨債麽”喬亞霖諷刺地笑了笑,“那種話,騙騙你自己就得了,別真把我當武大郎。”
鐘明芳厲聲質問“你什麽意思”
“顯而易見,傻子都聽得出我是什麽意思。”
喬瑞見勢頭不對,趕緊出聲,“大哥,大嫂。”
夫妻兩個卻都只是倉促而敷衍地嗯了一聲,雙眼仍舊死死地盯着對方。
喬瑞有點兒尴尬地笑了笑,走過去落座。
鐘明芳磨着牙,費力地站起身來,一手撐着餐桌,“你給我說清楚,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喬亞霖自嘲地笑了笑,“只要是共同認識你跟我的,眼裏的我,綠帽子早就從頭發絲兒到腳底板兒了。怎麽,我冤枉你了”語畢,指一指喬瑞,“不信,你就問問小五。”
“啊”喬瑞愕然,轉頭看住喬亞霖,“哥,你別胡說八道。喝高了,說胡話,是不是”
“小五的心才沒你那麽髒”鐘明芳語氣裏滿帶恨意,“你居然是這麽想我的人渣你怎麽還不去死”語畢,抄起手邊的醒酒器,狠狠地砸向喬亞霖。
這瞬息間,喬瑞正忙着給喬亞霖使眼色,求他暫且示弱,離開一會兒。餘光瞥見鐘明芳舉動的意圖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起身,伸出手去,試圖擋住喬亞霖的臉。
水晶質地的醒酒器撞擊到她骨感的手背,粉身碎骨的時候,聲音非常悅耳。
将近淩晨兩點,喬瑞才回到住處,還帶着兩個人喬亞霖和鐘明芳。
郁铮一直沒睡,看到一起進門的三個人,愣了愣她手受傷了,裹着厚厚的繃帶,喬亞霖一臉疲憊,鐘明芳是一張花貓臉。
不待他出聲詢問,喬瑞已疲憊地擺了擺包紮得像粽子的右手,“我已經快氣瘋了,你別問我任何問題。”頓了頓,轉眼看向已經醒酒的堂哥堂嫂,“幫我教育教育這倆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