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鳳凰山這地方岳川是真不知道。
不過家裏的阿姨倒是知道，甚至提到季淺說的那家道觀，還特別如數家珍：“是有這麽一家道觀，叫清靜觀。每年正月初一和十五我都會陪我婆婆去這家道觀燒香祈福，裏面香火還挺旺盛，不過大多都是鳳凰山腳下的居民會去，偶爾也有像我婆婆那樣信教的人會慕名前往。從這裏過去還有點距離呢！怎麽，你們兩個要去玩？”
季淺點點頭。
阿姨熱情道：“那得早點兒出發，要不讓司機送你們去，能快點。就是少爺坐車……”
岳川：“我沒事。”
他最近跟方醫生推薦的那個學心理學的表妹見過幾次，而且也在吃一些心理方面的藥物，如今對汽車的抗拒已經明顯有所改善。雖然還不能做到像車禍前那樣輕松随意，但比起那次從學校坐車回家已經好了很多。
于是兩人很快簡單收拾好了一個登山包，然後便坐車啓程前往鳳凰山。
上車之後季淺一直都在留意岳川的狀态，岳川稍微蹙一下眉頭，她就跟着開始擔心。
岳川确實有點不舒服，但季淺這副把他當成嬌氣的豌豆公主對待的狀态，讓他受用的同時也讓他忍不住有點哭笑不得：“……不用這麽擔心，我不舒服會直接讓司機停車休息的。”
季淺把手邊的車窗往下降了降，讓冷風可以灌進來，然後才柔聲道：“那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等到了鳳凰山我再叫你。”
岳川低低地嗯了一聲，雖然沒有任何睡意，但還是乖乖的開始閉目養神。
剛閉上眼休息了沒一會兒，岳川就感覺季淺把什麽東西往他身上披。他極力忍耐着才沒有立刻睜開眼睛去看季淺到底在幹嘛，一直等到季淺弄好退開之後，他才悄咪咪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只見身上多了一條白色的大圍巾。
就是昨天回家的路上季淺給她自己買的那條既可以當圍巾又可以當披肩的兩用圍巾。
上面還殘留着季淺身上的清淡香味。
岳川悄無聲息的把自己往下縮了縮，直到圍巾把他下半張臉都圍了起來，鼻翼間能更清晰的嗅到圍巾上獨屬于季淺的味道，才算是徹底安心下來。
不知道開了多久，車子終于停在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下。
司機停好車，先下去确認一遍，然後才回頭向後座上的季淺和岳川彙報道：“少爺，季淺小姐，車子好像只能開到這裏，接下來都是上山的石階，得步行。需要我陪你們一起上去嗎？”
岳川聞言終于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車窗外面。
坐了這麽一路，又吹了一路的風，此刻岳川的臉色看上去實在算不上好看，這也是司機主動提出想陪他跟季淺一起上去的主要原因。
但岳川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你找個地方停好車等我們就行。”
司機答應下來，然後主動繞到後排給季淺和岳川拉開了車門。
季淺一下車，就忍不住看着面前的高山驚呼道：“……這也太高了吧？這得爬到什麽時候啊！”
司機：“還好。道觀不在山頂，就在半山腰。正常情況下，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
一個小時……行吧！
季淺任命的彎腰從後排的座椅上拖出登山包，剛準備往肩上背，岳川已經主動把背包接了過去：“我來。你顧好你自己就行。”
季淺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跟岳川争。大不了岳川背不動了她再背好了。
兩人這個點才上山，一路碰到的基本上都是下山的人了。看得出來那座叫清靜觀的道觀香火确實挺旺盛的，因為下山的人不少，而且好些都是拖家帶口的。
季淺這一次過來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去道觀找找小狐貍說的那個道長，看看對方能不能給她一些關于修煉化形方面的建議；另外一個就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再見到小狐貍。
所以她一路走一路都在東張西望，就怕錯過小狐貍的蹤跡。
這個時候，她就忍不住開始羨慕真正的人類。
因為真正的人類想要找誰的話，根本不用像她這樣漫山遍野的找，直接打個電話就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等她恢複靈力變成很厲害的那類妖，應該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滿世界的去找另外一只妖了。而且真到了那個時候，她肯定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最後還真如司機說的那樣，花了一個小時就看到了寫着“清靜觀”三個大字的道觀。
香火是真的旺，隔着老遠就能看到煙霧升騰。
配上身後巍峨的寺廟和青山，還真讓這座道觀有了幾分仙氣飄飄的氣質。
季淺往道觀裏走的時候，還隐隐有點擔心，因為她聽說一般這種香火旺盛之地，都是很忌諱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的。
而且她最近跟着廚娘阿姨看電視，裏面就有個特別愛多管閑事的光頭和尚，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一個已經修煉成精的蛇妖姐姐給關起來了。雖說和尚跟道士不一樣，但想來應該也差不多，那會不會也有多管閑事的道長，一眼透過現象看透她其實是只貔貅精的本質，然後也把她給關起來？
這麽一想，季淺忍不住就往岳川身邊靠了靠。
岳川當然不知道她已經把腦洞開到了這個地步，還當她是嫌道觀裏人太多，怕擠。于是想也沒想就提溜着她的衣領把她往過道裏面拉了拉，然後自己站在外面幫她隔開人群。
季淺偏頭看了岳川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不是感動，而是莫名生出了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
兩人逆着人流一路往道觀裏面走，中途穿過了這個殿那個殿，但看到的基本上都是香客，一個道長都沒見着。
直到兩人穿過一道山門，走進了一座三層鐘樓，終于看到了一個正在清掃庭院的小道長。
季淺立刻迎上去小聲問道：“您好，請問你們這兒有沒有一位……”
季淺說着說着就卡住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犯了個常識性錯誤——她竟然忘了問小狐貍那位道長叫什麽名字。
季淺只能試探着向小道長描述道：“您好，請問一下你們這兒有沒有一位道長，之前曾在觀裏養過一只小狐貍。”
沒想到季淺這麽一說，小道士竟然真的知道：“您說的應該是慎行師叔。他這會應該在後面的無為殿。您順着這條路直接往裏走，過一座石板橋就能看到了。”
季淺向指路的小道士道了謝，然後跟岳川順着他指的方向一路找過去，終于成功在無為殿裏看到了一個胖道士。
季淺一直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仙風道骨還有白胡子的得道高僧，所以乍一看到這麽個胖道士，只覺得滿滿的都是違和感。
後來轉念一想，這人竟然能強行用各種各樣的靈草幫小狐貍開啓靈智，行為肯定也是非常驚世駭俗的，既然這樣，那自然也就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他。所以他長得不符合她的預期也完全可以理解，畢竟人如其名嘛！
只要有真本事就行。
事實證明這位慎言道長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因為他只輕飄飄的看了季淺一眼，季淺就莫名有了一種自己被人看穿了的錯覺。
她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就看到慎言道長沖她身邊的岳川招了招手。岳川一臉茫然地伸手指向自己：“您是在讓我過去嗎？”
慎言道長點點頭，語氣慈祥的開了口：“貧道略通醫術，施主要是不嫌棄，可否讓貧道替您把把脈？如果貧道沒看錯的話，施主前不久應該剛出過一場極大的車禍，當時傷得還頗為嚴重，現在身上應該還有一些後遺症……”
岳川其實是不信這些神神秘秘的東西的，今天來也只是為了陪季淺來，所以聽完這位胖道士的話，他想也沒想就準備拒絕，只不過剛說了個“不……”字，衣服就被扯住了。
這段時間培養出來的默契讓他都不需要去看一眼季淺，便猜到了季淺扯他衣角的用意。于是他默默，最終還是改口順了季淺的意願：“那就麻煩道長了。”
慎言道長示意岳川在他面前的蒲團上跪坐下來，然後便輕輕伸出兩根手指搭在岳川的左手手腕上，開始給他診脈。
片刻之後，慎言道長放開了岳川的手，從身上不知道哪兒掏出來一根類似草藥的東西遞給岳川：“這個你拿着，回去泡水喝也好，炖湯喝也罷，總之吃完保證你神清氣爽，睡眠質量更上一層樓。”
岳川自覺地開始掏腰包：“多少錢？”
——他已經把面前的這個胖道士當成了專門兜售假藥的騙子了。
慎言道長擺擺手：“不要錢。”
岳川挑挑眉——還有這種好事？
慎言道長之所以堅持要給岳川號脈，其實是為了看看他作為一個普通人類，天天跟一只精怪在一起會不會影響健康。畢竟人有好壞，妖魔鬼怪也一樣。有些精怪，比起他之前教養過一段時間的小狐貍，雖然是只狐貍精，但其實是與人無害的；但有些精怪，化形之前明明安全無害，但化形之後卻殺人于無形，比如藤精。
而眼前的這一只，看上去雖然有點傻乎乎的，也挺人畜無害的模樣，但慎言道長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特意給岳川號了號脈。
畢竟精怪到底能不能害人，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
事實證明，唔，這姑娘應該不是看上去傻乎乎的，她就是個傻的。否則怎麽會把自己搞成這幅不人不妖的鬼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季淺：“你才傻，我這叫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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