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禁閉
監獄的生活,枯燥乏味,又處處充滿危險,段潔蓮雖然已經漸漸适應了這裏的生活,但每次在院子裏放風的時候,她都眺望着高牆外,回憶着過去的生活,那時她并不知道自由的意義,現在,自由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已是奢侈,什麽時候才能重獲自由啊,想到這她就倍感絕望。
陸雨婷走過來,拉着段潔蓮到了角落裏,拿出一支煙說:“看你表情郁悶,來一根嗎?”
“我不會。”段潔蓮擺擺手。
“試試,我郁悶的時候就來一根,能好點。”
段潔蓮皺起鼻子說:“這裏面不會有……”
“不不。”陸雨婷急忙說:“這就是普通香煙,我哪有那麽大能耐,在這藏毒品,你以為都是□□和老佛爺呢,再說,我怎麽能害你。”
段潔蓮松了口氣,接過香煙,陸雨婷拿出一個棉花團,一撮就着火了,段潔蓮一愣。
陸雨婷一邊給段潔蓮點煙一邊說道:“我知道我給你帶來麻煩了,真是……哎,大恩不言謝吧。”
段潔蓮苦笑着擺擺手說:“我剛來的時候更不好過,我知道那滋味,特別想有人幫一把,哎……”
陸雨婷低下頭說:“前一陣我還因為害怕毒/藥,不敢跟你說話,我真是……”
“行了陸雨婷,我明白。”段潔蓮打斷道。
陸雨婷低頭半晌道:“叫我小陸吧。”
段潔蓮點頭,然後舉起香煙吸了一口就吐了出來,陸雨婷看見了,忙說:“吸煙不是這麽吸的,就像呼吸空氣一樣,要吸到肺裏。”
段潔蓮領悟能力極高,一下就學會了,她吸了一大口,頓時覺得腦袋有些暈,急忙說:“我暈了。”
“正常,習慣就好了。”陸雨婷說完,自己也點了一根。
“剛才你那火怎麽弄的?”段潔蓮好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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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沾水放點洗衣粉,太陽下一曬,一撮就着。”
“這麽神奇,你太厲害了。”段潔蓮崇拜的說。
“這就叫厲害?還有更厲害的呢,在監獄這種地方,越獄都能研究出來,還什麽研究不出來。”
是啊,她親眼看見對面的楊英把一根雞骨頭磨成了一根針,她還借過一次縫了下襪子,她拿着那根針連連稱奇。
監獄裏的人都是天才啊,段潔蓮感嘆。
到了探監日,208的人一個一個都被叫了出去,只剩下曲歌和段潔蓮兩個人,曲歌躺在床上并無期待的樣子。
段潔蓮忍不住問:“曲歌,你家裏回來看你嗎?”
曲歌擡眼看她,滿不在乎的吐出一句:“都死光了。”
段潔蓮有點尴尬的眨了眨眼睛,不在多說。
不一會管教來了,大聲道:“1221,有人探監。”
段潔蓮騰的站起來,她知道,是溫世秋,除了溫世秋她想不出還有誰,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她不知道溫世秋到底傷的怎麽樣,她還不知道那份重傷報告是假的,每一天,她都在擔心着他。
段潔蓮跟着管教到了探監室,一眼看見玻璃隔斷外的溫世秋,她大步跑過去,雙手扶上玻璃,仔細的看着近在咫尺卻碰觸不到的人,他瘦了很多,看她的眼神也不想以前那樣有神采,滿眼的都是愧疚。
後面的管教大聲道:“1221坐下。”
段潔蓮聽話的坐下,拿起電話,溫世秋也坐下拿起了電話。
段潔蓮聲音充滿關切的問:“世秋哥,你沒事了?你……真的沒事了?我聽說你是重傷,一直擔心你,你現在好了?你傷到了哪啊?啊?”
段潔蓮有好多問題想問他。
溫世秋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話到嘴邊又咽下去,最後說:“潔蓮,你受罪了吧,是我對不起你。”
段潔蓮急忙說:“世秋哥,你現在好了?我還能不能上訴?你跟他們說,不是我傷的你,不是我啊。”
溫世秋痛苦的說:“潔蓮,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段潔蓮有些着急:“我想出去,世秋哥,這裏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呆,你能讓我出去對不對。”
溫世秋眼眶紅了,有些發抖的說:“潔蓮,我……”
“世秋哥……”
段潔蓮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覺得哪哪都不對,她有些發懵,她開始捋順自己的思路,開始觀察眼前的溫世秋,重傷?他哪裏像重傷的人?
“溫世秋,你告訴我,你重傷傷到哪了?”段潔蓮瞪着眼睛問。
溫世秋低下頭不語。
“溫世秋,你有沒有跟警察說過,是我捅傷的你?”
溫世秋慢慢擡起頭,眼神躲閃。
段潔蓮閉上眼睛,呼吸困難,這就是她愛的人,這就是她一直愛着的世秋哥,全世界她最信任的溫世秋,她一直以為世上就只有溫世秋一人在乎她關心她。
可眼前這個眼睛裏全是閃躲,全是愧疚的男人,真的是她認識的溫世秋?真是她的世秋哥嗎?跟段豔陽一起背叛她,誣陷她,害她坐牢毀她一生。
“說話啊,你說話啊,你瞞着我什麽?”段潔蓮還是不相信。
“對不起。”溫世秋流淚說。
“為什麽,你為什麽沒說實話?”
溫世秋壓低聲音嗫喏的說:“因為,因為你姐姐她懷孕了,我不能看着她懷着孩子去坐牢啊。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我以為你你會沒事。”
段潔蓮流着淚笑了出來,多麽徹底的背叛。
“潔蓮,潔蓮對不起。”溫世秋除了這句話,說不出別的。
“重傷也是假的?你為什麽害我?為什麽?你們都為什麽要害我?”
溫世秋淚如泉湧,悲傷的看着段潔蓮。
段潔蓮多日以來崩着的神經突然斷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瘋了,她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突然喊了起來,瘋狂的敲着玻璃,瘋狂的拉着身邊的獄警,嘴裏大喊着:“你們聽到了嗎?你們聽到了嗎?我是冤枉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們問他問他……”
段潔蓮突然的失控引來的一場風波,幾個獄警拉住她,都沒有制服,最後她們當着溫世秋的面,把段潔蓮按到在地,用警棍打在了段潔蓮的身上,然後給她帶上了手铐,粗魯的帶走了她,關了禁閉。
這一切都被溫世秋看在眼裏,他心如刀絞,差點疼暈在地,此時的他後悔莫及,可一切都晚了。
禁閉室裏空間狹小,陰暗潮濕,連床都沒有,沒有窗子,沒有光線,不知道幾點,不知道過了幾天,每天,她都像具屍體一樣,躺在地上,望向屋頂,想着溫世秋那神情,回憶着他說的話,想象着他和段豔陽此刻在外面活的自由,而自己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獄裏遭受非人之罪,她怎麽能不恨。
段潔蓮笑了起來,她傾盡所有愛着的人,恨不得把自己敲碎了融入他的骨血的人,竟然給她帶來了滅頂之災,是不是全世界都在笑她啊,笑她癡,笑她笨,一定是,連她自己都在笑她,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幹了淚,啞了聲,都停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放了出來,重新回到了208。
208的犯人們看見她回來都炸了鍋。
楊英開始嘲笑段潔蓮說:“聽說你喊冤來着?你在法庭上不喊冤,你在這喊什麽,神經病了?”
周麗玲跟着附和:“就是,這裏人人喊冤,真是笑話。”
陸雨婷走到段潔蓮身邊,看她神情渙散便安慰了幾句:“以後你冷靜點,你這麽一鬧,有什麽好處,禁閉室不好過吧?”
“我沒事。”段潔蓮不想說話。
陸雨婷撇撇嘴識相的離開了。
放風的時候,曲歌找到在角落裏抽煙的段潔蓮:“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你。”
段潔蓮撇過頭不說話。
“你真是被冤枉的?”曲歌跟段潔蓮接觸一段時間後,對她有所了解,本來她就覺得段潔蓮不像是會犯罪的人,這會兒她願意相信她是冤枉的。
“我如果說是真的,你不會笑話我吧?”段潔蓮彈了彈煙灰。
曲歌笑了兩聲說:“會。”
“那你笑話我吧。”
兩個人半晌不語。
曲歌把手搭在段潔蓮肩上說:“有時候人要學會認命,我傷的那人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段潔蓮聽到這話,有點驚訝的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曲歌繼續說:“那小兔崽子和他媽天天找我和我媽的麻煩,逼着我們把房子給他們。”曲歌哼了一聲:“最後,他們終于如願逼死了我媽,我上門去找他們報仇,我先揍了他媽一頓,然後把那小子揍到窗邊,那小子自己沒站穩,從陽臺摔了下去,怎奈他家住2樓,只摔成了高位截癱,我當時站在樓上想,怎麽他家不是20樓。”
段潔蓮嘆了口氣說道:“曲歌,你別說了,把自己的傷疤挖出來安慰我,太殘忍了,我知道我都懂,我不會想不開,不會讓那些想讓我死的人得逞,我不會死在這裏,我會好好的出去。”
曲歌點着一支煙,兩個落寞的人坐在一起,手裏的煙交替着忽明忽暗,離遠看,那兩個藍白相間的人,就像是被世界遺棄了的孩子,獨孤極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