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兩天後, 柳長曦駕着馬車自京城出發迎上了衡王的隊伍。
馬車一路疾行, 車上的禦醫下來後第一件事便是扶着樹幹猛吐了一陣。
柳綿綿适時的給禦醫大人遞上已經備好的毛巾和熱茶
,在禦醫吐完喘息平複的時候, 便冷靜而清晰的将柳長風的情況做了詳盡的描述。
這位禦醫姓杜, 他聽着柳綿綿說完,不禁贊許的點了點頭, 又有些意外的望了柳綿綿一眼:“姑娘可是醫女?”
柳綿綿款款一福:“大人見笑了, 民女不過是喜看醫書,對行醫之道略懂些皮毛罷了。”
柳綿綿這種謙虛的說辭,杜醫生自然聽得出來。在患者身邊能遇到一個懂行的,而且還懂得不少的家屬, 這對于醫者來說, 勢必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原本杜禦醫還對柳長風的一路奔襲心存不滿, 此刻這種不滿反而被柳綿綿的謙遜與明理盡數掃了個幹淨。他稍事平複後便鑽進馬車中,開始為柳長風診治。
馬車裏的空間原本并不大, 杜禦醫進來後,林清蟬便很自覺的下了車, 走到路旁舒展筋骨。
陽光明媚,小風徐徐,林清蟬仰着腦都,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頸,這些日子以來和柳綿綿一起日夜看護柳長風, 身體上确實有些困乏。
“你的精神果然不太好。”蕭世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林清蟬身形一頓,手按着脖子略有些機械的轉過身, 便看到蕭世恒神色淡然的看着自己。
“見過衡王殿下…”林清蟬施了個禮,正準備說點套話然後逃走,卻被蕭世恒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肘。
“此處不過是林間小徑,旁邊也無他人,你一定要如此客套嗎?”蕭世恒的眉頭微微皺起,看上去有些不悅。
林清蟬直起身,倒是也沒堅持:“若殿下覺得不喜,在下下次注意便是。”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您是衡王,您說了算。
Advertisement
蕭世恒深深的望了一眼她的眼眸,那眸光清亮,透着純淨。
蕭世恒別開目光,壓下心中的思緒,維持着語調上的淡然,道:“杜禦醫是宮中數一數二的醫生,他能來,你師父應該無憂。”
林清蟬看着蕭世恒,突然退後一步,再次抱拳施禮道:“此番多謝殿下。若不是殿下能賜令牌,家師恐難得到如此醫治。”
蕭世恒看向林清蟬,眼中閃過一抹痛惜,他終于忍不住上前一步,認真問道:“沈青,若你不知我是衡王,此刻又會如何與我說話?”
林清蟬擡眸,直直的看着蕭世恒。
“殿下說笑了,殿下就是殿下,之前是沈青逾越,日後,定然不會再有不合規矩的言行。”
“沈青……”
林清蟬擡眸,微微笑了笑,躬身又是一禮,便向着馬車走去。
走到蕭世恒身邊時,卻冷不丁被對方一把拉住胳膊。
這個動作非常突然,林清蟬一愣,下意識低頭看了看那只握住自己胳膊的手,又擡頭看向蕭世恒。
滿眼的疑惑,疑惑中卻夾雜着些許的冷漠。
蕭世恒直言:“你在怨我。”
林清蟬将胳膊抽出,垂眸道:“在下不敢。殿下多慮了。”
蕭世恒聲音有些微啞:“因為柳參将是因我而受傷,所以你怨我?”
林清蟬心頭一抖,擡眼直直的看向蕭世恒。
“殿下,不是…”???????? ????????泡??????-??-??????沫???????單身狗小???(?ˊ???ˋ??)??? ?????? ???(?ˊ???ˋ??)??????????????????????????????整???????? ????????理??????-??-??????
蕭世恒逼近了寸許:“那你說,為何這幾日來,你一直在躲着本王?”
林清蟬被逼的退後,目光卻不讓分毫:“近日來要照顧家師,又要代替家師籌謀隊伍的安全,殿下不會不知吧?”
蕭世恒語塞。
他怎會不知。
柳長風重傷不醒,柳長曦進京請禦醫,隊伍中做主導的人,目前确實只剩下林清蟬。
蕭世恒閉了閉眼,肩膀似乎也有些無力的沉了下來,他後退些許,語氣終于恢複了初時的淡然:“如此,是本王想多了。沈公子辛苦。”
“這是在下的職責所在。”林清蟬拱手一禮,“就像那日在驿站,若是換成我,而不是我師父,我想,我也會不顧一切的沖上去救下殿下的。”
“殿下身為衡王,是我大楚的皇族,行走在外,若是出了不測,便會被人認為我大楚軍士無能,連殿下的安危都無法保證。”
“若是那樣,勢必會牽連很多人,殿下的性命是其一,我等的性命是其一,鎮北軍的存亡也是其一。”
林清蟬正色看向蕭世恒,毫不避諱這其中的種種:“殿下,這其中,不只是所謂的情誼,還有責任。”
蕭世恒看着林清蟬,心緒如江海翻滾。
然而片刻之後,他的眸光便再次恢複了平靜。
“好,既然如此,”蕭世恒深吸了一口氣,“多謝了。”
“殿下嚴重了。”林清蟬再次一禮,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蕭世恒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只得長長的嘆了口氣。
補償麽?自己是不是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呢?
一個時辰之後,杜禦醫終于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柳綿綿緊随其後。
林清蟬急忙上前問道:“怎麽樣?”
一直立在一旁的蕭世恒也走了過來,探尋的看向杜禦醫。
杜禦醫先向蕭世恒行了個禮,這才回答道:“情況不是很好,不過也不算太壞。性命無憂,體內的毒雖然已入脈絡,但是行走的似乎還比較穩定,并沒有造成過大的傷害。老夫不才,只能以金針和藥石暫時穩定住四處游走的烏毒,待入了京城,若是衡王殿下能責請太醫院進行會診,應該還能有進一步的診治之法。”
柳綿綿聽着杜禦醫的話,目光慢慢暗淡了下來。
這也就是說,即便是杜禦醫,也并沒有更好的方法,跟之前柳綿綿所能做的差不了太多。
“既然如此,有勞杜先生了。”蕭世恒道,“先生一路奔波,還請到本王車中稍事休息。”
“這怎麽敢…”杜禦醫吓了一跳,剛想擺手拒絕,便注意到蕭世恒沖他使了個眼色,于是馬上改口,“那老夫恭敬不如從命,多謝殿下。”
杜禦醫随着蕭世恒鑽進了馬車,車簾放下,林清蟬和柳綿綿、柳長曦被隔絕在了外面
柳綿綿和林清蟬對視了一眼,都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柳長曦也有些失望,但是事已至此,大家已經盡了全力,只能等到入了京城再說。
而衡王殿下的馬車裏,蕭世恒仔細将車簾盡數落好後,才終于抑制不住掩口低咳起來。
杜禦醫有些驚訝,湊過去想要看看他的情況:“殿下,您可是受了風寒?”
他的手剛剛觸碰到蕭世恒的肩膀,對方的身體便突然猛的一顫。
杜禦醫大驚,眼看着蕭世恒手中那方白色的帕子變成了慢慢血色,心急之下急忙掰開他的手掌。
果然,一大灘的鮮血,自他口中咳了出來。